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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MUSIC LOVER 2014. 04 47 乐海博览 MUSIC SEA 乐海博览 MUSIC SEA 一觉醒来,往舷窗外一看,全然是飞 沙走石般的地形。光秃秃的地面,山丘纵 横,蜿蜒波澜的黄河像打翻的泥汤一样 在地上顺势流淌,还闪着太阳的金光。满 目所见,都是黄黄的,灰褐色,就像打仗 时作战指挥部里用的推演沙盘。 西部对我来说一直是个十分向往的 名词。或许因为小时候看了太多西部片, 读了不少美国史,脑子里对西部的最初印 象便是牛仔、枪战、印第安人、淘金热、好 此行银川,也是我第一次深入西部 腹地,探访交响乐团,恰逢第二届中国西 部交响乐周在宁夏银川举办,我旨在全 程观摩。宁夏演艺集团是活动执行方,主 办方为文化部。十天内,来自中国西部七 个省份及直辖市的八支乐团相继到达。 相较于商演或汇演的“来了就演,演完就 走”,这些乐团在银川安营扎寨,轮番献 演。因此这一段时间,西部几乎所有主流 交响乐团的演奏员以及那些形同弟兄的 “团长”们都在银川活动、购物、观光、排 练、进食、喝酒、数星星。 中国西部交响乐周 中国的交响乐团是个大家族。除了各 自财源和组织领导外,这个大家族也有 族长。族长是个荣誉性质的头衔,家族成 员都以松散的形式闲散地围拢在族长周 围。 1994年成立的中国交响乐发展基金会 是最老的族长,旗下的交响乐团联盟可 以说是全国近六十支职业乐团的“集散 地”。团长们每年聚会一次,亘古不变的 讨论主题便是“缺钱”。中国音协2012筹建的二级协会“管弦乐工作者协会”是 这些乐团从业者的所属。全国性的组织, 就此两家,别无分号。 然而一句“西部大开发”的口号,催 生了西部交响乐团另立门户自强不息的念 头。这一方面缘于东西部经济发展的不平 衡,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人缘地貌。在因地 制宜的思路下,指挥家卞祖善摇身一变为 社会活动家,投书中央并获认可。于是, 201012 月,第一届中国西部交响乐周在 他的倡议下于重庆举行, 十二支乐团像 轰炸机般一波一波地轮番演出,虽然热 闹,但就是少了互相交流的环节。 文字_唐若甫 黄土地上的“沙打旺” Silver Lining on Sandstone: Chinese Western Orchestras 如果音乐就是生命,那西部乐团就是非凡的生命力, 他们在没有交响乐传统的黄土地上折腾出一片绿洲,滋养生灵。 中国西部乐团“抱团”侧记 莱坞、迪斯尼乐园、大块牛羊排等。而真 实的中国西部是一片历史悠久的黄土地, 虽然没有拔地而起的拉斯维加斯,却有 着同样彪悍的民风。 飞机落地,宁夏演艺集团歌舞剧院 的副院长肖兵先生带我径直走到户外停 车场。他打开车门,一辆三菱帕杰罗虎视 眈眈地看着我。我顿时为自己只带了一个 小小的登机箱而后悔,真是对不住那么 大一辆车。

音乐爱好者 music lover 2014 04 沙打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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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MUSIC LOVER 2014. 04 47

乐海博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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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乐海博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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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往舷窗外一看,全然是飞

沙走石般的地形。光秃秃的地面,山丘纵

横,蜿蜒波澜的黄河像打翻的泥汤一样

在地上顺势流淌,还闪着太阳的金光。满

目所见,都是黄黄的,灰褐色,就像打仗

时作战指挥部里用的推演沙盘。

西部对我来说一直是个十分向往的

名词。或许因为小时候看了太多西部片,

读了不少美国史,脑子里对西部的最初印

象便是牛仔、枪战、印第安人、淘金热、好

此行银川,也是我第一次深入西部

腹地,探访交响乐团,恰逢第二届中国西

部交响乐周在宁夏银川举办,我旨在全

程观摩。宁夏演艺集团是活动执行方,主

办方为文化部。十天内,来自中国西部七

个省份及直辖市的八支乐团相继到达。

相较于商演或汇演的“来了就演,演完就

走”,这些乐团在银川安营扎寨,轮番献

演。因此这一段时间,西部几乎所有主流

交响乐团的演奏员以及那些形同弟兄的

“团长”们都在银川活动、购物、观光、排

练、进食、喝酒、数星星。

中国西部交响乐周

中国的交响乐团是个大家族。除了各

自财源和组织领导外,这个大家族也有

族长。族长是个荣誉性质的头衔,家族成

员都以松散的形式闲散地围拢在族长周

围。1994年成立的中国交响乐发展基金会

是最老的族长,旗下的交响乐团联盟可

以说是全国近六十支职业乐团的“集散

地”。团长们每年聚会一次,亘古不变的

讨论主题便是“缺钱”。中国音协2012年

筹建的二级协会“管弦乐工作者协会”是

这些乐团从业者的所属。全国性的组织,

就此两家,别无分号。

然而一句“西部大开发”的口号,催

生了西部交响乐团另立门户自强不息的念

头。这一方面缘于东西部经济发展的不平

衡,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人缘地貌。在因地

制宜的思路下,指挥家卞祖善摇身一变为

社会活动家,投书中央并获认可。于是,

2010年12月,第一届中国西部交响乐周在

他的倡议下于重庆举行, 十二支乐团像

轰炸机般一波一波地轮番演出,虽然热

闹,但就是少了互相交流的环节。

⊙ 文字_唐若甫

黄土地上的“沙打旺”

Silver Lining on Sandstone: Chinese Western Orchestras

如果音乐就是生命,那西部乐团就是非凡的生命力,

他们在没有交响乐传统的黄土地上折腾出一片绿洲,滋养生灵。

中国西部乐团“抱团”侧记

莱坞、迪斯尼乐园、大块牛羊排等。而真

实的中国西部是一片历史悠久的黄土地,

虽然没有拔地而起的拉斯维加斯,却有

着同样彪悍的民风。

飞机落地,宁夏演艺集团歌舞剧院

的副院长肖兵先生带我径直走到户外停

车场。他打开车门,一辆三菱帕杰罗虎视

眈眈地看着我。我顿时为自己只带了一个

小小的登机箱而后悔,真是对不住那么

大一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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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海博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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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的第二届中国西部交响乐周

对这些问题有所关注。尽管参与的乐团

数量从十二支减少到八支,但每个乐团都

会在银川逗留数日甚至全程。碍于有限预

算,他们均下榻于演出场所周遭的廉价酒

店,再加之数个乐团一起游览西夏王陵、

观光贺兰山壁画,乐师之间增进了解、互

通有无。音乐周倒数第三天,抽选自这些

乐团的精锐乐师组成“中国西部交响乐

团”集体排练,并于闭幕式上演出贝多芬

《第九交响曲》。

除此之外,每个乐团都在举办地宁

夏人民会堂上演了一台音乐会,拿出自己

最具特色和最为自信的一面。通常的做

法是上半场本民族或地区特色音乐外加

一首协奏曲,下半场为整部西方经典交响

曲。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是内蒙古民

族歌舞剧院交响乐团和陕西爱乐乐团的

最爱;兰州交响乐团带来了“柴四”;新疆

爱乐乐团是“柴五”;昆明聂耳交响乐团

则以勃拉姆斯《第一交响曲》亮相。

当然也有特例。因为人员配置不齐,

甘肃省歌舞剧院交响乐团和东道主宁夏

歌舞剧院交响乐团凑在一块儿,方以完

整编制的朱嘉禾《黄河金岸》交响组曲开

幕;重庆交响乐团的团长刘光宇是二胡演

奏家,因此乐团带来了三首二胡与乐队作

品作为下半场的压轴曲目。

十天的观摩聆赏令我大开眼界之

处,并不仅仅在于这些乐团参差不齐的演

奏水平,而是其五花八门的民族曲目很难

在京沪等大城市的乐季演出中找到,比如

陆棣的《第一交响曲“高原情怀”》、王学

诗的《拉卜楞印象》、崔炳元的弦乐叙事

曲《兰花花》等。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内蒙古乐团带来

的四胡协奏曲《乌力格尔叙事曲》、笛子

协奏曲《走西口》,另有马头琴大师齐宝

力高两首惊心动魄的马头琴与乐队《两匹

骏马》及《万马奔腾》。那场音乐会前我

在后台撞见齐宝力高,他身着牛仔背心,

两边的胸口挂满了各种毛主席像章和劳

动勋章,加之苍白黯淡的休息室日光灯,

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自己出生前的年代。

我的团长我的团

是为乐团,不能没有团长。团长是人

们对乐团当家人的昵称。因为西部乐团大

多没有从所属的歌舞剧院或上级单位中

独立挂牌,组织上“团长”的职位并不存

在,但“团长”的职能大同小异。需要操劳

乐团日常杂务事无巨细,大至进京汇演,

小至柴米油盐,上对领导下对子弟,都要

过问也不得不过问的,就是团长了。

西部乐团的团长清一色都是爷们

儿,混熟了就容易混成帮会,总得有个

“帮主”。他们中的老大哥便是陕西爱乐

乐团的团长崔炳元。最新加盟的是宁夏乐

团的团长谭伟。

崔炳元是作曲家,而作曲家在音乐

产业的“食物链”中总是处于最高位,因

此音乐协会和音乐学院的一把手大多都

是作曲家。陕西爱乐乐团是这些乐团中资

历最老的,成立于1948年,根正苗红。做

老大,可能是因为崔炳元的段子最多,也

可能是因为这支乐团是他们中最阔气的。

2013年9月6日,陕西爱乐乐团首个演出季

开幕,崔团长大手一挥,全国各地来了

十三位乐团团长捧场助兴,足见他的影响

力和号召力。

在论资排辈的乐团界,与崔炳元不

相上下的还有山西省歌舞剧院交响乐团

的团长朱健安,他演奏低音提琴。山西处

于华中,既不算东部也不算西部,自成一

派。虽然没有率团到访,朱团长还是来到

了银川给诸兄弟乐团捧场。山西乐团几年

前首演了王西麟赴山西太谷县采风创作

的管弦乐组曲《太谷秧歌》,一下子扬眉

吐气。虽然财政上还是捉襟见肘,但山西

乐团也于2013年首开演出季。秦晋之好,

十分默契,自在不言中。

内蒙古乐团的团长柴林是蒙古族

人,单簧管演奏家。他与身为小提琴家的

云南昆明聂耳交响乐团的团长李平昌有

个共同点:爱好喝酒。但又是两个极端:

柴团千杯不倒,李团不胜酒力。不过,在

饭桌上万般无奈的李平昌在乐团里生龙

活虎,临时组建的西部交响乐团,便由他

担任乐队首席。

中国的各地乐团,团长们都有一手。

比如广州交响乐团团长陈擎是双簧管演

奏家,上海交响乐团团长陈光宪、武汉爱

乐乐团团长周克思和珠江交响乐团团长

任杰都是小提琴家,江苏省演艺集团交

响乐团团长吕军是大提琴家。一次茶余饭

后,团长们在兴高采烈时提议组建一支团

长乐团,甚至都分配完了声部首席。比较

短缺的声部诸如中提琴和打击乐允许乐

评人作为编外凑数,于是同行的前辈乐评

人景作人先生被编为中提琴副首席。如果

这样的乐团能够建成,何尝不是一支“梦

之队”?

靡靡之音也有嚎啕。西部乐团的团

长中,王小磊是个悲情人物。青海省歌舞

剧院交响乐团于2013年上半年遭到解散,

目前仅剩六人,王小磊成了无兵之将。不

过西部乐团大家族依旧视王为其中一员。

在9月23日的理事会中,团长们一人一票选

举出了新一届领导班子,并将自己的集体

定名为“中国西部交响乐团联合阵线”,

以区别于现有的“联盟”或“协会”。虽然

“阵线”是个时代感极其强烈的名词,但

确实也找不出比“阵线”更霸气的称谓。

一听到“阵线”两字,我仿佛又一次回到

了出生前的年代。

欢乐颂

宁夏人民会堂的后台和顶层的国际

影城共享一个入口。大家进入后台,都会

不由自主地朝售票柜台上的排片表张望

一眼。除了《神探狄仁杰》,没什么记得住

的名字。

闭幕式当天上午,贝多芬《第九交响

曲》末乐章彩排,我上蹿下跳地拍照,后

台空无一人。一个小女孩在台口不安地望

着里侧,我问她是哪家的孩子,她说妈妈

在合唱团里。不一会儿,合唱团站位的排

练结束。我想,如果这是小女孩人生的第

一场“贝九”,那她该有多么幸运。这时,

李平昌先生走上前来和合唱团成员聊

天,一个北方民族大学的女生说这是自己

第一次接触贝多芬的音乐,十分兴奋。

拍完照,走到观众席,坐在前排等

候下一节排练。隔壁坐着一个汉子,一看

长得像《无人区》里贩卖鹰隼的黑老大。

我喜欢和陌生人搭讪,就问他是来观摩

彩排的吗,他说他是合唱指挥,于是我们

就聊上了。他告诉我合唱团成员的构成、

《欢乐颂》在音准和音高方面的极大难

度以及带领一支平日以演唱“花儿”著称

的合唱团第一次演“贝九”的激动等等。

说着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乐谱。

我好奇地翻了几页,眼光停留在了扉页。

我问这是谁写的,他指指他自己。我很久

没有读到那么饱满真挚的文字,显然不

会是写给领导看的。那是一篇慷慨激昂

的“军令状”,最后一段这样写道:“让我

们学习贝多芬的拼搏精神,创造宁夏合唱

史上的第一次。如不燃烧,必将熄灭。让

我们在贝多芬的音乐中完善自我,感受音

乐就是生命的真谛吧!”

上海东方艺术中心的总经理林宏鸣

先生曾在与我聊天时一语切中如今艺术

院团面临的危机。他说:“我们的院团,没

有钱的时候,钱是最大问题;有了钱,什

么都是问题。”这八支西部乐团,即使把

它们的预算总额加在一起,可能尚不及东

部富有乐团预算的二分之一。正是在这样

箪瓢屡空、食不果腹的经济环境中,2013

年四支首开演出季的乐团均来自西部(除

上述两支外,另有新疆爱乐乐团与西安交

响乐团)。经济上的巨大差异带来的是弱

者的求存本能。举办音乐周,成立阵线,

这些乐团并不忌讳“抱团求暖”的说法,

因为他们有着同样至高的艺术诉求。

这让我想到了沙打旺,一种抗旱能

力极强的沙地植物,耐寒、耐瘠、耐盐、

抗风沙,坚韧不屈,屹立不倒。如果音乐

就是生命,那西部乐团就是非凡的生命

力,他们在没有交响乐传统的黄土地上

折腾出一片绿洲,滋养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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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聂耳交响乐团团长兼小提琴家李平昌与

合唱团女成员

第二届中国西部交响乐周的一些节目册

马头琴大师齐宝力高

宁夏歌舞剧院交响乐团团长肖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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