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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 胡万俊 责编 严艺菲 美编 张文敏 制图 张文敏 责校 蒋国敏 两江 R 重庆好酒老码头 热线电话:023-65580061 晒稿会网址: sgh.cqwb.com.cn/index.php 投稿邮箱: [email protected] 慢新闻深阅读 让生活慢下来 生活 ·夜雨 2019年1月30日 星期三 12 重庆好酒老码头 重庆渝闻酒业有限公司 热线电话:023-65580061 R 陋室之茗 龚会 陋室之茗,此“茗”非彼“铭”,不做金玉之声,而显草木 之性。 茗者,茶也。我常感古人比今人讲究,同一事物总会有 不同的称谓,细微之别也在乎。晋郭璞说: “早采者为茶,晚 取者为茗。”后来“茗”作为茶的通称:品茗、香茗,比呼“喝 茶”倒显雅致了。 工作之余,尤喜独处。 “慎独”是告诫,也是自律。我从父 亲那儿传承了饮茶之习,无论春秋寒暑,手边总会有一壶热 茶,一盏清香。虽说小城喧闹,车来人往;红尘生活,容不得 静修。但晨暮之时,休假之日,尽量远避浮泛应酬,无谓人 情,留给自己一个独立时空。于此时,自在爽性,摆开茶具, 沸水一壶,倾注而下,水木相生。草木之性在水汽中氤氲,唇 齿香茗,洗涤心肠,也算清静。也学名士雅兴,佐以悠悠琴 音,书卷在手,权作逍遥之游。又或者,守着茶炉,就着热汤, 发呆。也边发呆边静观茶芽舒展,杯中沉浮。仿佛展开茶的 生命画卷,大山大川,绵延岭脉,莽莽苍苍,应是它的原乡。 可以跨越三千年,在浩瀚的典籍里,追寻它的前生今 世。又或者,把那些神奇美妙的名字咀嚼:绿茶、红茶、乌龙 茶、白茶、黄茶、黑茶……洞庭碧螺春、西湖龙井、黄山毛峰、 君山银针、庐山云雾、云南普洱……它的故乡,它的身姿,它 的汤色,幻化成神曲,安抚灵魂。 其实,更多的时候,我看着竹木茶盘,陶瓷茶杯,暗想这 些器物,若没有了茶与水的加入,没有了火的温度传递,没 有了手指唇齿间的触摸轻抚,亲昵柔情,还不就是一堆冷冷 的物件?再看纸袋里瓷罐里或是铁盒里的茶叶,色泽深深 浅浅,形体粗细屈伸,不过就是离树而逝不知时序更迭的枝 叶?在一个人的居室里,一壶寡白水,高热之中,将这些器 物和枯死的枝叶,重新唤醒。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彼此 渗透,自然融和,丝丝入扣。我的眼神、思绪以及满室的空 气,也融入其中,跟随苏醒,自带野性。于是,那些生长在黄 山云雾之中的树摇曳了,洞庭湖的一碧万顷似乎也倒影在 小小的茶盏里,西双版纳的丰足雨水此时也滋养了遥远的 心扉……一盏香茗,带着诗与远方的召唤,带着茶马古道上 远去的斜阳,带着汉唐文化远播的使命,带着神农尝百草的 济世之心,带着陆羽的探究之经,在陋室里晕染成一个鲜活 而恒久的清馨世界。这个世界里,还有种茶农人叩石垦壤 的号子,采茶阿妹清越的山歌,制茶娘子静守火候的温情揉 搓。我惟愿流动在唇齿之间的这汁液来自那些清纯的女子 之手,尽管她们为这甘露耗损了红颜。那些泥土般质朴的 劳作并不雅致,不诗意,所以飘逸的芳菲里,还将劳作的苦 涩存留于舌尖味蕾上,生活的滋味,才真实。每当此时,我 将这苦涩之味敬畏,如同居于楼宇,敬畏那些严寒酷暑下的 建造者;食着五谷,敬畏田间地头的耕锄者。 常听人说“一人不喝酒”,却没有听说一人不饮茶。可 能是酒越喝越孤独,而茗茶,却是清醒而自在的。想起以前 读旧小说,书中时不时来一句“茶为花博士,酒为色媒人”, 不禁莞尔一笑:陋室内孤芳自赏,无人取笑。 偶尔,陋室也会迎来三五知己,饮茶,闲聊,虚度时光。 要来陋室,不用郑重其事,但得提前知会一声。我对不 速之客有点小尴尬,皆因自己闲散惯了,坐哪儿哪儿就散放 书籍纸笔,何处何书,笔记哪里,唯自知。于我,满室经纬, 条理清楚;于别人,那是满室狼藉,凌乱不堪。曾经有不速 之客造访,好奇我一小女子,柔柔婉婉,写点诗歌散文聊以 宣泄就是了,还抱着故纸堆啃。但又稀罕我的文史杂陈,古 今一体,满目凌乱。嘴上说着,贼眼转溜,上下翻找,在陋室 晃荡,东挪西移。待此君离去,我转而进入自己的领地,再 找所需之物,须得众里寻他千百度,也不一定就在灯火阑珊 处!费时费劲,大为伤心。然后给诸友温馨提示:陋室旧 书,破纸碎片皆不可移。实在钟情,站在原地赏阅,完毕就 放回哪儿,不然就谢绝再入。可惜,此令对付不了那帮“狐 朋狗友”,照样来此饮茶撒野,翻箱倒柜。 志趣有别,挚友不多,俗事繁忙,也不常聚。若得心闲,温 饱之后,来陋室一聚,不失快乐之举。古人云:挚友有三品,一 如粥,粥之一品,暖身暖心;二如水,君子之交淡如水;三如 茶,茶之一味,清雅,高洁。我的如粥如水如茶之友,在陋室 里,可以虚张声势地卖弄才华,也可推心置腹地释放苦闷,也可 家长里短古今中外……我会视其性情,沸腾一壶,或红茶绿 茶,或细瓷粗陶,围坐茶几,将那雅俗共泡,古今一饮。夏夜 更深,尚移位阳台,各自手执一盏青绿之汤,俯听楼底一侧桃 溪潺潺,仰观长空月明星稀,人无语,唯天籁。不免灵感触 发,吟哦数句,诸友自诩骚人墨客,相互打趣。直至茶凉汤 淡,暑气全无,遣散归去。冬日苦短,常置腊梅疏枝,暗香浮 动。有情人赠精致茶炉茶壶一套,燃蜡煮茗,水汽氤氲,梅影 横斜,琴声低徊,此为寒冬佳境: “茗酌待幽客,珍盘荐雕梅。” 在这超越了古人想象力的高速运转的世界里,我们不 由自主地奔跑,心灵总是跟不上脚步的节奏。 “慢生活”不知 何时成为了奢侈品,都市茶楼林立,奢华者有,饰以字画古 玩,属于精英人群;拙廉者有,却是满室烟尘斗乱,麻将声 声,实为各色人等混迹之所。不如陋室之茗,无需讲究,全 凭性情。以茶之温厚木性,汤之灵动水性,偶尔停下脚步, 器物两忘,品茗养心,等待灵魂一同上路。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 腊八一来,开始数年了。 还有几天开学,在香港上学的儿子说去北京玩两天。 “有些不适应,儿子走了!”妻子说。 “没那么闹热了!”我附和道。 就在我们都感到有些落寞时,儿子发了照片过来,一 看,是游故宫的照片。 正是华灯初上时,一盏红彤彤,温暖、祥和的灯笼,一 下抓住了我的心,把我的思绪牵惹到了儿时…… 小时候,院子西边有一位德红爷爷。 在我们院子里,十几户人家,数他辈分最高。德红爷 爷手巧,经常在我们面前做一些小玩意儿哄我们开心。 德红爷爷刀法好,能把青黄二篾各划出几层,然后用 绸缎般的篾丝做成鸽子。 最初,我们嚷着还以为是斑鸠,德红爷爷说,怎么会是 斑鸠呢,斑鸠能飞到台湾去吗?从那时,我们就知道海峡 那边,还有一个宝岛,叫台湾。 听德红爷爷讲起,在他两岁时,他父亲被拉壮丁,去了 台湾,一直没有消息。 不过,最好玩的还是每到年关德红爷爷编织的灯笼。 德红爷爷把竹子剖开,划成篾条,截成小棍子,刮掉毛 刺、毛须,一根根棍子就像筷子般光滑,再将小棍插入上下 小圆盘的孔内,撑起来,做成弓形。最后在四周糊上红纸。 一盏精巧、玲珑的灯笼,就在他手上神奇般出现了。 当灯笼做好后,摆在院坝中间,我们雀跃着,等着快点 阴干。但又小心翼翼,像呵护宝贝一样,呵护着,都怕触碰 到弄坏了。 天一黑,德红爷爷点了桐油灯,灯笼亮堂起来,我们拍 着小手吆喝:灯笼亮起来了!亮起来了! 德红爷爷家门口有一棵洋槐树。一到冬天,洋槐落光 了叶子,旁边的枝桠斜插出来,德红爷爷将灯笼挂在枝桠 上。我们仰望着头,都喊挂高了。 德红爷爷说,傻孩子,挂得高,远处才能看得见呢! 德红爷爷还说,他父亲是在大年三十那天,从对面垭 口被抓走的。父亲回来,也一定要从那垭口回来。 果然,天一黑,从对面垭口望过来,就能看见德红爷爷 家悬挂的灯笼。 我们呢,借助灯笼发出的亮光,在灯笼下玩烟牌,打陀 螺,跳罗汉,唱童谣: 一个南瓜两头空,肚里开花放光明; 有瓜没叶高高挂,照得面前一片红…… 唱着童谣,我在慢慢长大。有些道理,慢慢明白。 记得刚创业那两年,一个大年三十的夜晚,因太疲惫 睡着,而错过了下车的站。当火车停靠在北方一个小站 上,我背着背包走下来,看见皑皑白雪,内心一片茫然。 突然,视野里,在站台的前方,一盏灯笼悬挂着! 我的心一下被击中了,眼泪忍不住哗哗流下 来。 在远离故土的大年夜,我终于明白德红爷 爷说的,灯笼挂得高,才看得远。 我更明白,黑夜中的灯笼,是在指引着人 们回家的路…… 成家后,每年大年三十,我们都会挂灯笼。 过年都是回老丈人家过的,午饭后,我们搬来 楼梯,撑开老丈人早已在商场里挑选好的灯笼,几个人 扶着楼梯,小心翼翼地挂上去。 老丈母围着围裙,忙里忙外,准备了丰盛的一 大桌。晚上我们一家人,在灯笼下吃团 年饭,合合欢欢,热闹腾腾。 孩子们蹦蹦跳跳,嘻嘻哈 哈,丢鞭炮,放烟花,许愿、 放孔明灯;晚饭后,在灯笼 下,我们围着火炉,拉家 常。其乐融融,温馨满 满! 老丈人家是在一 个小镇上。小镇平整、 清静,站在街的这头,可 以望见街尾。看见我们家 挂灯笼了,邻居们也跟着挂起来,这样一 家挨着一家,连成一片,夜晚来临,整个小镇就亮堂一片,形 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儿子在香港结识了一个亲善家庭。主人家是台湾 人。因为从重庆过去时儿子没带礼物,说到北京去买。后 来儿子告诉我,他给亲善家庭买了一个小灯笼,很漂亮。 儿子还说,去送礼物时亲善家长告诉他,台湾也挂灯笼,挂 思念祖国母亲的灯笼。 我告诉他,灯笼,是中国元素。从秦汉时期挂过来,已挂 两千多年。如今,在中国,灯笼无处不在。这几天,在商场、酒 店、公园,甚至很多路边,到处都悬挂着红彤彤的灯笼。 一盏灯笼,挂出的是温暖情怀,是祥和福满;时运与国 运相连,新时代的灯笼,挂出的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 建行慧民生 龙情惠山城 龙情惠山城 晒稿会网址: sgh.cqwb.com.cn/index.php 邮箱: [email protected] 副刊 头条大赛(第 2 季) 大红灯笼,高高挂 糜建国 温情年饭 冉烨 好多年来,全家是一定要在腊月三十晚上团年的。全 家聚齐了有十多口人,热闹是很热闹,父母却很劳累。于 是在父亲六十岁那年,大家提出,子女们轮流做庄,一家负 责一次“年”,但是遭到父母的坚决反对。 父母承担的是三十晚上的年饭。为了做好这顿饭,腊月 十七、八他们就筹划起来。 “老头子,是做清蒸鱼还是红烧鱼?” “去年是麻辣鱼,今年就来个大蒜干烧鱼如何?”想了定,定了 想,如此经过五六天的推敲,年饭的菜单才能确定下来。 大约腊月二十三、四,父母开始购买年饭的各种菜 品。母亲体弱多病,在家里负责内务,父亲虽然还算硬朗, 但毕竟已是高龄,只能分批购买。于是今天买两只鸡,明 天买一只鸭;煮汤的萝卜要分两三次才能买足,还有豌豆 尖、蒜苗、葱子……待他们像鸟儿做巢一样,一片叶、一根 枝地把所有这些备齐了的时候,就到了腊月二十七、八 了。然后母亲戴上老花镜,把鸡、鸭和肉上面的毛一根一 根拈干净,父亲则围上围裙,在水池里把腊肉、鸡鸭及大部 分菜品洗干净。最后,父亲坐上高凳,把菜板放在矮桌子 上,一刀一刀把鸡鸭剁块,肉切成片、丝、丁,分盘放好。与 此同时,母亲正踮起脚,伸长手臂,颤巍巍地从碗橱高处把 平时不用的盘子、碟、碗等餐具一摞一摞取下来,逐个洗干 净,再用清洁的塑料袋套上,需用时稍加清洗就可以了。 在这期间,父母常常会拌上几句嘴:母亲抱怨父亲肉片没 切断筋,父亲则说母亲做事杂而无序……待我们腊月三十 赶到家时,见到的是桌上、灶台上大盘小碗的半成品菜肴, 以及父母那因劳累而显得有些浮肿的脸庞。 吃年饭的时候,我们呼啦啦地把父母推到“上座”坐 下,把各种菜都拈到他们的碗里,请他们先尝,但他们只是 象征性地吃一点,更多的时候,父母都是笑眯眯地看着大 家吃,还不时把菜夹到儿孙们的碗里,他们的眼光充满鼓 励,于是我们就吃得越发带劲了。 面对父母颤巍巍的身影,好多次我都想说“明年的年 饭不用你们做了”,但看到他们皱纹密布的脸上溢满幸福, 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我想:还是把这种咀嚼幸福的 快乐留给他们吧!父母老了,那些离他们远了的事,已经 无力去操心,他们最关心的只是儿女的平安,想在过年的 时候,身旁围满儿孙,耳边回荡祝福! 寒冬腊月,全家人围坐话家常,亲情融融。几大盘几 大碗端上来,顿时满室飘香。用筷子夹上一小块香肠,放 进嘴里,慢慢咀嚼,细细品味,浓郁悠远的腊味便一丝丝、 一缕缕,攀上了味蕾,缠住了亲情…… 自家做的年饭,不仅仅是味道,更是一种生活,犹如我 家的家风,憨厚、纯朴。凝聚 着亲人的挚 爱。家的饭 菜味,家的 亲情味,只 有嘴知道, 也只有心知 道。 (作 者 单 位 : 北碚报社) / / / 怀 / / / / / /

生活 - epaper.cqwb.com.cn · 主编 胡万俊 责编 严艺菲 美编 张文敏 制图 张文敏 责校 蒋国敏 两江 R 重庆好酒老码头 热线电话:023-65580061 晒稿会网址:sgh.cqwb.com.cn/index.p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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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新闻深阅读 让生活慢下来

慢生活·夜雨

2019年1月30日 星期三

12

重庆好酒老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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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室之茗龚会

陋室之茗,此“茗”非彼“铭”,不做金玉之声,而显草木之性。

茗者,茶也。我常感古人比今人讲究,同一事物总会有不同的称谓,细微之别也在乎。晋郭璞说:“早采者为茶,晚取者为茗。”后来“茗”作为茶的通称:品茗、香茗,比呼“喝茶”倒显雅致了。

工作之余,尤喜独处。“慎独”是告诫,也是自律。我从父亲那儿传承了饮茶之习,无论春秋寒暑,手边总会有一壶热茶,一盏清香。虽说小城喧闹,车来人往;红尘生活,容不得静修。但晨暮之时,休假之日,尽量远避浮泛应酬,无谓人情,留给自己一个独立时空。于此时,自在爽性,摆开茶具,沸水一壶,倾注而下,水木相生。草木之性在水汽中氤氲,唇齿香茗,洗涤心肠,也算清静。也学名士雅兴,佐以悠悠琴音,书卷在手,权作逍遥之游。又或者,守着茶炉,就着热汤,发呆。也边发呆边静观茶芽舒展,杯中沉浮。仿佛展开茶的生命画卷,大山大川,绵延岭脉,莽莽苍苍,应是它的原乡。

可以跨越三千年,在浩瀚的典籍里,追寻它的前生今世。又或者,把那些神奇美妙的名字咀嚼:绿茶、红茶、乌龙茶、白茶、黄茶、黑茶……洞庭碧螺春、西湖龙井、黄山毛峰、君山银针、庐山云雾、云南普洱……它的故乡,它的身姿,它的汤色,幻化成神曲,安抚灵魂。

其实,更多的时候,我看着竹木茶盘,陶瓷茶杯,暗想这些器物,若没有了茶与水的加入,没有了火的温度传递,没有了手指唇齿间的触摸轻抚,亲昵柔情,还不就是一堆冷冷的物件?再看纸袋里瓷罐里或是铁盒里的茶叶,色泽深深浅浅,形体粗细屈伸,不过就是离树而逝不知时序更迭的枝叶?在一个人的居室里,一壶寡白水,高热之中,将这些器物和枯死的枝叶,重新唤醒。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彼此渗透,自然融和,丝丝入扣。我的眼神、思绪以及满室的空气,也融入其中,跟随苏醒,自带野性。于是,那些生长在黄山云雾之中的树摇曳了,洞庭湖的一碧万顷似乎也倒影在小小的茶盏里,西双版纳的丰足雨水此时也滋养了遥远的心扉……一盏香茗,带着诗与远方的召唤,带着茶马古道上远去的斜阳,带着汉唐文化远播的使命,带着神农尝百草的济世之心,带着陆羽的探究之经,在陋室里晕染成一个鲜活而恒久的清馨世界。这个世界里,还有种茶农人叩石垦壤的号子,采茶阿妹清越的山歌,制茶娘子静守火候的温情揉搓。我惟愿流动在唇齿之间的这汁液来自那些清纯的女子之手,尽管她们为这甘露耗损了红颜。那些泥土般质朴的劳作并不雅致,不诗意,所以飘逸的芳菲里,还将劳作的苦涩存留于舌尖味蕾上,生活的滋味,才真实。每当此时,我将这苦涩之味敬畏,如同居于楼宇,敬畏那些严寒酷暑下的建造者;食着五谷,敬畏田间地头的耕锄者。

常听人说“一人不喝酒”,却没有听说一人不饮茶。可能是酒越喝越孤独,而茗茶,却是清醒而自在的。想起以前读旧小说,书中时不时来一句“茶为花博士,酒为色媒人”,不禁莞尔一笑:陋室内孤芳自赏,无人取笑。

偶尔,陋室也会迎来三五知己,饮茶,闲聊,虚度时光。要来陋室,不用郑重其事,但得提前知会一声。我对不

速之客有点小尴尬,皆因自己闲散惯了,坐哪儿哪儿就散放书籍纸笔,何处何书,笔记哪里,唯自知。于我,满室经纬,条理清楚;于别人,那是满室狼藉,凌乱不堪。曾经有不速之客造访,好奇我一小女子,柔柔婉婉,写点诗歌散文聊以宣泄就是了,还抱着故纸堆啃。但又稀罕我的文史杂陈,古今一体,满目凌乱。嘴上说着,贼眼转溜,上下翻找,在陋室晃荡,东挪西移。待此君离去,我转而进入自己的领地,再找所需之物,须得众里寻他千百度,也不一定就在灯火阑珊处!费时费劲,大为伤心。然后给诸友温馨提示:陋室旧书,破纸碎片皆不可移。实在钟情,站在原地赏阅,完毕就放回哪儿,不然就谢绝再入。可惜,此令对付不了那帮“狐朋狗友”,照样来此饮茶撒野,翻箱倒柜。

志趣有别,挚友不多,俗事繁忙,也不常聚。若得心闲,温饱之后,来陋室一聚,不失快乐之举。古人云:挚友有三品,一如粥,粥之一品,暖身暖心;二如水,君子之交淡如水;三如茶,茶之一味,清雅,高洁。我的如粥如水如茶之友,在陋室里,可以虚张声势地卖弄才华,也可推心置腹地释放苦闷,也可家长里短古今中外……我会视其性情,沸腾一壶,或红茶绿茶,或细瓷粗陶,围坐茶几,将那雅俗共泡,古今一饮。夏夜更深,尚移位阳台,各自手执一盏青绿之汤,俯听楼底一侧桃溪潺潺,仰观长空月明星稀,人无语,唯天籁。不免灵感触发,吟哦数句,诸友自诩骚人墨客,相互打趣。直至茶凉汤淡,暑气全无,遣散归去。冬日苦短,常置腊梅疏枝,暗香浮动。有情人赠精致茶炉茶壶一套,燃蜡煮茗,水汽氤氲,梅影横斜,琴声低徊,此为寒冬佳境:“茗酌待幽客,珍盘荐雕梅。”

在这超越了古人想象力的高速运转的世界里,我们不由自主地奔跑,心灵总是跟不上脚步的节奏。“慢生活”不知何时成为了奢侈品,都市茶楼林立,奢华者有,饰以字画古玩,属于精英人群;拙廉者有,却是满室烟尘斗乱,麻将声声,实为各色人等混迹之所。不如陋室之茗,无需讲究,全凭性情。以茶之温厚木性,汤之灵动水性,偶尔停下脚步,器物两忘,品茗养心,等待灵魂一同上路。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

腊八一来,开始数年了。还有几天开学,在香港上学的儿子说去北京玩两天。

“有些不适应,儿子走了!”妻子说。“没那么闹热了!”我附和道。就在我们都感到有些落寞时,儿子发了照片过来,一

看,是游故宫的照片。正是华灯初上时,一盏红彤彤,温暖、祥和的灯笼,一

下抓住了我的心,把我的思绪牵惹到了儿时……小时候,院子西边有一位德红爷爷。在我们院子里,十几户人家,数他辈分最高。德红爷

爷手巧,经常在我们面前做一些小玩意儿哄我们开心。德红爷爷刀法好,能把青黄二篾各划出几层,然后用

绸缎般的篾丝做成鸽子。最初,我们嚷着还以为是斑鸠,德红爷爷说,怎么会是

斑鸠呢,斑鸠能飞到台湾去吗?从那时,我们就知道海峡那边,还有一个宝岛,叫台湾。

听德红爷爷讲起,在他两岁时,他父亲被拉壮丁,去了台湾,一直没有消息。

不过,最好玩的还是每到年关德红爷爷编织的灯笼。德红爷爷把竹子剖开,划成篾条,截成小棍子,刮掉毛

刺、毛须,一根根棍子就像筷子般光滑,再将小棍插入上下小圆盘的孔内,撑起来,做成弓形。最后在四周糊上红纸。一盏精巧、玲珑的灯笼,就在他手上神奇般出现了。

当灯笼做好后,摆在院坝中间,我们雀跃着,等着快点阴干。但又小心翼翼,像呵护宝贝一样,呵护着,都怕触碰到弄坏了。

天一黑,德红爷爷点了桐油灯,灯笼亮堂起来,我们拍着小手吆喝:灯笼亮起来了!亮起来了!

德红爷爷家门口有一棵洋槐树。一到冬天,洋槐落光了叶子,旁边的枝桠斜插出来,德红爷爷将灯笼挂在枝桠上。我们仰望着头,都喊挂高了。

德红爷爷说,傻孩子,挂得高,远处才能看得见呢!德红爷爷还说,他父亲是在大年三十那天,从对面垭

口被抓走的。父亲回来,也一定要从那垭口回来。果然,天一黑,从对面垭口望过来,就能看见德红爷爷

家悬挂的灯笼。我们呢,借助灯笼发出的亮光,在灯笼下玩烟牌,打陀

螺,跳罗汉,唱童谣:一个南瓜两头空,肚里开花放光明;有瓜没叶高高挂,照得面前一片红……唱着童谣,我在慢慢长大。有些道理,慢慢明白。记得刚创业那两年,一个大年三十的夜晚,因太疲惫

睡着,而错过了下车的站。当火车停靠在北方一个小站上,我背着背包走下来,看见皑皑白雪,内心一片茫然。

突然,视野里,在站台的前方,一盏灯笼悬挂着!我的心一下被击中了,眼泪忍不住哗哗流下

来。在远离故土的大年夜,我终于明白德红爷

爷说的,灯笼挂得高,才看得远。我更明白,黑夜中的灯笼,是在指引着人

们回家的路……成家后,每年大年三十,我们都会挂灯笼。过年都是回老丈人家过的,午饭后,我们搬来

楼梯,撑开老丈人早已在商场里挑选好的灯笼,几个人扶着楼梯,小心翼翼地挂上去。

老丈母围着围裙,忙里忙外,准备了丰盛的一大桌。晚上我们一家人,在灯笼下吃团年饭,合合欢欢,热闹腾腾。孩子们蹦蹦跳跳,嘻嘻哈哈,丢鞭炮,放烟花,许愿、放孔明灯;晚饭后,在灯笼下,我们围着火炉,拉家常。其乐融融,温馨满满!

老丈人家是在一个小镇上。小镇平整、清静,站在街的这头,可以望见街尾。看见我们家挂灯笼了,邻居们也跟着挂起来,这样一家挨着一家,连成一片,夜晚来临,整个小镇就亮堂一片,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儿子在香港结识了一个亲善家庭。主人家是台湾人。因为从重庆过去时儿子没带礼物,说到北京去买。后来儿子告诉我,他给亲善家庭买了一个小灯笼,很漂亮。儿子还说,去送礼物时亲善家长告诉他,台湾也挂灯笼,挂思念祖国母亲的灯笼。

我告诉他,灯笼,是中国元素。从秦汉时期挂过来,已挂两千多年。如今,在中国,灯笼无处不在。这几天,在商场、酒店、公园,甚至很多路边,到处都悬挂着红彤彤的灯笼。

一盏灯笼,挂出的是温暖情怀,是祥和福满;时运与国运相连,新时代的灯笼,挂出的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

建行慧民生龙情惠山城龙情惠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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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头条大赛(第2季)

大红灯笼,高高挂糜建国

温情年饭冉烨

好多年来,全家是一定要在腊月三十晚上团年的。全家聚齐了有十多口人,热闹是很热闹,父母却很劳累。于是在父亲六十岁那年,大家提出,子女们轮流做庄,一家负责一次“年”,但是遭到父母的坚决反对。

父母承担的是三十晚上的年饭。为了做好这顿饭,腊月十七、八他们就筹划起来。“老头子,是做清蒸鱼还是红烧鱼?”

“去年是麻辣鱼,今年就来个大蒜干烧鱼如何?”想了定,定了想,如此经过五六天的推敲,年饭的菜单才能确定下来。

大约腊月二十三、四,父母开始购买年饭的各种菜品。母亲体弱多病,在家里负责内务,父亲虽然还算硬朗,但毕竟已是高龄,只能分批购买。于是今天买两只鸡,明天买一只鸭;煮汤的萝卜要分两三次才能买足,还有豌豆尖、蒜苗、葱子……待他们像鸟儿做巢一样,一片叶、一根枝地把所有这些备齐了的时候,就到了腊月二十七、八了。然后母亲戴上老花镜,把鸡、鸭和肉上面的毛一根一根拈干净,父亲则围上围裙,在水池里把腊肉、鸡鸭及大部分菜品洗干净。最后,父亲坐上高凳,把菜板放在矮桌子上,一刀一刀把鸡鸭剁块,肉切成片、丝、丁,分盘放好。与此同时,母亲正踮起脚,伸长手臂,颤巍巍地从碗橱高处把平时不用的盘子、碟、碗等餐具一摞一摞取下来,逐个洗干净,再用清洁的塑料袋套上,需用时稍加清洗就可以了。

在这期间,父母常常会拌上几句嘴:母亲抱怨父亲肉片没切断筋,父亲则说母亲做事杂而无序……待我们腊月三十赶到家时,见到的是桌上、灶台上大盘小碗的半成品菜肴,以及父母那因劳累而显得有些浮肿的脸庞。

吃年饭的时候,我们呼啦啦地把父母推到“上座”坐下,把各种菜都拈到他们的碗里,请他们先尝,但他们只是象征性地吃一点,更多的时候,父母都是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吃,还不时把菜夹到儿孙们的碗里,他们的眼光充满鼓励,于是我们就吃得越发带劲了。

面对父母颤巍巍的身影,好多次我都想说“明年的年饭不用你们做了”,但看到他们皱纹密布的脸上溢满幸福,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我想:还是把这种咀嚼幸福的快乐留给他们吧!父母老了,那些离他们远了的事,已经无力去操心,他们最关心的只是儿女的平安,想在过年的时候,身旁围满儿孙,耳边回荡祝福!

寒冬腊月,全家人围坐话家常,亲情融融。几大盘几大碗端上来,顿时满室飘香。用筷子夹上一小块香肠,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细细品味,浓郁悠远的腊味便一丝丝、一缕缕,攀上了味蕾,缠住了亲情……

自家做的年饭,不仅仅是味道,更是一种生活,犹如我家的家风,憨厚、纯朴。凝聚着亲人的挚爱。家的饭菜味,家的亲情味,只有嘴知道,也只有心知道。(作者单位:北碚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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