康万生钢喉铁嗓气定神闲epaper.tianjinwe.com/tjrb/resfile/2020-03-31/09/09.pdf2020/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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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杨仲达

市档案馆干部杨仲达,是天津市一万余名下沉干部中的一员。他是退伍老兵,曾从军于和平年代,却未经历战争。此次疫情如同战场,社区即为前沿,故而站于门前充当一卒,守护百姓安全,亦聊补青春遗憾。他也是一位作家,身体力行下沉,也身体力行地记录《下沉》,所思所见,有感而发,集腋成裘,接续成章,为一段历史保留了一份原始标本。现从他的《下沉》中选摘开始部分前十天内容,删消撷取,虽远非全貌,但也可略见下沉图景。

“非典”时期老兵首当其冲下沉社区

2月 11日,星期二,我们真的要下社区了。我的领导和同事李绮——我们的李姐,转发馆长指示:疫情防控呈胶着对垒状态,请在外参加防控任务的同志注意自我防护,和社区同志并肩作战,确保我们自己在内的广大群众平安!切切!

同事赖新鹏在群里回复收到并说感谢。我这才想起已到南开区档案馆锻炼的小赖是下了社区。李姐发馆长指示后未久,又发了馆在职党员参加社区疫情防控工作的通知,我们都报了名。社区现在是防疫第一线,事关重要。我将听令。

17年前“非典”肆虐,我尚在军旅,在空军航空兵潍坊场站通信连供职。我曾带领两位战士,每日到潍坊市区邮局取报纸、信件和包裹。当时是部队营院内为数不多能出大门的人,我们在一辆三轮摩托上奔突,风驰

电掣,历经风险,因此可算一线。而今新冠肺炎之即,我或又将去社区执勤。

2月12日,星期三,李姐来电话,说下社区的事已经研究,从明天开始,由我代表编研处参加馆防疫工作队,到宁福里社区参加防疫。我们这次是由机关党办从各支部选一名党员,共16 人组成六个小组的防疫工作队伍。我在第三组,组长是征集接收处副处长刘虹刘姐,另一个是从地方志馆刚过来的王国新。

2月14日,星期五,早上一出楼门,即被寒气袭击。刘姐已经和居委会联系,今天正式上岗。居委会的书记、主任给我们每人发了暖宝宝和足底贴,我注意了墙上的责任栏,她的头像和名字排在首位,叫初春晓,响亮好听,而且有意义,这名字的三个字意思基本一样,充满了朝气。我们去门房执勤,外面已下起很密的雨来。门卫师傅姓赵,看我们来,由衷地高兴。我们来前已经明确,要接受社区居委会的领导,确定每天出两个人进行倒班。

午饭后,我和王国新按时返回宁福里,门房里端坐着一位干部,寒暄知道是党员双报道的志愿者,叫赵京华,在天津市社会主义学院工作,有长者之风,平易朴素,他认真做着为居民登记发放出入卡的工作,后来也出去和我们一起维护进出车辆的秩序,而那时候,雨水不知不觉间转成了雪,下得纷纷扬扬。

这一下午,逐渐熟悉了门卫赵师傅、物业赵姐、社工小刘和民警于警官,还有一个穿着警服其实是志愿者的年轻人亮亮。虽是大雪,但车辆一点儿也不少,进出的人一点儿也不少,每个人车,都必定登记,问明来龙去脉

并测体温,纷乱之中,紧张有序。这雪实在是下沉社区的标配,第

一天就赶上了,如同一个碰头彩。在风雪弥漫之中,在万家灯火之时,我缓慢地开车回返。晚饭之后,打电话向刘姐道谢并汇报工作,在三人抗疫群里发了雪中的图片,然后竟睡着了。

要待寒消冰化尽甘当哨上一新兵

2月 15日,星期六,早起。漫天洁白,院中路上,雪中的歪斜的脚印被冻成了冰,凝固在某个时间。门卫换了一人,姓冯。昨天赵师傅已告诉我,说是他们上24小时歇24小时。在此疫情之际,压力最大的就是门卫。物业的赵姐住王顶堤园荫里,骑

电动车,五十多岁。物业和居委会有不同的职能,特别是非常时期,“居委会主要管理人,物业主要管理门”,这是我的总结。相互之间也要补台,人员出入登记,赵姐和两位门卫也管。我们主要负责把门、看证和测温,两位门卫更侧重于进门车辆的抬杠落杆。今天上午和我搭档的是居委会社

工赵姐,此赵姐非彼赵姐。她给我照

了一张“定妆照”。我站在宁福里大门前,身后是车杆,然后是一条冻路,头上有一棵枝杈纵横的绒毛白蜡树,枝头挂着未消的雪。我换上了长下摆的羽绒服、羽绒裤和雪地鞋。这都是上个月去东北出差的装备,没想到回到天津又能用上。那条羽绒裤是专门网购的,臃臃肿肿,嘟嘟噜噜,但寒气不侵。雪地鞋更为重要,才下过雪,地上结冰,冷从脚底往上而来,时间一久,如同裸站在冰上。回馆里吃午饭,然后上楼到办公室,

蜷缩在沙发上晒着太阳又睡着,醒来觉得冷,忽然想发朋友圈,图就是上午拍的“定妆照”,似乎还应该有一首诗。在沙发上试探很久,终于没有作出,起身时已是日暮,路上好歹诌出一首,停车,迫切地发出去。为明诗意,又特意配上雪景图和25年前的冬天,我在空军部队停机坪上站岗的照片,诗题为《打油题老兵上哨图》——重操旧业意难平,不为军情为疫情,要待寒消冰化尽,甘当哨上一新兵。只这一会儿工夫,再看手机,朋友圈

星星点点地闪出一个一个的人来,各种关切,嘘寒问暖,点赞评论,我已应接不暇。又发现群里发布了一个重磅消息,我们馆退休老党员毕杰同志为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向和平区红十字会捐款一万元。我并没有见过毕杰同志,听说住得远,年已八十且有重病。正为老处长感动着,又来了紧急通知,要求我们“不分职务级别,一律下沉到社区,不是去当监军,不是去视察工作,而是自觉入列入队,去当普通一兵”。我这才明白,此前的我们,是档案馆先遣的防疫工作队,而正式下沉即将开始。

下沉是一次练兵考验干部的觉悟和体能

2月 16日,星期日,今天我休息。就像老电影《今天我休息》里仲星火演的警察,即使休息,也不忘警察身份,休而不息。在这疫情期间的我们,休息和不休息也失去了界限。老同学杨新华给我发来信息,她看见我站岗戴一个布口罩觉得不专业,要我的地址,说给我寄口罩来,这份慷慨和实在让我记在心里。

2月17日,星期一,早起,去宁福里值班,天晴而冷。我搞档案编研,遣笔墨生涯,长期伏案,曾经也有遐想,当一个体力工作者,在天地间劳作。现在得到了机会,却不得不承认,站着不如坐着舒服。下沉是一次练兵,考验干部的觉悟,更考验干部的身体。我觉得疲惫,发冷,趁着没人频频给自己测体温。和我一同站岗的社工小刘可能看出端倪,让我去屋里休息一会儿,进到门房休息了10分钟,才稍微好些。开车回馆里吃午饭,午后又开车送刘姐去宁福里执勤。回来时,我觉得体温升高,自摸额头和手腕,都烫!怕连累父母不敢回家,去哪里“被隔离”呢?是不是先向组织汇报一下呢?思来想去,还是回馆。进了大门,门卫师傅从传达室出来,说杨老师您不是刚出去吗?意思是不用重复测量。我说,您还是给我测一下吧。估计他也纳闷,那枪只是一打,他就说:“好嘞!”示意我进去。我仍不放心,上楼到办公室,沏好茶,大量喝水,又从抽屉里找出清热的喉疾灵吃了,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午,才感觉好多了,只是虚惊一场。2月18日,星期二,早上,见群里韩

晨琛和刘轶男都报告接到了社区电话,韩晨琛在自住的中山门团结北里,刘轶男是在自家小区对面的凤麟里。韩晨琛上午参加会议,下午即开始值守。下沉已经全面展开。宁福里院里有一个社区医院,是社

区居民拿药看病的地方。宁福里小区包含着一个宁祥里,两个院子里外相通。在它们的外面,还有居祥里的两个院和居祥南里、居祥西里。统共六个小区院,还有周围其他小区的人,都要依靠这个医院。我到的第二天,就由我把一张写有社区医院电话的粉纸贴在了门房的墙上,凡来拿药者,一律打电话而不能入院内。拿药者多是古稀老人,白发苍苍甚至步履蹒跚,在早春的寒风中伫立于门前,故而我们常给老人些许细微关怀,多几句话,拿个凳子或者帮助拨打电话。社区医院里常见的是两个大夫,一

个年长稍胖者姓金,一个年轻稍瘦者姓佟,她们接了拿药者的电话即从医院出来,一趟一趟,不厌其烦。针对拿药者,

第一次要问明需求并拿走医保卡,第二次则是一手交药、一手接钱。这两个大夫都是满面春风,耐心交代。午饭后得知全市第一批下沉干部已

经逐步到位,居委会申姐说,到1月20日将再来八名干部,和居委会一起上班,至于我们的去留她则没说。晚上收到刘姐的微信,说可能这个班会排下去,即使再来干部,我们也将继续在宁福里值守,这里就是我们下沉的地方,不会再改变。

买菜成为一件大事人间烟火赓续不断

2月19日,星期三,早上即去执勤,市委宣传部的陈亦东也下沉到这里,上次雪后中午,他是作为党员向社区报道,这次是正式下沉到这个小区,成为我们的搭档。今天到社区拿药的仍多,挤在院内,

凑在门房外敞篷下的桌子前。邢警官意识到这一点,让各位老者都到杆外等候。邢警官和我一样也是转业军人,他是八里台派出所的警官,分管宁福里这一片,他是主管,那位小于警官是他的下属。他们的任务,主要是针对人员的管理,尤其是针对外地返津人员。他们很多时间都在宁福里,也在几个院子内来回巡逻,包括对上谷商业街商家的监督。2月20日,星期四,在此时期,买菜

成为一件大事。宁福里进进出出的人多数是去买菜,手提筐盛,携着各种的菜品和吃食,充满生活气息,人间烟火,赓续不断。很多老人相搀相扶出去买菜,又相搀相扶满载而归,也有很多儿女开车前来,登记入门,给父母送菜送饭。2月21日,星期五,早上即去宁福里

值班,一起站岗的又有一位新战友,是监狱局的警官康憬宇,我叫他小康,32岁,平头,高个儿,一表人才,一丝不苟,而且待人和气,说话耐心。小康说,他这次下沉,也是因为住在这个小区,他从小就住在这里,已经17年了。他是无意之间说的这个话,但17年是一个能够让人联想的数字,也就是说,他是“非典”那年来到这里的。17年前的2003年,似乎已经遥不可及,真是感到岁月沧桑。

演出不偷懒不惜力观众爱听什么就来什么

记者:您这些年一直在开个人专场演出,开了多少场?康万生:打我60岁开始,一直到现在,连续

没有间断,到现在有二十多场了,我今年74岁。前几年有一次,两小时40分钟唱了43段,没有垫场,就我一个人。最近一次是在北京长安大戏院。

记者:从网上看您的视频,您这个底气,您这个劲道,可不像七十多岁的。康万生:这个也是一种长期的积累,因为

我喜欢京剧,尽量去发挥,我演出不偷懒、不惜力,观众喜欢什么我就唱什么,大伙儿看我的节目,觉得哪个比较好,爱听的,来一段?好,我就来这个。大伙儿高兴就好,这样演实际也是练功,自己积累功力。平常生活中也是实实在在做人,给人留个好念想,别让人戳脊梁骨。让观众觉得,这人还不错。我就满足了。

记者:他们说您这是正宫调,是什么意思?康万生:京剧根据笛的音高,定胡琴的调

门,西皮外弦与笛正宫调的工音同高,就是正宫调。比正宫调高出一度的是乙字调,高出半度的是工半调,低一度的是六字调,低半度的是六半调,低二度的是趴字调。正宫调现在来说就是G调,这是花脸的最高调门。

记者:我看您平时也系着板儿带?康万生:板儿带,我们叫腰硬子。从上戏

校那会儿就扎着,谁要不扎这个,老师给他踹出去,文的武的都得扎。扎了60年,我不唱戏也扎着,现在睡觉时解下来,原来睡觉都不解,到了什么程度呢,离开它走不了道,夏天长痱子。我现在这条板儿带40年了,以前用坏了一条,现在这个是我的第二条。勒多紧呢,越紧越好,松了不管用。从小腹那兜着,往上兜,一定不能离开这个胯骨轴,还不能影响翻跟头。你不知道这个板儿带的好处,它最高级、最科学、最好。台上你一唱,它能兜底气,它有力量,老是饱满的,老这么努着,没有它就感觉泄了。

记者:听说您是用拼音来唱的?康万生:比如说唱“开封府”这个“开”字,

用这个字的汉语拼音,字正才能腔圆,字念不正就要跑偏,字符、字尾、归韵,都得准确。“送王爷”这个“爷”字,也是要用汉语拼音,基础得打牢了。演员必须要琢磨这个,观众看戏,不看字幕,就听你唱,得让人家听清楚了。

哥哥当工人供我学戏几经辗转终成专业演员

记者:您最早喜欢上京剧是什么时候?康万生:我出生在吉林省,原籍是河北省

香河县渠口镇康庄人。1952年,我6岁时全家一起到天津。我父亲是工人。我上小学时每天经过新开路的遥吟京剧社,那是当时非常有名的票房,很多名角儿都去那唱过戏,每次我都站那听一会儿。那时就喜欢花脸,花脸唱起来特别振奋人心,想着自己长大了也能唱花脸就好了。我哥哥康万松特别喜欢京剧,但是我们家

里条件不行,所以哥哥就当了工人,供我学戏。记者:您考天津戏校顺利吗?康万生:我11岁时考上了小红花儿童艺术

剧院。一年后考天津戏校,在考生中我岁数最小,个头儿也最矮,别的考生站在地上唱,我是站在一个箱子上唱的,结果落榜了。第二年又考,这回很顺利。上学后主攻花脸,经刘少峰、张福昆等名师的培养。后来嗓子唱开了,我就喜欢唱包公戏,喜欢老包这个人物,刚直不阿、为人秉正。通过唱老包对我在做人做事上也有启发,性格沉稳了不少。记者:那您后来为什么去了工厂,没留在

专业剧团?康万生:那个年代赶上普及样板戏,我这

又瘦又小,跟舞台上的英雄人物差距比较大,咱来不了正面的,而且反面也都是胖子,鸠山啊、胡传魁啊,我都演不了,所以只能在戏里演个日本兵啊、特务啊这一类,跑龙套。有一回在人民剧场演《红灯记》,李玉和被押赴刑场的一场戏,我演一个日本兵,人家喊“带李玉和”,我有一句“得令嘿”,我来了那么一嗓子。人民剧场是天津人艺演话剧的剧场,建筑结构特别棒,就这一嗓子,观众炸了,鼓掌叫好。这不就麻烦了吗?李玉和还没出来,怎么给日本兵叫上好了?过后我写了几十篇检查。后来我一看不行,我本来也演不了,瘦小枯干的,我也别唱了,改行吧,到飞鸽自行车厂。记者:到自行车厂您干什么呢?康万生:装配,装自行车,一天干的活都没

数儿了,太多了,停不下来。记者:您这么瘦干体力活行吗?康万生:也是不想干,所以后来我又当兵

去了,到部队文工团唱样板戏。从部队复员后,我考过两个京剧团,还不是考演员,不敢考演员,我考后台的电工,做舞台音效、道具,搞幕后,弄个风声啊,来个警报器啊,弄个扇子模仿下雨啊,我爱研究这玩意儿。我心想,我上不了台,在后台别人看不见总成了吧?但那都没进去,超编啊什么的,反正就是多少种理由吧,进不去。后来我就特别不想干了,死心了,去了当时的红旗自行车厂。记者:什么时候重返的舞台呢?康万生:1978年,刚开放唱传统戏,《空城

计》《除三害》这几出戏能演了。天津京剧三团

的魏国勇是我大师哥,他串门碰上我了,我唱了一段,他说你嗓子还这么好,上我们那去,上我们三团去。他带我见了当时三团的老团长赵风,他特别爱才,我刚一唱,就让他按那了,行,我们要了。在三团工作,人事关系调不进去,红旗自行车厂给我工资,我们厂长、书记都支持我。这辈子我都得感谢人家。

唱戏不是卖傻力气别把自己的特点闷回去

记者:戏迷对您的唱功非常推崇,网上评论一片喝彩声,说您是铁嗓钢喉,气定神闲,堪称“东方帕瓦罗蒂”。康万生:其实我不是嗓子好,而是气好。唱

花脸,特别是唱到“虎音”“炸音”的时候,很多演员觉得费嗓子,其实气运到那儿,声音自然而然就出来了,就像打太极一样,你把太极的技巧搁在喉咙上,把丹田气运匀了,丹田气就像一个风箱,随着气息的轻重缓急、抑扬顿挫、刚柔相济,不会伤嗓子。唱戏不是卖傻力气,而是演员的心气儿,这些都需要细细琢磨、领悟。记者:京剧在您的心中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康万生:没有京剧我就活不了。老天给了我

这个条件,我天生就注定了该干这行,如果这一天我没出点儿声,可能我就要生病了。记者:有没有让您特别难忘的演出?康万生:太多了。就说1989年正月十五凌

晨,我母亲去世了。我和家里人一起操办丧事,但是当天晚上我还有演出,票已经卖出去了。一边是生身母亲,一边是衣食父母,最后我决定还是要登台演出。那天演的是《大探二》,我演徐延昭,那心情太复杂了。1989年6月我到香港演出,噩耗传来,我老师方荣翔先生因心脏病去世。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虽然我与方先生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他老人家是我的领路人,在艺术方面给予我的指点和帮助太大了,没能在方先生的弥留之际见上一面,实在是遗憾。记者:作为裘派花脸,怎么理解裘派的传承?康万生:我觉得不应该死学裘派,我唱裘派

能够不走板,但是如果太像裘派了,那我也学死了。别把自己的特点给闷回去。除了裘派,我也听其他派别的唱,评剧、梆子和各种曲艺类型我都喜欢,在演出中也有所借鉴。

疫情如战场,社区即前沿

下沉纪事

印象

康万生 钢喉铁嗓气定神闲■ 本报记者 何玉新

讲述

9 人物2020年3月31日 星期二 责任编辑:何玉新 美术编辑:卞锐

我在工厂的时候,二十多岁,天天相亲,几乎一个礼拜相两三次,厂里的师傅都给我排好队了。那时候我不爱说话,也不捯饬,穿一双老头鞋。一见面就觉得不行,没有合适的。我姐姐的朋友又给我介绍了一个,是五金厂的工人,叫宋美福,我们俩见面,觉得还都挺满意,就开始交往。刚谈恋爱的时候,有一回晚上吃完饭去一宫看节

目,节目演完了,又加演电影《渡江侦察记》,彩色电影,刚上映。电影散场已经是半夜12点多了,那天还下着雪,地面结冰,也没法骑车,推着车走,我给她送回佟

楼东风里,走了两个小时。然后我再回家,那就三四点钟了,我老娘说,怎么回来这么晚?那时候哪有这么晚回家的?

直到结婚当天,她才知道我是学京剧的。我俩1976年1月1日结婚,那时候结婚讲“三转一提溜”,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一台半导体收音机。我给她买了一块海鸥表,花了120块钱,后来我一直戴着。办了12桌酒席,请宏业饭馆的厨师到家里掌灶,一桌40块钱,一共480块钱,那时候我一个月挣55块钱,她挣不到40

块钱。当天我请来不少朋友,有拉弦的,乐队的,她唱了两段,她会唱样板戏,爱唱评戏,这时候她才知道我会唱戏。原来她不爱听京剧,我到京剧三团后,天天出去演

出,去外地,一年有多半年不在家,在天津晚上也得演出,她一个人带孩子,从托儿所到幼儿园到上学都是她管。她也不理解我,觉得我唱戏是玩儿。后来有一次,是冬天,她去后台找我,我刚下场,脱下衣服来和别人打赌,说这衣服能拧出一壶水来。大家都不信,我把衣服一脱,果真就拧出了一壶汗水,身上的汗太多了。她这才知道干演员真不容易,才转变态度。从那时候开始,我晚上演出回来,总能吃上热乎饭

菜。我其实也是特别顾家,去外地演出,吃的用的,看见什么都往家里买。去东北演出,买了两口铁锅,我就背着锅回来。这是真铁的,炖肉、熬鱼它另有味儿。1994年,有一天我没在家,我妻子洗完头,可能是

着凉了,血压上来了,觉得头疼,突发脑栓塞,那一年她是47岁。送到环湖医院抢救,命保住了,但是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当时我闺女刚参加工作,只能是我暂时跟团里请假,照顾妻子,又弄她上北京,四处求

医。回来在家请大夫来扎针灸、按摩、拔罐子。我两年没演出,总请假也不行,而且治病得用钱。我就跟我闺女商量,能不能辞职,专门在家里照顾她妈妈。我一问我闺女就答应了,她也付出了很多。

得这个病真的一点儿辙没有,花多少钱都没治,这二十几年,花的钱没数了。她几次说不看了,放弃吧。我说,咱有一点儿希望咱也得看,这也是我的职责,结婚的时候咱都宣誓了,要白头偕老。我就天天督促她锻炼,后来真就慢慢见好了,恢复得还不错,就是左边不太得劲儿,现在能炒菜了,我切,她炒。我觉得男子汉嘛,顶天立地,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也要把家撑起来,要给人一个好榜样。顾好自己这个小家庭,才能够有那个时间,有那个氛围,把咱的事业发扬光大。

(图片由天津电视台《男人世界》节目提供)

在众多裘派弟子中,康万生堪称大家,他在台上演绎出了花脸的威武霸气,被戏迷朋友亲切地称为“康三爷”。不久前,他做客天津电视台科教频道《男人世界》节目,讲述了自己的艺术人生和家庭故事。康万生1959年考入天津市戏

曲学校,学了三十多出铜锤、架子花脸戏。从戏校出来暂别舞台十年,无论当工人还是当文艺兵,他始终没放下京剧。1978年5月,康万生加入天津京剧三团,演出《赤桑镇》一炮打响。那些年为演好《赤桑镇》,他曾

去北京京剧团求教于给裘盛戎配戏多年的老演员,请人家说戏。影院上映戏曲片《铡美案》,他一早就带着干粮去看电影,连看六七场。他找朋友借唱片,一字一句地听,一段一段地揣摩,研究吐字、发音,走路、骑车也在哼唱,如同得了魔怔。真是应了那句话:“不疯魔,不成活。”康万生嗓音淳厚苍劲,却又十

分悦耳,被赞为“铁嗓钢喉”。其实他的嗓子并非天生,而是通过刻苦钻研,巧妙运用咽腔、喉咽腔、鼻咽腔、胸腔以及鼻窦、额窦、脑后音等共鸣区,以丹田之气发声。由此可见,对演员来说,除了天赋,后天的领悟与苦练同样重要。1979年夏天,京剧三团团长和

老演员杨荣楼带康万生去山东省京剧团,拜裘盛戎大弟子方荣翔为师。康万生孜孜不倦学艺,唱给老师听,请老师指正,尤其记住老师对他的要求:运用好丹田气,在嘴皮子上下功夫,在手眼身法步上努力。方荣翔常给他寄录音带、剧本,专门写信函授技艺,为他指点传授了裘派《赤桑镇》《铡美案》《姚期》等戏,使得康万生进步飞快。2011年,天津京剧院为康万生

打造了一台原生态个人专场,不借助麦克风,以本嗓原声演唱裘派名剧四十余段,他说:“老一辈艺术家在戏园子里唱戏,哪有什么话筒音箱?不都是凭着肉嗓让观众听得清清楚楚吗?我就想留下点儿‘落伍’的,往‘老’处靠一靠,让大家听听传统的东西。”近年来,他又在全国各地开了几十场个人京剧演唱会,他的“钢喉铁嗓”让戏迷大呼过瘾。

原生态京剧不靠麦克风

康万生夫妇

无论遇到多大困难男子汉也要把家撑起来

康万生的爱情故事

作者(左)在宁福里社区

康万生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

国家一级演员。1946年生于吉林,6岁时随父母来天津。主工裘派花脸,代表作《赤桑镇》《铡美案》等,近年来举办数十次个人京剧专场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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