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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手镯◎竹 心
2019年7月27日 星期六 www.xiancn.com
责任编辑陈士娟 视觉编辑姚玉甲 组版牛怡墨 校对文军10文 心悦读周刊悦读周刊
职胜奇/摄
我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银质的麻花绞丝镯子，这是奶奶的遗物。奶奶的镯子能戴到我的手腕上，纯属意外，恐怕长眠于另一个世界的奶奶若知，也会惊诧不已。
奶奶一辈子，性格如冰火，爱恨都写在脸上。我的母亲不是她喜欢的人，自然不会继承她的分毫细软。我与奶奶的过往，亲密稀少，传承几无可能。
母亲和奶奶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半个世纪，但衣来饭往，并没有生出太多亲情，她们婆媳之间，最常表现出的是一种单一的情感，奶奶对母亲的是嫌弃，母亲对奶奶的是敬畏。
奶奶的爷爷据说是位私塾先生，但这位私塾先生没有教给他的孙女认识一个字。记忆中的她，小小的个子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威严，让人在她的面前，总是语言零散，凑不成句子，总是行动拘谨，行与坐都不合规范。现在回想起奶奶，找遍记忆的角落，也没有一张笑着的脸。
奶奶把家里的人分成两类，她喜欢的和不喜欢的。父亲、大哥和四哥是她喜欢的人。喜欢的人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有两个特权：陪她一起吃饭，可以穿上她制作的衣服。大哥最得她的心，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大哥和我们所有人不同，衣着总是有板有眼、整洁得体，行动站坐有相，做事严苛有序。其实，奶奶指教出来的孩子都很有模样。我的父亲一生敏言讷行，但聪慧、能干、事事得体，活得十分有威望。我的两位姑姑，均心灵手巧，坐行身板笔直，衣着整饬，治家有方，周围无人能及。奶奶的才干是有名的。她自43岁寡居，独自带大三个孩子，操持家务，让全家人过得尊严体面。记忆中，奶奶做的衣服，针脚细密，和缝纫机毫无二致；她绣的花，栩栩如生；她做的饭，总让人吃不够。
小学的暑假，我常被奶奶抓差干活。因为每年夏天，她都会在院子里忙碌，采摘花椒、蒸晾黄花菜、晒杏干、砸杏仁……这些事，是家里不多的经济来源之一，是奶奶的私家地盘。奶奶指定用我，一是因为她是标准的三寸小脚，脚力受限；二是因为我最小，最听话。那些日子，我天天受奶奶教导——就是洗个韭菜，也有严格程序：先洗叶子，再洗根部（有泥），不能一盆水所有菜放进去混洗；蒸晾黄花菜，黄花必得摘那些一日后将开未开的，蒸时必得放一碗左右的水，必得蒸至七成熟，晾晒时必得排排行行摆放整齐，间疏有度……和奶奶在一起的日子，我一个只有十多岁的小人儿开始感受到了小小的惆怅，觉得白天漫长得不着边际，觉得心里被什么压着、堵着。所以，总是趁着各种出门的机会，站在路口，贪婪慌张地四下张望一小会儿。
面对这样的婆婆，从小在一个贫杂大院长大的母亲怎么能被喜欢呢？母亲的父辈是行走四方的擀毡匠人，他们兄弟几家人生活在一起，大锅做饭，喧闹中吃喝，他们生活在空旷的原野，视野中是无尽的田园，狼等野物都与他们有过照面，他们的嗓门很大……
姑姑说，母亲刚嫁过来的时候，每天中午都会站在奶奶的门口问中午吃什么饭。奶奶低着头不紧不慢地绣着花样，并不作答；母亲低着头，手在门框上漫无目的地画着圈，空气像冻结了一样。母亲说，她嫁来时，不过16岁，一日去问奶奶什么事，8 岁的姑姑正在绣花，抬头冲着她笑了一下，奶奶手中的剪刀便直接向姑姑扔过去了！
母亲说，那一次，她就被吓破了胆。奶奶没有对母亲动过一次手，她对母亲的惩
罚是杀鸡取卵式的。母亲如果做的饭不好，她就一口不吃，自己去做，但放在厨房的面，第二天就不翼而飞了；母亲如果把东西私自借给了别人，这东西归来后母亲也就再也找不着了；母亲如果对东西没有做到足够爱惜，这东西也会失踪。
奶奶嫌母亲的理由很多。奶奶只有父亲一个儿子，应该是很稀罕添丁进口的，可母亲连生了四个儿子后，奶奶就没那么高兴了。姐姐出生后，奶奶表现得更明显。听母亲说，她没有来探看过一次婴儿，更别说侍候月子了。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疾不徐、不喜不悲，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母亲说，生活中好日子还是多的。母亲有一大堆的好伙伴。在合作社上工，一
闲下来，有人帮母亲纳鞋底，有人给母亲补衣服；挑水的路上，也有人会把自己的水直接倒给母
亲；割麦子，有人总是在前面替她多割一绺。母亲说，只要一离开奶奶的视线，她就没有什么烦恼了。
在姐姐出生后不久，奶奶去兰州为小姑照看孩子了，一去十多年。那段时间，家里的人情往来，吃喝用度，母亲可以自己说了算。大哥的工资、拿回家的物品，全交给母亲；后来，母亲因给吃派饭的工作组管饭时多次赢得“好饭菜”的名声，家里成了固定的“管饭点”，那段时间，厨房炊烟袅袅，隔三差五就会迎来一帮客人。
母亲在奶奶管制的时候，日子穷巴巴的，但她管起家来，完全一副大撒手的样子：家里一有好东西和多余的东西，她总要给左邻右舍分送一些；就是来了要饭的，她也是又让吃又让拿的。她做这些事，理由很充足：“人是最贵的，只要人活着，东西随时都可以挣来。”“人没有难处的时候，谁愿意手心向上乞讨呢？”“谁也不能把东西守一辈子，东西比人长久多了，墙上钉一个木楔子，能伴随几代人，屋在，它在。人转眼间就没了！”
奶奶大权旁落的那几年，母亲把家败得不成样子。我们的老屋是村子数一数二的好窑洞，四面有屋，上下有院子，瓜果蔬菜基本能自给自足。可是，一听到大队的饲养室要对外出售，母亲立即鼓动父亲买下那个孤零零耸立在田野上的院子。那时候，全村的人都稠密、有序地齐聚
在方圆一里地的村子里，而饲养室所在地，被我们称之为“坳上”，附近没有一家住户，只有成片成片的庄稼，而且，房后就是公墓。站在田野上，举目四望，那栋房子看上去孤立无助，没有一点吸引人的地方。所以，竞买，几无竞争。
母亲喜欢这样的地方。她的理由很多：临近大路，抬脚就可以到集市；房前屋后就是庄稼地，种地不用在路上费时费力；眼宽，抬眼就是满目金黄翠绿；房子在一马平川，进出不用再坡上坡下……
房子经过整修，我们全家住了进去。院子里也被开垦出来，种上了果树、蔬菜。原以为，我们离开人窝窝，很快就会成为孤家寡人。没想到，正相反。我们家很快成为村里人种田过往的驿站，有人来歇脚喝口水，有人来借存农具，有人没事也会进来说会儿话。只要有人来，母亲是不会让人空着手出门的，院子里的菜，树上的果子，母亲都会随手摘一把送人……母亲和村里人还亲密依旧。
奶奶回到家的时候，现状让她窝心得不成样子。安宁温暖的老宅人去楼空；三个孙子已相继成家，孙子媳妇却个个不合她意；房子独守在田园间，四周坟堆林立，难见炊烟；家门常被各类人群推门而入，宁静不保……但影响力已在不经意间轮转，无力回天了。
奶奶依旧是要强的。在奶奶故去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四嫂说她走过奶奶曾居住的房屋门前，仍不愿扭头往里面探看一眼，因为，她怕一回头，突然看到奶奶那张鼻子贴在玻璃上的压得扁平的脸。奶奶深居简出，但其威严相伴至终，对一切了如指掌。
奶奶对母亲的婆婆形状很不满意。母亲总是在厨房里和媳妇们一起干活，而且经常说说笑笑；甚至，在有集的日子，还包揽家务，让媳妇们“趁年轻、跑得快、出去玩去！”；母亲从来不指点媳妇们的言行，她夸了这个夸那个，觉得娃娃们个个都能干得不得了。
奶奶私底下多次对母亲如何做婆婆进行点拨，但母亲仍执行得毫无章法。奶奶只
好自己上阵。她迈着小脚开始走进厨房，对孙媳妇的做饭技艺做出指导；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教习孙媳妇如何裁剪、刺绣；那些多年不曾参与的农活，她也是有一肚子窍门和逻辑的，她把这些毫不吝惜地传授给自己的孙子媳妇；甚至，在她80岁高龄的时候，还亲自出马，去县城照看大了她的重孙子。
奶奶对母亲的看不上是写在脸上的。这一点，我的嫂子们都感知到了。这种轻视，不自觉间也流露在她们的脸上。但我的母亲依然笑呵呵的，毫无危机。
母亲对于生活的态度，是示弱，是退让，是妥协，是随遇而安。她一辈子都没有和谁争过，她将之称为“命”。我上学的时候，母亲不仅不督促反而常常敲“退堂鼓”，一见我夜读，母亲就会说：“睡吧，眼睛都近视了，干啥不是一辈子呢。”就是终身大事，母亲也不放在心上：“命中注定的事，有什么好挑的。”在母亲的心里，没有什么人能让她结怨，也没有什么事值得她辗转反侧。
我结婚前，丈夫去见我的父母，紧张得手足无措，不知道父母会提什么条件，结果，母亲说：
“当兵的搬家多，别添置多余东西，有吃有住就行了！”
当然，如果用粗枝大叶来形容母亲是有失公允的。在没有钟表的年代，母亲会根据天上星星的移动准确为我们叫醒；每年的端午、中秋，母亲都会包粽子、做月饼，尤其端午节，一大早，我们肯定能吃上香喷喷的才出锅的粽子，我的衣服上也会挂上小手工，手腕上会被系上花绳；寄宿回家的暑假，母亲每天都会换着花样做饭，漏鱼儿、蒸菜卷、搓麻食……她从来不嫌麻烦；母亲在任何亲戚家留宿，临走前，她都会将自己用过的床单、被套清洗晾晒；我们在省城上学的每次离别，无论多早起床，都能吃到热乎乎的饭菜……
我的奶奶也不是老古董。对于任何新生事物，她是伸开双臂欢迎的。开始流行手表的时候，在她的要求下，我的大哥为她买了一款“蝴蝶”牌手表，她成为我们家第二个拥有手表的人。奶奶在快九十岁的时候，还穿上了一双专门定制的皮鞋。有一次，看到我穿着一件一枝百合花图案穿肩的T恤，直抱怨老人衣着单调难看。她为自己缝制的寿衣，随着各类布料的兴起换了又换，记得有件衬衣，是粉色的确良，领口、袖口还滚着白色的边。
对于新物件手表和皮鞋，奶奶珍爱有加，尤其皮鞋，常记得她坐在小板凳上一丝不苟地给皮鞋打油、擦拭；雨天的时候，她外出时会事先用塑料袋套住鞋子。套着塑料袋的行走是十分惊险的，因为她从不使用拐杖。每每看到她走在雨后的院里，迈着走一步退半步的步伐，我们都会深深地捏着一把汗。
奶奶活到 94 岁，无疾而终。直到生命的终点，她都是万事不求人的。自己裁剪洗涮，自给自足。她的饭每天由小重孙女送到屋子，吃后再取回餐具，但开水必是自己亲往厨房打取，她从不喝隔夜的水，她信不过我们送到她房间的水是新烧的开水。
母亲对奶奶敬重又佩服：“不容易呢。听你爸爸说，你爷爷去世后，他的几个叔叔动不动就跑到家里来抢东西，不厉害不行啊！”奶奶走后，我们嚷嚷着要打开奶奶的柜子寻宝，我们觉得爷爷做了半辈子生意，奶奶肯定有不少细软。母亲呵呵一笑，说：“她是不会把东西留给我来继承的。”结果果然不出母亲所料。
奶奶的东西在不知不觉间悄悄转赠了她喜欢的人。大姑姑离我们家最近，大姑父每每来我们家，奶奶总要将自己的头埋在深深的板柜里翻找，然后在姑父临走前袖手给他塞一个小小的包裹。那样的场面往往十分尴尬。后来，姑父走时，我们都自觉地回转脸去或退守房间，送行潦草结束。
没想到的是，我的大哥居然也有奶奶的遗物——几只不成对的银镯子。如今，看惯了各类首饰的大嫂对这些物件并不上心，在一次并不正式的场合，她转赠于我一只，这便是我有了奶奶遗物的原因。
现在，我的母亲故去多年了。她的晚年一如她的性格，平静、祥和、波澜不惊。她的身体一辈子算不上健康，但最后的岁月却是暖的，没有卧过一天床，走的那天没有一点征兆，忙碌在果园的四嫂那天得了闲，看她头发长了，便给她洗了头、修剪了头发，俩人还聊了一会儿天。母亲说困了，四嫂便帮着理床，就在扶母亲躺下去的瞬间，母亲去了。
我和我的哥哥姐姐们回忆往事，对奶奶的感情更多是怜惜。四哥每每有什么好吃的，总以奶奶没有见过、没有吃过深为遗憾；我们其他人则认为，奶奶如果能坐一坐我们的车，看看外面的风景，该多好！对于我母亲，我们所有人的感觉则是暖，是感激，觉得母亲一辈子都在示弱、都在妥协，她一直委曲求全地游走在所有人的情绪中，为我们营造了一个祥和、快乐的家庭氛围，让我们在健康与包容中成长，在生活中习惯于感恩、包容，习惯于退与舍。
人的一生，貌似长，实则短。我，终将也会成为过客。这只镯子，没有谁是它真正的主人，正如，那一只，在哪儿，此生成谜。
嘉木/摄
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
一、出让宗地简况
宗地一，位于高新区经四十二路以西、经四十四路以东、纬十八路以南、纬二十路以北，地籍
编号为GX3-15-1,净用地面积88092.2平方米（折合132.138亩，不含代征道路47.279亩、代征绿
地14.443亩），用地性质为工业，容积率不小于2.0 ，建筑密度不小于40%，绿地率不大于20%，出
让50年。
宗地二，位于高新区经四十二路以西、经四十四路以东、纬十六路以南、纬十八路以北，地籍
编号为GX3-15-2,净用地面积89417.6平方米（折合134.126亩，不含代征道路49.956亩、代征绿
地15.471亩），用地性质为工业，容积率不小于2.0 ，建筑密度不小于40%，绿地率不大于20%，出
让50年。
二、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外的公司、企业和其他组织，除法律、法规和政策性文件另有规定
及经核实有闲置土地、在以前土地招拍挂出让中有违约行为的单位外，均可参加竞买。本次挂
牌不接受联合竞买。
三、本次国有建设用地挂牌出让按照价高者得原则确定竞得人。
四、出让时间
挂牌期限为2019年8月16日至8月29日的工作时间；受理竞买申请的截至时间为2019
年8月27日下午4时整；受理竞买报价的截至时间为2019年8月29日下午4时整。
五、竞买保证金：宗地一为人民币2500万元，宗地二为人民币2600万元。
六、报名地点为西安市文景北路16号白桦林国际B座二楼服务台11号窗口。本次挂牌不
接受邮递、电子邮件及口头竞买申请。
七、本次挂牌出让的具体情况，详见各宗地挂牌出让文件。凡有意竞买者，可于2019年8
月6日以后到西安市文景北路16号白桦林国际B座二楼服务台11号窗口凭单位介绍信索取挂
牌出让文件。
联系人及联系电话：
出让宗地咨询:西安市国土资源局高新分局:王亮89580203
交易业务咨询:西安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业务三处:86510029（转80709）
西土出告字〔2019〕85号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城市房地产管理法》、国土
资源部《招标拍卖挂牌出让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规定》等有关规定，经西安市人民政
府批准，西安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委托西安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和西安市国土资源
局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分局定于2019年8月16日至8月29日在西安市公共资源交
易中心（未央区文景北路16号白桦林国际B座）公开挂牌出让2宗国有建设用地使用
权。现将有关事项公告如下：
西安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 西安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2019年7月27日
西安市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挂牌出让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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