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Hair Proj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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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 踐 大 學 建 築 設 計 學 系

the hair project

顏忠賢林育潔 林玫瑄 林紫璐 胡培倢 黎士瑄 盛定宇 王嘉豪

為什麼要吊辮子?

一。

身體是一個殿堂,像最複雜費解的宮殿一樣神秘,極親近又極遙

遠,極渺小也極巨大,心虛的我們要如何跟我們的身體更大膽又

更大意地學習,是很困難而迂迴曲折的路。

這是吊辮子最重要的動機,所以關鍵不是吊,而是進入頭髮倒吊

狀態的所有細節,然後注視這種狀態。

因為頭髮是身體裡最充滿了外延狀,流動感,侵略性的器官⋯⋯所

以她的暗示性是最強的。

頭髮是身體的末端、就像指甲一樣、或是你的腋毛、陰毛⋯⋯所有

體毛都是身體的一種末端的狀態,所以拉頭髮等於你把你的身體

拉到一個邊緣的狀態,因此在這種吊辮子的狀態更是你的身體跟

毛線的糾纏及其⋯⋯更延長又延遲的連接。

甚至,這是一種跟我們過去理解自己身體完全不同的逆轉,更小

心翼翼拿捏應該怎麼樣進行,徒然的懸置,倒吊,飄浮於半空,

完全沒有支撐,沒有特殊效果的特技。

一如你的手指如果是你的頭髮般的末端,而且突然長出了數百多

根手指在頭上然後都可以動那般地找尋更多攀爬攀升的攀越的可

能。

其實,身體是一個殿堂,這句話我那時候看了覺得很厲害,但還

是不太懂。或是不可能懂。這種奇怪的可能,最重要是來自瑜珈

裡的另一種假設,另一種印度的古老宗教及其宇宙觀裡頭的無限

折疊自己是可能的試探,修煉是那麼珍貴而那麼難以理解⋯⋯因

為,你的身體就是你的老師。

一如我練了瑜珈很多年之後,發現了身體彷彿跟我以前開始對瑜

珈的理解完全不一樣,以前會覺得好像藉由瑜珈讓身體練習一些

動作,就像做早操或武術或舞蹈的練習,但其實完全不是。所以

在進入身體這個殿堂時,你要在進入的過程裡去理解到底為甚麼

人會進入這個世界裡的另一種更抽象的假設,因為其實瑜珈是某

種找尋身體極限的極限運動。只是卻以其自身極度緩慢而迂迴的

狀態。

在瑜珈的假設,每個動作到最後的狀態就停留五個呼吸,那個進

入動作最深的時候太淺或太過都不對,有時候就太過了,就會陷

入了困局,進入了快要吸不到氣或喘不過氣的狀況。瑜珈是用呼

吸來辨識自己的姿勢⋯⋯呼吸要維繫在某種好的狀況,不但不能

喘、你要還能好好的呼吸,不能做那個動作做到壓迫呼吸,傷害

呼吸,甚至無法呼吸。不要勉強⋯⋯一如旁人所看到的前彎後彎扭

轉的那些動作的你身體的各式各樣的直接間接怪異扭曲,練習那

種種外在的描述大多數都是錯的。一如有時候快舊傷跑出來了、

扭不過去了、再動一點就要抽筋了。一如某個瑜珈老師在幫你調

的時候你可能可以到一個地方,可是過去那個地方你只靠自己就

是過不去了。

一如你進入一個最複雜的廟或是迷宮裡面,找到了柱子,然後才

能在柱邊上找到了裂縫、那才是個門,問題是你沒有到那個柱子

旁邊你看不到那個裂縫,所以你根本覺得沒有路。

最奇妙的是你在每一個動作都會發生一些你根本就沒有發生過的

事。然後每一個老師在講的事情在同一個動作裡面也都不一樣,

看起來很簡單甚至那身體就是你自己的而且你已經用那麼久了,

你怎麼會不知道,但是真的不知道。一如其實你手扭到一個程度

之後就完全沒辦法動了、呼吸就開始不對了,然後你以前是怎麼

閃躲過這種狀態,讓你以前覺得使用自己的身體就好像在使用器

具。

這種狀況的複雜應該接近失控了,要咳卻咳岔了、笑到哭出來

了、想大便大不出來的時候、或是在小便剛噴出來的那一剎那、

或你在擤鼻涕或咳嗽⋯⋯你要忍住可是你就忍不住的狀態。

問題就是通常我們在控制我們的身體你已經熟練到忘記身體是那

麼的複雜精密,是那麼的抽象困難,其實瑜珈就是不斷的回到那

個時刻。

所以當你進入那個時刻,你就會發現你對你身體的理解是多麼的

不理解。

二。

所以身體就是殿堂,意味著身體就是建築、最深入最抽象的建

築。

打毛線已經那麼久了,一開始的打手套打面具打馬甲的假設是找

尋開發自己的身體跟毛線的關係,可是那個關係在舊的理解裡,

往往就只會進入庸俗「設計」的層面,變成只是在注意種種好看

的材料、顏色、編織法、結構或構造的穿法實驗⋯⋯,這種「設

計」就是歷來最容易被討論或辨識,最容易操作、理解,也最容

易入門的部分,(就像一般人在瑜珈就會覺得好像只是在做一個

比較簡單的芭蕾舞的動作⋯⋯的誤解。)

然後在進入到更深的美學的部分,毛線跟頭髮的關係在這裡,卻

進化了,進入更難更重要的理解的試探,尤其到了這個關頭。應

該已經進入另一個狀態是在打毛線可以把我們帶到多遠,(之前

在用毛線一如做木乃伊裹屍般地纏身打廢墟中撿來又骯髒又充滿

滄桑的怪石頭、爛木頭、死亡動物枯骨頭⋯⋯的殘忍發臭長蟲⋯⋯可

以把我們帶到多遠)然後現在才回到自己的身體,就是到這個部

分更感覺到自己是用另一種狀態活著。

其實吊辮子挑戰身體的複雜和尖銳⋯⋯在某種限制中是跟登山、攀

岩,是很像的。那種可以利用身體的任一個局部施力點就讓全身

倒吊扭曲起來的那種極限運動或一如更尖銳的現代舞、體操、拳

擊⋯⋯使你的身體在某個時刻要控制到最精準的剎那的掌握,所以

在這個參考點裡⋯⋯是一個透過你的身體去找尋或去冒險的一個狀

態。因此你的身體更才是你的老師、你要找尋探索的殿堂。

最重要的那個注視的進入的最純粹狀態的參考點叫作「痛」。

而且,事實上那種痛不是外來的、意外的,那種痛是你自己內在

的、意內的進入所定義的,那是用身體的重量或是身體的進入⋯⋯

在懸吊頭髮時候的無限拉長延遲緩慢時光的流逝中來定義的。

那時候你才感覺到原來你的重量是這個意思,用頭髮和辮子來支

撐,一如過去你從來沒有感覺到過你的重量。

辮子支撐住的你的身體就停留在那一個封閉的孤單的自己感覺自

己的絕對狀態裡,自己決定何時進入何時離開,不能動,但是隨

時可以停,完全⋯⋯不勉強,不傷害。

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精密嘲諷尖端密度的關於自己的切入端點,

痛使你進入某種完全離開外在的內在結界。

而且在吊頭髮的時候,吊的自己做了什麼動作、好不好看,都不

重要了。因為這關鍵是你自己怎麼進入、停留、離開⋯⋯並理解整

個狀態。

如果真的進入到一個程度就會每個動作都像吊辮子時所描述的,

不像在舞蹈裡的那種用力的甩、晃、動,這𥚃完全不一樣地不

動,反而會讓你覺得你的脖子、脊椎、背、腰有過去的病和傷會

跑出來,所有人會很害怕,會要花更多時間、力氣去小心翼翼地

面對。

痛是其中一種最深入的面對自己的感覺,吊辮子的時候永遠會覺

得自己快不行了、快崩潰了,身體的某一個你以為可以的完全控

制的自己消失了,但是往往卻以另一種不可能的差錯但深刻的狀

態出現。

甚至就像是一種過度真實的魔術、用肉身搭出的浮屠,是一個非

人的狀況,問題是那個人是你自己,所以這部分我覺得是一個很

吊詭而深刻的事情,在這裡非常重要。

也許就是,我非常討厭過去太久以來,也越來越悲慘⋯⋯繁殖出來

太多太多庸俗的設計、庸俗的跳舞、庸俗的演戲、庸俗的蓋房子

⋯⋯或老是強調「身體應該與建築有關係」的那種膚淺的打量。

因為,在吊辮子的時候,其實你的身體就是建築。

理解建築本來就是從理解身體發生,只是我們從來沒有進到吊辮

子這種這麼深這麼痛的結界般的地方過。

顏忠賢

1

林育潔

一直在衡量關於感受邊際以及真的掉下去的差別,第一次一下去

就閉上了眼睛,我完全沒有任何飛起來的感覺,只覺得自己在逆

天一樣的巨大。整個世界的重量都在跟自己拉扯,脖子要斷了,

或更像是從皮囊之中被硬生生拔開了。幾乎沒有辦法思考,被扯

的很緊繃的不只是心情或身體,感覺有點像是靈魂要脫離了或是

另一個我般的影子,在夢幻島上最重要的影子即將離我而去。

感覺自己對自己的信心也要這樣被扯掉了一樣的痛苦,我一直以

為我可以忍受的、我一直想破分的卻只有最短的五秒,所以下來

了我就又立刻說我要吊第二次的不甘心。

想到以前去看整骨師總會跟我說我的頸椎第二節又歪掉了,太久

沒去了不知道現在又會歪到哪裡去。

感覺好像很有氣勢的從宿舍門一打開就挺起胸膛往前走,如果不

先自己吹起一個能夠反彈的鼓面,我怕自己會自動接收太多不想

接收的目光,那麼不如在自己的空間裡充滿讓自己舒適的情緒就

好。當自己太自在的時候,尷尬的反而是那些偷偷看你的人。一

邊偷偷笑他們、一邊慶幸自己吹起的泡泡空間然後偷偷檢查有沒

2

有漏氣。

其實我的辮子真的很醜,一直讓我想到我家附近一個弱智的神經

病,我跟他的髮型真他媽的有點像。又沒有瀏海,只能當英俊瀟

灑的三太子了嘖!幸好顏色還亮的能夠先把人嚇到。

洗澡的時候用粉紅色垃圾袋包著,螢光黃的毛線透了出來的在袋

裡纏繞著,像放在工作室層架上那幾袋長滿或蛆或果蠅的,這袋

卻是長在我頭上黏著頭皮的貼緊著我,卻也好像習慣了一樣帶著

它洗澡睡覺換衣服,大不了厭煩了就丟到後背包裡眼不見為淨。

前一天我們去吃消夜,電視上播著飛天小女警、暴躁版,我說:

「暴躁的泡泡跟暴躁的哈姆好像噢」。然後我則是被說跟毛毛很

像、綠色那隻。毛毛那天是這樣的說自己的計劃的:「我就衝進

去,然後把魔人啾啾丟起來打、用我的雷射眼讓他哀號、然後再

痛揍他一頓,這樣他以後就不敢再欺負小鎮了。」大概是這樣,

反正我從小看到大她台詞都差不多是這樣。

我跟想很多好像很困擾的有點難過的哈姆說:「就算那個門是用

拉的你卻一直推也沒關係啊,大不了就直接把門推壞嘛、頂多門

框壞掉。不然最簡單,你管它是拉或推,鋸子拿一把下去切一個

3

洞出來最快。」

辛苦了哈姆,感謝你快抽筋的大拇指。

我一直都是那個最想上吊的人。正式開始前不斷調整的那半小時

吧,我就那樣站在梯子上,轉不了頭也搞不清楚情況,光是站著

就在感受被拉扯的那種夾雜興奮的痛楚,然後偶爾我坐下、就又

更痛了,再站起來、再坐下,重複同樣的事情不知道幾個回合、

站到最後腳開始發抖。我覺得我好像應該也要三八一點,一開始

就把大家搞那麼緊張到底是好或不好?阿亮說:「在旁邊 stand

by 的人也一樣很緊張」,開始前就一直被問:「你還好嗎?你

在發抖耶。」還有很多加油,雖然我不知道那種加油的意義是甚

麼。還有卡後應該不是跟我有仇但是調繩子時一直很大力的拉的

讓我很想罵人。大概是因為第一個,圍觀的人不少,卡後還說:

「組長,這大概是你這輩子被最多相機拍的時候了。」……才不

是,我的過往至少還可以撐一下虛榮。掉下去前卡後還說:「組

長,來個兩分鐘吧!」我也以為我可以的,我總是以為自己是最

強的,大概根深蒂固了即便我再怎樣試圖演的完美。我從來就覺

得自己是最強的,直到實際體驗了那個最邊緣的支撐不了的狀態

才不甘不願的承認事實,或是繼續咬著頭皮再次挑戰。

4

沒有成功的真的應該去上吊的上吊的第二次。 再重新綁好的那

個過程就疼痛到令我扭曲,坐在地上明明知道現在連上吊都還沒

有不該這麼痛、忍不住的握拳還有整個痛楚延伸到腳趾頭的蜷起

再反彈回來的撓心,之後看到豆豆的比我不能忍痛的莫名的開

心,真壞。

一次一次的想嘗試自己的極限,對於自己的極限如此脆弱的不順

眼,卻在每個崩潰的邊際前理解到這就是我、這就是我。離開之

後卻又想一次又一次衝撞的突破那層境界。

沒有辦法讓支撐的人走的又不斷抓住辮子或是鐵架的那個當下、

那個我讓梯子回來的當下,感覺要是真的吊下了好像會就這樣昏

迷、真真切切的失去控制的那種感覺脅迫著,於是我就妥協了。

咬緊牙關那樣受不住又明知道回到梯子的那一秒就會後悔的妥協

了。會不會到最後我的人生就在無數個這樣痛苦的妥協之中妥協

了?太令我害怕的這想像讓我不能停止想吊第三次的念頭,想挑

戰自己的邊緣直到確認自己是強的為止。

現在想來那時竟然還能夠思考,應該就是,不、絕對就是可以往

下繼續吊下去直到昏迷吧。

5

每次一回到這個世界就覺得自己需要趕快掌控情況的恢復神智的

說:「謝謝!對不起!辛苦了!」

我一直到隔天下午才知道自己一直綁著緊的太痛苦的結,聽說其

實應該是在上吊完成後就得要拆掉的那個巴緊頭皮不放的結。記

得早上四點拍完,連宿舍都不想回的就直接在工作室睡了,頭很

痛。一早醒來回宿舍洗澡買了早餐回來吃完明知道作業很多卻就

又繼續睡了的,頭很痛。下午一點要上製圖課了被仔仔問哈姆要

不要叫我起床的聲音叫醒的,頭很痛。然後一直崩潰到了製圖被

R 完,拜託哈姆跟啾啾幫我拆的時候才發現這東西早就不應該在

我頭上的,頭很痛。我一直認為是不是就應該是這麼痛的忍耐

著,一邊無法理解怎麼大家都能這麼日常的活動的自在一邊抱怨

自己耐力太差,同時又愧疚著第一次的五秒以及第二次的失敗,

懷揣著這些失意緩解我的頭痛,最後終於在拆的時候一起崩潰了

的拆了出來。難道人們不清楚當你對 A 說不要哭的時候,才是 A

最容易痛哭的時候嗎?對我而言那大概是種被允許了的安心吧、

說是堤防的鑰匙也不為過阿。太麻煩了,我好像又掉進別人拋出

來的思考圈圈裡,不知道有沒有用力不知道有沒有用對力。我只

知道我想吊第三次、以後自殺不要用上吊的、還是趕快減肥的

6

好、好想洗頭有點癢、好想剪頭髮。最後還是讓一切都簡單一點

好了,只要留下身體去實際感受就好,多想也只是會越來越落跑

的油掉了而已。

毛線是一種太容易自我糾結的東西,趁你不注意的時候就已經攪

成一團,我常常太快速的想要解開、一如我常常想要立刻掌控所

有事情,然後就這樣傷害和被傷害了。無論是拉扯的太緊繃以至

於斷裂的毛線或是握緊時深深嵌進肉裡與皮膚間的摩擦。明明知

曉這種一再發生的混亂是如何形成的,卻選擇性的經常不在乎直

到一切都太匆忙太被催促的必須要被解開才開始一場沉默的謀

殺、殺了卡住的還在掙扎的試圖逃離的所有不夠明確的線路,這

種時候沒有甚麼慈悲,要的就只是清楚的界線,剪不斷理還亂於

是直接砍了的那種乾脆。

就像所有扯住自己卻也是自己的一部分的負擔一樣,一開始是亮

眼的炫麗的甜蜜的,之後開始你偶爾會忘記要把它放好於是就這

麼掉在地上的髒了、再來是開始感受到它的重量以及所帶來的不

便,最後即便要傷害自己才能將它取下也不在乎那麼多了。我的

辮子的我的一部分的延伸的所有混亂在粉紅色塑膠袋裡長蛆那樣

7

令人噁心的發展生命力的延續價值。

其實這一切都很廉價,只是某種自詡手工獨一無二卻只是因為手

工的不精準而無法統一的那種三流工藝品,毛線原料一球 25 元

特價還賣 19 元工時一小時最低工資 109 元的那種廉價法,售不

出的時候還要打著跳樓大拍賣其實根本天天都在跳樓然後老闆笑

著跟你說一公尺也算是一層樓啦的那種,到了最後開始要清出空

間的跪求大大附送贈品還買一送三的那種、我到最後一切都想要

燒掉的那種不想給予空間時間的三流手工藝品。

這樣多好一切都燒掉最後剩下的就只是毒氣跟灰燼或是融掉的一

團有毒物質,如果你知道那種毛線的原料根本就不是甚麼毛而是

抽絲的壓克力的話。

最後還不是都丟進垃圾桶或是堆在某處養老鼠的不堪甚至礙眼的

所謂收藏卻再也沒拿出來過的成為灰塵承載物的存在著,到底需

要解決這件事情還是就只是潛規則一般的繼續執行下去就好。我

一直都那麼獨斷獨行的拆了綁了累了別人最後還是做自己想做的

事的自得其樂,或即便終於讓你們也體會了我所有的疲倦之後的

仍舊難受的自縛干擾。

或長或短或粗或細、螢光綠還是螢光黃,一直都很顯眼卻近看久

8

了就令人不舒服的必須撇開視線的持續侵犯過路人的、我的不知

不覺中成為我的顏色。

我嫌它髒阿。跟被不留情剪斷的劣質黑色橡皮筋混在一起,隨便

紅白塑膠袋打平結丟在桌上的解決了這一團沾滿太多是非塵粒的

辮子。

一件事情要從一種被朝聖般敬拜的對待到戲謔搞笑馬戲一樣只需

要一件事情的改變:主事者的態度。

第一次上吊跟第二次上吊的記憶好像已經太深刻到躲進去身體裡

面了,喚不醒的睡了,也是沒有要它醒的意思,太容易想起來好

像就顯得它多容易被提起一樣,別那麼矯情了,硬是搬一顆自己

抬不起的大石頭來砸自己的腳蠻可笑也蠻哀戚的。

又是這樣。自顧自的做了一件想做的事卻發現實際要完成它需要

別人的幫忙之後的煩躁, [ people hate people ] ,總是在暗潮

洶湧之上覆蓋潔白無瑕的白布偶爾假裝忘記於是以為自己在一片

純淨大地的交流著。隱居罷了或是成為一個球的能夠反彈一切的

活著又都太困難了一些。

我又上吊了第三次跟第四次,到底是多以為這件事是甚麼被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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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名字一般廉價的南非國寶檸檬茶一樣一喝再喝?然後太激動

或想哭或緊張的時候就不知不覺一口氣灌掉一大杯的用來抑制自

己快要溢出來的情緒。再偉大的事情多做幾遍就漸漸被習以為常

的忽略真實價值的成為日常了,好像那個吃頂級大閘蟹熬出來的

蟹黃粥卻只覺得那粥黃黃鹹鹹的公主一樣的病了。身為醫生到底

是該跟焦急的父母說:「都是你的錯!是你寵壞了她!」還是偷

偷跑去提醒小公主記得背一下課本上大閘蟹的英文怎麼念、好吃

的日文該怎麼講?

不是小丑好像也得當成小丑,當所有事情得拜託別人來幫忙好像

就得嘻皮笑臉的慈眉善目的把這件事情當成輕鬆一點不讓幫忙的

人有壓力一樣,可能只是我討厭欠了別人甚麼,而當我意識到

「欠」這件事情那對象就一定不在我的不防備範圍內,這下就麻

煩了畢竟債務糾葛始終是最難以釐清的事更何況你猜不透我我猜

不透你。

第三次甚至連影片都沒拍成功。結束就被當成開始的按下了的藍

色蜘蛛網的 7 秒。都不在乎了有甚麼好在乎的,在乎了也不能如

何反正沒有的就是沒有了、不要欠我不要跟我有任何奇怪的債務

糾紛反正最後都是用對不起一筆勾銷又有誰真正想要為抱歉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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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了。

影片沒拍的好像有點不甘心的反正就上吧的第四次 16 秒。清楚

感受到頸部脊椎被拉開好像要長高了或是靈魂被拉長了一樣,不

再那麼難以理解甚至覺得能夠控制了的在上面動了動,我也不懂

為何整個過程始終閉著眼睛,可能還理解不足的想只有自己的不

用在上面搞笑還要回答什麼痛不痛的蠢問題,但一切都可以掌控

後好像就又開始無聊了起來,但好像還可以玩一下。

第五次,於是我又這麼說了,反正都要綁那乾脆就吊一吊。最後

卻因為想上吊的程度輸給了覺得拜託別人很麻煩的心情於是就沒

了。結果獲得憤恨哈姆眼神數枚,對不起害你綁的那麼辛苦我都

不知道該不該說對不起了、你最後還是咬牙切齒的幫我拆掉了辮

子。

騙肖欸。有些事情明明打從心底這樣思考卻因為好像得假裝高級

一點就冠冕堂皇的說成一堆傻不啦嘰一戳就破的泡泡一樣。

有本事讀秒就不要不敢比秒數還堅持這種東西沒有比較的意義。

打從出生開始就是一個被比較出來的人,沒道理這東西出現在我

的生命中它卻不能被比較,當一整個思考系統從建構開始就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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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的元素在,就別裝的好像多空靈多不在乎外界一樣。只是你

選擇正視這件事或是好像很討厭銅錢臭的忽略自己跟這種東西的

緊密性卻在中午吃飯時抱怨因為錢不夠不能吃義麵坊只能吃創義

麵一樣,它分明就實際的影響著你,還想閃躲甚麼。

任何事情都可以拿來比較正因為如果不比較就不了解所謂的價值

到底在哪裡一樣。誰家比較有錢、誰睡的時間比較少、誰做的事

情比較多、誰比較機車誰比較好相處、誰毛線打的比較多、誰文

字很厲害,誰吊起來的秒數最久。再怎樣偉大或是所謂昇華的都

一樣,會昇華就代表了有那種還沒有昇華等級比較低的東西存

在、有所謂偉大就代表有所謂平凡存在,說出一個東西就代表了

有另一個東西在它的背面支撐它,有我就有你、有你就有他。更

何況是一個計量的形式呈現的單位,一秒就是比兩秒少、兩秒就

是比十秒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到底還想要遮掩甚麼太市儈的想

法,既然已經以數字成為定義上吊這件事的其中一個條件。

紀錄保持人高達九分鐘或是我們這屆最高紀錄是兩分多鐘、就像

最久的辮子綁了六個星期我們卻只綁了不到一星期一樣,都是數

字、都是比較,沒有甚麼好堅持這件事情只存在在自己精神內在

和身體上的自我體會,這件事情很實際,而我想要確切的從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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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件上滿足自己的一部分好強心態,就這樣。

這件事情有多簡單、有多複雜,你認定的我的所謂體悟到達哪一

個等級、多愛恨分明,忽略所有實際要做的那些瑣碎行政好像很

愚蠢一樣卻又不得不存在的支撐社會的、然後諷刺的感謝那些支

撐著你所謂等級高的等級低等的人事物,做這種事情的意義難道

就是讓你在內心裡偷笑嗎,最後還不是得卑躬屈膝陪笑一樣的陪

客去了,還是等等級再高一點再來偷笑比較安心吧。造紙匠紙都

要做不出來了你還想著要用甚麼字體寫通關令比較漂亮警衛會對

你比較好一點不去幫忙想辦法生出一張紙來,這種事情太高段數

了我做不來。

承認自己腳踩在地面就是比用釣魚線假飄浮等下就掉下來了的難

堪還安全一點。

所以,我會一直想要吊下去的其中一個原因很簡單,我的最高秒

數只有十六秒。

13

林玫瑄

其實老早聽說要吊毛線就令我嚇得要死了,毛線編在頭髮上不稀

奇,可當要你把毛線和頭髮一把拉起使自己的重量騰空,我覺得

根本瘋了騙人的吧唬人的吧!光是想像我就覺得脖子快斷了。頸

椎是多麼脆弱的地方,一個不小心沒事的小小扭了一下或完美落

地有事的卻不只是斷手腳那麼簡單耶!幾乎是拿命在玩的危險事

我卻忍不住覺得好玩甚至期待爆表,好像比別組更怪比別人更酷

好像很特別,該死的小屁孩心態。

挑戰身體的邊緣極限,我想對我來說根本不只是吊頭髮時才在挑

戰。因為從小我媽就會幫我綁蜈蚣辮所以大概知道綁法,無聊時

不想讀書時就會開始玩自己的頭髮,不知不覺就摸索出綁法了。

"因為我會綁所以我幫大家綁"我並不覺得怎麼樣甚至有種只有

我會的驕傲感,可是綁了第一人第二人第三人我好像提早進入崩

潰的身體邊緣極限了。蜈蚣辮是需要相當用力的綁法,印象中小

時候技術超好的我媽幫我綁時我就常常喊痛了,理所當然技術不

那麼好的我就不斷把底下的人弄得慘叫聲不斷,每一個轉角我必

須再多抓一點頭髮再多抓緊一點,笨拙的手就不小心扯進一點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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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其實當整把一起被拉時是不太痛的,可是一根兩根雜毛單獨

被扯時真的很痛!刺刺的痛痛的好像針在扎一般即使是負責綁的

我也是有被綁的經驗啊,我能理解那些痛啊。然後又是這種無能

為力。我想要綁緊想要綁好又不想要弄痛底下的人,可是手就是

不靈活啊!在那一聲又一聲的喊痛中我真的好痛苦。預計十點開

拍都已經晚餐時間卻還沒綁好,理所當然地不用吃晚餐了。

在綁過更多人後我的手指發疼肩膀發酸,又餓又累可是我還沒綁

完、可是我不能放手,卡在一半好像手快抽筋了疼痛感由大拇指

沿著肌肉攀爬到肩上,肩膀好沉連頭好像都抬不起來了,我好想

放開辮子甩甩手,可是放開了就前功盡棄了放開了剛剛的用力就

白費了放開了什麼都沒了!好多好多的事都這樣,總是半途而廢

的我總是遇到困難就想逃跑的我,總是那麼沒用總是什麼都不

會,我的意志和身體在拉扯,我覺得好煩。很多的抱怨很多的不

滿開始湧上來,我沒辦法控制。

組長的第一個開始吊時我還在繼續綁,第一次看到那麼害怕的

她,繩子不一會兒竟然就斷了兩條,罪惡感內疚感瞬間衝撞了

我,我的理智線好像也就跟著斷了。所以我也開始暴力的使盡所

有力量扯手下人的頭髮,不管他怎麼叫,不痛就會斷掉,不想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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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想理會了,如果不要我拉那就別要我綁,媽的我不想再受這

種罪惡感折磨了。選擇去幫忙攝影逃開這些事,我最擅長的逃

走,對阿,逃走就沒事了。前面好多人綁過所以輪到我綁時其實

沒那麼怕了,尤其是看到啾那麼輕鬆自在甚至玩得有點開心的感

覺,頭髮跟體重都跟她差不多的我也有差不多的把握情況不會太

糟,可是沒想到站上梯子的我還是會怕。坐在梯子上的我是砧板

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咖後和阿亮一條一條的試著我的每條繩

子,不曉得是阿啾最後幫我多纏很多超緊的加強裝置讓我頭皮早

已發麻還是上面綁繩子的人已經技術成熟每條都可以抓差不多

緊,試的時候每條我都覺得好像差不多。梯子被抬走時我真的覺

得很沒安全感,所以死命抓著繩子,仔仔說放掉反而就沒那麼痛

了,我也就放了,然後一切好像都還好,雖然頭皮一直很痛可是

卻是可以容忍的痛,我竟然很輕鬆自在地玩了起來。可是玩到後

來好像肩膀開始痛起來,像是剛剛編辮子編到最後肩膀由骨頭痠

出肌肉的感覺,很不舒服但應該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我的內心

開始掙扎反正我已經很久了為什麼還要繼續?我為了什麼還要繼

續?我可以忍受可是為什麼我要忍受?我可以不痛為什麼我要讓

自己痛?我可以稍微不完美為什麼我要堅持完美?在我不知道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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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的情況下要我怎麼繼續?我為了什麼繼續?你要我怎麼去相

信?在沒有目標的情況下把自己丟掉,我真的找的到新的自己

嗎?我的這些懷疑都沒有答案,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學姊說

可能我很用力很用力地想要推開那門,可是根本沒發現那門是用

推的,而我現在甚至覺得連門在哪我都不知道!

最後我吊了兩分多,下來後覺得其實可以更久。爾後我發現我對

於死亡這件事的概念似乎微乎其微,沒有想過脖子被拉斷的畫面

也沒有考慮過脊椎斷掉下半身癱瘓,或許吊之前有帶著開玩笑的

想像過可是反而吊的時候完全不在意這件事,這並不是我在乎的

第一優先,是因為我對死亡沒概念還是不排斥?我也不清楚。有

人在吊時反應超大、有人吊完整個變了個人,我竟然只覺得好

冷!甚至吊完還通宵畫製圖,根本無感。對於綁著這髮型走在路

上我好像也不以為意,一開始覺得有點驕傲有點害羞有點大家都

在看我的感覺,確實有些人會回頭會特別注意,可是好像也沒很

多。禮拜六我和組長還到北車去買東西,一路上也沒獲得太多注

目,可能我瀏海沒有綁所以其實完全沒有違和感,甚至有人說像

中國少數民族的感覺,我自己也覺得蠻漂亮蠻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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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宿舍常常讓我覺得很羞恥,第一天把頭髮全部纏到頭上頂

著大紅包包頭去洗澡,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內心覺得大家都

知道我幾天沒洗頭了,大家一定覺得我很髒,我自己也覺得自己

很髒!走在路上都聞得到頭上的油垢味,而且頭皮好癢,好想抓

可是抓了頭髮會亂掉,出門就必須頂著一頭亂髮,第一天還是蠻

時尚的造型到後面根本像妻離子散眾叛親離的流浪漢!基本上我

不洗澡是不願意靠近床的,我不敢想像那整天暴露在外面骯髒環

境還常常拖到地板的毛線竟然要躺在我的床上!可是睡意的沉重

最終受不了床的誘惑還是屈服了,就像我屈服一切困難或挑戰一

般,我甚至起床發現睡前擺在枕頭邊的毛線纏繞在我的全身好像

蟒蛇要吃了我似的,感覺毛線和我似乎更親密許多了。

其實我蠻喜歡輕輕搔著頭皮的感覺,可能只是撥撥頭髮那種力

道,卻是傳達滿滿的溫暖的溫柔與溺愛,像搔弄小狗小貓那樣很

親密的感覺。可是當辮子徹底盤據我的頭皮,充滿力道好像要吞

噬我一般的盤根錯節,一切變得痛苦而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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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掐緊這件事其實我沒有叫得怎麼哭天搶地,守心學姊技術很好

不怎麼抓到雜毛,就只是慢慢地緊緊地被掐住,就像用冷水煮青

蛙般我感覺不到痛,只是慢慢地默默的我覺得頭好緊心情也變得

有些焦慮,最可怕的其實是頭癢這件事。

印象中國小時老媽也是會幫我編當時張惠妹的專輯造型辮子頭,

然後就一個禮拜不拆也不洗頭,其實那時候完全不覺得怎麼怪,

我印象很深的是我的班導師看我每天都一樣的髮型就問我是不是

都沒洗頭,我已經不記得怎麼回答了,可是這件事我竟然記到現

在,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一個禮拜不洗頭是不對的是髒的。

既然我不癢不臭也沒有頭皮屑為什麼要洗頭?這是件蠻有趣的

事,我洗頭竟然是為了讓別人知道我有洗頭而洗頭不是為了髒而

洗頭?這也是一種社會強灌在我們腦中的認知吧。反正後來發現

大家都兩三天要洗頭也有一兩天要洗頭最後就默默變成天天洗頭

了,然而頭皮就是這種越洗越出油的有趣東西最後就演變成不得

不每天洗了。所以一天不洗頭我就覺得頭皮癢得難受,整個頭皮

好像都被油脂覆蓋住了無法呼吸,走在路上甚至聞得到自己頭上

的油垢味!我都不太想與人走得太接近,好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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辮子拉緊的地方特別癢,好想抓。可是抓了頭髮會亂掉,那就必

須頂著一頭亂髮走在街上,好丟臉。還記得第一天綁好時我們每

個人都甚至有點驕傲的昂首闊步於街道上,如今連走去宿舍洗澡

時我都覺得大家瞧著我的大紅帽看!看我為什麼頭髮亂七八糟、

看我為什麼頭上綁著詭異的毛線、看我到底幾天沒洗頭了!他們

的眼神從第一天的詫異、異樣、然後可能帶點羨慕,如今我看到

卻是鄙視與嘲笑。是否他們真的在看我,或是一切都只是我的想

像。

爾後我發現髮夾是好物。有種髮夾比一般小黑夾再好一點點,頂

端有顆圓圓的小球,拿來抓癢真的是極好啊!光滑的小球不會造

成頭皮的疼痛,纖細的髮夾則不會破壞髮型,既能達到抓癢的功

效也不會造成頭髮亂掉的困擾,還記得那款髮夾還可以拿來勾毛

線呢!

似乎從綁辮子開始就積下的病疾-肩膀痠痛,經過吊辮子相反方

向再次極端的拉扯痠痛只是更加嚴重,那個禮拜肩膀都怪怪的。

那禮拜又是模製爆炸的日子,交了三個作業被 R 了兩個,莫可奈

何的情況下只好帶著引人注目的毛線辮子下工廠趕作業了。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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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蠻時尚搞怪的毛線辮子頭在工廠裡可不是開玩笑的危險,被隨

便一台圓盤鋸捲進去我的腦袋可能就完蛋了,自從第一次下工廠

就對那些大型機械感到萬分害怕,聽助教大致講解機械的運作方

式時腦海就開始浮現出一百種被捲進去的方式,甚至當他開始解

釋受傷後該如何處理時我的手指就不斷發麻好像已經被捲進去又

捲出來似的,接著就是一連串工廠意外,對於工廠我真的超級害

怕。現在卻還要頂著加倍危險的毛線頭下工廠,媽的。

萬分害怕的我把毛線一圈一圈纏在頭上,像個阿拉伯商人一般,

大紅鮮豔的扒在頭皮上,又厚又重,更加無法呼吸了。手工木工

比機械木工惱人許多,用的力是完全不能比較的,展哥說:「做

一下全身就會熱起來了,夏天做會噴汗、冬天做倒是蠻舒服

的。」現在明明冬天但那該死的大紅毛線帽的緣故沒多久便全身

發熱得滴下汗珠了,然後不斷用力刨著刨著木頭,肩膀怎麼越來

越沉重,頭也好重。

從頭上長出的毛線好像向下往肩膀扎根,深深扎在肩膀上好痠好

痛,我忽然確切的感受到毛線的存在,在頭上,好重。

禮拜六下午我和組長去太原路買工具,徹夜未眠的我一上公車就

睡著了,我和組長就這麼痛痛快快瀟灑的睡過站!最近好像很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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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熬夜,生理時鐘好像被亂調了,午夜過後就開始有精

神,可是兩點沒回宿舍睡的話堅持洗完澡才能上床睡覺的我就會

寧可等到早上七點有熱水再回去洗洗睡,然後一覺就不省人事

了。是那種設三個鬧鐘也沒有用的不省人事。我甚至還會夢見我

再畫製圖或是再做模製然後驚醒發現自己還在床上而且已經下午

四點半了!

在公車驚醒時我和組長都囧了,立刻按了下站快速下車,兩個奇

怪髮型的奇怪的人就這麼奇怪的睡死在公車上然後奇怪的緊張的

下車,醒來了還是還在作夢?

林紫璐

其實,從仔仔那天試吊開始,我就已經提前心悸了。大概由於突

然的這個任務毫無心裡準備,也是可以說成,完全還沒能夠意識

到接下來發生的狀況是什麼意思或者意義。慌慌張張的安排好事

宜,就下樓了,下午五點左右,下課的時間點,路過的人熙熙攘

攘,大家會有統一的狐疑的表情或者眼神,也不管了。手忙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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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準備一番就開始了,因為沒有經驗,也無法預計這個辮子的力

道和長度。第一次試吊沒有成功,只能夠仔仔微微墊起,并沒有

懸空。可是,我看到她神色些許張黃,好像沒有做某個熱身的動

作,會導致撕拉頭皮這個極限的運動變的後遺症特別嚴重,比如

經脈和血管的突然擴張,細胞的突然放大或者一秒鐘的極端縮

漲,甚至會牽扯到骨髓,擔心會不會突然迸裂,雖然只是看在眼

裡的嘗試,也是讓我戰戰兢兢了整個過程。至此開始,我的憂慮

就已經不能停止了,各種關於血肉組織的一些破碎細節的可怖畫

面會時不時的浮現。大概是我太敏感到會想儘快結束,竟然期待

這天趕快到來。

週三晚上八點開始,工作室已經不可開交。我的頭髮交給哈姆

了,非常放心她的嚴謹和細緻,頭髮和辮子緊繃的不適感和沈重

感慢慢增加。單純掂量六組毛線的重量其實並沒有覺得會超乎尋

常,可是徹底綁好以後,才發現,這不起眼的重量卻不知道增加

了多少負擔。一個是疼痛。一個是給了別人誤以為這是奇怪行為

的機會。大概綁了一個多小時,辮子很牢固,白色的毛線好像也

和今天的黑色衣服毫無違和感,整齊的分區和編法,拖地的毛線

尾端細密流蘇散落,三股的編織緊密結合,在鏡子前面的我,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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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覺得這次的 project 如此奇妙,哈姆也笑稱這是她的傑作。好

像要給自己一個去外面“作怪的機會”,我和育潔決定出去晃蕩

一圈,路人的驚訝自然不用多說。自己大概這輩子也再不會做這

樣的事情,好像就是無法一個人單獨完成這些事情,以免突兀的

恐嚇到旁人,可是為什麼會有莫名其妙的竊喜和自負感?

快 11 點了,學長姐和其他組的同學都有過來幫忙,佈置現場,

兩部相機同時架好。一切準備妥貼。從育潔爬上梯子開始,我在

底下幫忙調整位子,一邊開始自己哆哆嗦嗦慌慌張張。已經分不

清楚自己是因為氣溫太低還是因為緊張害怕的情緒的緣故。可是

看到她吊成功之後,有了些許信心和勇氣,下一個是我了。坐在

梯子上的時候,我已經全身顫抖到不能自已,給辮子打結方便送

上去的時候,還重複了兩次才完成。寒毛卓竪自然是不用說了。

腦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東西,只得聽指揮做事,綁在欄杆上的

時候其實已經很疼了,面部大概也是很僵硬的狀況,大家都有提

醒我盡量不要抬頭,放輕鬆。準備好了,屏氣斂息。慢慢的從梯

子上離開,完全脫離開來之後,我的第一反應是要抓住頭頂的繩

子,非常肯定這就是最後的救命繩索一般,死死抓住無法放手。

只得又要麻煩大家把我重新撐起來,我才能安心放下。阿亮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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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確定行不行行不行,我說可以可以。真正鬆弛下來的那一

刻,我耳鳴了。緊張到腎上腺素應該達到了極端,倒也是因為這

個,我沒有感到特別難受的疼痛,只是頭皮的密集的毛囊撕扯和

擴張。自我的重量和地心引力的原因倒也沒有到那麼誇張。因為

哈姆綁的扎實,我是以為我可以堅持到比較久的一個狀態,直到

6、7 秒的樣子到時候,猛然腦子閃過原本忘記的一個傷痛,大

概 12、3 歲的時候因為體育課的疏忽,以至於脊椎移位,當時的

情形很可怕,把全家人都急慌了,自己也因此住了半個多月的医

院。因為這一閃而過的回想,我不得不放棄繼續撐下去的舉動。

再一次踏實的坐在梯子的時候,阿亮問我要不要再吊一次,我只

得簪時放棄,雖然很想再挑戰一下,可是害怕舊傷的緣故超過了

再嘗試的勇氣。恍惚著從梯子上下來,牙齒一直打冷顫,好像是

我來臺北之後,第一次感受到這裡的冬天,冷起來也是這麼可

怕,這麼突然。老王學姊還借給裹著她的毛毯⋯⋯

居然從早上六點睡到了晚上六點,整整十二小时零意识。 貌似

得了重感冒一般, 天花板特別低, 好像快要壓到我的身體。

頭皮一直在無限撕扯, 並且帶進夢裏去了。在夢裏和自己廝打

互相纏鬥, 撕裂開來,掙扎開來,最後以爆炸作為最終結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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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如同 Akira 裡面的隨心所欲的怪物,力量發展到無法預期,

最後毀滅的理直氣壯。。混沌之後,依然是意識迷糊。 額頭細

細密密的汗珠, 還好, 頭皮還在, 頭髮還在,我,還在,唯

恐它太強大如藤蔓可怕的生長速度把我反噬。這種憂慮這種擔心

這種害怕,貌似很荒唐。可是就在這十幾個小時裡面,大概因為

頭髮和辮子的張力太狠,以至於說某種複雜的情緒無限放大。這

次我是乖乖的不給那邊的人看了,也只是發了幾張辮子的照片說

明情況,胡謅了幾句,恐怕,大家只是以為我又弄性尚氣了而

已。

今天第三次綁辮子了,第三次拍攝,好像已經到了一個事情發展

到倒數第二步的狀態,疲憊,想法,都已經到了一個極端。我大

概也是最近忙於自己學校的事情,整個身體像灌了鉛一樣,好像

都不能認真的拿相機,再有什麼力氣的吼叫關於位置點 關於暴

光 關於焦點 關於焦距 關於燈源等等一切的問題。又是寒冷的

一個夜晚,好像壞態度,壞氣溫,壞環境通常都會約好同時出

現。在三樓,鏤空的樓梯,襲人的冷風,樓下漫不經心的動作,

突然颳倒的反光板,我僵化了。手指腳趾的長時間暴露在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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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太愚蠢的等候。頭髮還是那麼沈重,大概因為多次的磨損,

它异化的状态让它失去了顏色和活力。怎麼破。好。少闖禍,努

力當一個安全的人,抽搐和抽搐了好幾分鐘,重新站起來,突然

不能發現任何事情的暗門或者治療的偏方了,沒有力氣,想儘快

結束。旋轉,在定點。根本無法,20 秒,好長,8 秒,好煎熬。

這對於沒有時間觀念的我來說無疑很殘忍。結束,我完全撲倒在

地,眩暈,反胃,又斷片了。今天怎麼了,我一直在想那一件事

情,讓我足夠煎熬,就是你們正經歷的事情,但語境情境心境完

全是交錯不同的,回憶起來,說的是同一個時空發生的同一件事

情,可是不是同一種心情,這個太讓我窒息,這個時段,這個任

務太長,太複雜,這個是我認為最能痛到骨頭裡的事情了吧,我

也不明白透徹了。最近一直太不捨三十天之後離開臺北的事實,

但又會像午夜巴黎裡面那樣,主人公不管多留戀巴黎流動的盛

宴,還是說有 Cole porter 的美好時代,最終的最終,如同岐路

花園,還是不能做鄉土的敵人。手指尖的焦距早已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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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培倢

那是一種很難堪的姿勢,難堪得、尷尬得就像人和人之間的關

係,容不下一點點小小的呼吸以外的動作,甚至連呼吸也是一種

折磨,可以試著放鬆一點嗎?當你的疼痛已經到達難以忍受、萬

分不耐煩、甚至對於不斷呼吸的自己開始生厭的時候,你仍有勇

氣這樣問……能放鬆一點嗎?……

不可能。因為我不會讓你墬落。……得到這樣的答案,還有什麼

好要求呢?只能要求自己,在撐一下、在忍一忍…天知道「忍」是

一個多麼可怕的字眼?!對於不慣於忍耐的人來說,這個字眼著

實是個太誇張太離譜且易燃的燃火點,然而對於慣於忍耐的人來

說,這個字眼就像做法自閉的商鞅的下場一樣殘忍又可笑。

然而,忍著忍著…你可能會聽到類似列車上的廣播…晚安,親愛

的旅客感謝您的配合,疼痛及將到達終點站,請所有忍耐中的旅

客盡速下車,謝謝你的忍耐與配合。這時候忍耐中的你只好股起

最後一點勇氣卑微的問一問:對不起,請問可以溝通一下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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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放鬆一點?……不行,不用溝通,你只需要知道這一切的一切

都是為你好就好了。……聽到這樣的答案,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懸吊在那裏,壓迫你的,是你的骨。拖累

你的,是你過去的累積。拉扯你的是你出生時的根。終點是你怎

麼扯也扯不掉的一連串關係。怎麼扯也扯不掉啊,你只好告訴自

己,愈掙扎只會愈痛而已,於是你開始了自己的忍耐,暫時的忍

耐,或終生的忍耐、大小小的忍耐,這樣無限的忍耐……不久的

之後你會開始相信:「生命,會自己找到出口。唉…應該會啦,

會有出口的,總會有的,大家都說有啊!」我真是一點也沒有

變。

還好還好,我真是一點也沒有變。還是那麼會ㄍㄟ笑,其實心裡

是害怕得要命。完全沒有試吊的我其實非常非常怕高,連站在桌

子上的高度我都會害怕,我知道辮子短就得吊高,但在打的時候

我卻下意識的控制辮子的長度…不過我抱持一種心態,覺得應該

還好的心態,覺得沒什麼過不了,沒什麼忍不了的,這我還有信

心。我一直是這樣,但前提是,我願意。不過大多時候我都蠻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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慣去願意一切、願意一些不願意。

在吊之前學姐有來給我們心理建設,看完陳淨學姊的影片,我深

深感到敬佩,我覺得自己在上面一定嚇到不敢動,然後很快就會

想要下來了,當我站上梯子,我才發現我打的繩子真的非常短。

短到繩子已經固定在最後一格欄杆上了,我還是吊比別人高一段

距離,我有意識到自己講話的音調和語氣開始改變,這是我不想

顯露的我的確十分緊張。輕觸=處的我知道 我的緊張有一大部分

是來自底下緊張擔心的組員、學長姐和同學,那一雙雙眼神,那

些擔心 那些期待…。我總覺得我必須忍耐、克制甚至假裝一些什

麼,去撫平、回報他們的擔心和緊張,或達到某些他們的預期,

就連在這種情況下我仍那麼該死的在意別人的眼光和想法,總覺

得他們不該為我擔心,那樣負擔太大,也太難為情了,受不

起…。

是還好在調之前我有先去上過廁所,少了個閃尿的問題。站在梯

子上我開始緊張,是還好我有一緊張就ㄍㄟ笑的習慣,這樣氣氛

比較沒那麼緊繃,其他人比較放心,我的心情也比較舒緩,不然

看到組長吊上去像是死刑犯正遭遇處決一樣……真得讓我心生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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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

免不了的我真的超害怕繩子斷掉,當腳離開梯子的時候,頭髮和

毛線瞬間被拉緊,因為我吊得特別高,阿亮和卡好扶不到我的大

腿,只能抓我的小腿,他們說我可以踩在他們肩上,這又讓我覺

得更難為情了,他們慢慢的放手,我知道他們很慢,也知道就算

有個萬一他們理論上會接住我,但我好像比較相信自己的手,一

直拉著辮子,但我同時開始常非常後悔當初打毛線的時候沒有謹

慎真誠的用盡生命去編繩子…居然敢一邊聊天一邊打…。我聽見

所有人在下面不停安慰我要我放手,繩子絕對不會斷…。但我真

的不太相信。唉…我真是一個成功被社會化的人,不想抵抗龐大

的輿論,我免強自己放手,就這樣反覆幾次,直到他們真的放

手,我逼自己也放手、逼自己習慣那種疼痛那些害怕。

真是太好笑了!沒想到我適應後的第一個動作居然是撥瀏海…我

想我就是那種算死也要死得很美的那種人吧…蠻三八的。反正我

發現,撥瀏海對我來說有一種神奇的安定力量,開啟了我逍遙於

空中懸吊的大門。我開始踢腳,瞬間,大家爆笑了氣氛變得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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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那一刻開始,我覺得試我該還的時候了,我想還掉之前他們

為我的擔心,吊在上面,我並不覺得自己很痛或很可憐,也不害

怕了,一點也不,反而覺得我在進行贖罪的表演,在娛樂大家,

因齒忍受一些什麼都是應該的,還聽從阿亮的建議,用腳拍手…

結果居然一不小心把氣氛搞得太娛樂,好像大家在看〔大明星運

動會〕或〔天才衝衝衝〕之類的闖關娛樂節目,我開始想收手,

這時阿亮嚷著要我再撐一下……

記得每次生病,我都拖到很嚴重才去看醫生,但我真的不是故意

或沒時間去看,只是覺得我沒有很不舒服,應該還好,直到我媽

看不下去,硬帶我去醫院,才發現已經惡化的很嚴重了,我好像

根本不該忍…

又吊了差不多半分鐘我感到脖子愈來愈疼,害怕它會斷掉,我才

反應想要下來,不然我其實有把握忍更久的。然而真的太歡樂、

太輕鬆了,當我認真說要下來的時候,居然沒人來接我…。 還好

仔仔及時解危,真的萬分感謝。

32

綁著頭髮在街上走,我其實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我只是覺得我應

該要更低調一點,並不是害羞或怕丟臉什麼的,只是不想接收太

多好奇、狐疑的眼神,以防止我又會想對這些眼神負責的心理,

我知道因為太敏感,所以自然而然習慣忽略,避免一些無能為力

的不必要的無力。

習慣真的挺強大的,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愛不偉大,只是習慣的

問題。

綁著辮子去看牙齒,很快的其實我已經習慣一切,習慣辮子、習

慣眼神,也習慣忽略。一聲一直念我不能熬夜要多睡覺,不然牙

齒好不了,當我準備離開診療台時,我印象中好像是醫生忍不住

了,它似乎有開口問我:「你是熱舞社的嗎?」我也不確定到底

有沒有。我想 他大概會猜我每天都在熬夜熱舞吧……。

對待陌生人,我可以這麼放肆,但對待認識的人,我真的好盡力

又好無力,「你不是建築系嗎?!」我最討厭聽到這句話,其實想

要激怒我還蠻困難的,然而這句話卻綽綽有餘。對不起,我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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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親戚,還不夠社會化的我,不能好好耐心的像你們解釋一遍又

一遍 為甚麼打毛線,為甚麼辮子,為甚麼……,請接受我只能敷

衍的回答你:「設計課作業啦」然後把話題轉開。有時候我都懷

疑自己會不會已經失去了發飆的能力。

我很愛上山,上山令我感到很自在,但有時候走著走著真的會令

我感到害怕,人是生物,山裡也處處是生物,只要是生物都太像

了…常看到一顆半死、乾枯、瘦扁的樹,倒在林間,勒死它的卑

劣小花蔓澤蘭就覆蓋在其上大肆、貪婪的生長、壓榨。

綁在頭上的那些,對我來說並不像什麼神奇的再生器官。而是這

種最卑劣最令人鄙視的寄生植物,緊緊抓住我的頭皮,深入髮

根、纏勒頭髮,撕裂、拉扯、消磨我的耐性 直至我精神耗弱的

全身無力的 頭痛欲裂的昏睡在床上。

綜合以下兩者便是此次對頭髮舞的部分理解,

在印度中東地區,頭髮是女人慾望的象徵,一頭烏黑亮麗的秀

髮,暗喻著女人傾洩、旺盛、焚身般的慾望。女人從小就學習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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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甩頭髮、撥弄頭髮,搔首弄姿。在我看來撩撥頭髮、甩頭髮,

有時是這麼回事,有時又是另一回事,但有時是同一回事。

頭髮是慾望的象徵,人在中間,欲望朝四面八方引領,自然而然

腳步將不停往重的那邊踏出,才發現已昏了頭,失了焦,沒了方

向,理智不管用。然而框架沒了,侷限沒了,照理說應事件好

事,卻驚恐的發現保護也沒了,所有安全底線都沒了,沒有人喊

停,沒有人接住你,便將硬生生的撞得頭破血流,一切欲望落

空,當塵埃已定,幽幽的,你看著下一個心盲無明的人走上定

位,然後步上你的後塵,然後才明白當時為何沒人試圖拉你。然

後才明白自己曾經多麼歪斜。

記得一齣曾經讓我為之驚恐的〈春之祭〉芭雷舞劇,顛覆芭雷舞

優美形象,在春季祭獻禮中舉行的宗教儀禮,最後以殺人祭獻結

束。其劇中高潮〈死亡之舞〉便是由被選中的處女獨自在林間不

停旋轉狂舞至死。在急速旋轉之後暈頭轉向、太急著找方向,只

是徒勞無功而已,最後只會害怕得不敢睜眼,只能趴在中間不敢

動彈,赤裸裸的像個祭壇上的祭品。祭什麼呢?祭一個明亮璀璨

35

的夢?還是祭那段魂牽夢縈的時光?祭那個讓你深信不疑的信念,

祭那個辜負你的人、祭那些你對不住的過去、祭那個過去的你自

己。

黎士瑄

我其實完全不相信我的頭髮可以支撐我的全身,但因為學長姊都

做過這些事,讓我覺得好像可以進行,會遇到很多問題,但至少

是有辦法解決的。

最先要試吊的時候,還是一樣猜輸的就是我,我知道我害怕,但

又故意不退縮,我不知道大家是怎麼想的,或者覺得還好,可以

拍照。

辮子一根一根的固定,我一直在發抖地傻笑,我也不想這樣,但

就是壓制不了一直發麻,底下的人看著頭不能轉動的我,對我一

直發表他們根本還不能理解的事,每一句話其實是對大家說,但

頭就對著好像一直在聽他們講話的我,莫名其妙。

36

大家拉著我拉著我,慢慢放輕,我的頭皮感覺到的痛是跟綁頭髮

拉扯的痛不同的,雖然好像要是一樣的,只是強度的問題,對

吧,就是強度的問題,是我能製造的最大拉力,我才發現我其實

還沒有能力承受自己,旁邊的人卻一直要求我做那種在能承受自

己前提下的動作,我只能說,我好像還沒準備好,不管是不安心

的頭髮,不安心的毛線,不安心的身體,不安心的保護,不安心

的吵雜,不安心的地方,我沒辦法突然的反抗自己的本能。

在正式之前,我好像一直在無意識的心態下做準備,想像那種學

長姐說很痛但是真的很好玩的感覺,很痛嗎?

原本我是想說明天要綁之前我可以回去洗一下頭再綁,但沒想到

中午就綁了,而我也莫名其妙第一個說我綁好了,這下好了,我

昨天晚上沒洗頭,已經先偷跑一天了。

走在路上我沒有很不習慣,常常是我先不知道為什麼有人一直盯

著我,才想到是我頭上綁著好長的辮子的原因。回頭率很高。

37

我一直以為學長姐回來幫我們是因為老師的關係,但其實不是,

所有在快開始之前學長姊發現的問題,幫我們修改指正,讓我們

變得很順利,變得很無能‧‧‧‧‧‧雖然很緊急,但卻又很平順地不慌

不忙。頭髮又綁得更緊了。

第一個上去的是組長,我真的有點擔心,他就這樣弄一弄就上去

了,慢慢地,其實是很快地,說放就放了,我感覺到她的臉縮起

來了,一下下,他只是輕輕地舉起手示意說他要下來了,平靜到

令我害怕,但好敬畏。

大璐的頭髮是最堅固最強韌的,學長姐比較放心,我想像我也應

該要比較放心,她了撐久一點點,下來的時候,她說她可以再來

一次,說其實沒有說不能忍受,也許吧,我這時慢慢努力把自己

推前,想像大璐的忍耐極限……我覺得還是不行。

原本我和啾在決定誰要先,但我還想再等一下。她在綁的時候,

我能感覺到她也很緊張,一直發汗,在快要放手的時候,我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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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逼自己在等待,但一秒,兩秒,她突然開始玩了,大家都嚇傻

了,問她說要不要下來,她說我還不要!大家都想用體重來解釋這

件事,但我反而更擔心另外一件事了。

啾告訴我說真的不用怕,她說一開始很緊張,但之後突然就好

了,就那一開始而已。我上了梯子,這時我比較安心了,在梯子

上面看下來,跟最開始試吊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不管場地,人,

頭髮,固定的方式,毛線,回想前幾個小時我在做的事,學長姐

說的事,這次我沒有傻笑了,有也不是那種傻笑。我知道應該就

是會有開始的那幾秒,就像試吊的時候,難以言喻,就是那個表

情,控制不了的表情。如果是第一次我一定會糾結在那裏不敢叫

們放手,但這一次我就叫他們直接放手,我知道他們真的會放

手,我也克制自己,等待那個很痛的時候。手一放,我覺得我反

而變輕了,真的好奇怪,我就像一隻娃娃一樣在搖晃,像吊飾,

但可能是我平常姿勢就不太好,我的頭是有點前傾的,右肩比較

高,讓我一直往左邊轉,我像做動作也一直不平穩,不知道幾秒

鐘,我聽到我脖子有好幾聲拉長,我有點怕它斷掉,所以說停,

我覺得我的頭皮被開發了,我沒有想像過還可以有這種感覺,其

39

實真的不能想像,因為我原本不知道。學姊問我為什麼不抬頭,

我說可能前頭的毛線要綁短一點,馬上我又再試一次,這是放手

掙扎的時間又更短了,我的肩還是一樣不平衡,搖搖晃晃我也不

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這次好像撐比較久一點,但我還是怕我脖

子斷掉,所以下來了。回想起來,我對那時候的感受,沒有痛這

個字,痛是我原本以為的,原本想像的。這應該是某種穴道或碰

到刺激的點,我像打哈欠一樣,滲出了一點淚珠。之後加緊的綁

法其實會減輕在上面的顧慮。

接下來換別人的時候,我比較覺得放心,而慢慢地,大家也越來

越會玩,也玩更大,下面的人還說走,不接了,我們先去吃早

餐,這是有點太不緊張了。

就是心理障礙的問題。

雖然還有沒有完成的,但我覺得這個半夜還是很預料之外的順

利。

40

一方面是我是最早綁的,而且這幾天有幾個以前的同學來看我,

還有找媽和姐,一直又機會離開大直,去一下子遠一點的地方,

大部分是認識我的人說我這樣綁很好看,很酷,但不認識我的人

都好像覺得我是神經病,我覺得這樣很好,走在路上都莫名的想

竊笑,自以為地一直雀躍。我印象深刻有一個路上擦身的阿姨,

就直接用手指像我,說好可愛。

要和辮子一起睡的第一天,在洗澡的時候,我很快地就決定套一

個塑膠袋在頭上,我的辮子有些應該超過三公尺,綁不起來,所

以塑膠袋就有點像浴帽一樣。

因為前額跟接近脖子的地方還是會有一點被沾濕,所以我會去吹

頭髮,一開始我不會先把塑膠袋拿起來吹,等髮皮吹得差不多的

時候再把塑膠袋拿掉吹,其實根本不是濕的,這個動作可能一點

用處都沒有,但就好像一個心理作用,或是說有一點清潔意味,

實際卻並不會造成效果。在宿舍我會帶這塑膠袋做事,因為有時

候要彎下腰和低頭,會容易卡到,和辮子其實有點髒,這樣會感

覺頭變好重。

睡覺的時候我會在塑膠袋外面再套一件衣服,把下緣往裡面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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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趴著的時候才不會臉頰壓著塑膠袋覺得不舒服。

這些動作一天比一天難受。我覺得所謂頭髮會出油的油,乾掉之

後就會變成白白的頭皮屑,而當它變成是黑的時候,代表上面積

太多灰塵,是太久沒洗頭會出現的問題。然後這層東西積厚了之

後會覺得很癢,就好像叫你要把它刮乾淨一樣,一直叫你抓,抓

了指縫間就會殘留噁心油油的黑色,我一開始有想說如果它是頭

皮屑,那用吹風機可不可以把它吹掉?但沒想到用吹風機吹,熱

熱的它會更癢,它會好像變回油一樣,會流動,好癢。明明是把

頭髮綁起來,為什麼會這麼悶?那層髮油就好像你一直戴著全罩

式的安全帽脫不掉一樣,怎麼吹風都不透氣,原來髮油的威力這

麼大。

有時候因為太癢了會沒辦法做事,甚至沒辦法想事情,會一直抓

一直好煩躁,我一直怕這會癢到想睡覺的時候睡不著,但到目前

還沒有,最多只是睡前稍微感覺到有種東西在頭皮上流動很癢,

但睡著了。到後面的幾天,頭髮有點脫落了,看起來毛毛的,離

鏡子近一點看發現我的頭皮被我抓到有一點一點的紅色了,那種

吊完會少三分之二分量頭髮的擔心又一點一點的滋長了,原本吊

完頭髮之後沒有那麼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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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想要堅持久一點的,但有時候就是會莫名想到有乾洗頭

髮的東西,可是其實還是沒有做。

我覺得這應該是我某一天快睡著前想到的,我閉上眼的畫面出現

果蠅在古頭旁邊一直飛一直飛,還有木頭上爬滿有外骨骼的蟲,

對焦在某個剛脫殼白白一節一節很噁心的蟲,很大的閃過的反差

是相對很和藹在海面一直沖鹽水的石頭......我把自己的

頭跟工作是包在垃圾袋裡生滿果蠅的骨頭聯想在一起,這不是一

個很優美的事,如果再過久一點,我的頭皮也會產生像果蠅在附

近亂竄或是爬行打滾的小小怪生物……

我記得我媽跟我說她都四天洗一次頭,但對她來說三天洗一次是

理想,之後試了很久,她的頭皮告訴她要四天洗一次會比較舒

服。我現在知道我頭髮其實也會告訴我事情,尤其是它第一次這

麼悶的時候。我兩天洗一次頭是覺得一天好像也不會很髒,兩天

是以懶人的極限時鐘決定的,懶跟髒取平衡。

這幾天總是會在走出宿舍前花很多時間。

我起床之前會在床上翻滾,發現我的毛線辮子已經跑出來一大

半,沒有好好地塞在塑膠袋裡,辮子很髒,我的枕頭套也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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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下床要走宿舍的那種梯子,早上總是手很不穩,手一滑整個袋

子掉到地上,毛線也跑出來了,頭低沉著,這樣有一點無奈的。

這好像是一種習慣的養成,我試著想起我是如何養成每天洗澡這

樣的習慣,但這真的太小太久遠了,印象有點模糊,只記得一開

始都是姐姐帶我一起洗,之後慢慢的我覺得我可以一個人洗。之

後我找到一個比較近的一些事─刷牙,我很討厭刷牙,因為只要

一刷我就是不會偷懶,要刷到最乾淨,到現在這都還不讓我真的

很習慣。很多很多我已經想不起來要維護身體所必須養成的習慣

了,而毛線辮子頭在我好像對習慣身體的發展年齡退化成幼兒的

時候長在我身上了,一開始會學得新鮮,但一聯想到刷牙,就有

意點無奈,因為這變成了必須照顧。

而它只像刷牙,那種只要一個小時間要做的事,它比這更難,我

隨時隨地任何的彎腰低頭轉動,它都在。選衣服穿的時候,我避

開了所有需要套頭的衣服,我穿毛衣選前面扣扣子的,不然就穿

襯衫,我前幾天還會穿那種有點緊的外套,但一直有尾巴卡在外

套衣服裡讓我很不舒服之後,我會選寬鬆一點的外套穿,趕著要

出門穿鞋還是要好好坐在椅子上穿,不然辮子一直搔到臉頰反而

穿比較慢,揹起包包還要在喬一下,不要讓辮子壓到,然後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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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度,注意他不要再拖到地板繼續弄髒了,一直重複這樣的動

作……

製圖課前會先靜坐,以前沒有辮子的時候都會在這時候覺得有一

根細細的頭髮在搔臉頰或是脖子的癢,已經會讓人很受不了很想

抓了,現在我的脖子頭皮都和毛線的纖維貼得很近,一直摩擦,

一直再更貼近,我更想抓癢了。在上課畫圖的時候,通常要彎下

身來畫,辮子會一直垂下來,就會被搞得很煩躁,但如果是毛線

更緊地纏在脖子上,皮膚又會被刺得窒息,這樣畫出來的現很難

是直的,更難掌握輕重,更不用說是不是有對準刻度,靜坐完全

失去了意義,或是說我需要更深入的靜坐。

我一直沒有去做磨製的作業,因為通常這時候工廠會擠了一堆

人,我的辮子頭就可能會變成一場悲劇,不難想像任何銳利快速

的東西把辮子的尾巴吸進去,我也認為這會增加工廠管理員的精

神上到實質上的負擔。最後我在作業繳交完的那天去工廠,這時

候沒有人,但還是要面對那種必須習慣,我用鑿刀修的時候,辮

子一直重複在某一瞬間打著我的臉,某一次突然辮子打到我的眼

睛,我手一歪,我左手的手背被割出了一道痕跡,它馬上流血

了,我第一個想法是希望別人不要覺得太嚴重,這只是我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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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新夥伴在跟我的舊夥伴吵架。要習慣。

有幾天天氣比較好,但沒有辦法選擇不圍圍巾,所以有時候趕時

間要奔跑的時候就會覺得很熱,但不能脫圍巾,只能讓頭繼續流

汗,然後發癢,想要豎起來,頭會變得很重很難控制,或想把辮

子放到某一個高處,但卻還是會被拉扯,沒辦法很專注在原本不

習慣頭很重的事情上,大部分的事都很難不注意到頭很重有辮

子,都不習慣吧。

盛定宇

開學前就被學長姊提醒說要有吊頭髮的心理準備,在我眼中,他

們的那種偷笑、期待、瞠大眼睛的事情就模糊的印在腦海裡。

沒再害怕甚麼,或是其實根本不知道要怕,但我也不敢嘻笑,六

根等身長的辮子由六條毛線同時鎖針成大約小拇指一樣粗。因為

我頭髮最短綁起來難度最高,所以我理所當然的成為組上最後一

個綁的人,他們稱為 BOSS,雖然有種好像被尊敬的代稱卻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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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只是意味著我會是最容易失敗的那種,好像還是最痛那

種,但到這種時候,我還是不知道除了沒吊成功之外,會有更讓

我崩潰的事情發生。超級討厭。

現在是凌晨三點,已經經過四小時了,空氣又冷又乾,A 棟一樓

的中庭大燈亮著,我們吆喝忙碌著確保拍攝順利,為了那珍貴的

幾秒鐘。舉行吊髮就像顏組傳統儀式般,學長姐都來指導觀摩,

特別感謝溫馨。一個個吊完後輪到我是倒數第二個了,好像很英

勇的爬上梯子,阿!!到頂端時各種壞的反應都出現了,腿軟、恐

懼,像是坐雲霄飛車他緩緩爬到了頂端在往下俯衝前,哭天喊地

都來不及了,全身用力到僵,不信任自己的糟糕,但又格外認命

地說: 「好了,開始吧。」,多麼可笑又矛盾的心理。

這是甚麼變態行為,用頭髮拉住自己全部重量,我頭髮又短身體

又重,多希望我頭皮能硬的跟金屬一樣。說真的,我們一直在認

識自己的身體,不管是生活還是運動,對於身體的能耐或反應偷

還在熟悉中,能吃多少,能熬多少夜,能跳多高…,而且身體也

一直在改變,極限在哪。沒想到有多重畫面閃過腦中過後,我正

在身體往下,重力拉扯毛線變緊,頭皮像是有萬根刺在扎著一

樣,尖銳鋒利,凌遲犯人用刑般,儘管扶我人的還沒完全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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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條毛線已經把我的一戳毛髮拔斷,現在只剩五根毛線辮

子…我示意要幫手往上一點在繼續往下放,然後我在很痛跟極度

痛之間來回僵持了大約兩分鐘之久,但其實我覺得更久,在這樣

痛苦的狀態下,感覺特別漫長。撐到後來,我手腳無力抓不住毛

線,身體用力到了極限,不只是頭髮,我被拯救了下來。

之後我默默地走到角落,不發一語地坐著,沉默不只是因為疼

痛,一部分來自這一切的高潮迭起,推入地獄後再被救起來,說

不出話、使不上力、無法思考。我知道我沒死,只是頭皮麻了,

完全笑不出來的抑鬱,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麼還可以這麼開心,對

我來說一點都不好玩,一件事如果願意讓妳再做一次,想必一定

不夠可怕,不是一生只有一次般,就像死亡。讓我想到鬥陣俱樂

部所追求的快感,被打到痛不欲生,是開始接觸世界的方式。

認真回想自己關於頭皮任何感覺的印象,可能要追朔到小時候,

依稀記得那時上理髮廳總會大哭大鬧,還要被半哄半騙的剪,害

怕被任何工具碰觸到頭皮,會痛會癢,敏感的像神經質。

吊完之後也沒把頭上的毛線拆掉,免不了引起周圍的眼光,認識

的人總會問:「你吊完了喔,很痛嗎?」,已經被問超過十次,但

每次都希望可以用最少的字,讓他們感同身受,後來發現,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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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頭髮被扯下一撮,每個都張大了眼,露出驚訝的表情,好像都

更有效率地給他們感受這其實很漫長又痛苦的吊髮體驗。買午餐

時,阿姨也會露出崇拜的眼神,手中快速翻搗蔥抓餅,不時偷喵

我們,然後燦爛的笑著說:「你的頭髮很好看。」,我傻笑回去,

沒告訴他其實吊起來時會有多痛…,之後走在校園常被偷看或許

這是我難得可以體會到美女的感受吧。

我知道這不是遊戲,不像舞蹈或表演一樣,不是在比誰吊的久或

吊得美,每個人的敵人都是自己,在上頭完全不能作假,真槍實

彈的表情猙獰,所有的戲劇性效果都來自身體的反應,那種感覺

無法捏造演出或重現,那樣的珍貴而唯一。

辮子,對我而言一直都是女孩子的事,可以說是性別的刻板印

象,固定的思想價值觀,就像我看到留長髮的男生總會覺得帶點

娘味、很潮、很酷...,自從吊完頭髮後,說不上來的怪,有點半

放棄式的忽略她,但卻在做事時,頻頻出現來干擾,令我鬱悶、

煩躁的就像半夜睡覺時蚊子不客氣的在耳邊亂竄一樣,擺脫不

掉,也無所適從,分散注意力,背後靈的纏身般藤蔓繞起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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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他拖延了我做事情的進度,也打亂我的生活節奏,該睡時

無法睡只因為他的存在導致失眠,洗澡或刷牙洗臉也是困難重

重,為了不能讓毛線碰水,必須用塑膠袋把整個頭髮包起來,彷

彿他是宮裡頭的娘娘般的被照顧款待,不敢出一點差錯,否則我

這俾女就得把皮繃緊一點了,勾心鬥角之處就在於我想離開他,

但我需要他;我想照顧他,他卻脾氣古怪;我想將它放在某個位

置,但卻沒有他適合的位置。

這繫在頭上的辮子之於我就如同我之於別人一般,表面上,滑

稽、逗趣新奇、可彎曲包容性大,近看之後發現是又臭又長的怪

蛇,其實就在說是自己像是被輾死腐爛的蛇,乾乾癟癟又帶著腐

爛惡臭,招來果蠅,從頭頂長出來的蟲扭曲,軟軟的盤繞。壞的

透頂的鐘樓怪人半夜敲鐘卻發現自己是個長髮恐龍妹,然後經過

的路人歧視的眼神或許也是一種養分,被討厭或被喜歡的自己不

像自己看鏡子那樣某個角度特別好看,也可能還是當個光頭和尚

來的簡單。可是,有些時候看到自己長出來的長髮,就會害怕的

以為自己是藝妓回憶錄裡頭的妓女,長髮髻在頭上恰到好處,身

材窈窕正和著一身和服優雅,臉上厚厚的妝,白的發亮,彈撥樂

器唱著歐伊歐伊的日本傳統歌曲動聽,但私底下各種情感壓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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慾望難以解釋,可能還是有太多的想像來自於過分氣憤的不可理

喻。進來建築系以後有種與世隔絕之感,不接觸太多流行文化,

也較少與外人相處,每當過一陣子回家時,在這路上,會發現有

些端倪,但總說不出來,不過好像可以用這次綁辮子的造型來解

釋這之間的差異或許會來的具體一些,更接近了一些。

這周末說好了要跟阿亮去邊緣人市集擺攤,於是就拖著我的辮

子,低調的偷偷的進入保守的台科校園。好笑的是,在那邊的人

大多是類似服設系那纇奇裝異服,或是文青風氣,花花綠綠,就

灑滿了草坪上一攤攤五顏六色的地毯,各自擺上自己認為有風格

的各種小創作,這還算有趣,有些則是一些商業行為的目的性一

眼就看出,原本平凡的我,因為頭上的毛線,穿梭在之中盡然可

以壓過他們那種搞怪獨立風格的自我調侃式的氣勢,那些飛機頭

阿、東挑西挑的挑染、剪裁不整齊的髮型…..,都顯得小家子氣而

缺乏突破,而我這頭辮子,是那種他們希望可以達到的受注目程

度,閃光燈狂閃,對他們來說是充滿了疑惑而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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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加重的劑量,只為了上癮之後的無賴與孤獨。清水模的牆,

灰灰舊舊,那裏的痕跡還很淺,但還留著我們三個晚上在那上面

拍攝的影子,幢幢晃動,忽明忽暗的憂鬱節奏,爵士樂的薩科斯

風響起帶點冷意。在綁上辮子之後,拍影片的時間總是特別的長

久特別難熬,人多事雜,互相等待互相折磨,一個人拍攝時,其

他人就在旁拍錄,打光,各種協助,漫漫長夜有說不完的故事,

以往,打毛線時眼前只會有自己的顏色,但現在有七種顏色,就

有七種個性,有七種角色,有七種壞習慣,交遢在一起混得不好

便直往黑色走,不融、排斥、抗拒,血跡斑斑,詭笑的小丑在牆

角用指甲刮出一條條尖銳的聲音穿腦,叫人心悸,每次拍完一整

晚總要花上不少時間養傷,可是時間不夠,病還沒好也得出征,

每天都在對抗寒冷的夜晚,對抗自己的無賴,還有狀態陰翳不

明,就像那些光景規則的排列由近而遠的漸漸模糊。

拍攝影片這件事一直對這次綁辮子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第一天拍

攝吊髮的緊張害怕及種種程序上的混亂,到第二次定裝照及旋轉

辮子的效率不佳及各種出錯還是混亂,第三次表面上各司其職但

心以疲乏,還是混亂。綁著辮子生活固然不方便,但好像比起

來,拍攝影片好像更是一道過不去的牆,高聳矗立,不,是亂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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崗那般,各種角度的窒礙難行,跨不過去的分歧,哀怨情仇糾

葛,討厭極了, 還是不擅表達對於自己不滿的東西。不幸的,

我們所能看到的萬物太複雜,情緒的介入,彼此關係的陰影、明

暗,很難被注意到,多少可恨可憐可怕。太多過度期的顏色被稀

釋,混色混的越是嚴重,想知道的就更少。

王嘉豪

(應該算)失敗了。

18 條鎖針應聲齊斷,隨著我手放開的時刻。輕輕落地,伴隨著

眾人的狂笑,訕笑,轉身就走。從知曉要吊頭髮之時,我便開始

在心裡構思:男生,體重比別人重,頭髮比別人短,要怎麼樣才

能把自己撐起來?我很難悶。於是我突發起想:六條辮子一定不

夠,我必須要用更多更細的辮子來分散重量。一種不知哪來自信

的突發起想。於是我隨著我的手起手落,勾針的飄渺穿梭。勾出

我的構想,交織出我的理念。其實從來沒想到是毛線斷掉。我的

頭髮一根也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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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手心學姐幫我們編辮子,我一開始告訴他,我有十八根辮子

的時候,她嚇到了,她直說從來沒有人這樣試過。便鼓勵我這有

嘗試性,開創性。

後來在路上遇到老王學姐跟陳靜學姊,他們用擔憂的眼神看著

我,說你膽子還真大。

之後在裝場,要準備拍攝之時,馬子耀學長走過來,看了我的辮

子「你這有幾根?」「18 根。」「一定會斷。」當時我只抱著

不服氣的心態,總覺得很多人都在唱衰我,但這是我的夢。這只

是我的夢。這只是夢。

開始綁辮子,並不會痛,只感覺頭皮被拉扯,一種撕裂。頭不停

的來回輾轉,一邊左一邊右的,如同刀俎上的魚肉,絲毫不敢怠

慢鬆懈,只能畢恭畢敬的,謙卑的低頭,輕聲細語。

準備開始拍攝時,我負責幫忙把辮子綁到欄杆上以及抬人。當時

阿亮學長告訴我,辮子每根鬆緊要要一致,而且能拉緊就拉緊。

每當我拉緊時,他們便會痛苦的哀嚎,我卻只能苦笑說一兩句安

慰他們的話。在上面看總是不知道別人的痛苦,無法感同身受,

只是一味的做自己覺得對他們有益的事,卻不知道傷害有多大。

準備抬的時候,戰戰兢兢,完全不敢鬆懈,看每個人的的臉部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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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痛苦猙獰,到後來也許久了,雙眼空洞無神,呆滯。砧板上

的魚,或許也不想掙脫了,因為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抬人的時候,卻又像熱鍋上的螞蟻,身體或許沒有太多餘的動

作,只是緊緊的抓著不放。心裡或許是一種莫名的恐懼,對於看

不見的事物的慌張,無法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漆黑的令人

發噱,沒有人能引領告知接下來的路,只能在痛苦的漩渦掙扎。

然而這片黑暗的汪洋中,沒有浮木,沒有岸邊,沒有界線,只能

孤獨的載浮載沉。

儘管旁邊有人,隨時撐不下去的時候能扶一把。然而,還是不信

任。不信任自己的頭髮,不信任自己編的辮子,不信任兩旁的

人,不信任自己,不信任一切。連自己都不信任,要如何去信任

別人,信任世界?

站在一旁的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的經過,痛苦無法分享,

緊張無法承擔,就只能隨時處於一種備戰狀態,只能跟著他們一

起緊張,卻能做甚麼?無能為力。只能在最後,最危急的時候,

拉他們一把。傷害都造成了,能挽回什麼?只是讓他們都沒有生

命危險而已。

把他們扶到梯子上,為他們鬆綁時,全都流露出一種感激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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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無論造成多大的傷害,只給點憐憫,給

點寬容,給點關心,之前的傷害便全都拋諸腦後。或許,之前給

了許多的美好,在最後造成傷害的話,前面的一切也會付諸東流

吧!被遺忘的好,被遺忘的壞,都是被遺忘,都被遺忘了。

過程中一直省思,省思著一切,對或錯。對麼?錯麼?從小就被

灌輸「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樣摧殘自己,扭曲自己,是對是

錯?超越了一切自己身體的極限,然後呢?然後我做了劊子手,

送他們上死刑臺。一切是這麼的,順其自然。然而從死刑臺下來

的「死刑犯們」表情卻又是如此的心滿意足!到底為什麼?被虐

狂?如此疼痛的過程,如此恐懼一切,完全不知道下一秒頭髮會

不會被扯斷頭皮會不會被拉下來脖子會不會斷掉頭會不會掉下

來。懂了!是一種解脫吧!超然的解脫!一種遊走死亡邊緣向死

神挑釁卻又不讓她奪走性命的快感!如同逃脫魔術在繩子被燒斷

巨斧尖刺即將要落下的那一刻即時閃過然後觀眾嚇個半死妳卻哈

哈大笑下台一鞠躬從容不迫的走下台!懸掛在半空中的感覺,我

還未嘗到,只是目瞪口呆的望著,望著表情痛苦的組長,望著說

不出話的大璐,望著得心應手的啾啾,望著皺緊眉頭的仔仔,望

著如魚得水的哈姆,望著死不放手的黑豆…下一個,就這樣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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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

對我自己的作品不知哪來的十足勇氣與信心,總以為自己一定可

以吊個五分鐘十分鐘沒問題的,坐在梯子上的神態也異常從容,

當在調繩子鬆緊時也沒有吭過一聲,但說實話真的沒有我想像中

的痛,只是覺得有拉扯而已。但其實知道自己還是很不安的,不

斷的往上看,不斷的問綁好了沒〈也有可能是因為我被綁的時間

是別人的三倍才會有如此的疑問吧!哈哈!〉就在過了很長的一

段時間之後〈因為把繩子解開又要把他們綁在欄杆上很費時〉,

終於綁好了!我坐在梯子上滿心期待著,就好像戰士出征還未打

完就已經把結局想好並且自己一定會受到英雄式的凱旋大家歡呼

尖叫灑花搶著握手要簽名然後自己可以很瀟灑的大笑三聲揚長而

去種人會追在自己屁股後面跑的那種結局。然而事情並不是我想

的那樣。在抱我的人放手後,我的心就涼了一截,還未放手那刻

心裡就已經知道整個結局被複寫而且不是只有少了灑花要簽名的

那種複寫而是整個結局都變了的那種結局。整個顛覆了。台下的

人都為我著急直叫我要把手放開說至少也要有一秒也好,卻不知

道放手是多麼的難,因為預見了下一秒即將發生的事,預見了手

放開之後會失去一切,再也無法重拾之前那份感覺。「至少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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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也好」,這已經不是一秒的問題,除非能用 0.0000000001

秒才能捕捉到那個 moment。放手,甚麼都會沒了。在眾人的鼓

吹之下,我放開了雙手,18 條繩子「刷」的一聲全部斷光。我

踉蹌的倒退了幾步。一切都化為泡沫殘影,剩下什麼?

nothing!不過也因為甚麼都不剩,才可以如此的了無牽掛,獲

得自由。這樣的自由,是真正的自由嗎?除了自由以外,還是自

由。再也沒有束縛,就這樣子甚麼都沒了。名為自由的羽翼幻

夢,究竟要帶我們到甚麼樣的天空,讓我們看到甚麼樣的世界?

自由,失去了一切,卻又能獲得什麼?獲得了,卻又失去了自

由。任何東西都能造成無形的枷鎖,或大或小,或輕或重,然

而,無論體積大小重量問題,根本都是枷鎖。枷鎖好,還是自由

好?無憂無慮的翱翔世界,為了避免再次落地而閃避一切,不願

在自己身上加諸任何重量,這不是自由的詛咒嗎?而被束縛在地

上,卻能承擔一切重量,這不是束縛的自由嗎?到底什麼是真正

的自由?我自由了,可是甚麼畫面都沒捕捉到,我解脫了嗎?

狗熊式的落幕了。

夾雜著眾人的嘲弄。

自由了,因為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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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慨的拆下辮子,眼神呆滯。

辮子太細了,無法承載我的重量。

冷冷的。

風還吹著。

但總不能一直著涼吧!還是趕緊加件外套。

繩子加粗,這樣能綁的面積就會縮減。於是,我便打了十條,排

成一個「由」字形。下面的「田」字是為了平均重量,上面那一

條則是用來提高臉部,可以捕捉到臉部表情。鎖針則是改用三條

線一起打,打了一個自己的身高在加上手臂的長度。心裡想著這

樣應該沒問題了吧!

到第二次吊的那天,前天晚上熬夜只睡了兩個小時使的胃「噪

噪」整個人很不服,到下午上設計繪畫時只能軟癱在地上,不是

痛,而是不舒服到了極致,一整個無力,到了晚上上完設計概論

時甚至還有小發燒的現象,完全無法動彈。在椅子上睡了一個小

時後便舒服了一些,但身體皮膚變得極為敏感,就是輕輕觸碰都

會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我一直擔心我能不能在那天吊頭髮,不過

最後我還是嘗試了。那天我臉上被畫滿了戰士的祝福〈就在我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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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繪畫無法動彈時啾啾在我臉上塗鴉我無力抗拒只能任人宰割後

來又有一群同學跟進使得我的臉被畫的滿滿的〉或許是戰士出征

因為無法跟隨所以畫上祝福祈求平安歸來。一切都準備就緒,大

概全大一的男生都來觀禮了!心想這一次絕對不能再出糗,不能

在如同上次一樣的落幕。於是,這一次在梯子上顯得特別緊張,

絲毫不敢鬆懈,一直叫上面的人幫我綁緊一點,每條繩子都要拉

平均的力才行,已經很緊了就叫他們拉更緊,很怕再次的失敗。

上次只有少數人,這次有一堆人。那個嘲弄恥笑會更多更大聲我

怕我會受不了。

吊起來了!這次我的手選擇直接放開不抓任何東西只靠抱我的同

學來穩住自己,當他們手鬆開離開我的那一刻我就放心了。我真

的吊起來了!我成功了!不過由於身體不是造成的肌肉痠痛使得

我的脖子更為敏感對於脊椎的拉扯撕裂更為明心刻苦。真的很不

舒服。不只感覺脊椎有硬生生被拔開的感覺,還有成千上萬隻的

小螞蟻在啃食被拉扯的肌膚,就好像螞蟻在侵蝕著即將斷了的繩

子。繩子也不知道為何從我的頭皮慢慢鬆脫。「刷」一根「刷」

第二根,在上面做動作的我直接緊緊拉住繩子教他們來放我下

去。動作做得很彆扭,臉整個糾結在一起,是真的再忍受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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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本來的不適及被繩子拉扯的扭曲變形讓我整個很難受,勉勉

強強的做了幾個動作後開始感到非常不適,不懂為何哈姆跟啾啾

能夠如此順暢從容的做完一切。二十五秒,從來沒將身體撐到如

此的極限過。絕對不是為了向死神挑釁或是證明自己有多大的能

耐,絕對是有更大的意義隱藏在背後。然而,我還未揭開藏鏡人

的真面目,只知道他大概的身形而已。在梯子上被鬆綁時我還未

被完全鬆綁時還被玩弄了一翻〈拿辮子把我人綁在梯子上然後用

各式各樣的東西戳我〉才下來,下來時才發現好像有些微的落枕

傾向,脖子十分的不舒服,有點想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身

體本來的關係還是如何,就非常的不舒服。好像之前的症狀更加

劇了。

哈姆在幫我綁頭髮的時候,說我整個頭皮都是紅的,很多地方都

結痂了,其實再把第一次辮子拆下來要洗頭時就發現自己頭皮就

受非常嚴重的損傷了!洗頭時洗髮精刺激到傷口非常的不舒服。

疼痛,奇癢無比,還不如不洗頭來的好。

在上製圖課前,要打坐,當閉上眼睛那刻,我傻眼了。我的頭皮

一直不停有規律的跳動!很深刻!從來沒有感覺到頭皮會如此劇

烈的跳動!好像回到嬰兒時期頭蓋骨還未發育完全頭皮會不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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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動著。如同心臟跳動一般。頭皮,就像個生命,會發臭,會腐

爛,重點是,會動。

就這樣子過去了,綁頭髮,吊頭髮。諷刺的是,隨之消逝,完全

忘了當初的疼痛還有不舒服,現在只覺得辮子綁在頭上好像很有

型連兄弟麵店和賢記的老闆娘都認識我了,看到我都會跟我打招

呼還會有說有笑的聊天。辮子儼然與我融合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

分而不再是扼殺我頭皮讓我的脊椎感到疼痛讓我身題不舒服讓我

被嘲笑的凶器,而是一種讓我能跟別人有話題聊的工具。第一次

綁辮子時一個人坐捷運回家,旁邊都會有側目的眼光,大家都會

多看妳幾眼的那種尷尬。〈第一次造型比較像流浪漢〉大家看到

都會瘋狂的想笑的那種姿態,一個人的時候真的很尷尬。

辮子

要厚重的毛毯,還是輕盈的赤裸?

是凶器,還是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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