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卷第 3 期 中華民國 99 年 3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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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大陸黑社會組織

犯罪問題淺析

A Discussion of Organized Crime in Mainland China

廖劍峰（Liaw, Jiann-Feng）

本刊研究員

摘 要

中國大陸黑社會組織自改革開放以來逐漸發展，形成方式一方面來自境內犯罪

團夥的演進，另一方面也受到境外黑社會組織滲透影響。中共 1997 年《刑法》第

294 條針對黑社會組織犯罪的構成要件做出規定，並先後經最高人民法院、全國人

大常委會制定《關於審理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的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

釋》、《關於刑法 294 條第 1 款的解釋》，界定黑社會組織的各項特徵。有大陸學者

認為黑社會組織自 2000 年後已發展成熟，現階段黑社會組織除傳統的非法犯罪，

也逐漸向合法的經濟領域滲透。此外，若干基層政府，因官員的貪腐，與黑社會勾

結，形成政府行為黑社會化的現象。雖然中共高層近年重視掃除黑社會組織，但官

員腐敗的根本問題不能改善，黑社會組織犯罪問題就難以解決。

關鍵詞：黑社會組織、中共《刑法》第 294 條、政治保護傘、基層政府黑社會化

壹、前 言

中共重慶市委書記薄熙來於 2009 年 6 月成立打黑除惡專項鬥爭領導小

中國大陸黑社會組織犯罪問題淺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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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與法制

組，政法各部門、紀檢監察、工商、稅務及銀行均參與聯合行動，公安機關組

成 15 個專案組全面掃蕩，被逮捕的二千餘名黑社會成員，其中不乏富豪政

客，如重慶渝中區人大代表陳明亮，資產高達人民幣（下同）數十億元，更有

五百餘名公檢法幹部涉案接受調查。1另於 9 月 28 日被逮捕的市司法局局長文

強於擔任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 11 年間，與其他多名重要幹部利用職務之便，

收取賄賂，為十多個組織犯罪集團提供保護，包括：包庇、縱容黑道殺人、搶

劫、綁架、故意傷害、賣淫、開設賭場、非法拘禁、強迫交易及尋釁滋事犯罪

活動。2此次重慶打黑顯示大陸黑社會組織滲透政界高層並與執法人員勾結情

形嚴重，日益蔓延的官商黑勾結已成為中共官員貪腐問題及社會治安的一大隱

憂。

貳、中國大陸黑社會組織的概念、界定與特徵

一、中國大陸黑社會組織的概念

20 世紀 50 年代至 70 年代末期，中國大陸曾經歷一段黑社會犯罪的空窗

期。一方面由於物資匱乏，遏制以攫取非法利益的犯罪，在普遍貧困基礎上的

均貧主義，縮小人民間財富和社會地位差距，也弱化和消除結成犯罪幫派、謀

取非法利益的動機；此外，高壓統治對於抑制黑社會組織犯罪也有相當作用。

改革開放後大陸經濟及社會結構開始進行轉變，各地犯罪團夥驟增，而廣

東等沿海開放省份也成為境外黑社會組織積極滲透的目標，其中廣東省因其毗

鄰港澳，得改革開放之先，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較發達的經濟條件，使得境外黑

社會組織如日本、香港等從 80 年代以來就加緊對其滲透。1980 年犯罪情形日

益升高，時任中央政法委員會書記彭真在一次全國公安廳局長會議指出當時的

犯罪團夥就是黑社會，這是中共官員在文革過後最早用黑社會一詞來形容組織

犯罪。3

1981 年深圳公安部門發現香港「十四Ｋ」、「新義安」等幫派成員在該市

1 路佳，「重慶雷霆掃黑，權貴折戟落馬」，新新聞，1173期（2009年 8月 27日），頁 56。 2 「被控十多起重罪重慶前司法局長涉黑收賄被捕」，聯合報，2009年 9月 29日，第 A11版。 3 山旭，「中國式反黑 30 年：大陸到底有沒有黑社會」，2009 年 9 月 1 日下載，《僑報網》，

http://www.usqiaobao.com/newscenter/2009-09/01/content_241612_6.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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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為防止其擴張，1982 年深圳市政府頒布《關於取締黑社會活動的通

告》，這是中共首次在正式文件中使用「黑社會」的概念，但該通告並沒有對

何謂「黑社會」作出明確的規定。41983 年，在鄧小平指示下發出「嚴打」31

號文件，提到「流氓團夥分子是新的歷史條件下產生的新的社會渣滓、黑社會

分子。」「黑社會」除被再次提出外，同時也成為一個國家級的問題。5

1989 年 10 月深圳市政府發布《關於取締、打擊黑社會和帶黑社會性質幫

派組織的通告》，其中提到「為了保障國家、集體和人民群眾生命財產不受侵

犯，維護社會治安秩序，對黑社會組織和帶黑社會性質組織及其違法犯罪活

動，必須堅決予以取締和嚴厲打擊。」6其中除「黑社會」外，亦提到「黑社

會性質組織」此一概念。同時，在深圳市公安局、人民檢察院、中級人民法院

及司法局提出的《處理黑社會組織成員或帶有黑社會性質的違法團夥成員的若

干政策界定（試行）》，第一次對黑社會組織和黑社會性質的組織下定義：「嚴

重危害人民民主專政，危害公共安全，破壞社會治安秩序和社會管理秩序，有

獨立確定的名稱，為嚴密的組織，有相對確定的活動場所、區域及行業，帶有

封建幫會色彩，兼具反動性、流氓性的犯罪組織。」而黑社會性質組織則是

「在活動內容、方式、組織形式等方面類似黑社會組織或在成員構成上與黑社

會組織有關聯的違法犯罪團夥，是帶有黑社會性質的違法犯罪團夥。」。7

中共 1997 年《刑法》將涉黑犯罪組織正式定名為「黑社會性質組織」，以

強調大陸的黑社會發展尚處於初期的發展階段，有別於臺港澳等黑社會組織。

然而在實際上，大陸黑社會組織發展至今，不但本身規模逐漸擴大，犯罪手法

日趨成熟，且部分組織早與臺港澳等黑社會組織合流，區別黑社會組織與黑社

會性質組織在實質上並無意義。以下除法律用語外，統稱黑社會組織。

二、黑社會組織的界定與特徵

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為中共 1997 年修訂《刑法》後所新增，但由於有關

4 盧建平、周建軍，「海峽兩岸涉黑犯罪若干問題比較研究」，發表於海峽兩岸司法實務研討會（福建省福

州市：中國法官協會、福建省法官協會、北京師範大學刑事法律科學研究院、海峽兩岸法學交流協會，

2009年 7月），頁 4。 5 楊銀波，「權力、資本與黑社會」，2009 年 8 月 16 日下載，《中國報導週刊》，http://www.china-

week.com/html/4753.htm。 6 賈宏宇，中國大陸黑社會組織犯罪及其對策（北京：中國中央黨校，2006年 6月），頁 3。 7 賈宏宇，中國大陸黑社會組織犯罪及其對策，頁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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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與法制

組織犯罪稱謂多樣性，8造成實務上對黑社會組織難以精確認定，因此中共最

高人民法院及第九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分別對《刑法》第 294 條作出解釋，以釐

清黑社會組織的各項特徵，俾為公檢機關執法依據。

(一) 黑社會組織的法律規定

中共《刑法》294 條第 1 款規定黑社會性質組織是「組織、領導和積極參

加以暴力、威脅或者其他手段，有組織地進行違法犯罪活動，稱霸一方，為非

作惡，欺壓、殘害群眾，嚴重破壞經濟、社會生活秩序的黑社會性質的組織

的，處 3 年以上 10 年以下有期徒刑；其他參加的，處 3 年以下有期徒刑、拘

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第 2 款規定「境外的黑社會組織的人員到中華

人民共和國境內發展組織成員的，處 3 年以上 10 年以下有期徒刑。」第 3 款

規定「犯前兩款罪又有其他犯罪行為的，依照數罪併罰的規定處罰。」第 4 款

規定「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包庇黑社會性質的組織，或者縱容黑社會性質的組織

進行違法犯罪活動的，處 3 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剝奪政治權利；情節嚴

重的，處 3年以上 10年以下有期徒刑。」9

根據以上規定，要在法律上認定一個犯罪組織為黑社會性質組織，該組織

的特徵不僅要「以暴力、威脅或者其他手段，有組織地進行違法犯罪活動」，

更要有「稱霸一方，為非作惡，欺壓、殘害群眾，嚴重破壞經濟、社會生活秩

序」。因此國際上公認的黑社會組織犯罪，如洗錢、偷渡、人口販運及販毒

等，如果沒有「稱霸一方」的情形，就難以被認定為黑社會組織，這顯然有悖

世界潮流；且「稱霸一方」又屬較不確定之概念。

對此，中共最高人民法院於 2000 年 12 月 4 日通過《關於審理黑社會性質

組織犯罪的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司法解釋》），認

為黑社會性質組織一般應具備以下特徵：1.組織結構比較緊密，人數較多，有

比較明確的組織者、領導者，骨幹成員基本固定，有較為嚴格的組織紀律。2.

經由違法犯罪活動或者其他手段獲取經濟利益，具有一定的經濟實力。3.經由

8 對於組織犯罪的概念混淆來自於警方常將多人共同犯罪稱為「犯罪團夥」；中共《刑法》26 條又對一般

犯罪集團做出規定；另外「恐怖組織」（《刑法》120 條）、「會道門及邪教組織」（《刑法》300 條）及

「黑社會性質組織」（《刑法》294條）被歸類為特殊集團犯罪。2009年 10月 12日下載，《（中國）國家

法規數據庫》，http://172.31.1.6:168/web/index2.html。 9 中共《刑法》第 294條，2009年 10月 12日下載，《（中國）國家法規數據庫》，

http://172.31.1.6:168/web/index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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賄賂、威脅手段，引誘、逼迫國家工作人員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活動，或者為

其提供非法保護。4.在一定區域或者行業範圍內，以暴力、威脅、滋擾手段，

大肆進行敲詐勒索、欺行霸市、聚眾鬥毆、尋釁滋事、故意傷害等違法犯罪活

動，嚴重破壞經濟、社會生活秩序。10

《司法解釋》公布後，在實務中最具爭議就是國家工作人員包庇犯罪集

團，即所謂「保護傘」問題，是不是構成黑社會性質組織的必備條件。而最高

人民法院多次強調 4 個特徵應當同時具備，缺一不可。11這讓大陸公檢機關在

打擊黑社會組織時因為無法明確舉證國家工作人員包庇，而難用《刑法》294

條將其定罪。為此，最高人民檢察院在與最高人民法院協商未果情況下，依據

《立法法》第 43條規定，向全國人大常委會提出立法解釋的要求。12

全國人大常委會經過多次研討，於 2002 年 4 月 29 日頒布《關於刑法 294

條第 1 款的解釋》13（以下簡稱立法解釋），指出《刑法》第 294 條第 1 款規

定的黑社會性質組織，應當同時具備以下特徵：1.形成較穩定的犯罪組織，人

數較多，有明確的組織者、領導者，骨幹成員基本固定。2.有組織地經由違法

犯罪活動或者其他手段獲取經濟利益，具有一定的經濟實力，以支援該組織的

活動。3.以暴力、威脅或者其他手段，有組織地多次進行違法犯罪活動，為非

作惡，欺壓、殘害群眾；4.經由實施違法犯罪活動，或者利用國家工作人員的

包庇或縱容，稱霸一方，在一定區域或者行業內，形成非法控制或者重大影

響，嚴重破壞經濟、社會生活秩序。14

《立法解釋》和《司法解釋》差異在於：首先，《立法解釋》降低對黑社

會性質組織結構要求，只要求「人數較多，有明確的組織者、領導者，骨幹成

員基本固定」，並沒有要求「組織結構比較緊密」及「有較為嚴格的組織紀

律」。其次，在經濟實力強調「有組織地」獲取經濟利益，這比起《司法解

釋》更為嚴謹。第三，沒有把「保護傘」作為黑社會性質組織的必備要件。最

10 《關於審理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的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2009 年 10 月 12 日下載，《（中

國）國家法規數據庫》，http://172.31.1.6:168/web/index2.html。 11 何秉松，黑社會犯罪解讀（北京市：中國檢察出版社，2003年 6月），頁 117。 12

「論我國黑社會性質組織的法律性質及特徵」，2009 年 9 月 25 日下載，《777 論文在線》，

http://www.qiqi8.cn/article/1/88/2009/2009012567280_3.html。 13 《關於刑法 294 條第 1 款的解釋》，2009 年 10 月 12 日下載，《（中國）國家法規數據庫》，

http://172.31.1.6:168/web/index2.html。 14 郭子賢，黑社會（性質）組織形成研究（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06年 5月），頁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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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與法制

後，對黑社會性質組織從事的犯罪未作列舉式規定。

一般認為，全國人大常委會所規定的特徵有利於公檢機關擴大對黑社會組

織打擊面，但也有意見認為這是對實務上的遷就與妥協，認為在一般情形下，

犯罪分子要在一定區域或行業內形成非法控制或重大影響，如果沒有國家工作

人員縱容及包庇，是難以實現。此外，即使由於缺乏保護傘特徵無法認定黑社

會性質組織犯罪，也並不影響掃黑工作，因為《刑法》另對於其他犯罪定有各

項罰責，如果數罪併罰，犯罪分子也會受到嚴厲制裁。而更重要是，《立法解

釋》未對「保護傘」硬性規定，將導致司法工作人員忽略對貪腐官員的追訴，

不利斬草除根和打擊腐敗。15

由於《立法解釋》位階高於《司法解釋》，中共對黑社會組織認定標準均

採立法解釋。

(二) 黑社會組織的特徵

根據《刑法》294 條、《立法解釋》、《司法解釋》及判刑確定的典型個案

分析，黑社會組織應具有以下特徵：

1.有一定公開的勢力範圍

《刑法》第 294 條與《立法解釋》、《司法解釋》分別提到「稱霸一方」、

「在一定區域或行業範圍內」。這是黑社會組織區別其他犯罪組織的特徵。這

種勢力範圍可以是一定的行政區域或自然區域，也可以是某個行業範圍。如遼

寧省撫順市以劉景山為首的犯罪集團案，劉員利用其紅透山礦黨支部書記兼區

長身分，網羅二十多名不法分子，提拔親屬為區幹部，使紅透山礦區成為其

「家天下」的勢力範圍。再如黑龍江省哈爾濱市的宋永佳利用賄賂拉攏政府部

門，再以暴力、強搶硬占手段控制建築拆遷業。16

黑社會組織勢力範圍不僅存在，而且還經常加以公開，這種現象在基層農

村尤其明顯，如同常說的地方匪霸。公開勢力範圍在於排斥其他勢力進入，另

一方面則對當地民眾形成威懾，以使黑社會組織在謀取利益時更加方便。

一般犯罪集團如竊盜、詐騙集團實施犯罪都是秘密進行，沒有公開勢力範

圍；恐怖組織進行犯罪活動則是突襲式，也不需勢力範圍，而邪教組織是對教

15

黃太雲，「對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立法解釋的解讀」，2009 年 8 月 20 日下載，《顏德安律師服務網》，

http://www.fl168.com/Lawyer8758/View/29734/。 16 賈宏宇，中國大陸黑社會組織犯罪及其對策，頁 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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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實施精神控制，也不追求勢力範圍。

2.比較嚴密的組織特徵

有組織是黑社會組織犯罪客觀方面的構成要件，主要表現為：組織結構比

較緊密，有明確的組織者、領導者、骨幹成員，有一定的分工。例如廣西百色

市周壽南黑社會組織其水平及垂直分工十分明確，在水平分工上，該組織擁有

十多個賭場，同時擁有望風（警衛）組、抽水組、追債組等部門，還有一個專

門進行暴力打砸的洪興社（別動隊）；從垂直分工來看，該組織至少分為 4 個

層次，最上層為周壽南，第二層為八大股東，第三層是各部門、賭場和洪興

社，第四層則為組織的普通成員。17

3.具有一定經濟實力，謀求經濟利益

金錢不僅是建立黑社會組織的主要目的，而且也是賴以存在和發展的經濟

基礎。黑社會組織對於經濟利益的處置方式不同於一般的犯罪集團就地分贓的

方式，而是將其作為「資本」，進行投資，為犯罪再生奠定經濟基礎。投資的

方式包括向成員發放工資；購買犯罪所需裝備，以提高犯罪和反偵查能力；將

非法資金滲入合法企業，更隱蔽地獲取更多利潤；賄賂政府官員，以尋求保護

傘。

4.具有政治保護傘

任何黑社會組織在實施違法犯罪活動中都明白，如果缺少政治保障，他們

的經濟利益是無法長遠和穩固的，並且還面臨著隨時被制裁的危險，而政治權

力既可以維護和擴大他們的經濟利益，還能使他們減少犯罪的風險，提高犯罪

的效能。

尋求政治保護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拉攏腐蝕政府官員，而黑社會組織具有的

經濟實力使賄賂成為可能。賄賂腐蝕的形式多種多樣：提供金錢實物、色情服

務，對物色好的實權人物直接行賄腐蝕，拉其下水；提供佣金，拉攏公務員入

夥，成為犯罪組織重要成員；在某一政權組織和經濟組織內為犯罪組織的頭目

謀取職位，直接插手政治經濟管理，使犯罪組織的犯罪活動更為隱蔽和安全。

5.有組織的暴力特徵

黑社會組織的暴力不同於一般的暴力，它是一種有組織的暴力，它屬於組

17

周偉，黑社會調查（北京市：光明日報出版社，2001年 9月），頁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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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與法制

織所有，受組織統一支配、指揮和使用，依靠組織的人力、財力及物力的支持

而存在。

國家與黑社會組織的本質都是有組織的暴力，但根本的區別就在於合法性

與非法性。盤據金三角的國際毒品大王坤沙，建立數千人的武裝部隊，但由於

缺乏合法性，它不是國家，它統治下的社會仍是黑社會組織。18

以上這些特徵是相互聯繫、相互作用的，它們是一個整體。《立法解釋》、

《司法解釋》都提到這些特徵。《立法解釋》除政治保護傘以外，更明確規定

黑社會組織原則應當同時具備這些特徵，對不完全具備這些特徵的犯罪，則是

依個別犯罪行為論處。

參、中國大陸黑社會組織發展概況

在為數眾多的組織犯罪形成理論中，美國新墨西哥大學教授 Peter A.

Lupsha 的「理性選擇組織犯罪理論」較為完整且解釋力較高，其理論對於大

陸黑社會組織的產生與發展具有適用性：

一、理性選擇組織犯罪理論19

Lupsha 認為，幫派或犯罪組織在地形條件（港口、交通樞紐）、經濟條件

（國際貿易和工商活動中心）、社會條件（社會結構和文化瓶頸）及政治條件

（政治腐敗）的配合下，便會歷經掠奪時期（ Predatory）、寄生時期

（Parasitical）及共生時期（Symbiotic）三階段演化：

(一) 掠奪時期

在此時期，犯罪團體通常只是街頭聚合，和政治體系連結不多，主要根基

於「地盤」（Turf）、街坊鄰里或某種行業，著重以暴力製造傷害與衝突藉以擴

張地盤，採取與社會主流文化相互競爭的姿態；但與主流社會競爭的結果必定

無法得到社會接納，因此若不在從事掠奪性犯罪活動告一段落後，進化為寄生

或共生模式，勢必無法存活。

(二) 寄生時期

18

何秉松，黑社會犯罪解讀，頁 150。 19

林山田、林東茂、林燦章，犯罪學（臺北市：三民書局，2007年 10月 4版），頁 3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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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組織犯罪的雛型開始成形，犯罪團體為減低風險，會利用各種手段企

圖腐化刑事司法或政治體系；其觸角逐漸延伸至整個城市或區域，同時開始吸

收附屬組織。

(三) 共生時期

演化至此時，政治體系為進一步減低風險，反倒試圖吸收組織犯罪團體，

成為政府的外圍附屬機構，組織犯罪與政經體系可能會糾結一起，甚至很難加

以區分；此外，組織犯罪開始著手進行合法化，並整合至社會體系，也因此受

到各方利益團體的保護，要將其剷除已經相當困難。

以上三階段的演化，意味犯組織罪團體在不同的發展時期中，評估己身的

條件與需求，為獲取最大利益所採取的對外行為模式，故均為理性的選擇。

二、中國大陸黑社會組織發展情形

大陸學者對於大陸黑社會組織發展一般從改革開放後以 10 年為一階段，

亦即 70 年代末期至 1990 年為第一階段；1991 年至 2000 年為第二階段；2000

年後迄今為第三階段。然而，這並不代表大陸黑社會組織每隔 10 年就有跳躍

式的轉變，從實際案例觀察，即便是現在，大陸各地仍存在許多類似 80、90

年代較為低層次的黑社會組織，這現象在基層農村較為明顯；而在城市，大規

模、組織嚴密、財力雄厚的黑社會組織的確有日漸增多的趨勢，其中更有許多

早已與境外黑社會組織合流，進行跨境犯罪。以下從大陸境內黑社會組織的發

展與境外黑社會組織滲透兩方面分述之。

(一) 70年代末期至 1990年

1.境內黑社會組織的產生與發展

改革開放後，大陸犯罪現象急遽惡化，尤其在部分大城市刑事犯罪活動猖

獗，僅在 1979 年 8 至 10 月，北京、天津及上海就發生凶殺案 99 起，強姦案

141 起，搶劫案 616 起。20而全國刑事案件發生數在 1979 年為 63 萬 6,222

件，比 1978 年增加 10 萬 524 件；1980 年發生 75 萬 7,104 件；1981 年為 89

萬 281件，每年約增加 10萬件以上，重大案件和團夥犯罪逐漸增多。

為解決 80 年代初嚴峻的治安形勢，1983 年鄧小平要求全國開展第一次大

規模「嚴打」，規定「3 年為期，3 個戰役，2 年見效，3 年好轉」，期間查獲各

20

山旭，「中國式反黑 30年：大陸到底有沒有黑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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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與法制

種犯罪團夥 19 萬 7,000 個，團夥成員 87 萬 6,000 人。此次「嚴打」雖暫時壓

制犯罪分子的囂張氣燄，但「嚴打」結束，治安情況又惡化，犯罪團夥也迅速

增加。1986 年查獲犯罪團夥 3 萬 476 個，成員 11 萬 4,452 人；1987 年查獲犯

罪團夥 3 萬 6,000 個，成員 13 萬 8,000 人；1988 年查獲犯罪團夥 5 萬 7,229

個，成員 21 萬 3,554 人；1989 年查獲犯罪團夥 9 萬 7,807 個，成員 35 萬

3,218 人；1990 年查獲犯罪團夥 10 萬 527 個，成員 36 萬 8,885 人，4 年間查

處犯罪團夥數量和團夥成員迅速增加。21

此一時期的犯罪團夥，在 80 年代初期還是以流氓團夥居多，打、砸、搶

雖然也是出於經濟目的，但比起黑社會組織與經濟緊密結合情形還是有很大不

同，在組織犯罪的特徵上頗符合 Lupsha 組織犯罪理論的掠奪期，因此一旦執

行「嚴打」，這些犯罪團夥便因缺乏經濟實力及政治保護傘而被打掉，這也是

「嚴打」初期能夠取得成效的原因。

經過 1983 年的「嚴打」，大陸的犯罪團夥體認政治保護傘的重要性，開始

勾結地方政權特別是政法部門，而為賄賂官員，必須籌集資產，傳統的搶劫、

收取保護費等方式已不敷支出，必須向經濟領域滲透。至此，大陸的犯罪團夥

逐漸向黑社會組織轉化。

2.境外黑社會組織的滲透情形

改革開放前，中共實施嚴格的出入境控制，境外黑社會組織勢力很難進入

大陸境內從事違法犯罪活動，即使偶有進入，也沒有活動餘地；1980 年代初

期，港澳黑社會組織利用開放之機，經各種合法及非法途徑進入沿海省份，尤

其是廣東省，滲透的對象主要是鄰近港澳地區的城市，如：深圳、珠海，之後

擴大到惠州、東莞、廣州；而臺灣的黑社會組織滲透地區主要是臺商較集中的

汕頭、深圳及東莞等地。22在此階段，黑社會組織成員無論從成員數量還是從

滲透地域都是小規模，一開始基本上是組織成員的個人行為，而且很少有大哥

級入境。而這些黑社會組織吸收成員方式有兩種：一是從出海從事漁業及貿易

的民眾中物色對象，強迫或拉攏其加入。二是利用回鄉探親、訪友和旅遊之

便。為此，深圳市政府於 1982 年頒布《關於取締黑社會活動的通告》，公安機

21

賈宏宇，中國大陸黑社會組織犯罪及其對策，頁 48。 22

廣東省警察學會，廣東黑社會犯罪問題研究（北京市：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3 年 5 月），頁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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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進行兩次大規模的「反黑清幫」活動，境外黑社會組織受到重擊。1986 年

後，港澳黑社會組織重新進入廣東，此次吸收成員以社會青年及青少年學生為

目標，藉由設立堂口，灌輸幫會思想，發展迅速；迫使深圳市於 1989 年進行

第二次「反黑清幫」活動。23

(二) 1991年至 2000年

1.境內黑社會組織的發展情形

進入 90 年代，大陸刑案發生數持續增長，1991 年查獲犯罪團夥數為 13

萬 4,000 個，成員五十萬餘人；1992 年查獲犯罪團夥數十二多萬個，成員四十

六萬餘人；1993、1994 及 1995 年查獲的犯罪團夥數都在十五萬左右，但犯罪

人數增加，這顯示犯罪團夥的規模逐漸擴大，也是黑社會組織自身成熟化的指

標之一。 24這階段查獲較具代表性的黑社會組織有 1991 年的宋永佳集團，

1994 年郭永志集團及四川省資陽市的黑豹組織。25分析這些案例，可發現犯罪

集團除組織較為嚴密、積極尋求保護傘外，也開始滲入政治領域，經由非法手

段牟取政府職務為非法行為作掩護，已符合 Lupsha組織犯罪理論的寄生期。

為遏制日益嚴重的犯罪情勢，中共於 1996 年 4 月再次展開「嚴打」，4 個

月查獲犯罪團夥十三多萬個，成員六十七萬餘人，其中符合黑社會特徵的犯罪

團夥有九百多個，成員五千餘人，這也是中共首次公布有關黑社會犯罪的情

況。26

2.境外黑社會組織的滲透情形

隨著大陸對外開放日益擴大和境內外人員往來不斷增多，境外黑社會組織

滲透日益嚴重。當時在境內的黑社會組織除了港澳外，還發現有日本「山口

組」，韓國「高聖麗潔」，英國「中國龍」，美國「福州飛龍幫」等。其中以香

港「14k」、「和勝和」、「水房」、「廣盛」、「廣聯勝」最為活躍。而臺灣黑社會

組織由於「迅雷」、「治平」等掃黑專案，也紛紛進入廣東、福建避難，並伺機

發展組織。27此一時期，大陸境內境外黑社會組織聯手作案的情形愈來愈多，

23

廣東省警察學會，廣東黑社會犯罪問題研究，頁 33、34。 24

賈宏宇，中國大陸黑社會組織犯罪及其對策，頁 50。 25

何秉松，黑社會犯罪解讀，頁 14-17。 26

山旭，「中國式反黑 30年：大陸到底有沒有黑社會」。 27

廣東省警察學會，廣東黑社會犯罪問題研究，頁 35。

中國大陸黑社會組織犯罪問題淺析

77

法律與法制

主要犯罪活動：一是參與國際販毒。二是盜賣盜竊文物。三是拐賣人口。較為

特別的是，福建發生境內外黑社會組織聯手進行擄人勒贖的情形特別嚴重，勒

贖金額達數百萬美元，涉及美、英、澳洲、泰國和臺港。據案例和美國聯邦調

查局公布的案情證實，發生在美國的綁架華人案全是在美的福州人黑社會組織

勾結大陸境內組織所爲，在美綁票後，再由國內同夥向家屬收取贖金。這一名

聲使得當時福建籍的護照持有人在出國簽證上受到連累，往往被歐美使館拒

簽。28

(三) 2000年以後

1.境內黑社會組織發展情形

2000 年後，大陸黑社會組織發展更趨成熟，犯罪形態由單一型向綜合型

發展，對政府部門滲透更加深入，許多地區基層政權遭到黑社會組織控制，黑

社會組織代行政府職權，已儼然成為「第二政府」，基層政府各部門與黑社會

組織關係盤根錯結，不藉由中央或外來力量，難以剷除。此一型態已是

Lupsha組織犯罪理論的共生期。

2000 年 1 月，各級人民法院審理黑社會組織案件的數量比上 1 年同期上

升 3.4 倍；判處罪犯人數上升 6.5 倍。29為此，中共自 2000 年 12 月到 2001 年

10 月進行全國性「打黑除惡專項鬥爭」；緊接著 2001 年 4 月至 2002 年 12 月

進行「嚴打」整治鬥爭；2002 年 3 月至 2003 年 4 月繼續深化「嚴打」整治鬥

爭；2006 年 2 月至 2009 年 7 月又進行全國「打黑除惡專項鬥爭」。改革開放

30 年來，中共已進行 9 次全國性掃黑，而 2000 年後就占 5 次，顯見黑社會組

織氾濫與為害已成為中共不得不重視的問題。

2.境外黑社會組織的滲透情形

進入 2000 年後，境外黑社會組織仍以港澳臺分子居多，由於逐漸熟悉大

陸市場，不少組織都把「內地」視為「新大陸」，許多首腦級人物也忙著進入

考察市場，紛紛建立固定據點，而且滲透區域也變的多元化，已從沿海向內陸

發展，遍及各城市。為躲避查緝，滲透及違法活動方式更加隱密，不使用原來

幫派名稱和傳統入會儀式，而是合法登記為公司，以投資、置產及經商等方式

28

何清漣，「另類社會權力─黑社會組織」。 29

何秉松，黑社會犯罪解讀，頁 37。

第 8 卷第 3 期 中華民國 99 年 3 月

78

進行活動。然而，表面上雖為合法，但遇有競爭對手，則使用非法手段逼迫對

手退出，形成壟斷局面，獲取暴利。此外，境外黑社會組織利用其財力，積極

賄賂官員，形成強大保護傘，成為利益糾葛的共生體。總之，不同層次的黑社

會組織，根據其組織規模，表現出不同層次自我保護的手段、能力與機制。

肆、中國大陸黑社會組織的非法政經活動

一、官黑勾結型態

大陸的黑社會組織一般都依靠相當龐大的關係網保護。例如福建陳凱案涉

案官員 113 位，遍及公檢法司及黨政幹部。30即使規模並不是很大的哈爾濱宋

永佳集團，也編織一張牽涉近百名幹部的政治保護網，其中處級幹部二十餘

名，科級幹部三十餘名。31大陸黑社會組織與官員沆瀣一氣，共同實施犯罪，

歸納起來略有以下幾種方式：

(一) 操縱型

這種勾結有兩種形式：第一種是黑社會組織操縱腐敗的官員，但是官員本

身並未加入黑社會組織；通常這是經由各種賄賂的手段達成，等到官員被拉下

水後，黑社會組織便利用官員的權力，替犯罪行為作掩護。瀋陽劉涌黑社會組

織（1995 年形成，2000 年被逮捕）與市長慕綏新的關係即是典型例證。劉涌

在瀋陽地區為獲取龐大的經濟利益，透過各種管道拉攏瀋陽常務副市長馬向東

後，又開始向市長慕綏新行賄，雙方第一次見面便行賄 10 萬美元，從此劉涌

便對慕員予取予求。32

第二種是官員操縱黑社會組織。典型案例為浙江溫嶺市的張畏黑社會組織

（1995 年形成，1999 年被逮捕）。張畏木匠出身，因受到溫嶺市市長周建國及

公安局局長楊衛中扶植，當上浙江省臺州市青聯委員、青年企業家協會副會長

等職，網羅地方惡霸，強取豪奪，不久就成為億萬富翁，而周建國及楊衛中當

30

「福建黃賭毒王朝覆滅記」，2009年 11月 12日下載，《新浪網》，http://www.sing.c.m.cn。 31 「當代中國官黑之間的政治保護關係」，2009年 11月 12日下載，《清漣居》，

http://www.danke4china.net/xssk/index.htm。 32 吳健強、曹藝，中國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問題研究（北京市：中國人民公安大學，2005 年 6 月），頁

207。

中國大陸黑社會組織犯罪問題淺析

79

法律與法制

然得到豐厚的回報。33

(二) 僱傭型

屬臨時性的勾結，也有兩種形式：一種是買通官員型，浙江省仙居縣郭君

明、王煥春黑社會組織，為使自己開辦的煤氣公司壟斷市場，便向建設局副局

長、物價局局長及副科長 3 人行賄 15 萬元，很快便達到壟斷市場目標。34另

一種是官員僱用黑社會組織，以暴力消滅仕途上的對手。如 1995 年江西安義

縣縣長陳錦雲僱用黑社會組織成員，殺死縣委書記胡次幹及副書記萬先勇，如

願以償當上縣委書記。352000 年河南省商丘市梁園區土地管理局局長徐建設僱

兇殺害規劃局局長李文忠。36

(三) 一體型

政府官員自組黑社會，掌握合法與非法暴利，這種型態比起一般黑社會組

織危害更大。如遼寧省遼陽市佟二堡經濟特區管委會副主任曹傑身兼特區公安

分局副局長，掌管該工商、稅務大權，然而卻自組黑社會組織，短短幾年狂斂

二億多元。37

(四) 血緣型

腐敗官員徇情舞弊，為在黑社會組織內的親屬子女等掩蓋罪行，乃至暗中

支持其犯罪。如 2009 年重慶掃黑行動中，被緝捕的黑社會組織女頭目謝才萍

就是司法局局長文強的弟媳，在文強包庇下，短短數年就從開設賭場中獲利數

千萬元。38

二、政治庇護下的黑社會經濟活動

黑社會組織的官黑勾結除與警界及司法界建立關係網，不少工商、稅務部

門的官員，也都成為黑社會組織的靠山。這使得黑社會組織除以非法方式，

33

吳健強、曹藝，中國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問題研究，頁 262。 34 「仙居縣兩名為黑惡勢力充當保護傘的幹部被判刑」，2009年 11月 9日下載，《法易網》，

http://case.148365.com/38962.html。 35 「用人不正之風的十種表現」，2009年 11月 9日下載，《新華網》，

http://big5.xinhuanet.com/gate/big5/news.xinhuanet.com/theory/2009-05/23/content_11413490.htm。 36 「當官員成為凶殺案主謀」，2009年 11月 14日下載，《人民網》，

http://www1.peopledaily.com.cn/BIG5/paper447/10129/927826.html。 37 「黑老大保護下的大市場是怎麼垮掉的」，2009年 11月 9日下載，《新華網》，

http://www.ln.xinhuanet.com/wangtan/tongerpu/。 38 「高官的弟媳淫亂女黑幫，長期包養 16嫩男」，2009年 11月 16日下載，《聯合知識庫》，

http://udndata.com/。

第 8 卷第 3 期 中華民國 99 年 3 月

80

如：收取保護費、販毒、經營賭博、走私及人口拐賣等獲取利益外，也逐漸向

合法的經濟領域滲透。

大陸各地黑社會組織涉入合法行業不盡相同，舉凡什麼行業、產業獲利相

對豐厚，就成立相應的公司把持壟斷這些行業與產業，不過大部分屬於技術性

較低行業。一般說來，黑社會容易在交通、物流、房地產、娛樂領域產生，因

為這些行業具有 3 個特點：（一）存在豐厚的經濟利益，不管誰涉足其中，必

將得到高額回報。（二）權力和利益結合。（三）政府給予優惠政策。39以重慶

掃黑為例，落網的重慶紅頂黑幫頭目黎強的渝強實業集團控制重慶民營運輸行

業；另一黑幫頭目重慶江洲實業集團董事長陳明亮在房地產業翻雲覆雨，與政

府官員聯手哄抬地價。但無論涉足何種行業，黑社會必以非法競爭達成目的。

而在一些較為落後農村地區，當地黑社會組織則結合官員，掠奪國家資

源，如違法開採礦產、盜伐森林，造成生態環境上的極大破壞。此外，由於官

員的庇護，黑社會企業幾乎可以不遵守任何工安規定，逼迫工人賣命，使得大

陸成為礦難最嚴重的國家，從 2001 到 2005 年，大陸煤礦總共發生一次死亡

30 人以上的特別重大事故有 28 起。2006 年 9 月中共國家安全監督局與中央紀

律檢查委員會聯合宣稱清查「官煤」已初見成效，40但 2008 年仍發生山西襄

汾尾礦庫坍塌死亡 276 人、類煩尖山鐵礦排土場坍塌死亡 45 人及河北省張家

口蔚縣李家洼煤礦爆炸死亡 35人等重大事故。41

若干黑社會組織也染指金融業，不過並非經營金融業，而是藉由保護傘進

行金融犯罪。例如：福建陳凱黑社會組織所經營的娛樂業，其巨資來源是因為

其關係網中有重要的銀行官員－中國銀行福州分行行長陳秀竹，陳凱從陳秀竹

手上借貸資金多達兩億多元，都屬於違規借貸，不僅逾期不還，僅利息拖欠就

超過三千多萬元。42

資本雄厚的黑社會組織甚至與不肖政府官員聯手併吞其他公司資產，最有

名的案例就是香港美邦集團老闆，同時也是黑社會組織頭目國洪起，勾串北京

39

「黑社會最容易做手腳的行業」，2009年 11月 17日下載，《大公網》，

http://cq.takungpao.com/content.asp?id=23728。 40 「當代中國官黑之間的政治保護關係」。 41 劉旭紅、牛正良，「當前危害能源資源和生態環境瀆職犯罪的成因及懲治對策」，人民檢察（北京），

2009年第 10期（總第 550期），2009年 5月。 42 「福建黃賭毒王朝覆滅記」。

中國大陸黑社會組織犯罪問題淺析

81

法律與法制

第二商業局官員聯手侵吞香港嘉利來集團約六億元資金（即大陸傳媒所稱的

「北京門事件」）。國洪起於 2004 年 3 月被捕，經查國洪起長期在證券和投資

領域活動，並編織關係網，在大陸及香港擁有數十家公司，資產 80 億元以

上。43

三、另類黑社會組織－基層政府黑社會化

大陸黑社會組織積極滲透政治層面已是普遍現象，但政府機關黑社會化對

人民危害更大。政府機關黑社會化現象主要與中共政治體制缺乏有效民意監督

及經濟決策不夠透明化有關，使得部分官員在利益誘惑下，盡可能利用手中權

力實現個人利益最大化，出現「國家利益部門化、部門利益個人化、非法利益

合法化、法律執行隨意化」的弊病，44特別是中央政府控制力較薄弱的地方，

如縣級或以下的政府組織。

由於地方政府官員掌握國家資源，包括土地、礦產、林業、金融等重要物

資及投資某些行業的審批權。因此不法商家及黑社會組織便積極拉攏，形成官

商黑勾結，靠掠奪弱勢群體及盜賣國家資源獲取暴利，官員被誘或被逼紛紛入

股商家、充當黑社會組織保護傘或指使黑社會組織為其效力。此類政府部門已

不再是少數不肖官員的個別行為，經常是整個政府部門都已染黑。

以河南省輝縣為例，該縣在奧運過後，進行房地產開發，大片耕地被占，

縣委書記崔勇以其建築商出身優勢，向城區周圍十多個行政村、數萬戶農民進

行大規模強行拆遷活動，大規模建設房地產。而且對農民賠償標準極低（當地

房地產市場平均價 1500-2000 元/平方公尺，但賠付住戶建築 200-500 元/平方

公尺，非建築面積不賠付），農民安置問題由農民自行解決。在違背農民意願

的情況下，當地政府仍支持、黑社會開道，採取各種卑劣手段對農民強行拆

遷。拆遷過程中，政府撐腰、開發商出錢，勾結黑社會組織，強行與農戶簽訂

合同，如有違抗，派出所馬上拘留；以此與之家人交涉，如仍不服從，就威逼

恐嚇。許多農民受不了村委、鄉政府、公安局及黑社會組織聯合恐嚇，只能委

曲求全簽下合同，最後不論居民同意與否，仍進行強行拆除。至於拆遷過程出

43

「中國的北京門事件」，2009年 11月 18日下載，《博客網》，http://wanliang.bokee.com/1504077.html。 44 「縣級直選：中國政治體制改革的安全切入點——兼論基層政權的黑幫化和黑社會化演進趨勢及其預防

措施」，2009年 10月 17日下載，《博訊文壇網》，http://www.boxun.com/index.shtml。

第 8 卷第 3 期 中華民國 99 年 3 月

82

現的毆打破壞等情事，派出所則一概不予受理。45普通黑社會組織受到合法政

權的打擊和制衡，最多只能與合法政權共用對公眾的控制權，不能一手遮天。

而合法政權一旦黑社會化，則民眾就無可逃遁，任由宰制。目前在許多城鎮正

流行「市容改造」，類似河南輝縣官商黑勾結，政府行為黑社會化的現象時有

所聞。

被掠奪的弱勢居民在本地申冤無門情況下，便出現大陸特有的社會現象：

一是大規模群體性暴力事件層出不窮。2005 年中國社會科學院發布「中國社

會形勢分析與預測」藍皮書披露，大陸群體性事件發生的數量由 1993 年的八

千七百餘起，增加到 2003 年的六萬餘起;參與人數也由七十三萬餘人增加到三

百零七萬餘人。2004 年民眾的反抗事件上升為七萬四千餘起，參與人數超過

三百七十六萬人。而 2005 年群體性事件的數量達到八萬七千餘起。46二是上

訪人員與日俱增。但上訪民眾要冒著被地方政府為掩飾其黑惡事實，暴力截訪

的危險，況且成功上訪後能解決問題的比率也只有 0.2%。47

伍、結 論

面對黑社會組織勢力日益猖獗，中共自 1983 年來共發動 9 次全國性掃

黑，最近一次是 2006 年 2 月發動的「打黑除惡專項鬥爭」，至 2009 年底共偵

辦黑社會組織案件 1,267 件，起訴 1,053 件、15,135 人。法院一審以黑社會組

織罪名審結 1,171 件、一萬兩千多人被判刑，其中被判處 5 年以上有期徒刑、

無期徒刑或死刑者共有 3,134人，重刑率為 46.51%。48

而為防止司法機關包庇黑社會組織，中共也採取一連串措施：49

一、2006 年司法部頒布《關於收押黑惡勢力罪犯工作問題的通知》，規定對同

45

「輝縣市正在受壓迫的農民集體呼籲」，2009年 11月 11日下載，《河南新聞社區網》，

http://bbs.henannews.com.cn/archiver/?tid-19666.html。 46 「中國大陸已進入社會反抗高峰期」，2009年 10月 25日下載，《透視中國》，

http://www.danke4china.net/cfyyj/20.htm。 47 「上訪的一票否決制加劇了暴力截訪」，2009年 11月 10日下載，《華夏電子報》，

http://www.huaxiabao.org/?showIssue=292。 48 「全國打黑辦：繼續保持對黑惡勢力嚴打高壓態勢」，2009年 11月 10日下載，《新浪網》，

http://news.sina.com.hk/cgi-bin/nw/show.cgi/9/1/1/1250757/1.html。 49 「打黑除惡，還百姓一片安全的天空」，人民公安報，2009年 11月 26日，第 1、2版。

中國大陸黑社會組織犯罪問題淺析

83

法律與法制

一黑社會組織的成員不得在同一監獄關押；對被判處有期徒刑 10 年以上

的黑社會組織首腦應實行跨省（區、市）異地關押，至 2009 年 4 月，已

有 196人被異地關押。

二、對黑社會組織的發源地和主要案發地，調集異地警力，組成臨時管轄機關

偵辦案件，再由異地的檢察、審判機關進行公訴、審判。

三、2008 年中共中央政法委員會建立辦理黑社會組織通報制度，要求各級黨

委及有關部門間通報黑社會組織案件的辦理情況，內容包括：1.黑社會組

織犯罪案件在偵查起訴和審判時間超過 6 個月；2.組織首腦及組織成員人

數、罪名發生變化或減輕其刑罰；3.偵辦過程發現公務人員違紀情形。

四、鼓勵民眾檢舉，方式包括：公安部及各地公安局網站設置檢舉信箱；發放

貼足郵資的檢舉專用信封；市局領導直接約見檢舉民眾。自 2006 年迄

今，接獲民眾各種方式檢舉 2,532 件，從中破獲黑社會組織 103 個，犯罪

集團 138個。

五、建立新聞監看機制，注意報刊、電視及網路上關於社會治安報導。

以上看出中共高層近年對於掃除黑社會組織頗為重視與積極，但大陸黑社

會組織犯罪似乎並未獲得有效控制；如 2009 年重慶及廣東相繼掃黑，50破獲

的組織規模及數量都超過以往，由此推測大陸黑社會組織的發展已相當龐大及

成熟。從犯罪學角度來說，犯罪率的攀升與社會結構、經濟變遷及刑事政策有

密切關係；但就中共而言，除以上因素外，官員腐敗的文化應是關鍵因素；所

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即便中央推出再多的掃黑政策，地方貪腐官員不

切實執行，官官相護，報喜不報憂，對黑社會組織包庇依舊，掃黑只是在形式

上掃掉一些規模較小的犯罪團夥，真正危害重大的黑社會組織仍舊存在，因此

大陸黑社會組織擴展問題要獲得有效遏制，中共首先要面對的應恐是清除官員

腐敗的問題。

50

「汪洋補牢廣東打黑與重慶拚業績」，2009年 11月 30日下載，《聯合知識庫》，http://udnda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