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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 2 月 社科纵横 Feb,2018总第 33 卷第 2 期 SOCIAL 杂悦陨耘晕悦耘杂 砸耘灾陨耘宰 灾韵蕴. 33晕韵. 2
认真考察《孟子》和《荀子》,就会发现孟子和
荀子作为先秦儒家的两大代表人物都对人民的形
象做出了看似矛盾的刻画,他们时而把人民推崇
为神圣、高大的神物,主张爱民;时而把人民贬斥
为卑劣、渺小的俗物,主张治民。这不禁让人想起
当代美国著名学者萨托利在《民主新论》中的那段
论述:“人民的崇拜者也谈论‘真正的人民’,但实
际上他总要造出一个虚无缥缈的理想的人民偶
像。更糟糕的是,人民崇拜并不必然是‘爱民’,即
对穷人、被遗弃的人和地位低下的人的实际爱怜,
制造一个理想的人民偶像,常常同完全蔑视实际
存在的人民相伴而生。”[1](P37)萨托利指出“人民的崇
拜者”实际上鄙视人民,并不爱民,但在理论上却
虚构出一个神圣的人民偶像并加以崇拜。“人民的
崇拜者”是虚伪的,在欺骗人民,其另有目的。乍一
看,先秦儒家好像类似这种“人民的崇拜者”。学界
一种流行的观点就认为孟荀关于人民正面形象的
论述是虚假的,人民的真实形象是负面的。这种观
点值得进一步商榷。
一、先秦儒家对于人民形象的塑造
先秦儒家对于人民的正面形象是从两个方面
进行塑造的。第一个方面,先秦儒家认为人民赋予
了君主制存在的正当性,以君主为首的统治者要
想获得统治的正当性就必须造福人民。人民的神
圣形象由此而来。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
为轻。……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
絜,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孟
子·尽心下》)孟子认为无论是君主还是社稷都是
为人民而设,人民重于一切。荀子说:“天之生民,
非为君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故古者,列地建
国,非以贵诸侯而已;列官职,差爵禄,非以尊大夫
而已。”(《荀子·大略》)荀子明确无误地指出君主
存在的价值是服务人民,没有人民就没有君主制
和各级统治者存在的必要。人民在政治价值领域
中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神圣不可侵犯。
第二个方面,先秦儒家认为人民在政治领域
* 作者简介:高春海(1981—),肇庆学院政法学院讲师,博士,主要研究中国思想史。
论先秦儒家思想中人民的双重形象高春海
(肇庆学院政法学院 广东 肇庆 526061)
【内容摘要】在先秦儒家思想中,人民呈现出两种看似矛盾的双重形象。一方面,人民作为一个整体概念在先秦儒
家的政治理论中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人民赋予了君主制存在的价值,民心的向背决定统治者的成败。这时的人
民形象是正面的,看起来十分神圣、高大。另一方面,先秦儒家又多次强调人民道德低下、愚昧无知。这时的人民形
象是负面的,看起来十分卑劣、渺小。人民的这两种形象可谓是判若云泥。一些学者认为先秦儒家关于人民正面形
象的言论是一种政治修辞,神圣、高大的人民是虚构出来的一种幻象,其真正目的是为君主统治服务。人民作为整
体好似被先秦儒家推崇,而人民中的每一个个体则被先秦儒家轻视。负面形象才是先秦儒家对人民的真实看法。
这种观点值得商榷。其实,先秦儒家既承认人民作为一个整体具有决定国家命运的力量,又珍惜人民中的每一个
个体的生命价值。先秦儒家认为人民的真实人格呈现出依附性的特征,既可为良民又可为莠民。这要取决于人民
所处的政治环境。
【关 键 词】先秦儒家 人民 依附性人格
中图分类号:B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9106(2018)02-008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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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决定国家兴衰成败的无穷力量,民心的向背
决定统治者的成败。孟子说:“桀纣之失天下也,失
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
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
(《孟子·离娄上》)孟子认为得到民心就得到天下,
失去民心就失去天下。荀子说:“马骇舆,则君子不
安舆;庶人骇政,则君子不安位。马骇舆,则莫若静
之;庶人骇政,则莫若惠之。选贤良,举笃敬,兴孝
弟,收孤寡,补贫穷。如是,则庶人安政矣。庶人安
政,然后君子安位。传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
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此之谓也。”(《荀子·王
制》)荀子在这里引用了后世广为流传的君民舟水
说,指出在人民群众中蕴藏着无限的力量,这种力
量一旦爆发出来就可以颠覆一切反动统治。因此,
统治者要爱民。人民拥有的这种令人生畏的力量
说明了人民形象的高大。
如果仅仅根据以上所述,先秦儒家所塑造的
人民形象既神圣又高大。但是,先秦儒家对人民的
形象还有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描述。孟子说:“人
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孟子·离娄下》)这几乎等于把人民和禽兽划等
号。人民无德无知。孟子还说:“若民,则无恒产,因
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孟子·
梁惠王上》)人民只要没有固定的家产和稳定的收
入就会丧失道德立场,胡作非为。荀子说:“志不免
于曲私,而冀人之以己为公也;行不免于污漫,而
冀人之以己为修也;甚愚陋沟瞀,而冀人之以己为
知也。是众人也。……众人者,工农商贾也。”(《荀
子·儒效》)荀子清楚地告诉我们人民是工人、农民
和商人。这类人自私自利却妄想别人承认他们大
公无私,行为败坏却妄想别人承认他们品行美好,
愚昧无知却妄想别人承认他们聪明睿智。人民的
形象就是道德低下、愚昧无知。荀子关于人民负面
形象的描述不止这一处。他说:“以从俗为善,以货
财为宝,以养生为己至道,是民德也。”(《荀子·儒
效》)人民把顺应风俗当做美德,而不问风俗是美
俗还是恶俗;人民把财物当做宝贝,唯利是图;人
民把养生利己当做最高追求,没有高尚的理想。这
样的人民真是俗不可耐,令人生厌。如此说来,这
样的人民不应具有神圣、高大的形象。他们的形象
应该是既卑劣又渺小。
二、评孙晓春和李宪堂的观点
于是,问题就出来了,先秦儒家为什么塑造了
两种完全相反的人民形象。先秦儒家究竟是在推
崇人民还是在贬抑人民?一种常见的解答就是这
两种形象中的一种是真实的,而另外一种是虚假
的。国内的一些学者就有这种观点。孙晓春和李宪
堂的观点具有代表性。孙晓春说先秦儒家所推崇
的人民是一个高度抽象的整体概念,实际上不存
在,“一旦把‘民’或‘庶人’具体为个人,或者说民
众的整体价值体现于每一个体的时候,民也将相
应地变得至微至贱。每一个具体的‘民’,只是整体
的民的一个分子,他只不过分享了整体的价值中
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因而也就无贵可言了。传统儒
家所倡导的整体意义的贵民论,同时也意味着个
人的卑贱。”[2](P2)他还说先秦儒家认为人民是没有智
慧的愚氓的集合。李宪堂认为先秦儒家实际上是
鄙视人民的,孟子将人民动物化、植物化,荀子认
为民众天生就是趋利避害的两条腿动物。孟子认
为人民是君主手中的工具。荀子“立君为民”的观
点主要是为了突出君主对于人民的重要作用,即
人民离开君主就无法过上有序的群体生活。荀子
所引用的君民舟水说是为了提醒统治者注意危
险,不要惹恼人民。总之,先秦儒家关于人民正面
形象的论述都是为了统治者的根本利益,他们是
不可能真正站在人民的立场上去爱民。原因在于
他们不是“独立思想家,而是奔走于列国之间推销
其政治学说的游说者,他们言说的对象是各国君
主,这就决定了他们所有‘重民’、‘保民’的治国主
张,首先是设身处地为君主进行的政治策划”。[3](P291)
一句话,先秦儒家是统治者的代言人。
孙晓春的观点概括起来讲就是:先秦儒家推
崇的人民是一个没有真实性的集体概念。现实中
的人民却是由一个又一个具体的人组成。一旦谈
及人民中的某一个体,先秦儒家立刻就认为他是
微不足道的、卑贱的。理论中的抽象的人民被崇
拜,现实中的具体的人民则被鄙视。孟荀没有从个
体的视角审视人民。但孟子荀子真的不顾及人民
中的具体的个人吗?他们真的把具体的个人视为
微不足道的草芥?他们真的把具体的个人当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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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轻易牺牲的对象吗?认真阅读《孟子》和《荀子》
就会知道孟荀也十分重视人民中的每一个个体,
认为个体的生命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孟子说:“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
不为也。”(《孟子·公孙丑上》)孟子指出对于道德
高尚的人而言,他们如果能以做一件不义的事情,
杀一个无辜的人为代价就可以得到天下,他们也
是绝对不会去做的。按照一些人的看法,个人是何
其渺小、卑微,天下是何其广大、重要。但是孟子坚
持人道主义的立场,绝不拿一个无辜之人的生命
去交换天下。这里可以看出孟子是珍惜每一个生
命,当然也包括人民中的每一个分子。孟子说:“杀
一无罪,非仁也。”(《孟子·尽心上》)杀死任何一个
无辜的人都是不仁的表现,都是儒家不能容忍的。
孟子没有看轻作为个体的人民。
荀子也是如此。他说:“行一不义,杀一无罪,
而得天下,仁者不为也。”(《荀子·王霸》)荀子几乎
重复了孟子的原话。用一个无辜者的生命去交换
整个天下,有德之人是绝对不会接受的。对个体生
命的珍惜和尊重是先秦儒家的一贯立场。荀子还
说:“辩政令制度,所以接天下之人百姓,有非理者
如豪末,则虽孤独鳏寡,必不加焉。”(《荀子·王
霸》)荀子认为统治者在颁布政令制度时一定要考
虑到人民中的每一个个体,如果政令制度中有丝
毫的不合理的地方,即便是对孤独鳏寡这类弱势
群体,也不要强加到他们身上。先秦儒家绝对不赞
成为了国家和集体的利益去牺牲任何无辜的个
人。所以,在先秦儒家看来,作为个体的人民不是
微不足道的,而是十足珍贵的。既然是这样,那么
在先秦儒家理论中,作为整体的人民就是真实的,
不是虚构的。儒家既推崇作为整体的人民也尊重
作为个体的人民。
李宪堂的论述集中到一点就是先秦儒家的立
场是站在君主那一边,他们服务的对象是统治者,
因此不会真正为人民的利益考虑,更不会去推崇
人民。这一说法不能说没有根据,无论是孟子还是
荀子都抱着得君行道的理念,积极游说国君,因为
只有得到君主的重用方能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
因此,他们在提出政治主张时要为君主的利益考虑。
不过,我们不要忘了孟子荀子不是那种为了
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政客。他们是有坚定的理
想追求和道德立场的士人,有着强烈的救世情怀
和人文精神。士人就是今天所说的知识分子。士人
的身份决定了他们“必须深切地关怀着国家、社会
以至世界上一切有关公共利害之事,而且这种关
怀又必须是超越于个人(包括个人所属的小团体)
的私利之上的。”[4](P120)孟子荀子作为士人不会为了
个人的仕途而去一味地迎合君主,他们必须站在
公正的立场上综合考虑君主和人民的利益。梁漱
溟说:古代士人站在君主和人民中间,“对双方作
功夫:对君主则时常警觉规谏他,要约束自己少用
权力,而晓得恤民;对民众则时常教训他们,要忠
君敬长,敦厚情谊,各安本分。”[5](P198)有人会提出疑
问:士人能有这样高的觉悟吗?这里用余英时的一
段话作为回答:“事实上,如果‘士’或‘知识分子’完
全不能超越他的社会属性,那么,不但中国史上不
应出现那许多‘为民请命’的‘士大夫’,近代西方也
不可能产生为无产阶级代言的马克思了。”[4](P128)我
们不能低估了古代士人身上的超越现实的理想主
义精神。在孟子荀子这些古代士人身上我们可以
看到公共知识分子的精神,他们主张忠君是真的,
他们提出爱民也是真的。在先秦儒家思想中,人民
神圣高大的形象是真实的。
三、先秦儒家关于人民人格的判断
孟子和荀子在塑造出人民神圣高大的形象的
同时,也刻画出了卑劣、渺小的人民形象。孟子荀
子都说过人民无德无知的话,用今天的话说就是
国民素质低下。如果这两种形象都是真的,岂不是
要产生矛盾吗?提出这种疑问并非意外,非此即彼
的思维方式毕竟还有广阔的市场。如果我们摆脱
这种简单的思维方式,完全可以说人民可以同时
具有两种不同的形象,从一个角度看到一种形象,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到另外一种形象。非要把人民
说成是完美无瑕的神物,那是无视现实。当孟子荀
子在论证政治统治的正当性时,人民往往以神圣、
高大的正面形象出现;当他们在论述政治治理问
题时,人民往往以卑劣、渺小的负面形象出现。接
下来的问题是孟子荀子是否打算通过政治治理改
变人民无德无知的状况?他们是否认为能把人民
都改造成为高尚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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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上面的第一个问题,答案是明确无误的。
孟子荀子都主张统治者对人民进行道德教化,提
高其素质,而且他们都认识到要先解决人民的物
质生活问题,然后再提升民德。也即孔子提出的
“先富后教”。孟子说:“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
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
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孟子·梁
惠王上》)荀子说:“不富无以养民情,不教无以理
民性。故家五亩宅,百亩田,务其业而勿夺其时,所
以富之也。立大学,设庠序,修六礼,明十教,所以
导之也。”(《荀子·大略》)“先富后教”是儒家传人
的一贯立场。正是因为人民素质低下,所以才需要
德才兼备的君子的治理和教化。
那么,孟子荀子是否认为能把人民都改造成
为高尚的君子?在近代著名学者梁启超看来,先秦
儒家认为能够通过教化把人民都培养成为高尚之
人,使“天下人人皆成为‘君子’”。[6](P216)他还说手段
是依靠少数现有君子的努力。其实孟子和荀子都
不曾认为能够把所有的人民转变为君子。孟子说
过:“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
(《孟子·滕文公上》)孟子认为社会必然存在分工,
劳心者作为统治者,劳力者作为被统治者。劳心者
应是德才兼备的君子。按照常理,统治者从来是极
少数。那就意味着占社会人口多数的劳力者是没
有条件也没有必要成为道德高尚、知识渊博的君
子。孟子认为劳动人民的道德状况取决于其所处
的政治环境。孟子说:“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
义;君正,莫不正。”(《孟子·离娄上》)在仁君良吏
的治理下,人民普遍向善。反之,在暴君污吏的治
理下,人民普遍趋恶。人民的人格呈现出随波逐流
的特征,这种人格就是依附性人格。孟子说:“周于
利者,凶年不能杀;周于德者,邪世不能乱。”(《孟
子·尽心下》)又说:“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
能。”(《孟子·梁惠王上》)孟子认为只有少数君子
能做到无论身处何种环境都能坚守道德立场,不
改变自己的本色。君子拥有的这种人格就是独立
性人格。君子的独立性人格和人民的依附性人格
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荀子和孟子一样认为社会上只有少数人能够
通过学习成为具备独立性人格的君子,人民中的
绝大部分只能具有依附性人格,与君子无缘。荀子
在这一方面比孟子讲得更全面、更透彻。荀子所处
的社会由士农工商四大阶层构成,他认为人民是
由农民、工人、商人组成的,士人被单列出来。荀子
经常把民和士并举。例如:“国家者,士民之居也。”
(《荀子·致士》)荀子说:“省工贾,众农夫”。(《荀
子·君道》)又说:“士大夫众则国贫,工商众则国
贫”。(《荀子·富国》)在荀子看来,在士农工商四个
阶层中,人口的正常分布应是:农人占绝大多数,
工人、商人、士人都占极少数。他主张严格控制工
人、商人、士人的数量,这三类人的数量太多就会
使国家陷入贫困。荀子说:“君子以德,小人以力。
力者,德之役也。”(《荀子·富国》)有德的君子来自
士人,是劳心者;农人工人商人是小人,也就是劳
力者,应接受君子的管理。按照荀子这种社会分工
理论,君子永远只占社会的极少数,否则就是不正
常的。
荀子是这样描述君子具备的道德节操:“权利
不能倾也,群众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荡也。生乎由
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谓德操。”(《荀子·劝学》)在
君子从生到死的过程中,无论是权力和利益的诱
惑,还是众人的意见都不能使其改变自己的道德
立场。这种独立性人格不因外部环境的变化而变
化,具有高度的稳定性。人民具有的人格则是随着
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呈现出依附性。荀子说:“主
者,民之唱也;上者,下之仪也。彼将听唱而应,视
仪而动。……上宣明,则下治辨矣;上端诚,则下愿
悫矣;上公正,则下易直矣。……上周密,则下疑玄
矣;上幽险,则下渐诈矣;上偏曲,则下比周矣。”
(《荀子·正论》)在有道之君的治理下,人民成为良
民;在无道之君的治理下,人民变为莠民。用荀子
的话来概括就是:“君者,民之原也;原清则流清,
原浊则流浊。”(《荀子·君道》)
荀子认为环境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决定着人生
的前途。荀子指出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人民中的
多数人要继承父业,“工匠之子,莫不继事”。(《荀
子·儒效》)人们一旦熟悉了某个职业就很难改变,
被固定在既有的分工格局中。荀子说过:“人习其
事而固,人之百事,如耳目鼻口之不可以相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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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荀子·君道》)荀子认识到平民家庭的子弟
由于受到客观条件的局限,很难像王公贵族的子
弟那样可以接受到良好的教育。他举例说:“古者
匹夫五十而士。天子诸侯子十九而冠,冠而听治,
其教至也。”(《荀子·大略》)天子诸侯的儿子由于
家庭条件优越,可以享受优质的教育,在成才的道
路上领先于平民子弟。因此,他们可以在很年轻的
时候拥有治国理政的知识,进而执掌国政。
荀子认为个人的成才还与自身的选择密切相
关。荀子认为多数人没有主动求学的意识,而儒家
向来认为:“礼闻来学,不闻往教”。(《礼记·曲礼
上》)荀子说:“不问而告谓之傲,问一而告二谓之
囋。傲,非也;囋,非也;君子如响矣。”(《荀子·劝
学》)又说:“匹夫问学,不及为士,则不教也。”(《荀
子·儒效》)荀子认为如果学生不主动问老师,坚持
师道尊严的良师是不会主动施教的。只有少数人
有觉悟积极向良师求教。荀子否定了自学成才的
可能,他特别重视师法,即只有跟着良师才能学到
正确的修身之道,也就是礼。荀子说过:“礼者,所
以正身也;师者,所以正礼也。无礼,何以正身?无
师,吾安知礼之为是也?……故非礼,是无法也;非
师,是无师也。不是师法,而好自用,譬之,是犹以
盲辨色,以聋辨声也,舍乱妄无为也。”(《荀子·修
身》)荀子坦言成为君子需要长时间的磨练和积
累,不能一蹴而就。他说:“人积耨耕而为农夫,积
斲削而为工匠,积反货而为商贾,积礼义而为君
子。”(《荀子·儒效》)很多人在修身的道路上很难
做到持之以恒。这样一来,能成为君子的人就只能
是极少数了。
综上所述,孟子和荀子都认为人民中的绝大
多数人由于主客观条件的限制,只能具有依附性
人格,而不能具有君子的独立性人格。在孟子荀子
理想的社会中,人民是由于贤君良吏的治理才具
有良民的形象。
孟子荀子关于人民正面形象和负面形象的刻
画都是真实的,这两种形象之间的关系并非水火
不容。孟子荀子是从不同的角度来刻画人民的形
象。他们对人民的情感自然也是复杂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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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梁漱溟.中国文化要义[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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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丁芳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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