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其字與其人1041中國文字與書法期末報告

臺大中文系五年級123456789丁 亮

目錄一、人生經歷二、書法作品三、其字與其人

一、 人生經歷蘇軾（1037－1101 年），字子瞻，號東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屬四川省）人。蘇軾

與父蘇洵、弟蘇轍都在文壇上享有名望，人稱「三蘇」。年代 年

齡重要大事 代表作品

宋仁宗景祐三年(西元一○三六年)

1 出生於眉州眉山

(西元一○四五年)

10 父出遊，母程氏親自授以書。

  仁宗嘉祐二年(西元一○五七年)

22 與弟同中進士。主考官歐陽修語梅堯臣曰：「讀軾文章，不覺汗出，快哉！快哉！老夫當避此人，放出一頭地。」

刑賞忠厚之至論

仁宗嘉祐三年 23 丁母憂，守喪兩年。

  仁宗嘉祐六年 26 任鳳翔府判官 和子由澠池懷舊宋英宗治平三年(西元一○六六年)

31 父卒，扶喪歸葬眉山。妻王氏卒。

宋神宗熙寧二年(西元一○六九年)

34 還朝。次年因安石變法，與其不合，自請外放。

戲子由

神宗熙寧四年 36 外調杭州通判(三年) 飲湖上初晴後雨神宗熙寧七年 39 密州(山東高密)知州 沁園春(赴密州早行

馬上寄子由)

神宗熙寧八年 40 超然臺記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記夢)

神宗熙寧九年 41 密州；徙徐州，與民同治水患。二年後徙湖州

水調歌頭(丙辰中秋，歡飲達旦，大醉，作此篇，兼懷子由)

宋神宗元豐二年(西元一○七九年)

44 因烏台詩案被補下獄，幾至於死，經張方平等老臣營救，貶黃州團練副使安置。

神宗元豐五年 47 元豐三年時，神宗有意復用，為當路者阻之。初至黃州前兩年生活清苦，因友

定風波、寒食雨、前後赤壁賦、

人資助，築室東坡；後二年餘創作頗豐，思想、作品皆臻成熟。(東坡在黃州共四年餘，一般習稱五年)

臨江仙

神宗元豐六年 48 西江月、卜算子、念奴嬌記承天寺夜遊

神宗元豐七年 49 神宗以手札「人才實難，不忍終棄」移於汝州，東坡上書自言飢寒，有田在常，遂請移常州。

宋哲宗元祐元年(西元一○八六年)

51 哲宗即位，宣仁太后聽政，復用舊黨，召東坡為禮部郎中。

哲宗元祐三年 53 與舊黨意見紛歧，自請外調杭州。(三年)

哲宗元祐六年[

57 以弟轍除右丞，任翰林承旨，數月後復以讒請外，出知潁州、揚州。

哲宗紹聖元年(西元一○九四年)

59 宣仁太后去世，哲宗親政，啟用新黨章惇為相，遭外放。

八月七日初入贛遇惶恐灘

哲宗紹聖二年 60 貶惠州。(有妾朝雲相伴，泊然無芥蒂)

哲宗紹聖五年 63 貶儋州。幼子蘇過隨侍，雖生活窘困，但甘之如飴，著書為樂，時時從父老遊。

和陶詩(百餘首)、桄榔庵銘、易傳、論語說、書傳

  哲宗元符三年(西元一一○○年)

65 哲宗病危，大赦，徙廉州(廣東合浦) 六月二十日夜渡海澄邁驛通潮閣二首

宋徽宗靖國元年(西元一一○一年)

66 卒於常州。 1

其中特別值得注意的事情是童年觀其母讀范滂傳事及其政治上所遭遇的三次貶謫。《宋史・蘇軾傳》謂蘇軾字子瞻，眉州眉山人。生十年，父洵游學四方，母程氏親授以書，聞古今成敗，輒能語其要。程氏讀東漢范滂傳，慨然太息，軾請曰：「軾若為滂，母許之否

1 網路 http://www.csghs.tp.edu.tw/~chic/page_2/sushi-schedule.htm，黃琪老師整理蘇軾生平經歷及作品簡表。2

乎？」程氏曰：「汝能為滂，吾顧不能為滂母邪？」。蘇軾為官後，果然時時直諫，而屢遭貶謫，然其生命的最後一年，從被貶謫的儋州（今海南島）獲赦北歸，途經鎮江金山寺，看到當年畫家李公麟為他所繪的一幅畫像，感慨萬千之際卻寫出如下的詩：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繫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 〈自題金山畫像〉

一個人竟然以其顛沛流離與挫折危難為其一生功業，不能不令人稱奇。　     這即是蘇東坡。

二、 書法作品

蘇軾為宋代四大書法家之一，從蘇黃米蔡之稱來看，蘇軾實排第一。黄庭堅《山谷集》即謂：“本朝善書者，自當推為第一”。

其於書法則主張尚意。宋神宗熙寧二年（1069）曾為詩〈石蒼舒醉墨堂〉，詩文如下：人生識字憂患始，姓名粗記可以休。何用草書誇神速，開卷惝怳令人愁。我嘗好之每自笑，君有此病何能瘳。自言其中有至樂，適意無異逍遙遊。近者作堂名醉墨，如飲美酒消百憂。乃知柳子語不妄，病嗜土炭如珍羞。君於此藝亦云至，堆牆敗筆如山丘。興來一揮百紙盡，駿馬倏忽踏九州。我書意造本無法，點畫信手煩推求。胡為議論獨見假，隻字片紙皆藏收。不減鍾、張君自足，下方羅、趙我亦優。不須臨池更苦學，完取絹素充衾裯。

「我書意造本無法，點畫信手煩推求」表明東坡寫字態度，故又謂「吾雖不善書，曉書莫如我。 茍能通其意，常謂不學可」；「書無意於佳乃佳爾」；「把筆無定法，要使虛而寬」；「作字 之法，識淺、見狹、學不足，三者終不能盡其妙，終不能盡妙，我則心目手俱得之矣」。其〈小篆般若心經贊〉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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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復學之能粗通，操筆欲下仰尋索。譬如鸚鵡學人言，所習則能否則默。心 存形聲與點畫，何暇復求字外意。

可知尚意，始終為蘇軾之寫字主張。至於其書學淵源與風格，則早年學“二王”，中年以後學颜真卿、楊凝式，晚年又學李

北海，並廣泛涉獵晋唐其他書家，形成深厚朴茂的風格，结體扁平稍肥。黃庭堅謂：東坡少時規摹徐會稽(浩)，筆圓而姿媚有餘。中年喜臨寫顏尚書(真卿)真行,造次為之，便欲窮本。晚年乃喜李北海(邕)書，其豪勁多似之。2

又謂：東坡道人少日學蘭亭，故其書姿媚似徐季海(浩)，至酒酣放浪,意忘工拙,，字特瘦勁，乃似柳誠懸(公權)。中歲喜學顏魯公、楊風子(凝式)書，其合處不減李北海。3

蘇軾之子蘇過則云： 吾先君子豈以書自名哉！特以其至大至剛之氣，發於胸中而應之以手，故不 見其有刻畫嫵媚之態，而端乎章甫，若有不可犯之色。少年喜二王書，晚乃喜顏 平原，故時有二家風氣。俗手不知，妄謂學徐浩，陋矣！4

然就蘇軾言，則學書乃在通意，不在規摹形似。李日華紫桃軒雜綴云：蔡卞日臨蘭亭一過，東坡聞之曰:「從是證入，豈能超勝？蓋隨人腳跟轉，終無自展步分也！」

東坡亦自謂：物一理也，通其意則無適而不行。分科而醫，醫之衰也。占色而畫，畫之陋也。和緩之醫，不別老少；曹吳之畫，不擇人物。謂彼長於是則可，曰能是，不 能是，則不可。世之書篆不兼隸，行不及草，殆未能通其意者也。如君謨真行草隸無不如

2山谷題跋卷九:跋東坡自書所賦詩 津代秘書本。3山谷題跋卷五:跋東坡墨跡 津代秘書本。4葛立方韻語陽秋卷五引 中華書局蘇軾資料彙編 459 頁 。4

意，其遺力餘意變為飛白，可愛而不可學，非通其意能如是乎? 5

通書字之意，則不僅不限各家，亦不限書體。又東坡所謂之意，實指人心性情之意。此前論書中已可見，而於論評書法，更顯明易見，

其謂：歐陽率更書，妍緊拔群，尤工於小楷。高麗遣使購其書，高祖嘆曰：彼觀其書以為魁梧奇偉人也。此非知書者。凡書象其為人，率更貌寒寢，敏悟絕人。今觀其書，勁嶮刻厲，正稱其貌耳。6

又云:

禇河南書，清遠蕭散，微雜隸體。古之論書者，兼論其平生。苟非其人，雖工不貴也。 7

則東坡之尚意，實乃唐人字如其人之傳統表現。實際書法作品則可分早、中、晚三期來看。早年姿媚，代表作为《治平帖》，筆觸精到，

字態嫵媚；中年圓勁，代表作为《黄州寒食帖》。此帖乃元豐五年（1082）蘇軾因烏臺詩案貶黄州時所寫，元朝書家鲜于樞稱其為繼王羲之《蘭亭序》、颜真卿《祭侄稿》之後的“天下第三行書”；晚年沉著，代表作有行書《洞庭春色赋》、《中山松醪赋》等。其最晚的墨

5跋君謨飛白 文集 2181 頁。6書唐氏六家書後 文集 2206 頁 。7書唐氏六家書後 文集 2206 頁 。5

跡是《與謝民師論文帖》（1100 年）。另如赤壁賦則為工整之作。

治平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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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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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春色赋》 《中山松醪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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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壁赋》

三、 其字與其人結合前述蘇軾之生平及書論書跡來看，當可在寒食帖中觀其根本心性。蓋東漢范滂以直

言清議，而遭黨錮死禍，其與范母之對話，便透過蘇母之嘅嘆，而進入小小蘇軾之心靈。寒食帖則正是蘇軾人生遭遇首次貶謫所書，而貶謫竟為其自許之功業，故知此帖所現乃為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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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至深之情結所繫。以下便從格局、偏旁與筆畫三個層次來進行分析。

從整篇作品的章法來看，兩首詩的後一首才是情結奔放的表現。而後一首詩中字之格局最鮮明的即是右上左下的斜向強調，雖然，這個傾向早在前首詩之首句「自我來黃州」已然出現，但在後首詩中更為突顯，而令一行書寫之行氣，亦由右上偏向左下：

其中特別是「寒食」二字，傾斜得厲害，食字右半完全縮減。單字之格局，如「春」、「破」、「哭」、「死」四字，亦是右上左下的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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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下右上之格局表現

「春」字書寫完全以春字頭強而有力之厚重左撇為主筆，其它諸筆皆配合書之，使字之格局呈現左下與右上之拉扯張力，下半之日字則傾斜而失去重心，字之左上右下因而空闕，「破」、「哭」亦然，二字原本末筆之右捺力道都萎縮了，破字右捺成了長點，哭字右捺順勢上提而未伸展。而破字中石字旁的左撇則做了極為誇強的強化。至於「死」字雖為左右結構，文字本身非為右上左下之形勢，但蘇軾仍將右半上提，並將右下縮減至最小。

左下右上的格局正是由右上母親的坤方監督右下朋友的行事方，而右下之父親尊長乾方則不被理睬或尊重。這似乎正是蘇軾與其父母的關係，母親讀范滂傳的影響始終在蘇軾心中，而母親的形象，亦成為一個權威符號，監督著他。兄弟、朋友與異性則是一生中支持他的人，至於父性尊長，則始終是他所要抗議諫言的對象。

由右上而左下的筆畫，便成為蘇軾書寫有神的主筆。渾厚有力的伸展，主導全字。如此的筆勢，特別是在結尾輕揚不起來，如「九」字左撇結尾極銳利，「灰」字左撇結尾極重，此中則有蘇軾對兄弟朋友與異性深重的期許與託付，甚至是要求，故蘇軾一生與其弟之情誼非比尋常，世上難有，至於其與妻妾之因緣亦然。

在強勢左撇的主導下，蘇軾之字在其行筆上自成一似其「君」字之偏旁。亦即先以左上或右上之短筆，特別是短橫，蓄積勢力，一如朋友妻妾之支持，然後發為強而有力之左撇，若有需要，終結以無力萎縮的右下帶筆，如「窮」字右下之弓，只是附屬的附帶的唱和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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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結論蘇軾受其母親影響極大，而其母想慕范滂之為人，故蘇軾一生對上好直言清諫，而善下友於人。於字，則展現為右上左下之格局，並在短畫之蓄勢中，建立強而有力之左撇主筆，而結以附屬唱和之右下點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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