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鹰

柳叶湖记

2 沅江YUANJIANG

2016年7月9日 星期六 农历丙申年六月初六

责任编辑 蔡德东 视觉总监 崔建湘 美术编辑 张渝婧

2007 年，我应老同学许一凡的邀请到云南腾冲和顺侨乡他家住了几天。

我问许一凡，怎不见你儿子、媳妇和孙子？

许一凡说，大儿媳带着孙子回娘家了。大儿子许可陪着小儿子许诺去中缅边境的高黎贡山看望一位老人去了。

我问，谁家的老人？许一凡说，有个故事哩。两年前，许一凡在腾冲城里工作的

小儿子许诺和同事结伴去高黎贡山搞徒步穿越，下山途中走岔了路，水也喝光了。后来看见山旮旯里有一户人家，便去讨水喝。这户人家只有叔侄俩，侄子是年已花甲的守林人。他耄耋之年的叔父瘦骨嶙峋的，佝偻着腰坐在竹椅上，嘴里不停地啊啊啊、哇哇哇。

许诺好奇地问守林人，你叔叔嚷什么呀？

守林人说，我叔跟你们打招呼，还说些心里话呢！

许诺说，可我们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守林人说，我叔嗓子哑了。不过，我

叔说的我全都明白……突然，老叔父大声啊啊哇哇地打断

侄子的话，先用右手拍着自己的左胸，后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做成一个圆圈贴在左胸上，又起劲地啊啊啊哇哇哇嚷起来。许诺说，你叔父说的、比画的我们都不懂！

守林人转身从屋内拿出半张报纸抖了抖，又指着老叔父说，他得了单思病，就是看了报纸才有这个病的！

这是腾冲的一张报纸。2005年抗日战争胜利 60 周年时，该报有一篇中国驻

缅甸大使馆领事奉命到缅北密支那看望李锡全等 3 名中国远征军老兵，并为他们颁发抗日纪念章的新闻。

许诺从电视上和报纸上看到过报道，立即明白老人的心思了，他对守林人说，你叔父是中国远征军老兵吧？他想得到一枚纪念章？

守林人连连点头，说，叔父 1942 年赴缅甸和日寇打仗，颈部中枪了也不下火线。后来在缅北大溃退中，他穿越无人区和原始丛林，真是九死一生。回国后，几经辗转才找到我……

许诺说，你跟你叔父说呀，这回纪念章只有 100 枚，抗战老兵众多，获得纪念章的中国远征军老兵只能是部分代表。守林人说，我懂，我说了。他固执得很，茶饭不思，日思夜想啊！

回到单位后，许诺念念不忘守林人叔父对纪念章那迷恋、渴望的神情。他和同事合计后决定：仿制一枚纪念章，满足这个垂暮老人的心愿。

他们找来刊登有抗日纪念章图片的报纸，仔细观看：金属质地的纪念章上面有：象征人民大团结的 5 颗五角星、象征

人类和平的鸽子和橄榄枝、象征革命圣地的延安宝塔、以及军民合力抗战的场面。金光闪闪，十分精美。

如此精致漂亮的纪念章他们是学不来也做不出的。最后，他们找来一块硬纸板，切割打磨成圆形，细心涂上黄色底漆，等底漆干后，又用红色油漆精心描上

“抗日老兵，民族英雄”8个楷体字。几天后，油漆干透了，一枚比原件大许多的纪念章就做好了。

许诺和同事又一次走进高黎贡山。守林人的叔父仍旧佝偻着腰坐在竹

椅上。许诺和同事围住老人，把纪念章和崭新的型似军装的蓝色外套亮了出来，齐声说，我们给您送纪念章和军装来了！

老人瞪大眼睛瞅了瞅，倏地站起身来，啊啊啊哇哇哇叫着，脸上满是兴奋。许诺和同事为老人穿上蓝色外套，又别上了纪念章。

老人立马挺直腰板，举起右手，食指尖贴着眉际处，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老人用手轻抚着纪念章，嘴里啊啊啊哇哇哇着，突然咧开嘴笑了，干涸的眼

眶湿润了。老人又一次抬头挺胸，举起右手，行起了军礼。他目光炯炯，纹丝不动，如同一座雕像。

许诺和同事再次去高黎贡山，进行另一线路的徒步穿越是在一年以后了。那天，许诺一行意外在山下遇到了守林人。

许诺问守林人，你叔父还好吗？守林人说，叔父九十了，精神不如以前了。

许诺说，纪念章还在吧？守林人说，在！叔父把纪念章看得

比性命还珍贵，生怕弄坏了。许诺说，要是是真的、是金属的就更

好了。守林人说，有一天我叔发现纪念章

脱了一点儿漆，他自己小心翼翼将它改别在了内衣上。有人来了就解开外套给人看他的纪念章。

许诺说，好。你叔父高兴就好！守林人说，他脾气倔强，那件外套穿

上身就没有脱下过，脏兮兮像块抹布也不肯洗一洗。怎么劝他也没有用！

许诺笑了，说，也许人老了都会这样吧。

守林人临走还打听蓝色外套哪里有买？

许可许诺兄弟俩第三天才从高黎贡山回来。他们专程给守林人的叔父送去的崭新的型似军装的蓝色外套，竟意外地伴随无疾而终的老兵埋在了地下。

（据报道：2015年 9月 2日，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 70 周年之际，全国又有 21 万多名抗战老兵包括中国远征军老兵荣获了纪念章）

老 兵□白旭初 ●小小说

人生聚散各有因。若只如初见，愿宝黛初会就各自转身，两两相忘，省却那滴不尽的相思血泪抛红豆。如若，如若，人生若只如初见，岂不妙哉！

人 若 有 必 行 之 事 ，不 如 洒 然 上路。你知明日天涯，也必有我思忆追随。“时间太瘦，指缝太宽”，光阴似潺潺逝水，急急流年，数十年弹指飞过，回首前尘，恍如一梦。往事如风，将生平飞落如雪的悲苦，尽数吹散开来，如同蝴蝶的翅膀掠过干涸心海。生是过客，跋涉虚无之境，在尘世里翻滚的人们，谁不是心带惆怅的红尘过客？

世有解语花，凭谁解花语。一生恰如三月花，看得见开始，猜不到结局。情爱的曼妙在于不受控制，不可预知，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什么时候爱上一个人，又在什么时候，你发现即使眉目相映，也再不能够千山万水。

守得住初见时心花无涯的惊艳，才不会寂寞终老。初见即是收捎，不用惋惜，不要落泪。风动梨花，淡烟软月中，翩翩归来的，是佳人的一点幽心，化作梨花落入你的掌心。一别如斯啊，常常别一次，就错了今生。然而她本性是纯良，只要你能用等待一树花开的平静之心，静候她的回归。

人生若只如初见，诸葛亮隆中相见，清茶奉君，转身就该掩了柴扉，关门高睡，不要六出祁山，光复汉室。梁山好汉只管跟着晁盖大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生辰纲这样的不义之财来多少劫多少，不要跟着宋江混什么狗屁功名，图什么正途出身，搞到寥儿洼招魂幡动，依稀鬼哭，万事豪情一朝消散。盛衰开谢，悲欢离合是轮回之道。你共我，怎么躲得过。

人生的境遇便是如此这般，我笑

靥如花，生活即便奄奄一息，也会在黑暗之中回我莞尔一笑。缓缓得过，写给生活，也是写给幸福。朋友们都漂流去了，我因为惧怕水流猛烈，故不敢前去。要一间清净雅洁的房间小憩，躺在床上，听窗外微风拂过，沙沙的竹叶声撩人心弦，阳光明媚，岁月如此静好。假如能与相爱的人在这山中终老也不错哦，每日养花、种树、弹琴、写字，喝点小酒晒晒太阳，若能陪君醉笑三万场，不诉离殇，此生何求？

纸醉金迷，已然远去。此时此刻，阳光正好，施施然叫了杯正山小种的红茶，像平常那样找个僻静处，木凳上一躺，满天浓荫，虫鸟声已无。长空正滚滚过云，左边不远处是湖，风从湖上来，带着暗绿色的潮气，摇得树如痴如醉。更远处可见青山，两叠，浅蓝，青蓝，好看得像个重影，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当下此刻，避人默坐，以处忧患。“谁令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故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晓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当时只道是寻常，谁有珍惜过拥有的美丽，谁能忘却你曾经的情意。总以为见多了逢场作戏，对

郎情妾意的故事已经淡然。可是，当近几日深刻体会纳兰词时，却为词中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而唏嘘不已！搜寻记忆中的痕迹，一字一字地反复咀嚼，玩味，短短七字道尽了多少悲凉情结，真是捧书回顾，生感慨万千，声声叹无数，把栏杆拍遍，也只是欲说还休！人生若只如初见，所有往事都化作轻尘一笑，只留下初见时的惊艳，倾情。忘却也许有过的背叛、伤怀、无奈和悲痛，这是何等美妙的人生境界。

“有情不必终老，暗香浮动恰好，无情未必就是决绝……”最初以至最后，无论怎样的结局，只要记住，初见时彼此的甜蜜。最初的相悦，两人眼波流转之处，如同三月的阳光沁人心扉，是那样心旌摇曳，温柔与感动，是那样的渴盼与甜蜜，醉了心，醉了意……人生若只如初见，怎会有太多变迁，太多无奈，回眸一笑，所有的往事如烟似梦，而唯有那一滴残泪，驻留于心间。

这世间有太少的相携到老，太多的相忘于江湖，“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唱一曲风花雪月，吟一阕岁月静好，烟火，流年，红尘，沧桑，浅遇。淡淡忘……

人生若只如初见□乔 红

从南非共和国的约翰内斯堡飞抵阿联酋的迪拜，太阳红艳艳的圆脸才刚刚露出海平面。

坐了一夜的飞机，大家的脸上都挂满了疲惫的神色。但想到要立见一些世界闻名的景点，大家都强打起精神。

首先来到了据说是世界上唯一的七星级的帆船酒店。它建在大海之中，靠长长的桥梁才能进入，远远望去，的确像一艘挂满风帆的航船，气宇轩昂地行进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走进凝视，店内店外都是金碧辉煌，好像用黄金打造的建筑。每一处都用高档材料建造，每一个面和点都做的精致可人。

然后我们去了世界第一高楼——哈利法塔。登上观光层，眺望城市，高楼林立，一半耸立在海面、一半耸立在海岸的迪拜尽收眼底。葱笼的树木，宽广的街道，整洁的路面，把世界名城的形象展现在眼前。但当我移眼城外，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一望无际的沙漠之地，看不到一间房，看不到一棵树，看不到一条水沟。我的心顿时绷得紧紧的。我想，还是我的家乡好，无论走到哪里，山清水秀，树木苍

翠，花草丰茂，令人心旷神怡。晚 上 应 邀 到 了 华 侨 华 人 联 合 会 考

察。祖国尤其是我们湖南省不少人在这里做生意，阿联酋政府也很支持。联合会副主席兼湖南商会会长常琪等多位华商设晚宴招待了我们。主人一再表示，还有一对常德老乡今天赶不回来，代致歉意，预约明天晚上请我们吃饭。

第二天，我们又来到了阿联酋的首都——阿布扎比游览。晚上我们赶回迪拜拜访年轻的常德老乡。

到了餐馆的包厢，一个典型的湘妹子牵着一个高大的小伙子向我们走来，介绍说：“我是常德人，叫陈琼，叫我小陈吧！这是我的老公。”

席间，她下席向我敬酒时，我问她是哪里人，她说她是临澧县人。我告诉她：

“我也是临澧人，现在在常德工作。”她一听谈兴更浓了：“你在市委工作过吗？我爸以前在地委办工作过，当秘书科长，叫李艺。”“李艺！我们是同事啊，我就在地委办系统的党史办工作。我那时天天从你家门口过，看见你们两个小姐妹。”

一段难忘的回忆顿时涌上心头。一个高个子、脸面瘦削、颧骨高高、面色黝黑的 30多岁的青年的形象闪现在眼前，他就是李艺。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他一度成为了常德市的新闻人物。当时市委鼓励机关干部离职经商，当时叫“下海”，即下商海。李艺就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当时下海经商的机关干部，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但他是个成功者，生意做的有模有样，还在市委机关背后买地修了一栋小洋楼。然而后来就传来了一个令人诧异的消息——他和做生意时认识的一个女士好上了，和现任妻子——陈姐离婚了。此后，我一直没有见过陈姐和她的两个女儿。

此后碰到过李艺几次，每次碰到他，我就会想起陈姐和她的两个女儿，揣想她们生活的艰难，揣想两个女儿一定没有上大学，一定没有找到很好的职业……

今天看到李艺的大女儿小陈，知道她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有了家，有了女儿，我真为她感到高兴。

“你怎么出来的？”“我开始在长沙打工，认识了现在的

老公，后来到了常总（常琪）的公司打工，又跟着他到了迪拜，他支持我们两口子办起了自己的公司。”

“真好！你们现在主要做什么生意？”“在伊拉克做工程。”“在那么一个战火纷飞的国家做工程

安全吗？拿到项目要给业主送钱吗？”“安全。不能送钱，只能通过严格招

标拿到项目，送了钱就会被取消投标资格。”

“真的吗？”想到国内一些政府投资工程项目根本不招标或者假招标，我不敢相信。我不便深谈，只好转移话题。

“你爸还好吗？”“还好，我爸和我妈复婚了，就住在市委

背后的私房里。爸爸每天接送我妹妹的孩子上幼儿园，妈妈种菜，做饭，还蛮好的。”

回国后，我们请业已退休的老同事李艺同志吃了一顿饭，只见他脸上高耸的颧骨已给丰满的双颊掩盖，红光满面，精神昂扬。

借敬酒之机，我对他及其家人表达了真诚的祝福。

迪拜巧遇小老乡□龙泽巨

藏寨之春

陈克发

摄

武陵城东北有状如柳叶之湖，乃柳叶湖也。其北枕太阳山、南临沅水、西通洞庭，是处集山、水、洲、城、荆楚、湖湘文化于一身，凡水域数十平方公里：一潭圣水，千年不变，至清至澄；一段仙缘，万古流传，历久弥新！

美哉柳叶！风光绝伦！挺拔乎，山山环湖立，拱背隆起、磊落厚重、层峦叠嶂、松竹菁菁、小溪蜿蜒、流水嘤嘤；清滢耳，秀水与城邻，烟波浩淼、水汽氲氤、云蒸霞蔚、静影沉壁、渔歌互答、翠柳含蘋、田舍温馨；荷叶田田兮景中有景，牛羊摆尾兮苇草丰盈；白鹭蹁跹兮鹤声唳，渔龙衔月兮月半晕；山水争辉兮湖峰弄影，负离子浓兮弥漫芳径。美矣乎。

美哉柳叶！船在峰顶走，人在画中游。赏风情兮以回首，观民俗兮起勾投。刘海砍樵，人狐相恋，因祸得福，花鼓至今唱未休；屈子行吟，上下求索，气节杵天地，青史永名留；司马秋词，意境壮丽，气势恢弘，励志征途；杨幺起义，“等贵贱，均贫富”，虽败犹荣，后世歌讴；首义复基，“同志速起，还我河山”，慷慨赴死，彪炳千秋；常德会战，男儿血，九峰誓，虎贲舍死卫城楼，何其壮哉！德山有德，柳湖怀柔，潜移默化，代代抖擞。口口相传闲谈里，喃喃未住夜弦幽。一方水土滋子嗣，多少唏嘘事？风骚万卷收！

美哉柳叶！一泊一世界，大湖有大德。是城市内湖有着巨大“海绵”收缩舒展之体格，以致武陵城之杂湖、水渠、管网、暗河之水均可悉数收纳且吞吐于无形，不二之魄？呔！华夏首席！其以宽厚、博爱之怀造福市井，功不可没、何当碑碣。至于新增环湖马拉松赛道等一若设施并寓民于乐，真可谓自然、人文、科技兮相辅相成，天时、地利、人和兮水兴武陵。善哉，妙哉！

美哉柳叶！碧水泱泱，点点帆航。舟子流连停泊，游人贪恋徜徉。春来享鲜花恣肆、山水铺茵；夏来享柳絮纷飞、蝉啭蛙鸣；秋来享红枫似火、鱼肥果殷；冬来享一派银装、天地无尘。休闲、游乐、观赛，游走在山之上、水之中、湖之洲、岸之边、水中桥、寨中村：观湖山之钟林毓秀、闻浆声之欸乃悠然、想轻舟之气淡神定、探民俗之高古幽深、品千灯之流光溢彩、尝绝味之原生美食，清波涤块垒，美景舒疲烦。乐山水兮乐宁静，忘忧躁兮忘利名。邀嫦娥兮观新景，与后羿兮举酒樽。岂不人间天上难分？

诗曰：潋艳柳湖天地肇，洞庭西接意茫茫。鹤山鹤集飞如雪，水气冥濛润似霜。整合资源天下识，拓来新境百年昌。今来行谒刘司马，对酒高歌向莽苍！

青光山寒烟，埋雾里，迷离芳草，雀鸣枝燕。一树庭梅阶前，半吐花红艳。青苔玉珠，残滴香露，惹来风霜染。风姿莫涂香粉，俏在山外山。

夜阑村影

湖平落月影，晚照柳丝新。雁阵高云过，孤楼渡梦星。深村平小道，万籁守空灵。乱绿花枝暗，独存木兰青。

吟美 （外一首）

□彭锦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