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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3 伏牛 2020 8 5 日 星期三 责编/王珊 责校/邹晶 Email [email protected] 一提起“菠菜沟”,人们往往会不假思索地想 到这里一定是个盛产菠菜的地方。可菠菜沟 压根没有菠菜,如若一定说有,那就只能是水 菠菜,也就是在水里生长的水莴苣了。不管怎 样,这菠菜沟就在这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 下,堂而皇之地叫下来,还招来了别的地方争 不来的神话。 话说远古时,老子在函谷关撰毕五千真言 《道德经》后赫然起身,拍拍身上的灯灰便离开 了著经圣地函谷关,南行跨洛河到了菠菜沟, 在菠菜沟的“非常道”上飞跃湖泊到达对面山 巅,在崖上休憩听瀑,然后继续南行栾川老君 山时在黄毛岭留下了“大脚印”。“大脚印”长约 50 米、宽约 20 米,光绪癸巳年间出版的《卢氏县 志》也曾记载:黄毛岭,城南 30 里,上有神仙足 迹。“大脚印”不远处,还有一个天然的“神仙 洞”。看来老子是跨河流湖泊,穿山林瀑布,走 到哪里歇息到哪里,菠菜沟里有圣人的气息可 见是名不虚传的。 “菠菜沟”的神秘在脑海里萦绕了很久,总 也没机会去感受一下,正在心心念念之时,我 和几位文友终于成行于一个清凉的午后。 菠菜沟是离卢氏县城最近的一条南沟,是 文峪乡的一个贫困村,我们驾车穿过了约 7 里长的公路,这是一条两边鲜花盛开且宽阔平 坦的崭新的柏油路。一直走到头,便是悬崖峭 壁,路变得狭窄,路面也变成了水泥路,路过 “双庙水库”,我们想游览湖光山色,但同行的 市里下派到菠菜沟村的驻村第一书记老牛却 没有停车的意思,一路的山水呼啸而过,十几 分钟后,牛书记把车开进一个小楼院落。车刚 停,迎接我们的“三军仪仗队”煞是让人惊讶: 几个在一楼走廊闲聊的留守老人,几只大小不 等的黄狗和一只母鸡带着的一群小鸡,竟于我 们停车的瞬间停下了之前各自的忙碌,把不同 的眼神齐刷刷地聚焦到我们身上,于是车上所 有的人几乎同时惊呼:“哈哈!这欢迎仪式也 太热烈别致了吧!”牛书记见我们诧异,便赶紧 解释道:“村里人都搬到城里了,这里就留这些 孤寡老人‘守摊’了,他们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穷家难舍呀,不过政府给他们都盖有新居,那 边就是。”顺着牛书记手指的方向,我们果真看 到了楼房背后的一排新民居,民居前还有配套 的健身设施。我想这些老人生活在这改善好 的从小熟悉的地方,心里一定很踏实,因为他 们聊天时的笑脸如同一群开心的孩子。 菠菜沟的花是质朴的,山棉花一丛丛散落 在沿路边,或高或矮,或多或少,淡白中蕴含粉 黛,恰似村姑纯朴的笑颜,低调而深情。石崖 上那一丛鲜艳的粉色无名花,让黑色的石壁顿 时也显得厚重坚毅。一种似花非花的草,像怕 羞的小姑娘,怯怯地躲在水边草丛,黄黄的嫩 芽像花一样静静地生长,正印证了“苔花如米 小,也学牡丹开”的诗句。农户门前的矮墙上 放置了一盆芍药,紫红色的花朵“一枝独秀”, 但却显得饱满而鲜美,似乎萃取了这沟里的灵 气而生,娇艳而美好。那朵芍药花后的农舍山 墙上,赫然画了一幅巨画,墙面整整的丛丛花 草,由此能够看到,到处“鸟语花香”应是这里 村民的畅想。菠菜沟的花尽管低调,但低调的 呼喊却拍打着沉醉者的情感。 花是如此的低调,但却意味深长,与花相 伴的石头却是另一种模样。气势汹汹的老虎 石,盘踞在村口路边,像为村民昼夜护山守道; 一块天书石,石面上纵横交错的图案像天书一 般,昭告人们这里应有古人旅居的痕迹;河道 里方方正正的大黑石大大咧咧地“坐”在河道 中央,说是古人两家都看上了,为了分个楚河 汉界,便在上面画了两条白线作为分界线;还 有卧在河边的一块块零落的白石与羊群混杂, 那一块块的白石像极了人们喜欢的“花花牛” 的模样。牛书记得意的则是他心目中的“老子 像”与“金字塔”。“老子像”在一处高约 42 米的 悬崖上,崖壁上天然形成老君慈眉善目的头 像,惟妙惟肖,故此崖便被称为“老君崖”。而 “金字塔”则在水库右侧的山脊上,在两座庙的 中间,一个酷似金字塔的石峰孑然独立,其两 侧还有两棵卫士似的大树耸立,当地群众称这 金字塔似的石头为“老君台”。沿水库而过的 最窄处的石壁上还有小小的“非常道”,也暗示 老子曾经过此处。这一系列传说使菠菜沟有 了一股神秘的色彩。除了与老子有关的石头 石壁,不同的石壁,在这沟里上下左右随处可 见,垂直的、倾斜的、侧卧的,黑色的、褐色的、 灰色的、杂色的……石壁应是这菠菜沟的最多 配置。 菠菜沟最得意的配置应是那一股清泉,清 泉从“冠云山”上流下来,潺潺的溪流由小到 大,其间穿过人家、农田,而后飞跃悬崖之上 飞流直下,形成“圣人瀑”,“圣人瀑”高数十 米,悬崖上端右有先哲老子和善之容颜,左有 瀑布飞流直下,昼夜不停,似与圣人琴瑟和 鸣。这一瀑的飞溅落地打破了山沟的寂静, 让寂寞的山谷有了灵动的声音。“圣人瀑”不 远处又有一处“一线瀑”,它真的如一条线从 十几米的山间垂直落下,滴水穿石的功夫在 这里得到充分展现。千年水滴成石潭,小石 潭清澈见底,鱼翔浅底的画面生动呈现。小 石潭再往下不远便是来时遇到的“双庙水 库”,这里水面宽阔,碧波荡漾,岸边垂柳飘 拂,观景台上众多游人驻足观赏水库美景。 这“两瀑一库”是菠菜沟的“主菜”,涓涓细流 汇流成河成湖在这里是浓缩的模板。水是菠 菜沟的命脉,也是菠菜沟的未来。 菠菜沟里无菠菜,“一花一石一水”便是它 的世界。一路上一个背影在一山一水一花一 石之前伫立深思的样子,似乎让我看到他心中 的那山那水那花那石正在变成想象中的美丽 模样。沉寂的山沟在这石石水水的碰撞中正 慢慢涤荡出它坚忍的力量,所谓的“精诚所至, 金石为开”,正与“圣人瀑”下的“静心阁”与“修 身亭”动工修建共鸣。 菠菜沟的前世有圣人引路,留下了不灭的 印迹和文化,而真正要使菠菜沟出彩,还须当 代人去谋划、去努力。与牛书记同行,我真切 感受到身为驻村第一书记的他已把菠菜沟真 正当成了自己的家,每天看着沟里的一切,想 象着如何尽快使这沟里的石头会唱歌。离开 菠菜沟时,我们的思想已变了样,模糊的菠菜 沟未来一定是清秀的模样,那“一花一石一水” 的世界,应该是一个修行的天堂。 遗憾的是这次没能看到老子的“大脚印”, 看来,来菠菜沟一次还不行,那好,相约菠菜 沟,我们改日再见! 想要一座小院,种花栽草,在午后的风 里,沐着光,听孩子们在秋千上荡起串串欢 笑;想要一片绿浪翻滚的山林为障,最好还要 有一片竹的海,泉水潺潺不绝于耳,隔离尘世 喧嚣,在晨曦暮鼓中品茶赏月、深呼吸,这大 概是在城市与城市之间疲惫穿梭的我们,想 要的诗和远方。 在北方,有这样一块山水肥美的地方,自 然是令人心动。 周末的清晨,夏日的热切开始让这座城市 变得闷热湿沉。想要一次逃离,让心有所安 放。车子兜兜转转间,锁定距离这座城市 207.4 公里处的栾川县重渡沟,一处不远不近、 听说过多次却未能成行的地方。 一路穿行,从繁华的都市渐进入人迹稀少 的山林间,驾驶的乐趣在于自由弯道超车的惬 意。空气开始慢慢清凉,心情在飞奔而去的绿 树间,像有羽毛滑过倍感熨切而肆意飞扬。 只是一个转弯,仿入一处谷口,重渡沟豁 然于眼前。车马喧嚣、人声鼎沸,从长长的山 谷间翻涌而来。错过了 2020 春天的斑斓,也 许我们是一样的心情,急匆匆地想要投奔这一 处山林,在别样的境地,安抚疏离片刻的彷徨。 重渡沟有三绝。 在于水,便足以让人欢喜。这里有上百个 泉眼、数百股泉水,汇成亿万斯年源源不断的 兰溪清流,不管是高峡飞瀑的姿态万千、泄愤 瀑的冰粉玉碎,抑或是水帘仙宫瀑布的丝舒帘 垂,林林总总 30 余条,或肆意狂放,或至柔至 美,与世无争且容纳滋养万物。 在于竹,更值得人流连忘返。无论当年六 仙女青睐于此种下天庭之竹的传说多么美好, 也比不过而今 800 里竹海茂密俊挺、独秀于山 水密林之间的美,轻轻摇摆、瑟瑟吟唱,“水乡 竹韵”的曼妙,令人心旷神怡。 还在于邻家小筑、花语堂等一处处或时 尚或古朴的农家小院里,慢调的烟火气息。你 只需择一寓而居,享受夜色空蒙间、天地苍穹 之下放空自己,纵情遐想即可。 山水间走走停停,泉水清冽甘甜、竹海与风 和鸣,甚是空灵美妙;在缆车上跨沟壑山峦,重重 绿浪没入云端,人之渺小天地之阔,顿然了悟几 分。而今,重渡沟的农耕文明,已溶入旅游开发 的时尚、建康、休闲之中,成为生态旅游开发的典 范,这里俨然已成为一处独具特色的小都市,独 隐繁华于山水间。村民皆能享受旅游开发的成 果,人均年收 入 6 万元,富裕安适乐活于此。 遇一人若是缘分,遇一景便是心境,你可 在其中择取所需,安适于心便可。无意留恋那 些繁华与喧闹,不经意间,一棵菩提树撞入我 的视线。 “菩提”一词是梵文 Bodhi 的音译,意为觉 悟、智慧,用以指人忽如睡醒,豁然开悟,突入 彻悟途径,顿悟真理,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 菩提树于我,第一次相遇,自感遥远而神秘。 这棵树围 3.5 米、高 30 多米的菩提,如一 朵巨大的绿的云,秀美地站立在日月间 1400 多年,却亦如俊朗挺拔的青年般枝繁叶茂、生 命力旺盛,美得摄人心魄。它见证了重渡沟当 年的偏僻与贫穷,那时,土匪多藏于深山老林 中,终被一月连阴雨逼到穷途末路,这里才得 以解放。 被誉为“重渡沟里一劲竹”的马海明, 22 前开始拓荒开发重渡沟的趣闻轶事,是从这棵 菩提树下开始的。他一遍遍拓老百姓思想的 “荒”,开发旅游致富的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苦 口婆心地讲,从群众眼里的“马大煽”到永远活 在群众心里的领路人,他的名字终成隽永,与 这棵“菩提”相守相望。 当然,它更见证了重渡沟人顿悟真理、走 上致富之路的幸福生活。还有无数走近它的 人们,锁上一把心锁,祈福各自人生的虔诚与 敬畏。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无穷般若心自 在,语默动静体自然。一棵千年菩提树,与天 地相生、相依,守望尘世间细碎日子里的袅袅 炊烟,沉淀的是岁月静好;有菩提才有重渡沟, 还是有重渡才有菩提树,已然不重要。亦如此 时,在这寂静的夜,我仰望一棵千年菩提,安然 于心的纯粹与宁静一样美好。 重渡沟因东汉光武帝刘秀二渡伊水至此, 摆脱王莽追杀并成就帝业而得御赐之名。重 渡,我且愿在这一树千年菩提下,闻得见这人 间烟火的味道。 7 月的一天上午,我来到了灵宝市川口乡西岭村 侯大姐的家里,只见整洁的小院门楼下停着一辆三 轮车,院里,灶台的木柴还在燃烧。我叫了一声:“继 峰哥,在家吗?”听见西面厨房里传来了大哥的声音: “在哩,我在揉馍馍哩,赶快进来!”循声走进厨房,我 看见宽大的案板上放着一个个面团,看到他端庄站 立着揉面的姿态,我开心地问:“腿病好了,最近挺好 吧?”他笑着说:“是的,我成了‘好人’了!” 我不由得回想起当初的情形。 西岭村是省级贫困村,樱桃种植是该村的主导 产业。2016 4 月,我第一次走进帮扶对象侯大姐的 家里,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黢黑的脸上 满是愁容。大姐介绍说,那是张大哥,她的丈夫,腿 是因伤致残的。侯大姐出生于 1955 年,张大哥大她 一岁,他们所生的两个儿子都已经 30 多岁了,却还没 有成家。二儿子患有轻微的抑郁症,一家人就靠大 儿子在灵宝周边打工及两亩樱桃园的收入过日子。 2017 5 月,樱桃熟了,我来到了侯大姐的家里, 张大哥拄着双拐,腿上的钢板还在,乌青发黑。我给 他家送来了 40 个樱桃纸箱。他说:“我家的樱桃是早 熟品种大果,好吃着哩。”并让侯大姐端出一大碗鲜 红的樱桃。我不忍品尝,心想他家的樱桃来之不易, 就买了 20 斤。 2018 年年初,在一次贫困户的档卡清查时,我发 现侯大姐家的户主是她,户口本上压根没有张大哥 的名字,经过了解我才知道,张大哥原来在乡里的农 机站工作过,户口在农机站的集体户口本上,属市民 户口。我和单位主管领导一起跑到乡里,见到了扶 贫办的工作人员,请他们帮忙协调乡派出所,咨询户 口办理的有关政策。几个电话打了一通,好消息传 来了,可以办理。第二天,他们夫妻二人来到乡派出 所,很快办好了户口手续。张大哥的电话打来:“妹 子,我的户口办好了,感谢你们,了却了我 30 多年来 的一个心愿。” 2018 9 月,张大哥在灵宝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 治疗腿病,医院准予先看病,不交押金,直接进病房 治疗,一站式结算。我问他:“花了多少钱?”他说: 6000 多,报销了 3000 多,国家的政策真是好。”我终 于不再担心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张大哥的大儿子在灵宝周边打零工,打工的地 方离家里很近,方便照顾父母,又不耽误对樱桃园的 管理。有一次,我问他:“你会开车吗?”他说:“我会, 但是不敢开。我父亲的腿就是我使用犁地机不当出 的事儿,所以我心里一直害怕开车。”无意之间触到 了他的伤心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今年春天,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扰乱了人们的 正常工作和生活,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我在小区防 疫值班,看到了群众严格遵守防疫规定,不能外出打 工的着急样子。我想到了张大哥一家,赶忙打电话 过去。张大哥说:“我们在家里不乱跑,防疫工作做 得很好。如今,我和你嫂子都有养老金,你嫂子和金 辉还有低保,你就放心吧,也多保重。” 5 月,樱桃熟了,张大哥的腿病也好了,他终于能 去地里亲自摘樱桃了。 樱桃丰收了,张大哥忙着采摘,他跟我说:“今年 的樱桃好卖,客商全部收走了,价格很高,你不用操 心了。”听着他的笑声,我的心里也乐开了花。 最近和父亲闲聊时, 父亲总会提起祖父,和我 述说着祖父的点点滴滴。 我上大三的时候,祖 父离开了我们,在我的记 忆里,祖父一辈子勤于耕 作,年轻时离异,后来终身 未娶,独自拉扯大两岁的 父亲,家里家外都是一把 好手,更做得一手好饭。 每年的春天,稻谷发芽下 秧苗前,祖父都会给我们 做一顿谷芽子粑粑,那种 甘甜、清香,是少有的美 味。祖父没有上过学,连 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但 却识大理。父亲年幼时很 聪慧,祖父坚持让父亲一 直读书到高中毕业。在那 个挣工分的年代,祖父要 挣够两个人的口粮,可想 而知是多么不容易。 20 世纪 50 年代闹饥荒时,祖 父把米饭留给父亲,自己 则煮锅巴和野菜充饥。 父亲高中毕业后,回 到村里当民办教师,后来 到供销社工作、当村党支 部书记, 40 多年里,他很 少干农活, 6 亩水田全靠 祖父一人打理,祖父却从 未抱怨。祖父勤劳,地里 芝麻、花生等作物应有尽 有。村里有人问他为啥不 让父亲干活,他总说父亲 是干大事的,话语间脸上 有一丝难以隐藏的骄傲。 每年祖父除了留足一家六 口的口粮外,还把剩余的 农作物卖了供我们姐弟三 人上学、补贴家用,很难想 象,如果没有祖父帮衬,当 时家里的处境会有多艰 难。除了耕作,祖父还帮 母亲照顾年幼的我们,给 我们做饭、讲故事。祖父 是个少言、温和的人,他把 我们宠到了心尖上。有一 次母亲动手打我,他和母 亲起了争执,那是我第一 次见祖父生气。 早晨,东边开始泛白, 全村还是一片寂静,祖父便 扛着锄头去山间的梯田 了。山上一片透明的绿色, 薄雾在树梢上流动,散发出 一股清气,梯田层层叠叠、 错落有致,祖父把田埂上的 杂草去除后,反复敲打,整 修后的田埂结实、光滑,蜿 蜒在梯田间。梯田经过翻 耕几次后,种下了一簇簇一 行行的秧苗,祖父和他背后 的梯田是我印象里最简洁、 最朴素的画面。 随着几场雨,秧苗节 节拔高,稻子从绿油油的 茎中吐出,农人也迎来了收 割的季节。盛夏的傍晚,夜 幕开始低垂,家家户户的灯 依次被点亮,一缕缕炊烟飘 在无数的屋顶上。趁着天 气晴朗,祖父开始打稻谷, 经过三遍碾压,清除了稻 草,金黄的谷粒堆成小山, 此时,满天的星星绕着月 亮,温润的月光下,蛙声此 起彼伏,山风吹过树林,送 来了一丝丝清凉,萤火虫忽 明忽暗地散落在草垛上、稻 谷上,劳作了一天的祖父叼 着烟斗,惬意地喝着茶,抓 一把稻谷自言自语:又是一 个好收成,新稻子的香味好 闻着哩! 随着时光无声的推 移,父母已年过六旬,两鬓 斑白,我们姐弟三人也各 在一方成家。在有月光的 晚上,祖父劳作的场景和 月光下的乡村还在我眼前 历历如绘,有时会让我黯 然流下泪来。每次回老 家,我总会去祖父劳作过 的田间、稻谷场、山坡看 看,景物依然如故,让我内 心升起一种深切的感怀。 祖父终究不在了,我 只能择一静隅,以一颗无 比虔诚的心怀念他。 崤函记游 “菠菜沟”的前世与今生 段丛芳 站起来,富起来 吉项鱼 小河在村外,有一个大大的弯,村子 就坐落在弯里。有雾的冬天,薄纱轻曼, 寒水细流。站在桥上欣赏雪景,看炊烟袅 绕的村庄,仿佛弥蒙在雨雾中的民谣,轻 雅中展开一方淡淡的水墨。 河里小船依依,有黄沙堆岸,有绿枝 拂月,有拱桥对圆,水里黄鸭嬉戏,岸上细 柳低垂,静的清雅,动的浓重,像一篇绝妙 的文章,又像是一首拖着古韵的小诗。我 喜欢它的细腻和清澈,泱泱水汽中透着轻 灵,伴着嫩苗和炊烟远行。此时驾船,橹 声撩起乡音,划出脆生生的水声,远处村 庄倒影闪烁,心里流着欢乐,就兀自醉在 这样的风景里。 小河有个大气的名字—长江河,这 三个字,有江有河,会让人联想到“长江之 水天上来”那句雄浑的诗句,更让人叫绝 的是,长江河极像一条江,有着江的律动 和诗情,激荡中带着平缓,淌过山川,润过 平原,将遥远乡下的淳朴民风,涤荡得纯 净古朴,带着乡土味。 我就是这么无端地喜欢它,岁月深 处,总有梦在流淌,不为万里长江的滔滔 不尽,不为羸弱小河的潺潺不断,有的是 这古诗词一样的韵味,小船悠悠,犹如诗 经里划出的竹简,用网打捞着遗失在河里 的小篆。 沿河而行,微云轻飘的天空下,苇草 随风飘摆,涌动着干枯的黄樱,几只水鸟 掠过水面,留下几条细细的水痕,长堤之 上,几个顽童头戴柳枝在草丛里捉着迷 藏,天真的童音,犹如银铃,快乐着,幸福 着。也许,多年后他们会各奔东西,有着 各自的家庭和事业,至少,儿时的记忆里, 童年的河流依然清澈,有着碧玉般的纯美 和细柔。 如此恬静的风景,滋养着每个远离故 土的记忆。远行的人,离別门前的竹筏,梦 境里,家乡的小河是心底的清流,缓缓地流 在枕边。河水静静流淌,没有波涛也没有 漩涡,让行着的船感觉不到一丝摇晃。 在这条幽静的河流之上,一切都如此 自然,甚至河边的草木都是自生而长,开 出鲜花,长出绿叶,那些委婉的民谣、优美 的传说,都随这些流水东去,没有任何的 印迹。 有条河真好!至少这条玉带串起了 乡情,一个个村庄连在一起,同饮一河水, 说着同样的方言,遵守着同样的民俗,亲 连着亲,邻挨着邻。 夕阳透过云层,把余晖涂抹在小河两 岸,金灿灿的霞光里掩映着小村的幽静,鸟 儿在天空盘旋,小河边,劳作的人牵着牛尽 享收获的快乐,家犬摇着尾巴蹲在村口遥 望主人归来,鸡鸭摇摆着肥胖的身体在院 子里踱着方歩,守望着河对岸袅袅炊烟,渐 渐地,野莆和蒿草隐进珍珠般的浪花里。 小河悠悠,临河而居,心变得柔软澄 静,沉浸在能拥有一条河的幸福和知足 中,在这样的清音里生活,心头总漾着深 情和美好,永远带着希冀和梦想,使农耕 和坚守变得强硬,多了一份畅想,深入血 液,静静流淌。 情感沙龙 祖父 张杨 智慧思潮 重渡,一树千年菩提里的人间烟火 雨童 温情独白 温情独白 小河悠悠 潘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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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3伏牛2020年 8月 5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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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菠菜沟”,人们往往会不假思索地想到这里一定是个盛产菠菜的地方。可菠菜沟压根没有菠菜,如若一定说有,那就只能是水菠菜,也就是在水里生长的水莴苣了。不管怎样,这菠菜沟就在这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下,堂而皇之地叫下来,还招来了别的地方争不来的神话。

话说远古时,老子在函谷关撰毕五千真言《道德经》后赫然起身,拍拍身上的灯灰便离开了著经圣地函谷关,南行跨洛河到了菠菜沟,在菠菜沟的“非常道”上飞跃湖泊到达对面山巅,在崖上休憩听瀑,然后继续南行栾川老君山时在黄毛岭留下了“大脚印”。“大脚印”长约50 米、宽约 20 米,光绪癸巳年间出版的《卢氏县志》也曾记载:黄毛岭,城南 30 里,上有神仙足迹。“大脚印”不远处,还有一个天然的“神仙洞”。看来老子是跨河流湖泊,穿山林瀑布,走到哪里歇息到哪里,菠菜沟里有圣人的气息可见是名不虚传的。

“菠菜沟”的神秘在脑海里萦绕了很久,总也没机会去感受一下,正在心心念念之时,我和几位文友终于成行于一个清凉的午后。

菠菜沟是离卢氏县城最近的一条南沟,是文峪乡的一个贫困村,我们驾车穿过了约 7 公里长的公路,这是一条两边鲜花盛开且宽阔平坦的崭新的柏油路。一直走到头,便是悬崖峭壁,路变得狭窄,路面也变成了水泥路,路过

“双庙水库”,我们想游览湖光山色,但同行的市里下派到菠菜沟村的驻村第一书记老牛却没有停车的意思,一路的山水呼啸而过,十几分钟后,牛书记把车开进一个小楼院落。车刚

停,迎接我们的“三军仪仗队”煞是让人惊讶:几个在一楼走廊闲聊的留守老人,几只大小不等的黄狗和一只母鸡带着的一群小鸡,竟于我们停车的瞬间停下了之前各自的忙碌,把不同的眼神齐刷刷地聚焦到我们身上,于是车上所有的人几乎同时惊呼:“哈哈!这欢迎仪式也太热烈别致了吧!”牛书记见我们诧异,便赶紧解释道:“村里人都搬到城里了,这里就留这些孤寡老人‘守摊’了,他们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穷家难舍呀,不过政府给他们都盖有新居,那边就是。”顺着牛书记手指的方向,我们果真看到了楼房背后的一排新民居,民居前还有配套的健身设施。我想这些老人生活在这改善好的从小熟悉的地方,心里一定很踏实,因为他们聊天时的笑脸如同一群开心的孩子。

菠菜沟的花是质朴的,山棉花一丛丛散落在沿路边,或高或矮,或多或少,淡白中蕴含粉黛,恰似村姑纯朴的笑颜,低调而深情。石崖上那一丛鲜艳的粉色无名花,让黑色的石壁顿时也显得厚重坚毅。一种似花非花的草,像怕羞的小姑娘,怯怯地躲在水边草丛,黄黄的嫩芽像花一样静静地生长,正印证了“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的诗句。农户门前的矮墙上放置了一盆芍药,紫红色的花朵“一枝独秀”,但却显得饱满而鲜美,似乎萃取了这沟里的灵气而生,娇艳而美好。那朵芍药花后的农舍山墙上,赫然画了一幅巨画,墙面整整的丛丛花草,由此能够看到,到处“鸟语花香”应是这里村民的畅想。菠菜沟的花尽管低调,但低调的呼喊却拍打着沉醉者的情感。

花是如此的低调,但却意味深长,与花相

伴的石头却是另一种模样。气势汹汹的老虎石,盘踞在村口路边,像为村民昼夜护山守道;一块天书石,石面上纵横交错的图案像天书一般,昭告人们这里应有古人旅居的痕迹;河道里方方正正的大黑石大大咧咧地“坐”在河道中央,说是古人两家都看上了,为了分个楚河汉界,便在上面画了两条白线作为分界线;还有卧在河边的一块块零落的白石与羊群混杂,那一块块的白石像极了人们喜欢的“花花牛”的模样。牛书记得意的则是他心目中的“老子像”与“金字塔”。“老子像”在一处高约 42 米的悬崖上,崖壁上天然形成老君慈眉善目的头像,惟妙惟肖,故此崖便被称为“老君崖”。而

“金字塔”则在水库右侧的山脊上,在两座庙的中间,一个酷似金字塔的石峰孑然独立,其两侧还有两棵卫士似的大树耸立,当地群众称这金字塔似的石头为“老君台”。沿水库而过的最窄处的石壁上还有小小的“非常道”,也暗示老子曾经过此处。这一系列传说使菠菜沟有了一股神秘的色彩。除了与老子有关的石头石壁,不同的石壁,在这沟里上下左右随处可见,垂直的、倾斜的、侧卧的,黑色的、褐色的、灰色的、杂色的……石壁应是这菠菜沟的最多配置。

菠菜沟最得意的配置应是那一股清泉,清泉从“冠云山”上流下来,潺潺的溪流由小到大,其间穿过人家、农田,而后飞跃悬崖之上飞 流 直 下 ,形 成“ 圣 人 瀑 ”,“ 圣 人 瀑 ”高 数 十米,悬崖上端右有先哲老子和善之容颜,左有瀑 布 飞 流 直 下 ,昼 夜 不 停 ,似 与 圣 人 琴 瑟 和鸣。这一瀑的飞溅落地打破了山沟的寂静,

让寂寞的山谷有了灵动的声音。“圣人瀑”不远处又有一处“一线瀑”,它真的如一条线从十几米的山间垂直落下,滴水穿石的功夫在这里得到充分展现。千年水滴成石潭,小石潭清澈见底,鱼翔浅底的画面生动呈现。小石 潭 再 往 下 不 远 便 是 来 时 遇 到 的“ 双 庙 水库 ”,这 里 水 面 宽 阔 ,碧 波 荡 漾 ,岸 边 垂 柳 飘拂 ,观 景 台 上 众 多 游 人 驻 足 观 赏 水 库 美 景 。这“两瀑一库”是菠菜沟的“主菜”,涓涓细流汇流成河成湖在这里是浓缩的模板。水是菠菜沟的命脉,也是菠菜沟的未来。

菠菜沟里无菠菜,“一花一石一水”便是它的世界。一路上一个背影在一山一水一花一石之前伫立深思的样子,似乎让我看到他心中的那山那水那花那石正在变成想象中的美丽模样。沉寂的山沟在这石石水水的碰撞中正慢慢涤荡出它坚忍的力量,所谓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正与“圣人瀑”下的“静心阁”与“修身亭”动工修建共鸣。

菠菜沟的前世有圣人引路,留下了不灭的印迹和文化,而真正要使菠菜沟出彩,还须当代人去谋划、去努力。与牛书记同行,我真切感受到身为驻村第一书记的他已把菠菜沟真正当成了自己的家,每天看着沟里的一切,想象着如何尽快使这沟里的石头会唱歌。离开菠菜沟时,我们的思想已变了样,模糊的菠菜沟未来一定是清秀的模样,那“一花一石一水”的世界,应该是一个修行的天堂。

遗憾的是这次没能看到老子的“大脚印”,看来,来菠菜沟一次还不行,那好,相约菠菜沟,我们改日再见!

想要一 座 小 院 ,种 花 栽 草 ,在 午 后 的 风里 ,沐 着 光 ,听 孩 子 们 在 秋 千 上 荡 起 串 串 欢笑;想要一片绿浪翻滚的山林为障,最好还要有一片竹的海,泉水潺潺不绝于耳,隔离尘世喧嚣,在晨曦暮鼓中品茶赏月、深呼吸,这大概是在城市与城市之间疲惫穿梭的我们,想要的诗和远方。

在北方,有这样一块山水肥美的地方,自然是令人心动。

周末的清晨,夏日的热切开始让这座城市变得闷热湿沉。想要一次逃离,让心有所安放 。 车 子 兜 兜 转 转 间 ,锁 定 距 离 这 座 城 市207.4 公里处的栾川县重渡沟,一处不远不近、听说过多次却未能成行的地方。

一路穿行,从繁华的都市渐进入人迹稀少的山林间,驾驶的乐趣在于自由弯道超车的惬意。空气开始慢慢清凉,心情在飞奔而去的绿树间,像有羽毛滑过倍感熨切而肆意飞扬。

只是一个转弯,仿入一处谷口,重渡沟豁然于眼前。车马喧嚣、人声鼎沸,从长长的山谷间翻涌而来。错过了 2020 春天的斑斓,也

许我们是一样的心情,急匆匆地想要投奔这一处山林,在别样的境地,安抚疏离片刻的彷徨。

重渡沟有三绝。在于水,便足以让人欢喜。这里有上百个

泉眼、数百股泉水,汇成亿万斯年源源不断的兰溪清流,不管是高峡飞瀑的姿态万千、泄愤瀑的冰粉玉碎,抑或是水帘仙宫瀑布的丝舒帘垂,林林总总 30 余条,或肆意狂放,或至柔至美,与世无争且容纳滋养万物。

在于竹,更值得人流连忘返。无论当年六仙女青睐于此种下天庭之竹的传说多么美好,也比不过而今 800 里竹海茂密俊挺、独秀于山水密林之间的美,轻轻摇摆、瑟瑟吟唱,“水乡竹韵”的曼妙,令人心旷神怡。

还在于邻家小筑、花语堂等一处处或时尚或古朴的农家小院里,慢调的烟火气息。你只需择一寓而居,享受夜色空蒙间、天地苍穹之下放空自己,纵情遐想即可。

山水间走走停停,泉水清冽甘甜、竹海与风和鸣,甚是空灵美妙;在缆车上跨沟壑山峦,重重绿浪没入云端,人之渺小天地之阔,顿然了悟几

分。而今,重渡沟的农耕文明,已溶入旅游开发的时尚、建康、休闲之中,成为生态旅游开发的典范,这里俨然已成为一处独具特色的小都市,独隐繁华于山水间。村民皆能享受旅游开发的成果,人均年收入 6万元,富裕安适乐活于此。

遇一人若是缘分,遇一景便是心境,你可在其中择取所需,安适于心便可。无意留恋那些繁华与喧闹,不经意间,一棵菩提树撞入我的视线。

“菩提”一词是梵文 Bodhi 的音译,意为觉悟、智慧,用以指人忽如睡醒,豁然开悟,突入彻悟途径,顿悟真理,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菩提树于我,第一次相遇,自感遥远而神秘。

这棵树围 3.5 米、高 30 多米的菩提,如一朵巨大的绿的云,秀美地站立在日月间 1400多年,却亦如俊朗挺拔的青年般枝繁叶茂、生命力旺盛,美得摄人心魄。它见证了重渡沟当年的偏僻与贫穷,那时,土匪多藏于深山老林中,终被一月连阴雨逼到穷途末路,这里才得以解放。

被誉为“重渡沟里一劲竹”的马海明,22 年

前开始拓荒开发重渡沟的趣闻轶事,是从这棵菩提树下开始的。他一遍遍拓老百姓思想的

“荒”,开发旅游致富的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苦口婆心地讲,从群众眼里的“马大煽”到永远活在群众心里的领路人,他的名字终成隽永,与这棵“菩提”相守相望。

当然,它更见证了重渡沟人顿悟真理、走上致富之路的幸福生活。还有无数走近它的人们,锁上一把心锁,祈福各自人生的虔诚与敬畏。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一棵千年菩提树,与天地相生、相依,守望尘世间细碎日子里的袅袅炊烟,沉淀的是岁月静好;有菩提才有重渡沟,还是有重渡才有菩提树,已然不重要。亦如此时,在这寂静的夜,我仰望一棵千年菩提,安然于心的纯粹与宁静一样美好。

重渡沟因东汉光武帝刘秀二渡伊水至此,摆脱王莽追杀并成就帝业而得御赐之名。重渡,我且愿在这一树千年菩提下,闻得见这人间烟火的味道。

7 月的一天上午,我来到了灵宝市川口乡西岭村侯大姐的家里,只见整洁的小院门楼下停着一辆三轮车,院里,灶台的木柴还在燃烧。我叫了一声:“继峰哥,在家吗?”听见西面厨房里传来了大哥的声音:

“在哩,我在揉馍馍哩,赶快进来!”循声走进厨房,我看见宽大的案板上放着一个个面团,看到他端庄站立着揉面的姿态,我开心地问:“腿病好了,最近挺好吧?”他笑着说:“是的,我成了‘好人’了!”

我不由得回想起当初的情形。西岭村是省级贫困村,樱桃种植是该村的主导

产业。2016 年 4 月,我第一次走进帮扶对象侯大姐的家里,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黢黑的脸上满是愁容。大姐介绍说,那是张大哥,她的丈夫,腿是因伤致残的。侯大姐出生于 1955 年,张大哥大她一岁,他们所生的两个儿子都已经 30 多岁了,却还没有成家。二儿子患有轻微的抑郁症,一家人就靠大儿子在灵宝周边打工及两亩樱桃园的收入过日子。

2017 年 5 月,樱桃熟了,我来到了侯大姐的家里,张大哥拄着双拐,腿上的钢板还在,乌青发黑。我给他家送来了 40 个樱桃纸箱。他说:“我家的樱桃是早熟品种大果,好吃着哩。”并让侯大姐端出一大碗鲜红的樱桃。我不忍品尝,心想他家的樱桃来之不易,就买了 20 斤。

2018 年年初,在一次贫困户的档卡清查时,我发现侯大姐家的户主是她,户口本上压根没有张大哥的名字,经过了解我才知道,张大哥原来在乡里的农机站工作过,户口在农机站的集体户口本上,属市民户口。我和单位主管领导一起跑到乡里,见到了扶贫办的工作人员,请他们帮忙协调乡派出所,咨询户口办理的有关政策。几个电话打了一通,好消息传来了,可以办理。第二天,他们夫妻二人来到乡派出所,很快办好了户口手续。张大哥的电话打来:“妹子,我的户口办好了,感谢你们,了却了我 30 多年来的一个心愿。”

2018 年 9 月,张大哥在灵宝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治疗腿病,医院准予先看病,不交押金,直接进病房治疗,一站式结算。我问他:“花了多少钱?”他说:

“6000 多,报销了 3000 多,国家的政策真是好。”我终于不再担心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张大哥的大儿子在灵宝周边打零工,打工的地方离家里很近,方便照顾父母,又不耽误对樱桃园的管理。有一次,我问他:“你会开车吗?”他说:“我会,但是不敢开。我父亲的腿就是我使用犁地机不当出的事儿,所以我心里一直害怕开车。”无意之间触到了他的伤心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今年春天,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扰乱了人们的正常工作和生活,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我在小区防疫值班,看到了群众严格遵守防疫规定,不能外出打工的着急样子。我想到了张大哥一家,赶忙打电话过去。张大哥说:“我们在家里不乱跑,防疫工作做得很好。如今,我和你嫂子都有养老金,你嫂子和金辉还有低保,你就放心吧,也多保重。”

5 月,樱桃熟了,张大哥的腿病也好了,他终于能去地里亲自摘樱桃了。

樱桃丰收了,张大哥忙着采摘,他跟我说:“今年的樱桃好卖,客商全部收走了,价格很高,你不用操心了。”听着他的笑声,我的心里也乐开了花。

最近和父亲闲聊时,父亲总会提起祖父,和我述说着祖父的点点滴滴。

我上大三的时候,祖父离开了我们,在我的记忆里,祖父一辈子勤于耕作,年轻时离异,后来终身未娶,独自拉扯大两岁的父亲,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 手 ,更 做 得 一 手 好 饭 。每年的春天,稻谷发芽下秧苗前,祖父都会给我们做一顿谷芽子粑粑,那种甘 甜 、清 香 ,是 少 有 的 美味。祖父没有上过学,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但却识大理。父亲年幼时很聪慧,祖父坚持让父亲一直读书到高中毕业。在那个挣工分的年代,祖父要挣够两个人的口粮,可想而 知 是 多 么 不 容 易 。 20世纪 50 年代闹饥荒时,祖父把米饭留给父亲,自己则煮锅巴和野菜充饥。

父亲高中毕业后,回到村里当民办教师,后来到供销社工作、当村党支部 书 记 ,40 多 年 里 ,他 很少 干 农 活 ,6 亩 水 田 全 靠祖父一人打理,祖父却从未抱怨。祖父勤劳,地里芝麻、花生等作物应有尽有。村里有人问他为啥不让父亲干活,他总说父亲是干大事的,话语间脸上有一丝难以隐藏的骄傲。每年祖父除了留足一家六口的口粮外,还把剩余的农作物卖了供我们姐弟三人上学、补贴家用,很难想象,如果没有祖父帮衬,当时 家 里 的 处 境 会 有 多 艰难。除了耕作,祖父还帮母亲照顾年幼的我们,给我们做饭、讲故事。祖父是个少言、温和的人,他把我们宠到了心尖上。有一次母亲动手打我,他和母亲起了争执,那是我第一

次见祖父生气。早晨,东边开始泛白,

全村还是一片寂静,祖父便扛 着 锄 头 去 山 间 的 梯 田了。山上一片透明的绿色,薄雾在树梢上流动,散发出一股清气,梯田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祖父把田埂上的杂草去除后,反复敲打,整修后的田埂结实、光滑,蜿蜒在梯田间。梯田经过翻耕几次后,种下了一簇簇一行行的秧苗,祖父和他背后的梯田是我印象里最简洁、最朴素的画面。

随着几场雨,秧苗节节拔高,稻子从绿油油的茎中吐出,农人也迎来了收割的季节。盛夏的傍晚,夜幕开始低垂,家家户户的灯依次被点亮,一缕缕炊烟飘在无数的屋顶上。趁着天气晴朗,祖父开始打稻谷,经过三遍碾压,清除了稻草,金黄的谷粒堆成小山,此时,满天的星星绕着月亮,温润的月光下,蛙声此起彼伏,山风吹过树林,送来了一丝丝清凉,萤火虫忽明忽暗地散落在草垛上、稻谷上,劳作了一天的祖父叼着烟斗,惬意地喝着茶,抓一把稻谷自言自语:又是一个好收成,新稻子的香味好闻着哩!

随 着 时 光 无 声 的 推移,父母已年过六旬,两鬓斑白,我们姐弟三人也各在一方成家。在有月光的晚上,祖父劳作的场景和月光下的乡村还在我眼前历历如绘,有时会让我黯然 流 下 泪 来 。 每 次 回 老家,我总会去祖父劳作过的 田 间 、稻 谷 场 、山 坡 看看,景物依然如故,让我内心升起一种深切的感怀。

祖父终究不在了,我只能择一静隅,以一颗无比虔诚的心怀念他。

崤函记游 “菠菜沟”的前世与今生□段丛芳

随 笔随 笔

站起来,富起来□吉项鱼

小河在村外,有一个大大的弯,村子就坐落在弯里。有雾的冬天,薄纱轻曼,寒水细流。站在桥上欣赏雪景,看炊烟袅绕的村庄,仿佛弥蒙在雨雾中的民谣,轻雅中展开一方淡淡的水墨。

河里小船依依,有黄沙堆岸,有绿枝拂月,有拱桥对圆,水里黄鸭嬉戏,岸上细柳低垂,静的清雅,动的浓重,像一篇绝妙的文章,又像是一首拖着古韵的小诗。我喜欢它的细腻和清澈,泱泱水汽中透着轻灵,伴着嫩苗和炊烟远行。此时驾船,橹声撩起乡音,划出脆生生的水声,远处村庄倒影闪烁,心里流着欢乐,就兀自醉在这样的风景里。

小河有个大气的名字——长江河,这三个字,有江有河,会让人联想到“长江之水天上来”那句雄浑的诗句,更让人叫绝的是,长江河极像一条江,有着江的律动和诗情,激荡中带着平缓,淌过山川,润过平原,将遥远乡下的淳朴民风,涤荡得纯净古朴,带着乡土味。

我就是这么无端地喜欢它,岁月深处,总有梦在流淌,不为万里长江的滔滔不尽,不为羸弱小河的潺潺不断,有的是这古诗词一样的韵味,小船悠悠,犹如诗经里划出的竹简,用网打捞着遗失在河里的小篆。

沿河而行,微云轻飘的天空下,苇草随风飘摆,涌动着干枯的黄樱,几只水鸟掠过水面,留下几条细细的水痕,长堤之上,几个顽童头戴柳枝在草丛里捉着迷藏,天真的童音,犹如银铃,快乐着,幸福着。也许,多年后他们会各奔东西,有着各自的家庭和事业,至少,儿时的记忆里,童年的河流依然清澈,有着碧玉般的纯美和细柔。

如此恬静的风景,滋养着每个远离故土的记忆。远行的人,离別门前的竹筏,梦境里,家乡的小河是心底的清流,缓缓地流在枕边。河水静静流淌,没有波涛也没有漩涡,让行着的船感觉不到一丝摇晃。

在这条幽静的河流之上,一切都如此

自然,甚至河边的草木都是自生而长,开出鲜花,长出绿叶,那些委婉的民谣、优美的传说,都随这些流水东去,没有任何的印迹。

有条河真好!至少这条玉带串起了乡情,一个个村庄连在一起,同饮一河水,说着同样的方言,遵守着同样的民俗,亲连着亲,邻挨着邻。

夕阳透过云层,把余晖涂抹在小河两岸,金灿灿的霞光里掩映着小村的幽静,鸟儿在天空盘旋,小河边,劳作的人牵着牛尽享收获的快乐,家犬摇着尾巴蹲在村口遥望主人归来,鸡鸭摇摆着肥胖的身体在院子里踱着方歩,守望着河对岸袅袅炊烟,渐渐地,野莆和蒿草隐进珍珠般的浪花里。

小河悠悠,临河而居,心变得柔软澄静,沉浸在能拥有一条河的幸福和知足中,在这样的清音里生活,心头总漾着深情和美好,永远带着希冀和梦想,使农耕和坚守变得强硬,多了一份畅想,深入血液,静静流淌。

情感沙龙

祖 父□张 杨

智慧思潮重渡,一树千年菩提里的人间烟火

□雨 童

温情独白温情独白小 河 悠 悠

□潘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