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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风周刊(逢周一出版)
主编:龚学明 顾问:黄东成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
第37期
B6诗风2017年2月6日 星期一 主编:龚学明 版面:盛慧梅 校对:承虹 诗刊邮箱:[email protected]
◎百家
汪向荣的诗◎诗人说诗人
(4首) 追忆那年访艾青河蚌
水位低落 河床浅显这些深潜高手 遭到旱季出卖而露面显形都两个时节没上来 换一口
气了小小的硬壳 还要背负污染
的大河那些柔软的肉身中有一颗珍珠 正在孕育纯净
现在 它 被随手捞起像自投罗网的宿敌利刃剖腹 铁器锤肉——掏空的 蚌壳做了祭神的河灯 冤魂一样
自生自灭
钟声必须硬碰硬地敲囚禁已久的疼痛才会雷鸣般呐喊出来钟声响了——那些尾刺带毒的黄蜂在繁花的震荡里寻找凋萎的
家园秃陵混浊的回声里传出铜匠清晰的喘息
必须 恨之入骨地敲洪钟才会 破碎碎片 才会还原为矿石必须同归于尽地敲
木槌才会断裂伤残 才会康复为原木
一脉铜矿 一棵原木它们不是宿敌在旷世的静默里是两小无猜的初恋彼此都能听到比钟声更狂野的心跳
镰刀的哲学稻穗 应声倒地向日葵 高傲的头颅被 利索斩首这些 印证的只是作物的成熟而非 你的锋利人间 唯有五月和十月 可以
合金双面刃它能鉴照的 也只是其它月份
的青涩和暗淡而非 你的霸气与专横
现在 你已刀功尽弃农闲后 被遗落于旷野深处与冷嘲热讽的雨水来一次终极决斗枯锈彻底覆盖了明亮不给土地一点错判的借口
孤灯夜读唯有孤灯一盏 悬挂荧白如初
的贞洁唯有古书一册 直立出人头
地的执念
这一盏 恰巧位于书之上这一册 恰巧描述秀才故事没有发明电之前先辈学习就比后代刻苦古人智慧就比今人实用——囊萤映雪 凿壁偷光多么巧妙而省钱的 算计光亮有多广阔 前程有多宏远
唯有蛛网把灯与书串连母蛛居中 像脸黑心热的媒婆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竖排铅字 罗汉般叠起乌金它们把胸怀的赤焰 输送给孤灯恰巧可以照亮翻开的书页
一盏孤灯 一册古书暗恋了这种偶遇的意义 远远大于
一介书生
汪向荣,现居扬州仪征。1984年起,在《诗刊》、《人民日报》等国内报刊发表大量诗歌、散文、报告文学。作品入选《江苏省文学 50年》等,获《诗刊》征文第一名,多次获江苏省报纸副刊作品奖。著有
《石榴之忆》等专著。
过年张泯刽(句容)
一厢厢能抖落泥土的乡音一厢厢被一再挤压的乡愁在铮亮的铁轨上铿锵晃动奔向一个叫年的地方
村庄古老的梦做完三百六十五天,它就开花
结果了结出一串串猩红的灯笼一张张暖人的笑脸黄豆在石磨上汩汩流出香甜
的豆浆蒸笼里那些圆圆的愿望变得
又白又胖油腻的锅盖被热浪一次次顶开咸肉的浓香诱出孩子们的口水
大红纸上浓墨未干的福字一直在倾听铁轨上愈来愈近
的风声等久别重逢的糙手把它倒贴在白发一生的希望上还有那烟花连着父亲梦想的
芯子也在静静地等那把年轻的火
骚动的村庄,仓谷丰满已站在棉花一样的雪地里年暖暖的里面
年味袁沭淮(宿迁)
肉圆和鞭炮声炸出了年味红灯笼又晃过了十二个圆月尘世中颠簸了一年才发现,心底深处还是家园年夜饭吃了五千年依旧是最美的味道忙年,大街小巷越来越挤车速快过微信升级过年,让日子变稠了
光阴变浓了人们的话语亲切了心肠柔和了即使不快乐的人脸上也浮现笑容当零点的钟声敲响抢红包的指头比烟花窜天还快人人焕然一新跨向下一个年轮
画鸡迎春蔡宁(南京)
寒冷的雪,浓稠了拂晓的墨我挥笔沾起焦墨,勾喙圈眼似铁强健地伸展雄鸡伺晨的筋骨
笔锋翻转,声声啼鸣翻越又一年,曙红、桔红、朱红舞动新年地平线上一团红红
的鸡冠
趁着过年的曙光勾写雄鸡的利爪
噼啪噼啪拍击着水墨上升阳刚又熠熠闪光的黑尾巴让它轻轻的轻轻的拂动迎春
的梅馨香飘飘,萦绕我一股股乡情
的风
过年霍云(沭阳)
是游子心弦撕裂后的碎片是越洋电话里哀怨的缠绵是手机短信里急促的问候是微信红包雨的激越豪迈是无家可归者滴血的情殇
是父母灶前那缕缕的白烟是留守儿童们雀跃的欢欣是打工者大包小包的丰盈是老祖母脸上舒展的皱纹是全家围坐在一起的温馨
到来的年鲁东霞(宝应)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抬高了空气的热量
一张笑脸颜开另一张笑脸此刻的我们,是一只只羊任狼刨出辞旧迎新的猎物扑向饥饿的年
必须管住手佯装若无其事不买时光的账
过年寒烟淡淡(盐城)
白昼与黑夜交替在小小火柴之中,浅走着
途中,风雨纷扰视线,由一场雪点燃待放的梅骨
烟火借势抛向空中弧度划出喜庆
看,窗花,挂出年画的俏皮噼里啪啦声中,雄鸡唤春
过年杜立明(南京)
——柴火备足,年要烧旺一些。
母亲,用手抚摸被子和枕头,掌心的暖,比阳光更真实一些。她的手深入到很久以前,稍作停顿。借助风,她把忧伤的事情放平。
掌中,那条生命线不断缩短,直到有一年,在通往过年的路上,我突然听见断裂的声音。
一晃,诗坛泰斗艾青老跨鹤西去不觉已有20年了。
我初次见艾青老是在《雨花》杂志复刊第二年,那时文革结束不久,《雨花》还不能恢复原刊名,只能改叫最早的刊名《江苏文艺》。
那年秋天,我出差去北京,住在王府井《人民日报》招待所。恰好《人民文学》诗歌编辑、老友杨兆祥的家就住附近。见面后,他问我,要不要去看看艾老?我有点求之不得的意外,好啊!不是听说他还在住院?兆祥说,刚出院不久,不碍事。他家住得远吗?我问。兆祥介绍,他还暂住在北纬饭店,房子就快有了。我怕打扰老人,不太方便吧?兆祥大大咧咧直说没关系,他告诉我他与艾青老的交往非比寻常,他调来《人民文学》前在新疆部队工作,艾老那会儿发配在新疆农垦部队劳动,他们是患难之交。既有这一说,我也就客随主便了。
那天下午,我们一同乘车来到北纬饭店,兆祥非常熟悉地穿堂,上楼,叩门,可以看出他是这里的常客。开门的是体态略胖的艾青夫人高瑛。她和兆祥打过招呼,边请我们进屋,边向里面喊,南京诗人黄东成来了。我认定是兆祥先联系过了,不然怎么会一下便知道是我们。
这是一个大套间,开间很大,很敞亮,这在当时,算是较上等的客房了。我们刚落座,艾老从里间出来,身上披着一件衣服,脸上可以看出倦容,额头上高高的一块是他特有的标记。高瑛细心地搀扶他坐下,我惶恐地站起,这时才发觉,来看望病人我竟什么礼物也没有带。我说,真不好意思,你身体不好还来打扰你,诗坛都十分关注你的健康。艾老很平静地点头,谢谢我去看望他,他说他的身体沸水里煮过,碱水里泡过,烈火中炼过,三下两下还磨损不了。我听着犹感七分幽默里隐着三分凄然。
我随即掏出带来的新出刊的一期《江苏文艺》递上,向他讨教。艾老接过刊物颇感兴趣地欣赏着封面,高瑛一旁插话,刊物封面还蛮大气的。这时艾老说话了,他说这种封面还是他创造的。我知道艾老年轻时是学美术的,也知他建国初期担任过《人民文学》副主编,但依然没有完全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指这种图案作底套鲁迅体刊名样式的封面是他设计的呢,抑或这种16开本刊物的装帧设计是他首创的?
我请他对里面的诗歌作品多多指点。他翻看了一下,说,
离开诗歌已经很久远了。忽然问,现在编刊物很难吧?我回答,也难也不难,只要不犯政治性错误就行。他静静地笑了,都认为诗歌最简单最容易写,其实,文学样式中最难写的是诗,人们的曲解,缘于长期来只注重诗歌的宣传鼓动性了。他停了一下说,写诗,首要的是真诚,是真实的人生体验 ,还须善于用诗的触角和心灵去感悟时代,感受生活,只有诗人真正动了情,才能使读者动情,只有诗中内蕴深邃,才能使读者感到味之无穷。
这时,在一边翻阅《江苏文艺》的高瑛忽然说,这本杂志编得还可以嘛,还是可以看看的。艾老大约对高瑛打断他的话不乐意,半真半假地嗔怪道,人家是拿来请我看的,你又占先抢了去看,不给你看了。边对我们说,你们见着了,她在家里总是压制我吧。见着他们当着客人毫不见外的逗乐,我更理解和感叹这对相濡以沫亲密无间的患难夫妻,是如何艰难地你搀我扶走过二十多年最最坎坷的人生路的。
兆祥笑着提起当年艾老对生活的真诚,纵然发配到边陲惩罚性劳动,打扫连队的厕所,依然那么认真,认真得一丝不苟,战士们都被老人感动了,没有谁将他当作打入另册的黑帮人物。
我诚恳地向艾老约稿,务请他支持。艾老又恢复到初始的平静,说,诗还是要写的,生活积淀得愈久,愈会发酵酿出诗来,只要心态不老,诗心不泯,总会有诗。
怕耽搁太久影响艾老休息,我与兆祥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欲起身告辞。艾老摆手示意我们停一下,可以合个影嘛。我望着兆祥,我来京没有带相机。兆祥一拍脑门,连声“哎呀”,他也忘了带相机了。艾老淡淡地笑了起来,好多人来看我,都对我这过时的出土文物感兴趣,都希望合影留念的。我说艾老你永远不会过时,你的睿智你的深邃你的诗,永远鲜活地留在人们心中。祝愿艾老早日恢复健康,这才是全国诗坛最关注的。
当晚回到招待所,脑子里回味着他的话,眼前一直跃动着初见艾青老留下的深刻印象。从小时候便阅读过的他的著名诗篇《大堰河》,想到他一生的坎坷遭际,想到他至今依然不改对生活、对诗的忠诚,夜不能寐,有感连夜爬起来写下一首访艾青的诗——《你就是一首诗》。
(黄东成:一级作家,中国作协会员)
◎同题诗·过年
金鸡报晓诗/束向红
亮过晶莹的露珠亮过山涧的清泉你,引颈高歌百鸟和唱,启开黎明
晨曦轻吻大地晚起的太阳羞红脸庞这声声啼鸣,能否把沉睡中的人一一唤醒?
黄东成
◎图配诗
根雕《金鸡报晓》作者何前山 摄影戴宇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