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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门航空白鹭会员专属杂志
432017 年 9 月号
主办 _ 厦门航空客运营销委 / 厦门航空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总第四十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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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旅游Travel从武夷山到恰克图万里茶道的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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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_ 萧春雷
摄影 _ 陈健
从武夷山到恰克图——万里茶道的兴衰
壹
“（这些叶片）不是树，也不是草。”1675 年，
沙皇派遣尼古拉 •米列斯库 •斯帕塔鲁出使中国，
带回了不少奇怪的干叶片，他在报告中解释说，
“那些叶子可以长期保存在干燥的地方，当再放
到沸水中时，会重又呈现绿色，舒展开来，充满
浓郁的芬芳。中国人很赞赏这种饮料……不论白
天晚上他们都喝，并且用来款待客人。”
这是俄文里关于茶叶最早的较为详尽的记载。俄
国人了解茶叶，比从海路来到中国的荷兰人、英
国人更迟。还有人指出，英文中的“tea”，读
音“替”，有厦门话的痕迹；俄文中的茶读音“柴”，
明显受北方话影响，应该是从蒙古人那里学去的。
总之，在 1689 年中俄签订《尼布楚条约》
之前，俄国还不大熟悉茶叶这种中国独有
的饮料。1727年，中俄签订《恰克图条约》，
开放恰克图和尼布楚两个边境点贸易，茶
叶最开始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商品。
中俄之间虽然开放了两个口岸，但是尼布
楚的库克多博—祖鲁海图位置偏远，不久
废弃，恰克图成为中俄之间唯一的贸易口
岸。恰克图位于贝加尔湖南面不远，从前
是中俄边界重镇，如今是俄蒙边界城市——
俄罗斯境内仍称恰克图，蒙古国境内称阿
尔丹布拉克。
三个世纪前的恰克图口岸，分为南北两市，
北市为俄国人居住，叫恰克图；南市为中
国人居住，称买卖城。1838 年，俄国人瓦
西里 •帕尔申曾到恰克图旅行，他在《外贝
加尔边区纪行》中描述说：“买卖城这个
中国城镇，距我国边界的木墙（即普通上
了漆的栅栏）不超过一百俄丈，周围也仿
照我国城堡的样式，筑有高大的木桩联结
成的栅栏作为围墙。城门顶上有
一个小塔楼。楼顶四侧有雕刻得
很粗糙的木龙，龙是中国的徽记。”
住在买卖城里的，是中国北方最
精明的商人——晋商。何秋涛《朔
方备乘》说：“所有恰克图贸易
商民，皆晋省人。”山西商人垄
断了恰克图的贸易。
在整个 18 世纪，恰克图贸易的特点是，俄国人
用皮毛、皮革制品换取中国人的棉布和丝绸。茶
叶所占比例很小，但在缓慢增长，1792 年占输
俄货物总值的 22%，首次超过棉布。进入 19 世
纪后，茶叶贸易异军突起，一枝独秀。1820 年，
西伯利亚总督波兰斯基对俄商说：“俄国需要中
国丝织品时代已经结束了，棉花也差不多结束，
剩下的是茶叶、茶叶，还是茶叶。”1830年以后，
茶叶交易量超过 90%，恰克图变成了一个“彼以
皮来，我以茶往”的茶市。同一时期，英国人也
在南方的广州港购买茶叶，数量更大。以 1799
年为例，俄国从恰克图口岸进口茶叶 1.42 万担，
英国东印度公司从广州港进口茶叶 15.75 万担。
茶叶是中国南方的物产。山西并不产茶。晋商是
从哪里采购到的茶叶呢？据瓦西里 •帕尔申的观
察，恰克图的茶叶主要来自福建。
2001 年我来到下梅时，还很少人知道这个古村落，更少人了解它在武
夷茶史上的地位。我是为了写作《阳光下的雕花门楼——武夷古民居
的记忆》一书来到这里的。我惊讶地发现，这个偏僻的山村，竟然保
存着 30 多幢精美的清代府第，雕饰优雅奢华，一条人工运河——当溪
穿过村子中央，两边是古朴的街路。
古建筑群正在衰败。但是看得出来，这个山村曾经繁华，积累了巨大
的财富。
下梅村位于崇溪的支流梅溪边，当地不产茶，至少不产名茶。武夷山的
传统产茶区在崇溪边的赤石、星村附近。我采访了村里的老师邹远波和
邹全荣，他们告诉我，清中期以前，下梅是整个武夷山地区的茶叶集散地，
源源不断的茶叶从当溪运出，远销恰克图和广州，换回白花花的银元。
这是真的。民国年间的崇安学者衷干在《茶市杂咏》中写道：“茶市
在下梅，附近各县所产茶，均集中于此。竹筏三百辆转运不绝……清
初茶业均系西客经营，由江西转河南，运销关外。西客者，山西商人也，
每家资本约二、三十万至百万，货物往还络绎不绝。”事实上，清初
晋商与当地邹氏联手打造了下梅茶市。
贰
武夷山的记载，与恰克图方面的史料正
好契合。俄国人叶 •科瓦列夫斯基 1849
年来到北京，他报告说，从恰克图运往
俄国的茶叶几乎都出自福建省，并且专
门购自武夷山。台湾学者赖惠敏在《清
代北商的茶叶贸易》一文中说，恰克图
档案的福建茶只有君眉茶、白毫茶、莲
心茶；君眉茶属于岩茶，白毫茶为洲茶；
“不过，恰克图的茶商把福建茶都称君
眉茶，白毫茶则是指湖南的茶”。
闽北自古就是福建的茶叶中心。北宋建
瓯的北苑茶崛起，名闻天下；清初武夷
山地区先后发明了青茶（乌龙茶）和红
茶，在中国茶史中有重要地位。武夷岩
茶即青茶，属于半发酵茶，按产地分正
岩茶和洲茶，闽南方言区用小壶小杯冲
泡，又称功夫茶。红茶出自桐木村，称
正山小种，闽人不饮，但因为完全发酵，
长途运输亦不减风味，主要销往国外。
销往恰克图的主要就是红茶。 下梅的衰落，源自鸦片战争后福州开埠，
接着太平天国运动阻断了恰克图茶道，晋
商退出。武夷茶转而顺崇溪、闽江而下，
从福州港出口。武夷山茶叶集散地因此转
移到赤石。衷干说：“清初茶市，以下梅
为盛，星村次之；福州通商后，始由下梅
迁赤石。”
谁也想不到，一个福建山村的兴衰，与蒙
古草原上一个茶市的变迁密切相关。地图
上，从下梅到恰克图的茶路，像蛛丝那么
纤细、绵长和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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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2017 年 9 月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