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

Preview:

Citation preview

民间记忆

10 2018年 2月 7日 星期三

责编:马丽 版式:李雯 实习生:焦志楠 校对:冯星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本版投稿邮箱:kfrbll@yeah.net

欢迎扫码关注名城开封微信公众号

草木乡愁

红艳艳的窗花红艳艳开张军霞

迎春 袁方 摄

犁 铧 的 隐 喻任崇喜

流金岁月

民风民俗

儿时记忆

菜园里的旧时光陈会婷

年 戏陆地

花开 远方 摄

过年的气氛渐浓,淡的是心情。冬日读闲书,没想到接连知晓的两种民俗,竟然都与犁铧有关。

大年初一,在豫西义马一带,早起的人最重要的事情,是左手将除夕夜放入炉火中的犁铧用钳子夹起,右手端一碗醋,边走边将醋浇洒在烧得通红的犁铧上,遍及各个房间。此人边走口中还要念念有词:“解犁解犁,两股柏气,一股上天,一股入地。天咔嚓,地咔嚓,老君治世解犁铧。哪个小鬼不怕我?红铧壳耧踏三踏,哧溜嚓,哧溜嚓!”最后,他将犁铧从大门口水道眼中塞到外边,顺手将一木棍俗称“拦门棍”横置于大门槛里,敞开大门。此举俗称“解犁”。

在河南一些农村婚礼上,尽管“三里不同风,五里不同俗”,但犁铧依旧不可或缺。迎亲的花轿行到新郎门前时,由新郎兄长或同宗兄长持一把谷草火把燎轿门,此为“燎轿”。另有一人一手用火钳夹一烧红的犁铧,口称“犁铧本是金,称它为老君,烧红谁也不敢侵”,一手端醋或水,将其浇于犁铧上,只听得哧哧啦啦响声一片,并不断冒起白烟。此举称为“激犁”,取的是

“吉利”之意。此人绕轿三周,俗称“打醋坛”。“打醋坛”者边绕轿走边念“打醋坛歌”:“花轿到门前,请我打醋坛。我说我不会,主家有意见。无法往下推,只好胡乱编:新人到门前,街坊邻居都喜欢,下边点火把,上边放火鞭,火把着得旺,没有火鞭响得喧。婆递杼,姑娘搀,亲戚朋友转红毡。一块檀香木,雕刻骏马鞍,新人迈过去,四季保平安。接到当院内,二人同拜天,夫妇跪在地,共同发誓言,你恩我爱成婚配,同甘共苦过百年。拜天堂,拜地堂,然后再拜二爹娘,亲戚朋友都拜过,二人入洞房。叫秋菊和海棠,开开柜,开开箱,取出新人嫁衣裳,梳头擦脸巧梳妆。喜逢黄道日,妖魔不敢挡。”最后高呼:“姜太公在此,诸神退位,大吉大利。”“打醋

坛”后,两个女迎客方才上前掀开轿帘,一女迎客把胭脂、香粉涂于新娘脸上,另一女迎客递给新娘一花瓶,取“平安”之意。

在这样重要的时刻,为什么要出现犁铧的身影呢?

犁铧是什么?在我的印象中,犁铧不过是最普通的农具,是农民耕地时安装在犁上用来破土的工具。一块面目黝黑的生铁,经过高温熔化,被浇注在一个 V 形模具里,然后取出、淬火、冷却,便成为其貌不扬的犁铧,底面平直、背面拱起、两翼开刃。没有打磨的犁铧,看上去有些丑陋。特别在冬日,它被高高地挂在墙头,或者遗弃在毫不起眼的角落,直到灰尘覆面、锈迹斑斑,等待在某个春日被唤醒,恢复边角锋利、冷酷严峻的面容。

“ 今 君 躬 犁 垦 田 ,耕 发 草 土 ,得 其 谷 矣 。”“犁,利也,利发土,绝草根;田,填也,五谷填满其中。”从石器时代的石犁,到青铜器时代的铜犁,一直到如今的木犁、铁犁,甚至还有皇帝御用耕田的“金犁”。这个“犁”字,见证着中国农耕文明近 6000 年的历史。

“神农氏作,斫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耜之利,以教天下。”“(神农氏)破木为耜锄耨,以垦草莽,然后五谷兴,以助果蓏之实。”原始社会中最早的挖土农具,是木头做的。新石器时代晚期,中原地区先民使用的农具发展为耒耜,是用木和石料制成的。到商周时期,耒耜向犁的形式转变。春秋战国以后,我国推广使用铁制犁,生产率得到很大提高。到了唐代,著名文学家陆龟蒙写了一本《耒耜经》,专门讲述农具。《耒耜经》全书仅 640 多字,记载了晚唐时期出现的重要农具曲辕犁。曲辕犁共由 11 个部件组成,犁镵(即犁铧)和犁壁是铁制的,其余的部件犁底、压镵、策额、犁箭、犁辕、犁梢、犁评、犁建、犁

盘等都是木制的。犁铧铸造与使用,是中国农耕文明的显著标志。宋元时期的耕犁,是在唐代曲辕犁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和完善的,犁辕缩短、弯曲,减少策额、压镵等部件,犁身结构更加轻巧,使用灵活,耕作效率更高。到了明清时期,犁的结构更加轻巧、灵活,大大提高了耕作的效率。

“辕有越,加箭,可弛张焉……所以进退,曰评。进之则箭下,入土也深;退之则箭上,入土也浅……横于辕之前末曰盘,言其可转也。左右系,以乎轭也。辕之后末曰梢,中在手,所以执耕者也……”通常,一张木犁由犁把、犁辕、犁铧、犁镜、搭梢等多部件组成。犁把上圆下方、上细下粗,下端倾斜着与一块横托木连接在一起。犁辕前细后粗,前端弯曲成钩,用来连接动力,后端穿过扶手中下部的方孔与横托木的后端连接。木犁的下端呈三角形的铁器就是犁铧。犁镜安在犁铧上方,呈翻转的椭圆形,由铸铁或钢板制成,表面光滑,用于将犁起的土翻在一边。

“惟犁之有金,犹弧之有矢。弧以矢为机,犁以金为齿。起土锸刃同,截荒剑锋比。缅怀神农学,利端从此始。”别小看犁铧这一铁片,中国几千年农耕史,就是由它耕耘过来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一年年,一代代,中国农人长期以来坚持精耕细作,认为

“人不亏地,地不亏人;人哄地皮,地哄肚皮”。每到耕田季节,农人就会破晓起身,“紧犁辕,装犁 铧 ,上 犁 头 ,套 犁 扣 ,绞 犁 索 ,执 犁 鞭 ,扛 着犁”,牵着耕牛,下田耕地。

“三青高岭峙东西,岭上风光一望齐。千顷绿畴平似掌,蒙蒙春雨动春犁。”春天里,莺飞草绿,田野是一张大纸,写满希冀,期待农人尽情地挥洒。农人一手掌着犁辕,一手扬鞭。鞭不时打在耕牛背上,每打一下,农人嘴里就吆喝一下,耕牛听这一喊就格外卖力。锋利的铧尖探

进土层,插入大地的深处,沉睡的土地被犁铧唤醒。犁铧翻开一年的陈土,犹如翻开一年的希望。新翻开的泥土,散发出春日特有的潮湿气息,扑鼻而来的是新鲜,迸发出积攒一个冬日的活力。一排一排新鲜的泥土,在农人脚下次第铺展开来,一道道长长的墒沟不断向前推去、在身后伸延。农人踩着新翻开的泥土,吆喝着耕牛,或深或浅,或紧或慢,不断调整着前进的速度和节奏,像在演绎一首进行曲,开阖有度。农人,耕牛,犁铧,田野,组成一幅天然水墨画,像是从远古的农耕时代一路而来,自然而和谐。

犁地讲究“犁着生土”,认为“地收一张犁”“地犁三遍顶茬肥”。民间犁田时,十分重视“墒情”。犁地时,开犁的第一遭称“打墒”,最后一犁留下的沟称“墒沟”。农人通过它“验墒”以了解“墒情”。“验墒”时,农人用手抓起犁过的田土,如可搦成团,扔在地下又可撒成面,则表明土壤湿度均匀、宜于耕作,称“合墒地”。

这样想来,本文开头的两种民俗,不仅仅讨的是吉利,更为的是开始。“解犁”,是期盼新一年的好开端。新人结合,情投意合,此后的绵绵日子,需要他们同心协力开启。婚礼上的犁铧,期待的是他们犁开人生的另一方田地,期待的是生命代代不息。不然,新娘下车之前,不光有持犁铧转三圈的规矩,怎么还有撒花生和红枣的传统习俗?这个不难理解,就是祝新娘早生贵子,让生命的烟火延续,繁衍家族的根系。

这民间智慧的隐喻,就藏在厚重的文化里。

藏在腊肉里的流年吴佳佳

下班刚回到家,我就看到母亲提着一袋香香的腊肉过来了。我怪她来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好让爱人开车去接。母亲却说,老了就要多运动运动。我知道母亲腰不好,却不想麻烦我们,心里不由一阵心疼,接过母亲手里的腊肉,把她让进客厅。

腊肉是我小时候的最爱。当天晚餐,我蒸了几块腊肉,当我挟着通明又金黄、油而不腻的腊肉,思绪不禁回到儿时母亲熏腊肉的温暖时光。

那时,家境贫寒,却也挡不住人们对新年的向往。一进入腊月,年味儿越来越浓。母亲便开始杀年猪、灌香肠、清扫房屋、准备年糕、剪窗花。村子里到处都是人们忙碌的身影。

母亲熏的腊肉特别香,又软又不咸。因此,我特别喜欢品尝母亲熏的腊肉。每次杀年猪,母亲总会留下十几斤五花肉熏腊肉。熏腊肉前,她先把肉切成几块细长条,把炒过的盐按 1∶10 的比例在烧热的锅里炒香后,放在缸里密封腌半个月。然后用细铁丝把肉拴起,挂在太阳底下晒。晒至七八成干时,母亲把这些肉挂在厨房的横梁上,让灶台的烟火熏。熏的时间越久,肉越黑,吃起来就越香,一到过年就成了腊肉。

除夕那天,母亲便会取一块腊肉洗净,切成薄片,放进蒸笼里蒸。半个小时后,厨房里便飘荡出诱人的香气。当母亲哈着气把腊肉从蒸笼里端出来时,便有一股浓浓的腊肉香迎面而来,让人顿觉口水直流。用筷子挟一块腊肉放到嘴里一咬,顿时,满嘴流油。再轻轻一嚼,那咸香满嘴的酥软,便挑逗在唇齿之间,肉质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咸香适口,有嚼劲,又松软,那味道真叫一个绝。

但腊肉我们只能在除夕夜吃一顿饱,其余时间是不准吃的,要留着招待客人。后来,我读初中在学校里寄宿。母亲却一反常态,每个星期在我返校前,总会蒸一块腊肉切得细细碎碎的让我带到学校吃。母亲总说,我读书要用脑,得补充营养。

有一次学校突然放假,我提前回家。正好赶上母亲一个人在吃午饭。看到母亲的碗里除了几块干萝卜、几片红干辣椒外再无他物,我的眼泪便禁不住往下流。从那刻起,我暗暗发誓,一定不辜负母亲的期望,好好读书。

后来,我果真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高考后,被一所重点大学录取。当我把录取通知书递到母亲眼前时,她的脸上充满了喜悦与骄傲。

如今,我工作稳定,收入不菲,也把母亲接到了身边照顾。由于生活条件好,母亲脸色红润了,笑容也多了。但一进入腊月,母亲总要回到老家去熏腊肉,熏好后再给我送过来。吃着香喷喷的腊肉,我仿佛又看到了旧时光里母亲熏腊肉的场景。

春节临近,儿时过年在村里看年戏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记忆中,一到腊月,村里人就盼望排戏了。我常常在下课的时候偷偷溜到村里打听什么时候开始排戏。一听说腊月初八排戏,我就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同学。

“村里排戏了!”人们总是像传递特大喜讯似地奔走相告,还不时会有一些戏迷前来“探班”。 那时条件差,全村连台电视机都没有,大人小孩看年戏的心情就好似现在看春节联欢会。过年能看上几场戏,人们便心满意足了。年戏排演的剧种,是乡亲们熟悉爱看的,演员都是本村的农民。别看他们整日泡在泥土里,但演艺还不赖,吹、拉、弹、唱等功夫倒是有些。为了让辛劳一年的乡亲们过上一把戏瘾,春节前一个月,村里的文艺骨干就选好

《白毛女》《红灯记》等剧本,腊月初八一过,就不分白天黑夜组织演员排戏了。

村里的排戏也拨动了孩子们天真好动的心弦。排戏的那间屋子就像磁铁似地吸引着我和几个小伙伴。每天,我们一吃过饭就跑到排戏的那间屋子,一个个踮着脚尖,扒着窗户,艰难地向屋子里张望,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但从里面传出的锣鼓声、二胡声和女声、男声唱腔,我们就能猜出离过年不远了。过年的前两天,村里组织人员开始在学校的操场上搭戏台。搭好的戏台更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我们像花果山中的小猴子们,在戏台上摸爬滚打,尽情玩耍。

大年三十的晚上,人们翘首以盼的年戏终于上演了。草草吃了晚饭,穿着新衣的人们三五成群,从四面八方迈着轻快的步子,兴高采烈地向戏场涌过来,像是参加一场盛会。孩子们穿戴一新,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老人们扛着板凳,成群结队地走向戏场。此时,学校的操场上已是锣鼓喧天,戏台上两盏汽油灯白炽的光亮照在一张张幸福的笑脸上。戏还没有开演,演员们正忙着化妆,我们一群孩子好奇地撩开后台的幕布,伸长脖子看化妆,各色各样的油彩拍在演员脸上,变幻出一张张生动的脸谱。

“咚咚锵锵”的一通闹台锣鼓敲过之后,帷幕徐徐拉开,年戏开演了。首场戏有一个传统仪式叫“属相”拜年,台上锣鼓喧天,台下鞭炮齐鸣。此时戏台上一位演员扮成了当年的“属相”。比如今年是狗年,演员就扮成狗,手中拿着可以上下翻动的条幅,上面书写着各种吉祥喜庆的词语诸如“恭贺新年”“ 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等,他在舞台上上蹿下跳,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这时又一阵“锵咚锵”“锵咚锵”锣鼓声后,主角们从后台出来,一个精彩亮相,正戏才开始。演员们在台上精彩的演出,给乡亲们带来了新年的快乐。

如今过年,电视里文艺节目丰富多彩,在众多的文艺节目中我还是喜欢看年戏。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大年三十可以坐在家里看戏,但总感觉缺少了儿时看年戏那样的迷恋和疯狂。

时光流转,岁月如歌。上个世纪 70 年代是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作为孩子的我们也有自己的快乐,有自己的乐园。夏日的小河,可以戏水;秋天的小河,可以捉鱼虾;冬天的小河,可以滑冰。

除了小河,我们还有一个乐园,就是菜园。当年,在家的北面,家家都分得一小块菜地,春种黄瓜,夏种豆角,秋天种萝卜、白菜。刚一开春,太阳涨红了脸,大人孩子们开始忙碌起来,和泥蒸窝头,泥窝头有碗口大小,一排排放在地上晒干。等平整的菜畦里栽上幼嫩的黄瓜苗后,就把泥窝头拉到黄瓜地里。晚上气温下降,就用窝头把瓜苗盖住,瓜苗们在里面暖和安适地睡上一觉。第二天一早,我们再把窝头掀开,歪到一边,让瓜苗尽情地享受阳光的沐浴,呼吸新鲜的空气。一般这样的活儿,都是我们小孩干。

时 过 境 迁 ,如 今 塑 料 薄 膜 替 代 了 泥 窝 头 ,孩 子 们也 没 有 掀 泥 窝 头 盖 泥 窝 头 的 有 趣 劳 动 了 。 在 当 时 ,一 到 傍 晚 ,黄 瓜 地 里 全 是 光 溜 溜 的 泥 窝 头 ,一 排 排 ,一 行 行 蔚 为 壮 观 。 据 有 经 验 的 菜 农 们 说 ,掀 窝 头 盖窝头,45 天吃黄瓜,盖泥窝头的黄瓜要比不盖的早吃10 多天呢。

生产队上的机器一开,是给黄瓜浇水的时间。放学后,我们严阵以待,各自守在自家的菜地旁,恐怕自家的黄瓜喝不上水。一家一家按照田地的远近顺序定先后。轮到自家的时候,在垄沟上用手扒个口子,清澈的水流进菜畦里,看着黄瓜苗香甜地喝着水,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根根顶花带刺的黄瓜,眨着勾魂的眼睛。

随着天气的转暖,瓜苗可劲儿地疯长,长到一尺高的时候,就要架起来了。大人们找来树枝杈,插到瓜苗旁边的土里,用布条把他们捆绑结实,再用布条把瓜苗的头绑到木棒上,让它们攀援上升,直到对着朝阳傲娇地开起一朵朵鲜艳的黄花,结出一根根细长的顶花带刺的黄瓜,菜园里就热闹起来了。

下课的间隙里,我们会飞快地跑到自家的菜园里,摘上一根鲜嫩的黄瓜,再薅上几棵小葱,边走边吃。咬一口黄瓜,鲜甜清脆,汁水丰盈;就一口小葱,甜辣爽口,满口生津,既解渴又充饥。这样我们有充沛的精力在余下的课堂里,起劲地扯着嗓子读书,琅琅书声便回荡在村子的上空,冲荡了大人们劳累了一天的倦意。

红尘陌上,岁月打湿衣衫。菜园生活是童年最快乐的时光,也是留在记忆深处最值得珍藏的时光。

“ 过 年 啦 ,贴 窗 花 ,满 窗 子 ,都 红 啦 !”童 年 时 ,我 学 会 的 第 一 首 歌 谣 来 自 奶奶 。 那 时 刚 刚 进 入 腊 月 ,村 子 里 拿 着 红纸 来 找 奶 奶 的 人 络 绎 不 绝 ,这 是 要 准 备过 年 贴 的 窗 花 。 于 是 ,当 大 人 们 围 住 巧手 的 奶 奶 ,把 红 艳 艳 的 纸 铺 满 土 炕 时 ,我们 小 孩 子 捏 着 一 些 剪 窗 花 剩 下 的 边 角 余料 ,一 边 开 心 地 疯 跑 一 边 念 着 歌 谣 。 年还 远 着 呢 ,窗 花 带 来 的 喜 庆 ,却 已 经 悄 悄氤氲开来。

记 忆 里 ,村 里 会 剪 纸 的 人 其 实 不 少 ,但 奶 奶 剪 出 来 的 窗 花 格 外 受 欢 迎 。 她 不但 能 剪 出 富 贵 的 牡 丹 、圆 润 的“ 福 ”字 、成对 的 小 鲤 鱼 ,还 会 因 人 而 异 ,赠 送 额 外 的惊喜。

那 些 来 求 窗 花 的 人 ,有 的 家 里 有 小孩 子 ,奶 奶 就 会 多 剪 出 一 些 猫 狗 之 类 的小 动 物 ,惟 妙 惟 肖 。 有 的 人 家 新 娶 了 媳妇 ,正 在 盼 着 抱 孙 子 ,奶 奶 就 会 剪 出 一 个胖 娃 娃 ,还 要 让 他 怀 里 抱 着 大 鲤 鱼 ;有 的人 家 有 待 嫁 的 女 儿 ,奶 奶 会 特 意 剪 出 叫喳 喳 的 喜 鹊 ,寓 意 着 喜 事 即 将 来 到 ;有 的人 家 里 日 子 过 得 紧 巴 ,奶 奶 就 剪 出 芝 麻开 花 节 节 高 ;有 人 身 患 疾 病 ,奶 奶 就 剪 出秀气的迎春花……

最 后 ,每 一 个 来 求 窗 花 的 人 ,都 从 奶奶 这 里 得 到 了 美 好 的 祝 福 。 他 们 欢 天 喜地 离 开 ,都 愿 意 让 这 样 红 艳 艳 的 窗 花 ,红艳 艳 开 在 自 己 家 的 窗 户 上 ,过 一 个 吉 祥

幸福的新年。那 时 ,奶 奶 要 剪 窗 花 ,隔 壁 的 王 阿 姨

经 常 帮 着 折 纸 。 有 时 候 奶 奶 忙 不 过 来 ,她 也 会 握 着 剪 刀 上 阵 。 复 杂 的 花 样 王 阿姨 不 会 ,乡 亲 们 索 要 最 多 的“ 福 ”字 ,她 却剪 得 得 心 应 手 。 天 色 晚 了 ,别 人 散 去 了 ,奶 奶 和 王 阿 姨 也 累 了 。 这 时 ,放 在 火 炉边 的 红 薯 往 往 也 煨 熟 了 。 守 着 满 屋 子 红艳 艳 的 窗 花 ,吃 着 又 香 又 甜 的 红 薯 ,成 了冬夜里美好的享受。

有 一 年 冬 天 下 了 大 雪 ,王 阿 姨 家 却连 续 好 多 天 没 有 人 。 奶 奶 几 乎 每 天 都 要过 去 张 望 一 番 ,又 叹 息 着 回 来 。 快 到 年根 时 ,奶 奶 又 一 次 铺 开 大 红 纸 ,剪 了 各 式各 样 的 窗 花 ,叫 上 家 人 一 起 推 开 王 阿 姨家 的 篱 笆 门 。 爸 爸 负 责 清 扫 院 子 里 的 积雪 ,妈 妈 和 我 则 帮 着 奶 奶 把 窗 花 一 一 贴

好 。 冷 清 的 小 院 ,立 刻 有 了 浓 浓 的 年 味儿,奶奶的脸上也有了欣慰的笑容。

除 夕 那 天 ,王 阿 姨 一 家 终 于 回 来了 。 我 这 才 知 道 ,那 时 她 的 女 儿 患 了 重病 ,到 省 城 的 医 院 去 治 疗 了 。 看 到 自 己家 被 装 点 得 如 此 喜 庆 ,王 阿 姨 高 兴 得 直抹 眼 泪 。 奶 奶 则 轻 声 安 慰 她 :“ 闺 女 的 病治好了,这是多大的喜事啊……”

如 今 ,我 已 离 开 老 家 多 年 ,前 前 后 后搬 过 很 多 次 家 ,不 管 住 在 哪 里 ,春 节 时 都一 定 会 贴 窗 花 ,为 了 美 好 吉 祥 ,也 为 了 给自 己 加 油 ,就 像 奶 奶 当 年 说 过 的 那 样 :不管风雪有多大,窗棂棂上照样开红花。

资料图片

行走民间

Recommend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