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合病 Hai He Disease

（一）脉症与病机Pulse Syndrome and Pathogenesis

论曰：百合病者，百脉一宗①，悉致其病也。意欲食复不能食，常默默②，欲卧不能卧，欲行不能行，饮食或有美时，或有不用闻食臭③时，如寒无寒，如热无热，口苦，小便赤，诸药不能治，得药则剧吐利，如有神灵者，身形如和，其脉微数。

每溺④时头痛者，六十日乃愈；若溺时头不痛，淅然者⑤，四十日愈；若溺快然⑥，但头眩者，二十日愈。其证或未病而预见，或病四、五日而出，或病二十日、或一月微见者，各随证治之。（ 1 ）

【词解】

③臭（ xìu ）：气味也。④溺（ nìao ）：同尿，即小便。⑤淅（ xī ）然者：怕风，寒栗之状。⑥快然：意为排尿通利，无任何不适。

①百脉一宗：百脉，泛指全身的血脉；宗，本 也，人体百脉，同出一源。②默默：默，静也，寂也，谓病人精神不 振，寂 然不语。

【释义】病因病机：“ 百脉一宗 , 悉致其病也 ”

热病之后余热未清 情志不遂郁而化火

心主血脉肺主治节而朝百脉

心肺正常气血调和百脉皆得其养 百脉皆病

“ 宗”，实际上是指心肺。

心肺阴液为热所耗

百合病证候表现：百脉受累 阴虚内热

饮食、行为、语言和感觉失调现象。（变幻无常）口苦、小便赤、脉微数。（不变之证）

【辨治要领与思路】主要依据

基本原则 养心润肺、益阴清热

心肺阴虚内热

【现代研究】 叶氏认为一些慢性疾病或急性疾病恢复期虽可

出现神经官能症状，但这种情况一般只作症状群来对待，而不诊断为神经官能症。精神因素对神经官能症影响很大，但并不对所有百合病的发病及病情变化有很大影响。所以，神经官能症单用精神疗法也能痊愈，而百合病必须以药物治疗为主，精神疗法只能作辅助治疗手段，百合病可能与多种神经系统紊乱而导致组织器官功能失常有关。

（二）治疗原则The Principle of Treatment

百合病见于阴者，以阳法救之：见于阳者，以阴法救之。见阳攻阴，复发其汗，此为逆，见阴攻阳，乃复下之，此亦为逆。（ 9 ）

【释义】 治疗原则：阴病治阳，阳病治阴。 治法注意：

若病见于阳，不予养阴以配阳，反攻其阴，则阴更伤，复发其汗，并伤其阳，是错误的；若病见于阴，不予扶阳以和阴，反攻其阳，则阳更伤，乃复下之，并伤其阴，也是错误的。

（三）证治Syndrome and Therapy

1. 百合病正治法 百合病不经吐、下、发汗，病形①如初者，百合地黄汤主之。（ 5 ） 百合地黄汤方： 百合七枚，擘生地黄汁一升 上以水洗百合，渍②一宿，当白沫出，去其水，更以泉水二升，煎取一升，去滓，内地黄汁，煎取一升五合，分温再服。中病③，勿更服，大便当如漆④。

地黄 百合

【词解】①病形：指病状。②渍：药物炮制方法之一，将药物浸入水中。③中 (zhòng) 病：谓治疗方法切合病情，服 药后病情明显好转。④大便当如漆：指大便色黑，如同黑漆一样。

【释义】1 ．正治法的使用条件：不经误治，病情如前条所述无 变化者。2．治法：润养心肺，凉血清热3．方药：　　　 甘寒，清气分之热，安神。清心润肺。　　　 甘润，泄血分之热。滋益心肾。　　　 下热气，利小便4．药后反应：大便当如漆。（服地黄汁的正常反应）

百合地黄汤百合生地黄汁泉水

【辨治要领与思路】 “ 有是证，用是药”：即虽经吐、下、发

汗，但病形仍如初者，也仍应使用百合地黄汤。

临床治病应根据服药后的病情变化决定治疗时间的长短。

临床应取得病人的配合。

【临床应用】癔病：本方与酸枣仁汤合用。更年期综合征、植物神经功能紊乱： 与甘麦大枣汤、生龙牡、琥珀、磁石等合用。 肺燥或肺热咳嗽：加麦冬、沙参、贝母、甘草等 热病之后调理：加太子参、滑石、牡蛎、夜交藤、 炒枣仁等。

【医案举例】 内翰孟端士尊堂太夫人，因端士职任兰台，久疏定省，兼闻稍有违和，虚火不时

上升，自汗不止，心神恍惚。欲食不能食，欲卧不能卧，口苦，小便难，溺则洒淅头晕。自去岁迄今，历更诸医，每用一药，辄增一病。用白术则窒塞胀满，用橘皮则喘息怔忡，用远志则烦扰烘热 ······ 遂致畏药如蝎，惟日用人参钱许，入粥饮和服，聊籍支撑。交春，虚火倍剧，火气一升则周身大汗，神气骎骎欲脱，惟倦极少寐，则汗不出而神思稍宁。觉后少顷，火气复升，汗亦随至，较之盗汗迥殊。直至仲春中澣，邀石顽诊之。其脉微数，而左尺与左寸倍于他部，气口按之，似有似无。诊后，疑述从前所患，并用药转剧之由。 ······先用生脉散加百合、茯神、龙齿以安其神；稍兼萸、连以折其势，数剂稍安。即令勿药，以养胃气，但令日用鲜百合煮汤服之，交秋天气下降，火气渐伏，可保无虞。迨后仲秋，端士请假归省，欣然勿药而康。后因劳心思虑，其火复有升动之意，或令服左金丸而安。嗣后，稍觉火炎，即服前丸。

2. 百合病救治法 （ 1 ）误汗后救治法 百合病发汗后者，百合知母汤主之（ 2 ） 百合知母汤方： 百合七枚（擘） 知母三两（切） 上先以水洗百合，渍一宿，当白沫出，去其水，更以泉水二升，煎取一升，去滓；别以泉水二升煎知母，取一升，去滓，后合和煎，取一升五合，分温再服。

【释义】百合病误汗后救治方：

百合病误汗

阴津更伤

心烦、口燥等症

百合 知母

补虚清热 养阴润燥百合知母汤

泉水润肺清心 清热除烦

百合知母汤

【辨治要领与思路】

误汗是引起本证的一种成因，但临床上不必拘泥于误汗，只要脉症相符，即可使用本方。

本条基本脉症 以方测证 百合病基本脉症心烦、口燥

【临床应用】百合病误汗后变证心肺阴虚之失眠、燥咳、精神失常等病症。肺结核阴虚咯血：加白芨、仙鹤草、三七粉等

【医案举例】 患者王某，女， 13岁，学生。 1960 年 4 月 15 日在看解剖尸体时受惊吓，随后因要大便跌倒在厕所内。经扶起抬到医院治疗，据代诉查无病，到家后颈项不能竖起，头向左右转动，不能说话，问其痛苦，亦不知答，曾用镇静剂二日无效，转来中医诊治。患者脉浮数，舌赤无苔，无其它病状，当即从“百合病”处理，用百合 7枚，知母 4.5克。服药一包后，颈项已能竖起十分之七，问她痛苦，亦稍知道一些，左右转动也减少，但仍不能说话，再服一剂，颈项已能竖起，不向左右转动，自称口干燥大渴，改用瓜蒌牡蛎散（瓜蒌、牡蛎各 9克），服一剂痊愈。

（ 2 ）误下后救治法 百合病下之后者，滑石代赭汤主之。（ 3 ） 滑石代赭汤方： 百合七枚（擘） 滑石三两（碎，绵裹）代赭石如弹丸大一枚（碎，绵裹）

上先以水洗百合，渍一宿，当白沫出，去其水，更以泉水二升，煎取一升，去滓；别以泉水二升煎滑石、代赭，取一升，去滓，后合和重煎，取一升五合，分温服。

【释义】 ，，势必，加重阴虚内热，从而出现症状；同时，，往往会导致而发生。故治当，用。 方义：仍为主药，用泉水煎煮以增强其的作用；用；。如此，则心肺得以清润，胃气得以和降，小便清，大便调，呕恶除，用药丝丝入扣。

百合病误用攻下法后救治方：百合病

阴液更从大便泄出更伤津液

小便短涩不利

苦寒攻下之剂克伐胃气误用攻下

胃气上逆呕恶诸症

百合 滑石 代赭石

滑石代赭石汤养阴清热 利水降逆

清润心肺清热利尿

降逆和胃

滑石代赭石汤

【临床应用】

加猪苓、淡竹叶、鸭跖草、木通等。

心烦呕吐、呕逆较重者

小便短赤明显者

加竹茹、芦根或合小半夏加茯苓汤。

【医案举例】 李某，女，来诊时步履艰难，必以他人背负，自述胸痛、胸闷、心悸、气短、头晕，乃按胸痹治之。投以栝蒌薤白半夏汤之类，久治不效。细审之，该患者每于发病时除上述症外，尚喜悲、欲哭、嗳气、善太息，便于前方中合百合、地黄、旋复花、代赭石之类治之，药后其症渐消。

（ 3 ）误吐后救治法 百合病吐之后者，百合鸡子①汤主之。

（ 4 ） 百合鸡子汤方： 百合七枚（擘） 鸡子黄一枚 上先以水洗百合，渍一宿，当白沫出，去其水，更以泉水二升，煎取一升，去滓，内鸡子黄，搅匀，煎五分，温服。

【词解】 鸡子：即鸡子黄，新鲜鸡蛋的卵黄。

【释义】百合病误用吐法后的救治方：百合病误用吐法

更伤脾胃之阴 燥热愈重虚烦不眠、胃中不和

百合鸡子汤百合 鸡子黄

养阴清热 养阴润燥以兹胃阴

阴复胃和虚烦之证自除

养阴和中

【辨治要领与思路】辨证要点

百合病的基本脉症小便短涩，虚烦不眠、胃中不和

2~4条原文所述的百合病误治 临床一定要仔细辨证四诊合参辨证不清

导致

百合病误治后仍以百合为主药相应药物以救治 知犯何逆，随证治之

【临床应用】 不能食者，本方加玉竹、石斛、桑白皮、粳米； 若惊悸不宁者，本方加龙骨、牡蛎、炒枣仁、柏子仁等； 若手足蠕动，肢体震颤者，本方加龟板、阿胶等。

急性热病余热未尽

百合病误吐

久病之后阴精不足肺胃阴虚

生脉散百合鸡子汤 +

【医案举例】 患者王某，男， 28岁，已婚。三年来常在外做木工，食之百家饭，油腻过多，食物不洁，时常腹痛，以左下腹及脐周为甚，伴腹胀腹泻，日三四次，大便不爽，但无脓血，泻后痛减。医院诊断为慢性结肠炎、胃肠神经官能症，用抗生素、止泻药及疏肝行气、通利导滞、健脾止泻中药治疗，病证如初，后转我门诊部治疗。近半年来，神志呆滞，全身似痛非痛，似胀非胀，以下腹为甚，饥不欲食，欲呕未呕，口苦咽干舌燥，尿短赤，欲更衣又无便，日五六次，痛苦难言。舌红赤少苔，脉濡数。符合“百合病下之后……”，乃余热未清，体虚不复引起。法当清热养阴，降逆利尿，调和肝脾。药用百合滑石代赭汤合痛泻要方加减，嘱其家属开导，使其愉快，用药 20 余剂而愈。

3．百合病变治法 （ 1 ）百合病变渴 百合病一月不解，变成渴者，百合洗方主之。（ 6 ） 百合洗方： 上以百合一升，以水一斗，渍之一宿，以洗身。洗 已，食煮饼，勿以盐豉①也。 百合病渴不差者，栝蒌牡蛎散主之。（ 7 ） 栝蒌牡蛎散方： 栝蒌根 牡蛎 ( 熬 ) 等分 上为细末，饮服方寸匕，日三服。

【词解】盐豉：即咸的豆豉。

【释义】

此处所谓煮饼系指淡面条之类。

论述百合病出现口渴的证治。阴虚内热较甚

还是未能奏效栝蒌牡蛎散

单纯用百合地黄汤内服则药力不够当内服外洗并用

【辨治要领与思路】 疾病表现不断变化，治疗也应相应改变 百合病经过一段时间未愈，又增加口渴症状，说明津液损伤更为明显，故在百合地黄汤基础上分别加百合洗方或栝蒌牡蛎散治疗。

临床治病首先应该辨证准确选择合适的治疗手段，注意饮食的宜忌也非常重要。

（ 2 ）百合病变发热 百合病变发热者，一作发寒热。百合滑石散主之。

（ 8 ） 百合滑石散方： 百合一两（炙） 滑石三两 上为散，饮服方寸匕，日三服，当微利①者，止服，热则除。

【词解】微利：指小便通利，尿量适度。

【释义】

滑石代赭石汤与百合滑石散只有一味药之差，其所主病症虽成因不同，但主症大同小异，临证宜加鉴别。

论述百合病出现发热的证治：百合

润肺清热滑石

清里热而利小便

养阴润肺 清热利水使热从小便而解

百合滑石散

清水之上源

滑石代赭石汤与百合滑石散鉴别表

方名 药物 功效 主治滑石代赭石汤 百合、滑石 养阴清热 心神不宁、饮食行为失调、口苦 代赭石 利水降逆 呕恶、小便短涩色、脉微数

百合滑石散 百合、滑石 养阴润肺 心神不宁、饮食行为失调、口苦 清热利水 发热、小便短涩色赤、脉微数

【辨治要领与思路】

本条病机为水热互结，用滑石利水而清里热。可见，遇到发热，不可一概清热，而应找出发热的原因，

针对疾病的本质治疗。

百合病基本症状辨证要点 : 发热、小便短涩不利+

是内热加重的表现

治病必求其本 :

【临床应用】热病后期，复发热，而见本方证者，可加减

用之，如发热重者，可酌加玄参、太子参、麦冬、地骨皮、白薇等。

【医案举例】 谢某，女， 23岁。患神经官能症，主诉经常头痛，失眠，眼冒金花，口干口苦，手足心烧，食欲有时好，有时不好，月经提前量少，小便短赤，大便秘结，若问其有无其它不适，则恍惚去来疑似有无之间。其人营养中等，面色如常，舌润无苔，边尖俱赤，脉象弦细而数。 ······ 此《金匮》所谓“百脉一宗，悉致其病”，治宜滋养心肺之阴，佐以清热镇静，用百合地黄汤、百合知母汤、栝蒌牡蛎散、百合滑石汤合为一方：百合 23克，知母 15克，滑石 10克，花粉 12克，生牡蛎 20克，加淮小麦 15克，生白芍 10克，炙草 6克，大枣 3枚。服十剂，口苦口干已好，小便转清，于原方去知母、滑石、花粉，加沙参 15克，麦冬 10克，枣仁 10克，阿胶 10克（蒸兑），鸡子黄 2枚（冲服），连进二十余剂，诸症悉平。

【问题与讨论】

1. 治疗百合病共有七种处方，主方、主 药分别是什么？为什么？

2. 治疗百合病的药物加减原则是什么？ —— 随证治之

【问题与讨论】

3. 为什么百合地黄汤后要提及“大便黑如 漆”？

4. 百合病发热为什么要用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