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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化雨 冬天退隐 地气回 在土里蜷缩了一冬的根啊芽 不安分地拱破地皮 抬出头 见了水就长 见着光就蹿 迫得似乎要将积蓄一冬的能量全 都迸发出来 感恩春天让它们重 又焕发了青春 这之中就有春韭 民谚云 正月葱 二月韭 葱才在餐桌上调剂了一下人们的 味蕾 嫩绿的韭菜就又吸引了食 客的眼球 这春的滋味自此是一 发不可收 挡也挡不住了 说起来 韭菜的身份实在不 算高贵 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 都能吃上 仅在严冬时节 裸露在 地面之上的韭菜才会失去生命 但蛰伏在地皮之下的韭菜根 却是蓄势待发 等待下一个春天 的到来 当然 我说的不是大棚里 生长的那种货色 我家屋前有片 园子 南头植有竹 挨房这边种了 些菜蔬 其中就有二三十行韭菜 韭菜的生命力极其顽强 一畦春 雨足 翠发剪还生 你看 才割了 没几天 一转眼 园子里又绿油油 的一片了 割了一茬 又长出来一茬 用生生不息来形容韭 当是再贴切不过了 割韭菜是有讲究的 夜雨剪春韭 新炊间黄粱 是杜甫 说的 农谚也说 触露不掏葵 日中不剪韭 为什么 因为太 阳出来了 容易把韭菜晒蔫 如此鲜味就会尽失了 此外 韭菜的刀一定要快 在老家时 总见割韭菜的人在割之前要 磨刀 是那种月牙形的弯刀 刀只需轻轻一使力 握在手 中的一把韭菜便齐刷刷地被割断 快意淋漓的嚓嚓声中 便有绿汁汩汩地流泻出来 可以想见那韭菜是何等鲜嫩可 韭菜虽然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都可食用 但以初春时 节品质最佳 晚秋的次之 夏季的最差 春韭割回来 洗洗干 寸断之后 猛火热油 下锅爆炒 只需适量的一撮细盐 不加其他任何佐料 断生即可装盘 韭菜本来辛辣性烈 在油锅里遇到高温之后 就会一下子变得温润起来 贴心熨 如此这般的一道家常小菜 却也是极考究火功的 炒过 了叶烂色变 火候不到又生辛不熟 皆难于入口 韭菜有窄叶和宽叶两种 窄叶的茎是紫色的 宽叶的茎 是白色的 窄叶的叶片修长 叶色深绿 纤维含量高 香味浓 宽叶的叶色淡绿 纤维含量偏低 我一般都倾向吃窄叶 的韭菜 头刀之后的春韭 就可与其他的一些食材搭配了 因其 本身滋味可口 所以与任何食材搭配好像都能擦出火花 菜可做馅包饺子包合子 自是美味 韭菜炒鸡蛋 无话可说 了吧 这道菜不需要教 谁都会做 春天是小河虾上市的季 韭菜炒河虾也好 不仅营养丰富 还非常美味 与友小 我常在小酒馆点这道菜 韭菜炒百叶 炒香干 炒肉丝 炒绿豆芽等等都挺好吃 但是 我最喜欢的还是韭菜炒螺 俗话说 春分韭 清明螺 俗话又说 清明螺 赛肥鹅 说明螺蛳也是季节性很强的食材 清明时节的螺蛳才是最 肥美最可口的 所以说 当春分韭遇上清明螺 那才是真正 的绝配 当然 螺是河螺 不是田螺 我的故乡江都是水乡 而我现在生活的地区是吃不到 清明螺的 因此 我在老家的妹 妹有时会给我寄点晒干了的螺 肉来 退而求其次 只好如此了 冬去春来 韭芽新发 头刀 韭的叶片汁水饱满 最为柔嫩 是一定不可错过了这道佳馐的 否则就似乎有点辜负了这个曼 妙的春天了 门前种花 屋后种菜 耿艳菊 林语堂说 芸娘是中国文学和历史上最可爱的女人 ,《浮生六记 的作者沈三白的妻子 这个最可爱的女人淡 泊自然 率性由真 有一年夏天 她与丈夫到苏州郊外 看到 清新质朴的农家气象 欢喜地对丈夫说 他年当与君卜筑于 买绕屋菜园十亩 课仆妪 植瓜蔬 以供薪水 君画我绣 以为诗酒之需 布衣菜饭 可乐终身 不必作远游计也 这个最可爱的女人的愿望不过是守着一个人 门前种 点花 屋后种点菜 布衣菜饭 过简单的田园生活 门前种花 屋后种菜 有柴米油盐诗酒茶 有三五知己 秉烛夜谈 窗外蔷薇灿灿地开 人在屋内风长气静地笑 说是作家雪小禅银碗盛雪的日子 银碗盛雪 纯净 清新 在雪小禅眼中 诗意人生也不过是种花种菜 柴米油盐 的日常 她说 小狗睡着了 孩儿睡着了 屋内飘着香味的米 饭熟透了 琴师操琴我唱戏 日子一天天老透了 到八十岁 依然穿旗袍着球鞋 和知己小酌 此生 足矣 这样的日子简单 是银碗盛雪的纯粹 是真正日子的样 是要把平淡的生活过出日子的芳香 日子一天天老透 人也渐渐老了 而心态却没有老 到八十岁 依旧和年轻时 一样 穿旗袍着球鞋 和知己小酌 门前种花 屋后种菜 红尘万象 苍茫世间 这般银碗盛 雪的日常生活 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一生 有一个小小庭 有一个知己般的爱人 有一个调皮有趣的孩子 有一份 闲心 有一份闲情 有一颗爱生活的心 此外 还有一份素朴 轻灵的心境 可抬头望云 低头看花 这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生活方式 好不容易来这人间 一趟 本应活得这般美好 才不辜负天地人间的恩赐 这样美的生活 有多少人在追寻 却又得不到 和丈夫住在一栋小房子里 前面是院子 后面也是院 孩子在屋前屋后跑 我提着篮子到市场买菜 偶尔在厨 房里会听到丈夫呼唤我的声音 。”这是演员张曼玉曾经对生 活的幻想 可惜 她为我们塑造了那么多好看的角色 而这 样一个简单的愿望却不曾实现 很多年后 她在 十二道锋 中说 我觉得每个人过几年都要挑战一下自己 我接下 来还要画画 还要种好我的菜 这个光环耀眼的女子 一直 想要拥有的不过是有一个小爱好 —— 画画画 种种菜 过接 地气的日常生活 日常生活 谁都拥有 关键在人心不同 对待生活的态 度也不同 很多时候 我们都是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 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 昨日下班 在公交车上听木心的书 人多 挤挤攘攘的 听得断断续续 心绪也乱乱的 只是机械地听着 不知讲的 是什么 突然就听到了那句话 心头一震 大意是这样 这个 世界上的复杂 多是缘于一个简单的问题 门前种花 屋后种菜 这样的生活真的不难 陶渊明不 肯为五斗米折腰 心不为形役 所以归园田居 所以 女人一 定别给简单的问题设置复杂的答案 5 本版编辑 刘文华 电话 8990778 电子邮箱 [email protected] 2018 4 10 日 星期二 低保审核 宋卓玲 网络上总有人在炫富 我们村的人却在 哭穷 明天要进行低保审核 三孬 帮忙把我的空调拆掉吧 。” 二姑 在堂屋叫我爹的小名 然后 她又到我屋里睃了一圈说 :“ 大哥 家都弄好了 你们咋还不动嘞 ?” 我被老爹从电脑前揪起 到二姑家帮 二姑家一尘不染的客厅像遭遇了打劫 般狼狈 原本米色的布艺沙发布满了斑驳的 泥污和颜料 电视没了 空空的电视墙上粘 贴了半片旧地图 餐厅里的原木餐桌也没 一个三斗桌上扔了几个脏兮兮的矿泉水 瓶子 姑父穿着一件破旧得辨不出颜色的臭 烘烘的工作服 正吃力地一步一吭哧地挪动 冰箱的底座 。“快搭把手儿 。”姑父一脸泥汗 乜斜着眼儿吩咐我 大水儿呢 ?”我问的是我表哥 他把车送走了 。”回答我的是二姑 不耐烦地说 ,“年年就这一天 非不听我的 叫他搬沙发他嫌太沉 洒了些彩水儿上去 我回头还得找人再换 哪个麻烦 ?” 电器一搬走 房子有些空落落的 很破 也很不真实 老爹又拉我去了大伯家 大伯家的三层 小楼大门紧锁 一个电话打过去 原来人在 老院 老院是爷爷去世前住的 堂屋是两间平 西厢有一间简易木板房 堂屋大门敞开 乌烟瘴气中有大伯咳嗽的声音 大哥 你要住这儿 ?” 大伯从尘土里挥着手出来 :“ 屋里都 霉了 我打扫一下 你们的收拾好了吗 ?” 没呢 。” 抓紧回去弄吧 瞎转悠啥嘞 ?” 回到家里 老爹指挥东指挥西 把我家 的电器也扫荡一空 搬去了后街的门市里 晚上 二姑又来了 我没了电脑 只能看手机 有一句没一 句地听他们拉呱儿 听说今年增加了哑巴一家 。” 为啥啊 还怕他说啥 去年哑巴找了乡 里都没咋着啊 。” 村支书说今年审核严 得把他家加上 如果上边不同意增加数量 就得从咱们这些 人中去掉一家 。” 老爸咳了几声 :“那咋办 这不能叫他办 。” 你不知道 听刘能媳妇儿说 哑巴媳妇 儿跟村支书睡了 。”姑姑压低声音 好像防备 的是我 ,“那家伙管不住裆的 沾了那个骚娘 们儿 就忘了本了 。” 他还说 担的风险大了 要加收五百块 。” 太贪得无厌了 他要敢把咱审掉 咱就告他 。” 算了吧 他大爷在省军区呢 后台硬 。” 他拿走两千五 咱一家一年还能落两 万呢 多给他五百没关系 主要是得叫他帮 着把咱家的审核给过关了 。” 咱合计个主意 。” 听着他们说话 我躺在有些硌背的沙发 上睡着了 第二天 睡到八点 老爹命我去街上看 我头有些蒙 蓬着头眯着眼走出家门 街道两边蹲着几个穿破衣烂衫的老人 我揉揉眼 看清是常打麻将的那几个大伯 我再走近些 :“大伯 他们啥时候来啊 ?” 快了 小子 把你的苹果手机藏起来 。” 我忙把手机揣兜里走回去 瞄了一眼他 们黑乎乎的帽子 心想 这戏演得也太逼真 了吧 有点像回到解放前了 审核那天 我的手机被我爹收走了 只好蜷缩在一个破烂沙发上发呆 呆得像一 头猪 那个干部走进来的时候 我睡着了 我爹踢了我的腿一下 生疼 我从美梦中睁开一只眼 懵懵懂懂地 :“咋了 ?” 我爹说 :“ 人家干部来了 你也懂事儿 。” 领导好 我身体不舒服 迷迷糊糊睡着 。”我是真的不舒服 沙发硌得脖子生疼 像是落枕了 你家几个劳力啊 这小伙子年纪轻轻 怎么不出去找点事儿做 ?” 他有病 肝不好 不能干活 这两天又 难受呢 就在家闲着 一家六口人全靠我一 个人了 。” 你家年收入多少 ?” 我一个月工资两千三 养一家老小 。” 我咽了口唾沫 差点喷出来 我爹可以 当这出戏的男一号了 我们回去研究了再定 你们村贫困 户太多 不能都帮 。” 这咋说的啊 领导 他们谁家评不上俺 家也得评上啊 快挨饿了 这新社会 让老百 姓挨饿不是给社会丢脸吗 我但凡有些办 我也不吃这低保啊 。” 好好好 别说了 你家的情况我们也看 我们心里有数啊 。” 我爹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大箩筐 才把 领导送走 咱们没问题吧 你看这形势 。”我爹不 知道是问我 还是自言自语 我不答 只想着拿回我的手机 过了一周 低保名单传到了村里 参评 的这十几户的人都挤在办公室里吵吵 快把 房顶给掀了 别吵吵了 我来宣布一下评审通过的 家庭 。”村支书的公鸭嗓子像撕裂了一样 得人耳朵疼 但没有人在意这个 李德奎 王全胜 …… 被点了名字的人 立刻笑逐颜开 没点 名的仍侧耳听着 最后 有两户落审的 李青山和齐并举 李青山黑着脸 :“支书 你看着办 不让我 评上 我去告你们 谁也别想拿补助 。” 村支书气急败坏地说 :“ 闹开了谁也没 有好处 都别走 商量个办法吧 。” 大家面面相觑 都不言声 齐并举不乐意了 :“ 拿的补助均摊 那不能我们倒霉 。” 村支书像是默许的样子 谁拿多拿少都 动摇不了他的份子 他只想和稀泥 李德奎不愿意 :“他们没评上 跟我们没 啥关系吧 我们也没坏他们的事儿 。” 李青山说 :“ 我就知道咱们条件都差不 你们能拿我就能拿 。” 村支书恼了 :“别吵了 我不稀罕管这不 清头的事 也不稀罕管不清头的人 你们要 我可就不管了 告起来 我大不了不当这 个支书 你们谁也拿不了钱了 。” 众人都给唬住了 明白了彼此是一条绳 子上的蚂蚱 谁也跑不掉的 最终 只顾看热闹的我和大家都同意 一家拿出来两千块钱 补贴落选的两户 低保户 于是 村里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鸥翔滇池 杨国军 初春的昆明 风和日丽 带着对云南的 向往 踏着初春的光照 走近滇池 感受上苍 的特别惠顾 领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到了昆明市区 沿着西南方向驱车一个 小时 滇池的宏伟与浩瀚即刻映入眼帘 着海鸥漫天起舞的奇丽景观 暂无心思徜徉 昆明湖的辽阔无垠了 漫步于滇池的环形石路上 密密麻麻 蜂拥而至的海鸥一拨又 一浪又一浪 一群又一群 没完没了地朝行人 游客飞奔 而来 这些来自高寒西伯利亚的海鸥 经过 上千甚至上万公里的长途迁徙 把生命的能 量延伸至极限 它的体型比鸽子大一些 榄型的身躯使它们的飞行更加矫健 来到这 里的红嘴海鸥居多 身体的下部皆为纯蓝色 的羽毛 翅膀和尾部尖端偶尔会夹着灰白色 的羽毛 海鸥的饮食无须它们寻觅 在这方面 它们可凭借多年的心灵感应获得 看吧 管是昆明本地人 还是外地来的游客 都会 主动为它们准备丰盛的食物 待海鸥飞到离 视线五米 三米 二米之时 人们甚是使劲 眼睛格外专注地投向海鸥的飞翔路径 海鸥呢 即在骤然一瞬间 像是受过专业训 练似的张开嘴 毫厘不差地将食物吞入口 然后 它们带着满足的神态 缓缓地飞行 在空中 更有大部分海鸥 它们领悟到了人类与 之和谐相处的善意 其觅食方式更绝 当游 人仰望海鸥漫天飞舞 低空掠飞时 把面包 撕碎 高高地托举头顶 ,—动不动 静候海鸥 享用 海鸥也读懂了人类 它们从不同的方 变换着角度 发出 的声响 朝行人的手掌扑来 既不慌张 更不惴惴不 一些海鸥短暂倚于行人掌中 嘴里叼着 面包 少数海鸥停立于游客头顶上 唱着独 有的歌曲 分外动听 鸟类自古就是极具音 乐天赋的能手 常常能吹奏出婉转动听的音 海鸥唱过欢快轻盈的歌曲 吃过人们准 备的美食 便在滇池浩瀚的湖面上展演飞行 的技艺 整齐的方阵 它们忽而高空列阵 而低空盘旋 一闪一闪地展翅高飞 天空是 它们的乐园 蓝色的湖面是它们温馨的家 待到尽兴片刻后 便沿湖面低空绕行 滇池的壮观达到了极致 千万只海鸥低 空绕飞 排排成行 队队成列 它们忽多忽 队形时而规则 时而不规则 远远望去 呈伞字形状 更有意思的是 上千只海鸥聚 集在滇池一隅 竟汇成奔驰的骏马图 一望 不由让人惊叹万分 立时 景融为一 成为一绝 此时相机 手机 摄影机的咔 嚓声交织在一起 要将这湖光山色的精彩画 面尽收眼底 我租了一条小木船 沿着湖面的一条偏 僻路线行驶 原意不想惊扰欢快幸福的海 可稍不留神 成群的海鸥还是从湖岸 湖角等处冒出来 扑腾腾地扑向望不到 边的天际 突然 我发现树枝上有一只海鸥 体型 比一般海鸥大一些 它正在闭目养神 像是 一位沉思者 当我靠近它时 它并不急于离 而是张开翅膀 在我前后左右拍起阵阵 水花 直叫我不知所措 还是船工悟性高 这只海鸥要给我当向导 引领我跟着它到另 一处妙地 我很是诧异 可也盛情难却 只得跟着 这只海鸥的引领行驶 顺着海鸥飞翔的方 不到半个小时 来到一山脉遮挡的一大 片湖面 那里 阳光柔和 水天一色 鸥正在互相追逐 表达着和人类一样的七 情六欲 是的 仔细一观 海鸥情侣们正 缠绵在一起 似乎在诉说着千种柔情 尽相思 驶抵湖岸 回眸凝视 千万只海鸥在滇 池湖面上空腾空展翅 尽情地演绎属于它们 的幸福 感谢大自然 在昆明滇池为海鸥营 造温暖的王国 这真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 绝佳胜地 空酒瓶 段新强 装着失去的事物 耐不住性子时 吹奏意味深长的口哨 开了封的孤立空间 暗生冒泡沫的念头 与世界进行着 挥发性的呼应 它告诉人们 可以预先酿制结果 可以事后依旧把自己 陈列于开始之中 可以与虚无交换存在 把是约等于否 它始终保持一种 有深度的轮廓 —— 继续沉淀 继续被一饮而尽 茶事诗 摄影 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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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春韭不可负

赵宽宏

春风化雨,冬天退隐,地气回温, 在土里蜷缩了一冬的根啊芽啊, 不安分地拱破地皮, 抬出头来,见了水就长 ,见着光就蹿 ,急迫得似乎要将积蓄一冬的能量全

都迸发出来, 感恩春天让它们重又焕发了青春。 这之中就有春韭。

民谚云,正月葱,二月韭。 春葱才在餐桌上调剂了一下人们的

味蕾, 嫩绿的韭菜就又吸引了食客的眼球。 这春的滋味自此是一发不可收,挡也挡不住了。

说起来, 韭菜的身份实在不算高贵,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人都能吃上。 仅在严冬时节,裸露在地面之上的韭菜才会失去生命

力, 但蛰伏在地皮之下的韭菜根却是蓄势待发, 等待下一个春天的到来。 当然,我说的不是大棚里生长的那种货色。 我家屋前有片园子,南头植有竹,挨房这边种了些菜蔬,其中就有二三十行韭菜。韭菜的生命力极其顽强, 一畦春雨足,翠发剪还生。 你看,才割了没几天,一转眼,园子里又绿油油

的一片了。 割了一茬,又长出来一茬,用生生不息来形容韭菜,当是再贴切不过了。

割韭菜是有讲究的。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是杜甫说的。农谚也说,触露不掏葵,日中不剪韭。为什么?因为太阳出来了,容易把韭菜晒蔫,如此鲜味就会尽失了。此外,割韭菜的刀一定要快。在老家时,总见割韭菜的人在割之前要磨刀, 是那种月牙形的弯刀。 刀只需轻轻一使力, 握在手中的一把韭菜便齐刷刷地被割断, 快意淋漓的嚓嚓声中,便有绿汁汩汩地流泻出来, 可以想见那韭菜是何等鲜嫩可人。

韭菜虽然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都可食用, 但以初春时节品质最佳,晚秋的次之,夏季的最差。春韭割回来,洗洗干净,寸断之后,猛火热油,下锅爆炒,只需适量的一撮细盐,不加其他任何佐料,断生即可装盘。 韭菜本来辛辣性烈,但在油锅里遇到高温之后,就会一下子变得温润起来,贴心熨胃。 如此这般的一道家常小菜,却也是极考究火功的,炒过了叶烂色变,火候不到又生辛不熟,皆难于入口。

韭菜有窄叶和宽叶两种。窄叶的茎是紫色的,宽叶的茎是白色的。窄叶的叶片修长,叶色深绿,纤维含量高,香味浓郁;宽叶的叶色淡绿,纤维含量偏低。 我一般都倾向吃窄叶的韭菜。

头刀之后的春韭,就可与其他的一些食材搭配了。因其本身滋味可口,所以与任何食材搭配好像都能擦出火花。韭菜可做馅包饺子包合子,自是美味。 韭菜炒鸡蛋,无话可说了吧。 这道菜不需要教,谁都会做。 春天是小河虾上市的季节,韭菜炒河虾也好,不仅营养丰富,还非常美味。 与友小酌,我常在小酒馆点这道菜。 韭菜炒百叶、炒香干、炒肉丝、炒绿豆芽等等都挺好吃。 但是, 我最喜欢的还是韭菜炒螺肉。俗话说,春分韭,清明螺。俗话又说,清明螺,赛肥鹅。这说明螺蛳也是季节性很强的食材, 清明时节的螺蛳才是最肥美最可口的。 所以说,当春分韭遇上清明螺,那才是真正的绝配。 当然,螺是河螺,不是田螺。 我的故乡江都是水乡,

而我现在生活的地区是吃不到

清明螺的。 因此,我在老家的妹妹有时会给我寄点晒干了的螺

肉来。 退而求其次,只好如此了。冬去春来,韭芽新发。 头刀

韭的叶片汁水饱满, 最为柔嫩,是一定不可错过了这道佳馐的,否则就似乎有点辜负了这个曼

妙的春天了。

门前种花屋后种菜

□ 耿艳菊

林语堂说,芸娘是中国文学和历史上最可爱的女人。芸娘,《浮生六记》的作者沈三白的妻子。这个最可爱的女人淡泊自然,率性由真。有一年夏天,她与丈夫到苏州郊外,看到清新质朴的农家气象,欢喜地对丈夫说,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买绕屋菜园十亩,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以为诗酒之需,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计也。

这个最可爱的女人的愿望不过是守着一个人, 门前种点花,屋后种点菜,布衣菜饭,过简单的田园生活。

门前种花,屋后种菜。 有柴米油盐诗酒茶,有三五知己秉烛夜谈。 窗外蔷薇灿灿地开,人在屋内风长气静地笑,据说是作家雪小禅银碗盛雪的日子。银碗盛雪,纯净,清新,澄澈。 在雪小禅眼中,诗意人生也不过是种花种菜、柴米油盐的日常。她说,小狗睡着了,孩儿睡着了,屋内飘着香味的米饭熟透了。琴师操琴我唱戏,日子一天天老透了。到八十岁,依然穿旗袍着球鞋,和知己小酌。 此生,足矣。

这样的日子简单,是银碗盛雪的纯粹,是真正日子的样子,是要把平淡的生活过出日子的芳香。 日子一天天老透,人也渐渐老了,而心态却没有老,到八十岁,依旧和年轻时一样,穿旗袍着球鞋,和知己小酌。

门前种花,屋后种菜。红尘万象,苍茫世间,这般银碗盛雪的日常生活,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一生!有一个小小庭院,有一个知己般的爱人,有一个调皮有趣的孩子,有一份闲心,有一份闲情,有一颗爱生活的心。此外,还有一份素朴轻灵的心境,可抬头望云、低头看花。

这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生活方式。 好不容易来这人间一趟,本应活得这般美好,才不辜负天地人间的恩赐。

这样美的生活,有多少人在追寻,却又得不到?“和丈夫住在一栋小房子里,前面是院子,后面也是院

子,孩子在屋前屋后跑,我提着篮子到市场买菜,偶尔在厨房里会听到丈夫呼唤我的声音。 ”这是演员张曼玉曾经对生活的幻想。 可惜,她为我们塑造了那么多好看的角色,而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却不曾实现。 很多年后,她在《十二道锋味》中说,我觉得每个人过几年都要挑战一下自己,我接下来还要画画,还要种好我的菜。 这个光环耀眼的女子,一直想要拥有的不过是有一个小爱好———画画画,种种菜,过接地气的日常生活。

日常生活,谁都拥有,关键在人心不同,对待生活的态度也不同。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

昨日下班,在公交车上听木心的书。人多,挤挤攘攘的,听得断断续续,心绪也乱乱的。 只是机械地听着,不知讲的是什么。突然就听到了那句话,心头一震。大意是这样:这个世界上的复杂,多是缘于一个简单的问题。

门前种花,屋后种菜。 这样的生活真的不难。 陶渊明不肯为五斗米折腰,心不为形役,所以归园田居。所以,女人一定别给简单的问题设置复杂的答案。

5本版编辑:刘文华 电话:8990778 电子邮箱:[email protected]年 4月 10日 星期二金 堤

金 堤

低 保 审 核□ 宋卓玲

网络上总有人在炫富,我们村的人却在哭穷。

明天要进行低保审核。“三孬,帮忙把我的空调拆掉吧。 ”二姑

在堂屋叫我爹的小名。然后,她又到我屋里睃了一圈说:“大哥

家都弄好了,你们咋还不动嘞? ”我被老爹从电脑前揪起, 到二姑家帮

忙。二姑家一尘不染的客厅像遭遇了打劫

般狼狈:原本米色的布艺沙发布满了斑驳的泥污和颜料;电视没了,空空的电视墙上粘贴了半片旧地图; 餐厅里的原木餐桌也没了,一个三斗桌上扔了几个脏兮兮的矿泉水瓶子。

姑父穿着一件破旧得辨不出颜色的臭

烘烘的工作服,正吃力地一步一吭哧地挪动冰箱的底座。 “快搭把手儿。 ”姑父一脸泥汗,乜斜着眼儿吩咐我。

“大水儿呢? ”我问的是我表哥。“他把车送走了。 ”回答我的是二姑。 她

不耐烦地说,“年年就这一天, 非不听我的,叫他搬沙发他嫌太沉, 洒了些彩水儿上去。我回头还得找人再换,哪个麻烦? ”

电器一搬走,房子有些空落落的,很破败,也很不真实。

老爹又拉我去了大伯家。 大伯家的三层小楼大门紧锁,一个电话打过去,原来人在老院。

老院是爷爷去世前住的,堂屋是两间平房,西厢有一间简易木板房。 堂屋大门敞开,乌烟瘴气中有大伯咳嗽的声音。

“大哥,你要住这儿? ”大伯从尘土里挥着手出来:“嗯,屋里都

霉了,我打扫一下。 你们的收拾好了吗? ”“没呢。 ”

“抓紧回去弄吧,瞎转悠啥嘞? ”回到家里,老爹指挥东指挥西,把我家

的电器也扫荡一空,搬去了后街的门市里。晚上,二姑又来了。我没了电脑,只能看手机,有一句没一

句地听他们拉呱儿。“听说今年增加了哑巴一家。 ”“为啥啊?还怕他说啥?去年哑巴找了乡

里都没咋着啊。 ”“村支书说今年审核严,得把他家加上。

如果上边不同意增加数量,就得从咱们这些人中去掉一家。 ”

老爸咳了几声:“那咋办? 这不能叫他办成。 ”

“你不知道,听刘能媳妇儿说,哑巴媳妇儿跟村支书睡了。 ”姑姑压低声音,好像防备的是我,“那家伙管不住裆的,沾了那个骚娘们儿,就忘了本了。 ”

“他还说,担的风险大了,要加收五百块钱。 ”

“哦,太贪得无厌了。 他要敢把咱审掉,咱就告他。 ”

“算了吧, 他大爷在省军区呢, 后台硬啊。 ”

“他拿走两千五, 咱一家一年还能落两万呢,多给他五百没关系,主要是得叫他帮着把咱家的审核给过关了。 ”

“咱合计个主意。 ”听着他们说话,我躺在有些硌背的沙发

上睡着了。第二天,睡到八点,老爹命我去街上看

看,我头有些蒙,蓬着头眯着眼走出家门。街道两边蹲着几个穿破衣烂衫的老人。

我揉揉眼, 看清是常打麻将的那几个大伯。我再走近些,问:“大伯,他们啥时候来啊? ”

“快了。 小子, 把你的苹果手机藏起来

吧。 ”我忙把手机揣兜里走回去,瞄了一眼他

们黑乎乎的帽子,心想,这戏演得也太逼真了吧? 有点像回到解放前了。

审核那天,我的手机被我爹收走了。 我只好蜷缩在一个破烂沙发上发呆,呆得像一头猪。

那个干部走进来的时候,我睡着了。我爹踢了我的腿一下,生疼。我从美梦中睁开一只眼, 懵懵懂懂地

问:“咋了? ”我爹说:“人家干部来了, 你也懂事儿

些。 ”“领导好,我身体不舒服,迷迷糊糊睡着

了。 ”我是真的不舒服,沙发硌得脖子生疼,像是落枕了。

“你家几个劳力啊? 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怎么不出去找点事儿做? ”

“他有病,肝不好,不能干活,这两天又难受呢,就在家闲着,一家六口人全靠我一个人了。 ”

“你家年收入多少? ”“我一个月工资两千三,养一家老小,难

哪。 ”我咽了口唾沫,差点喷出来,我爹可以

当这出戏的男一号了。“好,我们回去研究了再定,你们村贫困

户太多,不能都帮。 ”“这咋说的啊? 领导,他们谁家评不上俺

家也得评上啊,快挨饿了。 这新社会,让老百姓挨饿不是给社会丢脸吗? 我但凡有些办法,我也不吃这低保啊。 ”

“好好好,别说了,你家的情况我们也看了,我们心里有数啊。 ”

我爹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大箩筐,才把领导送走。

“咱们没问题吧? 你看这形势。 ”我爹不知道是问我,还是自言自语。

我不答,只想着拿回我的手机。过了一周,低保名单传到了村里。 参评

的这十几户的人都挤在办公室里吵吵,快把房顶给掀了。

“别吵吵了, 我来宣布一下评审通过的家庭。 ”村支书的公鸭嗓子像撕裂了一样,刺得人耳朵疼,但没有人在意这个。

“李德奎,王全胜……被点了名字的人,立刻笑逐颜开,没点

名的仍侧耳听着。最后,有两户落审的,李青山和齐并举

家。 李青山黑着脸:“支书,你看着办,不让我评上,我去告你们,谁也别想拿补助。 ”

村支书气急败坏地说:“闹开了谁也没有好处,都别走,商量个办法吧。 ”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言声。齐并举不乐意了, 说:“拿的补助均摊,

那不能我们倒霉。 ”村支书像是默许的样子,谁拿多拿少都

动摇不了他的份子,他只想和稀泥。李德奎不愿意:“他们没评上,跟我们没

啥关系吧? 我们也没坏他们的事儿。 ”李青山说:“我就知道咱们条件都差不

多,你们能拿我就能拿。 ”村支书恼了:“别吵了,我不稀罕管这不

清头的事,也不稀罕管不清头的人,你们要吵,我可就不管了,告起来,我大不了不当这个支书,你们谁也拿不了钱了。 ”

众人都给唬住了,明白了彼此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的。

最终, 只顾看热闹的我和大家都同意了,一家拿出来两千块钱,补贴落选的两户低保户。

于是,村里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鸥 翔 滇 池□ 杨国军

初春的昆明,风和日丽。 带着对云南的向往,踏着初春的光照,走近滇池,感受上苍的特别惠顾,领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到了昆明市区,沿着西南方向驱车一个小时,滇池的宏伟与浩瀚即刻映入眼帘。 望着海鸥漫天起舞的奇丽景观,暂无心思徜徉昆明湖的辽阔无垠了。

漫步于滇池的环形石路上, 密密麻麻、蜂拥而至的海鸥一拨又—拨, 一浪又一浪,一群又一群,没完没了地朝行人、游客飞奔而来。 这些来自高寒西伯利亚的海鸥,经过上千甚至上万公里的长途迁徙,把生命的能量延伸至极限。 它的体型比鸽子大一些,橄榄型的身躯使它们的飞行更加矫健。 来到这里的红嘴海鸥居多,身体的下部皆为纯蓝色的羽毛,翅膀和尾部尖端偶尔会夹着灰白色的羽毛。

海鸥的饮食无须它们寻觅。 在这方面,它们可凭借多年的心灵感应获得。 看吧,不管是昆明本地人,还是外地来的游客,都会主动为它们准备丰盛的食物。 待海鸥飞到离视线五米 、三米 、二米之时 ,人们甚是使劲

地、 眼睛格外专注地投向海鸥的飞翔路径。海鸥呢,即在骤然一瞬间,像是受过专业训练似的张开嘴, 毫厘不差地将食物吞入口中。 然后,它们带着满足的神态,缓缓地飞行在空中。

更有大部分海鸥,它们领悟到了人类与之和谐相处的善意,其觅食方式更绝。 当游人仰望海鸥漫天飞舞、低空掠飞时,把面包撕碎,高高地托举头顶,—动不动,静候海鸥享用。 海鸥也读懂了人类。 它们从不同的方位,变换着角度,发出“嘎,嘎,嘎”的声响,直朝行人的手掌扑来,既不慌张,更不惴惴不安。 一些海鸥短暂倚于行人掌中,嘴里叼着面包,少数海鸥停立于游客头顶上,唱着独有的歌曲,分外动听。 鸟类自古就是极具音乐天赋的能手,常常能吹奏出婉转动听的音符。

海鸥唱过欢快轻盈的歌曲,吃过人们准备的美食,便在滇池浩瀚的湖面上展演飞行的技艺、整齐的方阵。 它们忽而高空列阵,忽而低空盘旋,一闪一闪地展翅高飞。 天空是它们的乐园, 蓝色的湖面是它们温馨的家

园。待到尽兴片刻后,便沿湖面低空绕行。此时,滇池的壮观达到了极致。 千万只海鸥低空绕飞,排排成行,队队成列。 它们忽多忽少,队形时而规则,时而不规则,远远望去,呈伞字形状。 更有意思的是,上千只海鸥聚集在滇池一隅,竟汇成奔驰的骏马图,一望,不由让人惊叹万分。 立时,山、水、景融为一体,成为一绝。 此时相机、手机、摄影机的咔嚓声交织在一起,要将这湖光山色的精彩画面尽收眼底。

我租了一条小木船,沿着湖面的一条偏僻路线行驶, 原意不想惊扰欢快幸福的海鸥。 可稍不留神,成群的海鸥还是从湖岸、池面、湖角等处冒出来,扑腾腾地扑向望不到边的天际。

突然,我发现树枝上有一只海鸥,体型比一般海鸥大一些,它正在闭目养神,像是一位沉思者。 当我靠近它时,它并不急于离开,而是张开翅膀,在我前后左右拍起阵阵水花,直叫我不知所措。 还是船工悟性高,说这只海鸥要给我当向导,引领我跟着它到另一处妙地。

我很是诧异,可也盛情难却,只得跟着这只海鸥的引领行驶。 顺着海鸥飞翔的方向,不到半个小时, 来到一山脉遮挡的一大片湖面。 那里, 阳光柔和, 水天一色, 海鸥正在互相追逐, 表达着和人类一样的七情六欲。 是的, 仔细一观, 海鸥情侣们正缠绵在一起, 似乎在诉说着千种柔情、 不尽相思。

驶抵湖岸,回眸凝视,千万只海鸥在滇池湖面上空腾空展翅,尽情地演绎属于它们的幸福。 感谢大自然,在昆明滇池为海鸥营造温暖的王国,这真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绝佳胜地。

空酒瓶□ 段新强

装着失去的事物

耐不住性子时

吹奏意味深长的口哨

开了封的孤立空间

暗生冒泡沫的念头

与世界进行着

挥发性的呼应

它告诉人们

可以预先酿制结果

可以事后依旧把自己

陈列于开始之中

可以与虚无交换存在

把是约等于否

它始终保持一种

有深度的轮廓———继续沉淀

继续被一饮而尽

→书里书外

→袖珍小说

→写意山水

茶事诗 (摄影) 苗青

→长堤短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