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上海国际金融中心

在保卫新生上海的日子里记顾准

叶宗行：淞浦合流第一人32018

嘉定州桥古镇建于南宋嘉定十年，

距今已有 780 多年的历史，是名副其实的

江南历史文化名城。在千步之内汇集宋、

元、明、清历代古塔、老街、旧庙、名园，

国内罕见。州桥老街是以一塔、二河、

三街、四桥融为一体的江南水乡佳景。

工作之余，我经常漫步在十字河两

岸观赏拍摄老街古建筑，弯弯的河水，

幽幽的深巷，老屋上爬满青藤，石驳岸

上长满青草，清清河水流淌着昔日年华

的沧桑，好一幅江南水乡古城的油画……

老街傍水而建，保留着明清古民居特色，

古镇的民居店铺和古色古香的江南园林

交汇融合，是一处很好的踏青、寻春之地。

航拍上海历史文化风貌区

嘉定州桥历史文化风貌区

摄影者：陈佳璋

旅游和摄影业余爱好者，土生土长

的老上海人，喜欢在本地的各历史文化

街区摄影记录。

海上风貌区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01

04 卷首语 苏智良  薛理禹

新文史

05 重塑上海国际金融中心 口述：龚浩成  整理：王  菲

10 南下上海建书店 宋玉麟

14 上海涉外宾馆第一起枪杀案侦破记实 朱玉琪

旧文新刊

18 在保卫新生上海的日子里

口述：瞿道文  记录整理：陈正卿

24 抗战后中国海军进驻南海诸岛纪实 张君然

老照片

30 沪上有轨电车诞生记 王继雄

人物与事件

36 记顾准 王元化

39 沈安娜卧底国民党中央党部（上）

口述：沈安娜  整理：李忠效  华克放

委员传真

46 丁俊：以文明交往促民心相通 杨  格

48 吴榕美：在创新中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彭  悠

建言献策

50 统筹规划上海历史文化名镇的开发与保护 晏  波

51 对文化创意产业进行集群培育 主力军

封面图片  小轿车和有轨电车抢道

海上风貌区  图 / 陈佳璋 

上海市政协主管

上海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主办

刊名题字  汪道涵

2018 年 3月刊 总第 194 期

编辑委员会  

主    任  徐逸波

副 主 任  贝晓曦  许政涛  马建勋

委    员  毛时安  冯小敏  朱少伟

          朱敏彦  刘  建  孙  颙　

          吴建中  余  岚  林尚立　

          祝君波  徐  炯  葛剑雄　

          熊月之  倪  方  王建华     

主    编  马建勋

副 主 编  祝君波  王建华   

          叶明献（执行）

          吴元浩（执行）

编　　辑  郝宗绪  杨  格  戴中洁

特约编辑  凌  燕  原  静  韦  蔚

特约撰稿  姜龙飞

美术编辑  董  伟　

法律顾问  游闽键    

目  录

浦江纵横02

ISSN2095-2317

CN   31-2063/D

中国标准连续出版物号

编辑出版  《浦江纵横》编辑部

地    址　上海市北京西路 860 号

邮政编码　200041

电    话　021-23188600 转

传    真　021-62159912

发行联络  021-23188508 / 23188532

电子邮箱  pjzh860@163.com

印　　刷  上海中华印刷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  每月 10日

定　　价  10.00 元

扫二维码，关注本刊微信公众平台

凡转载本刊文和图者，须注明出处，

向本刊编辑部邮寄样报（刊），同时支

付稿酬，违者将依法追究。

投稿一经采用，本刊即拥有该作品

的出版权和网络传播权。

本刊图片偶有作者地址不详，烦请

速与本刊编辑部联系，即奉稿酬。

收藏与博物

52 20 世纪上海插画回顾 徐汇艺术馆

54 审美与收藏 刘传铭

56 施蛰存的碑帖与书画收藏 傅  华

文献与信札

58 宋庆龄致陈翰笙书信

60 吴昌硕致顾麟士信札

文化论坛

62 社会治理要弘扬“互本”论 邓伟志

63 大师、大匠和名家 祝君波

64 讲究“品相”文化的老上海人 谢京辉

65 传统佳节的净、静、轻、新 沈嘉禄

风物与掌故

66 叶宗行：淞浦合流第一人 陈公益

68 江南制造局铸造的“阿姆斯特朗”大炮 裘争平

学人谈书

69 国家宝藏背后的沧桑

——从朱启钤《纂组英华旧影》谈起 何  鸿

71 大家小书，艺文经典枕边书

——《名家悦读本系列》丛书 邱孟瑜

封三新书过眼

文 史 · 政 协 · 上 海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03

卷 首 语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创新引领率先实现东部地区优化发展，建立更加有效的区域协调发展新

机制。以城市群为主体构建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的城镇格局。”在“一带一路”“海上丝绸

之路”国家战略全面推进之际，构建发挥世界级城市群核心城市作用，推动长三角一体化发展迫在眉

睫。长江三角洲和杭州湾地域形成了地理环境上的超级“湾区”，推动“湾区”内的城市群全面协调

可持续发展，是时代赋予的宝贵契机。

湾区是指以一个海湾或者相连的海湾、港湾、邻近岛屿共同组成的区域。湾区往往以其核心港市

命名，最富盛名的就是美国西海岸的“旧金山湾区”，这是以旧金山市为核心，环绕旧金山湾周边，

涵盖近百个大小城市的超级都会区。除了旧金山市，还有“东湾”（主要是居住区，有加州大学伯克

利分校等）；“南湾”（又称“硅谷”，拥有众多知名高科技企业，斯坦福大学坐落于此）；“北湾”（以

蔬果种植和园艺业闻名）等区域。整个旧金山湾区都市带布局合理，是美国人均所得最高的地区。

上海与旧金山分居太平洋东西两侧，其周边环境在多方面有相似之处。长江三角洲的“湾区”，

包括上海、江苏省苏州、无锡、常州、镇江、南京、扬州、泰州、南通，浙江省杭州、嘉兴、湖州、

绍兴、宁波、舟山等市，涵盖整个长江三角洲和杭州湾地区。有下列特色：

区位优势突出。湾区的核心要义，在于面向海洋，先进的港口是湾区对外交流、外向发展的关键。

自 2010 年起，上海港集装箱吞吐量连续八年问鼎世界第一。临港新城、洋山深水港不仅服务上海，

而且服务整个长三角地区，今后这里也将是“湾区”通向世界的海上门户。

巨大的人口规模和经济体量。“湾区”地理位置优越，人烟稠密，经济发达，是我国经济发展的龙头。

2016 年，“湾区”总人口估计超过 1.6 亿，总 GDP 接近 15 万亿元人民币，接近全国 GDP 的 20%，已

远远超过旧金山湾区的经济总量，也超过韩国、印度的经济总量。

新兴产业汇集，内部功能协调，优势互补。“湾区”内的上海着力推进自贸试验区和科技创新中

心建设，国际贸易、航运、金融等功能日臻完善，诞生了“张江高科技园区” “苏州高新技术产业

开发区”等全国领先的高科技产业基地。“湾区”内拥有的南京、镇江、无锡等基础雄厚的工业城市，

苏南、浙北城乡民营企业众多，长江以北地区农业生产发达，使“湾区”经济呈现多样化格局。

文化底蕴浓厚，人才优势显著。江南地区自古以来文化先进，人才云集，思想荟萃。“湾区”科

教与创新资源丰富，上海、南京、杭州、苏州等地高等院校众多，高水平科研机构汇集，人才资源丰

富，年研发经费支出和有效发明专利数均占全国相当比重。

当今时代积极发挥世界级城市群核心城市作用，全面推动“湾区”的全面、协调、可持续快速发

展，意义十分重大。

苏智良  薛理禹

浦江纵横04

新 文 史

重塑上海国际金融中心

口述：龚浩成  整理：王  菲

上海金融业发展已历经百年沧桑，20 世纪 30 年代，

上海作为远东最大国际金融中心，一片繁荣热闹气象。

1949 年以后，随着计划经济体制的推行，金融事业发

展受到限制，一直到80年代，随着金融改革的不断推进，

现代金融体系才得以开始建立。我有幸参与其中一些重

大金融改革事件，见证上海金融业从严格管制到逐步放

开再到日益发展的蜕变历程。回顾历史发展的种种，往

事并不如烟，可供后人思考。

把银行办成“真正的银行”

我与金融的渊源，始于“银行”。我 1927 年出生

于江苏常州，1947 年考入当时的“国立上海商学院”（上

海财经大学前身）银行系，自此开始了与金融业发展紧

密相关的一生。我首先要谈到的一项重要金融改革就是

银行业改革。1949 年以后，我国依照苏联模式建立了

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在此体制下实施同样高度集

中的单一国家银行制度。直到 20 世纪 70 年代末，才开

始逐步向现代银行制度转变。

1979 年 10 月，邓小平同志在中共省、自治区、直

辖市党委第一书记座谈会上提出：“要使银行成为发展

经济、革新技术的杠杆，要把银行真正办成银行。”在

这一思想指导下，中国人民银行单独行使中央银行职能

的中央银行制度渐渐得以确立，其商业银行职能被剥离

出去。也正是在这样一个银行改革大浪潮的背景下，此

前一直站在学校三尺讲台上的我，被推荐到中国人民银

行上海市分行当副行长。自此，我从一名教书育人的老

师转身投入到改革的实际工作中。

银行业改革是金融改革的主线，没有银行业改革做

排头兵，其他一系列金融改革可能根本无法开展。当时

国家银行体系的变革，本质上是改变单一的国家银行体

制，建立起以中央银行为领导，国家专业银行为主体，

多种金融机构并存的社会主义银行体系。1978 年开始

改革开放，独此一家的中国人民银行体系逐渐结束，工、

龚浩成讲述上海外汇市场初建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05

农、中、建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相继恢复和设立，渐渐打

破了原来照搬苏联的单一国家银行模式。

1984 年，我调入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市分行时，中

国银行、农业银行、建设银行已经恢复，不像以前实质

上仅是中国人民银行的一个部门，而是独立自成系统，

执行原来由中国人民银行一家行使的相关业务。随着四

大国有商业银行的恢复和设立，我国银行业实现了从单

一国家银行完全垄断结构向四大国家专业银行分割型市

场结构的转变。不过，这一体系和现代银行制度仍不能

相提并论。

记得刚到中国人民银行的时候，四大国有商业银行

都称为专业银行。但实际上早期的四大国有银行工、农、

中、建并不是专业银行。当时所谓的“专业”，只是商

业银行业务——存取借贷在地域、行业范围上的行政划

分。四大国有商业银行在当时是按照行业管理的思路来

设立的，分别在城市工商企业流动资金、农村、外汇和

基本建设四大领域服务，不仅没有相互竞争的意识，更

没有现代银行的理念和经营思想。

不同于现在相对比较开放的金融体系，当年由于历

史原因，金融管制严重僵硬化，我们称之为“既要有钞

票，又要有粮票”。改革开放之前，我国在资金制度上

采取分割式的切块管理，比如上海和江苏的资金不能互

相之间自由流动。在银行管理方面，也是由中国人民银

行根据各地需要的资金规模分开下发。因此，贷款也不

是想放就能放的。

也就是说中国人民银行下发了资金，给了“钞票”，

但如果想要花出去，进行贷款业务，也需要“粮票”——

贷款额度。这种封闭的银行经营模式同样体现在同城之

中，一个企业在徐汇区办工厂，那么只能在徐汇区办事

处附属的机构办理开户和资金收付手续，徐汇区的就不

能去静安区办。

在这种背景下，国有四大商业银行成立时，其经营

范围、资金投向都有严格的划分和限制，当时不存在竞

争，四大商业银行处于垄断经营的状态。商品经济条件

下，这种状态显然不行。基于此种情况，当时提出了“工

行下乡、农行进城、中行上岸、建行拆墙”的口号，提

倡要打破银行垄断，展开竞争。

此外，引进外资银行的工作也陆续展开。20 世纪

80 年代，上海保留有汇丰、渣打、东亚、华侨银行四

家外资银行，但没有什么业务，仅一块招牌而已。为此，

我们曾根据市委的部署多次前往北京，反映上海方面的

要求。后来，国家终于决定上海再引进一批有实力的外

资银行，重新向外资机构打开大门。我记得 90 年代初，

一次就引进美、德、日七家知名的银行，并引进美国的

友邦保险公司。

与此同时，招商、光大、中信、福建兴业、民生、

华夏等银行也进入上海。在中央支持下，批准成立了浦

东发展银行。随着各地城市商业银行、农村商业银行的

成立，其中不少都在上海设立了分行。由此就形成了如

今的多样性的金融体系。就这样，通过一步步的改革，

上海逐步确立了以人民银行为领导、国有商业银行为主

体的银行体系，也为以后各项金融改革的推行，为重塑

上海国际金融中心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上海组建第一家股份制商业银行

银行业体制的改革渐渐深化。为适应中国经济体制

改革和发展的新形势，同时弥补当时上海建设资金的严

重不足，“应当有一个专门设在上海、立足上海发展的

银行”这一改革建议被提上议程。

1986 年，时任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的

姚依林同志宣布在上海办一家银行。当时全国还没有一

家股份制银行，除了工、农、中、建以外全国没有第五

家银行，而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的总部都设在北京。如果

上海能办一个全国性的股份制商业银行，是非常值得高

兴的，也是一个宝贵的机遇。1986 年 9 月，国务院批

准重新组建交通银行。

我记得筹建组的组长是当时的上海市政府副秘书

长、前财政局局长顾树桢，此外还有当时的财政局副局

长余瑾，上海市财贸办公室副主任、原工商银行静安区

办的主任陈恒平。同时，我也作为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市

分行的代表参与筹建。

我们在筹建过程中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筹建的银

行应该叫什么名字。当时上面只是让组建一家银行，并

浦江纵横06

没有具体指定。我们比较倾向叫交通银行，因为交通银

行是老银行，1949 年以前就是国民党管理下金融体制

的重要机构之一。但是，命名为交通银行存在一个问题，

因为台湾也有交通银行，香港也有交通银行，会不会引

起纠纷成为组建班子的一个疑问。

由于组建成员们在对外事务上都没有经验，就决定

到香港咨询新华社香港分社的意见。我们请教了时任新

华社香港分社副社长李储文，李储文认为，当然可以叫

交通银行，假如台湾方面有意见，愿意主动找我们商量

谈判更好，如果没有反应就算了，能够有这样的机遇就

要抓住，因为我们恢复设立的就是原有的交通银行。实

际上，交通银行的招牌、营业执照都放在中国人民银行

的仓库保存，所以交通银行不能叫建立，而是恢复。

另外，我想提到的一点是，金融改革不是一个人或

一个机构就能完成的，它是在各方的助力下才得以顺利

展开的。交通银行选址时看中了位于江西中路200号（原

金城银行行址）的金城大楼，金城大楼是我国第一代建

筑师设计，也是中国人开设的银行中建筑最讲究的一座。

上海市政府对交通银行筹建极为重视，时任上海市副市

长阮崇武，带我们到现场勘察，并拍板敲定了这座大楼

作为交通银行的办公场所。当时，该大楼由市财办下属

的一家饭店租用，市财办的潘其昌、王光俭听说后，立

即腾出房屋，让交行进驻，从而顺利完成选址的任务。

重组的交通银行采取了股份制的产权形式，是

1949 年以后的中国第一家股份制商业银行。重组初期，

要在外省市建立分支机构，遇到了一些阻力，他们担心

权益受到侵害、没有保障，于是决定实行“二级法人制

度”，总行和各分支行各为独立法人，各自承担民事责

任和经济责任，这使得交通银行得以在最短时间内完成

全国性的网络布局，为国民经济提供全方位的金融服务。

“总、分行二级法人制度”实际上是“退一步进两步”

策略。二级法人制度是一个超出常规但适合当时国情的

方法。看似不可行，总行是一个法人，分行也是一个法

人，但是，当时搞二级法人制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充分

调动各地区的积极性。我认为这是当时金融改革的一大

突破。分行作为独立法人，就有独立的权利，总行就不

能随意调走资金。依据二级法人制度的优势，交通银行

在组建后的不久就把机构铺满全国。

此举是从当时国情出发的特殊之举，“退一步”是

指从一级法人制度退到二级法人制度，管理分散；“进

两步”指帮助资金打破原有的分裂局面，不存在地区管

资金的障碍。假如当时一定要按照一级法人制组办，保

守来讲，交通银行的建设至少要推迟五年。实际上，当

20 世纪 90 年代情况改善后，交通银行又改为了一级法

人制。

1987 年 4 月，交通银行作为首家股份制商业银行

在上海开业，其南迁与复业标志着终于有了总部设在上

海的银行。从现在看，中央决定在上海重组交通银行是

对上海发展经济的有力支持，是对金融改革和上海重塑

国际金融中心的有力支持。

中国第一个证券交易所的诞生

上海曾被称为远东最大国际金融中心，1949 年以

后由于种种历史原因，渐渐丧失昔日荣耀，之所以到如

今又能重拾当年的地位，要归功于 20 世纪八九十年代

持续不断的一系列金融改革。在所有的改革旋律中，上

海证券交易所的设立无疑是最精彩华丽的一章。这个过

程中，有不少值得玩味的历史曲折和传奇。 

谈上海证券交易所成立，首先提到的一个话题就是

上海第一只股票到底是哪只。熟悉中国金融发展历史的

人，基本上都知道鼎鼎大名的飞乐音响，这只股票是

1984 年 11 月 18 日由上海飞乐音响股份有限公司公开

发行的。此后，被邓小平当作外交礼物送给世界上最大

的证券交易所纽约证券交易所董事会主席凡尔霖，也因

此驰名中外。不过，对于上海第一股也存在另外一种说

法。

时任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市分行金融行政管理处副处

长的吴言涛曾写信给我，说上海第一家发行股票的不是

飞乐音响，而是上海川沙县（目前归并于浦东新区）的

一个集体企业。这家企业是上海市第一家申请发行股票

的企业，后来由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市分行允许该企业发

行 50 万股票。从法律角度说，这家企业的股票可以说

是上海发行的第一只股票。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07

不过，我认为虽然该企业发行股票在前，但真正能

代表上海第一股还应该说是飞乐音响。主要是因为该企

业发行股票不久后就关闭了，而飞乐音响至今仍活跃在

A 股市场。相对而言，飞乐音响从时间上是第一批发行

股票的企业之一，后来邓小平同志还把一张飞乐音响股

票作为礼物送给了 1986 年来访的纽约证券交易所主席

凡尔霖，名气也比较大。而且，后来建立上海证券交易

所时的“老八股”里面也包括飞乐音响。从这些意义来

讲，飞乐音响应该称为上海发行的第一只股票。

实际上，在上海之前，全国其他地区也已经有了股

票发行。北京天桥也是有名的。我记得，20 世纪 80 年

代初，全国金融改革比较活跃的两个地方，一个是辽宁

省的沈阳市，一个是河南省的周口地区，这两个地方早

期也发行股票，但不太规范。

有了股票就要交易，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

司静安证券业务部的开业，其相对于中国金融改革的意

义堪比《梧桐树协议》之于纽交所。1986 年 9 月 26 日，

1949 年以后的中国第一个证券交易柜台——静安证券

业务部的开张，标志着中华人民共和国从此有了股票交

易。1949 年以后的中国第一股——上海飞乐音响股份

有限公司在南京西路 1806 号静安证券业务部正式挂牌

买卖，当天上市的 100 股股票不到一个半小时即被抢购

一空。

但静安证券业务部毕竟不是正式的证券市场，也不

能代表上海的证券市场已经建立。只有证券交易所的建

立才是证券市场正式建立的标志，当时建立证券交易所

存在争议，有些人认为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从我的观

点来看，我认为证券交易不是资本主义特有的东西，它

是市场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资本主义制度下可

以利用，社会主义制度下也可以利用。当时，上海证券

交易所筹备事项也多次被提上议程，但总体意见是认为

马上成立上海证券交易所的条件尚未完全具备，时机未

到。

转折出现在 1989 年。当时，国外对中国改革开放

持怀疑和抵制态度，设立上海证券交易所成为一个重申

改革开放不动摇的国家形象的有利契机。为此，时任上

海市市长的朱镕基召开了著名的“康平路会议”。我记

得是 12 月 2 日，不是别人说的 11 月 2 日，在上海市康

平路市委小礼堂，朱镕基市长就如何深化上海金融体制

改革的问题召开了一个座谈会。会议主要讨论两个问题，

一个是要不要引进外资银行，一个是筹建上海证券交易

所。

当时的上海市委常委以及主管经济的领导都参加

了，副市长中不属于常委但是主管经济的也都参加了。

除此之外，由于当时的证券市场归中国人民银行管辖，

还邀请了当时中国人民银行的副行长刘鸿儒，市人行正

副行长，工农中建交的行长以及上海市体改办相关领导。

另外，还有两位理论界代表，一位是华东师范大学陈彪

如，一位是上海财经大学刘波。

外资银行引进的问题一致获得同意，而当进入证券

交易所建立的议题时，现场有些不同观点。当时朱镕基

市长先征求了李祥瑞的意见，李祥瑞时任交通银行董事

长兼行长。对于朱镕基市长提的“交易所可不可以建”

这个问题，李祥瑞认为，交易所建立的政治意义大于经

济意义。

之后，朱镕基市长就这个问题征询我的意见。我认

为如果有100家企业实施股份制，其中有一半可以上市，

到那个阶段证券交易所的建立就水到渠成了。朱镕基第

三个问到的是贺镐圣，他的回答是“不管它了，先建起

来再说”。

针对我们的顾虑，朱镕基曾说过一句话，“老李、

老龚你们两个不要担心，真正出了问题，我和刘鸿儒负

责，你们在第二线上。”但即使如此，要敢于“犯险”，

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随即在康平路会议上，朱镕基

市长拍板成立了负责筹建上海证券交易所的“三人小

组”，负责证券交易所筹建的领导工作，“三人小组”

的成员就是李祥瑞、贺镐圣和我。办事机构设在人民银

行市分行。

“三人小组”比较有特色的地方就是三人直接对朱

镕基负责。这样处理有很大好处，比如我作为中国人民

银行上海分行的代表，按照组织原则，参与这样的问题，

如果拿出意见就需要上报中国人民银行总行。中国人民

银行上海市分行实行党组制度，要党组取得一致意见，

我才能做，这样一来，程序就比较麻烦，有时时间上不

浦江纵横08

允许。李祥瑞和贺镐圣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可以说，直

接对朱镕基市长负责最大的好处就是提高了工作效率，

可以边报边做。

之后，上海证券交易所的筹备正式开启。鉴于国内

对建立证券交易所持怀疑态度，总认为建立证券交易所

是搞资本主义的东西，为了减少改革阻力，朱镕基市长

确定了“对外要大力宣传，对内要低调”的工作方针。

“三人小组”在筹备期间，相继解决了一系列难题，包

括定位、规则以及与各方面协调等具体操作等问题。

首先是定位，筹建过程中，上海证券交易所的指导

思想和定位就是立足上海、面向全国。1990 年 4 月，

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姚依林来上海调研，当时我作为代

表，负责在随后召开的金融组讨论会上汇报上海金融改

革情况。在会上我介绍的主要就是上海证券交易所的筹

建事宜以及具体规划，其中涉及一个问题，就是上海证

券交易所决定实行非营利单位会员制，会员就是证券机

构，凡是上海的证券机构都可以向上海证券交易所申请，

得到批准后，就可以成为会员。

对于这个提法，当时有参会人员提出质疑，认为会

员不能只是上海的机构，如果排斥外地机构，上海证券

交易所就变成了上海的证券交易所，不符合之前的设想。

我认为他的意见非常中肯，当即把这项条款更改为“凡

是在上海设立营业机构的证券机构，经过申请和批准都

可以成为上海证券交易所的会员”，最终明确了上海证

券交易所立足上海、面向全国的定位。例如，当时的浙江

证券公司就是第一批会员，而且成为第一届的理事单位。

当时筹备工作面临的另一个问题是，交易所采用什

么方式来交易。一般比较传统的方式是打手势配合高声

喊价，例如当时东京交易所就采用打手势语的方式。我

当时建议上海证券交易所也采用这种交易方式，主要考

虑到打手势可以营造交易的热烈气氛。不过在培训过程

中，培训人员还是会出现打错的情况，这种错误却是一

次也不能出现的。当时同样参与筹建工作的人民银行上

海分行金管处正处级副处长尉文渊主张电脑配对交易。

这堪称是一项创新举措。在此之前当时的外汇调剂

中心即后来的外汇交易中心实际上也采取电脑配对交

易，虽然不完全相同，但原理类似。只是由于当时的外

汇调剂中心交易数量有限，并没有完全发挥出电脑配对

的优势。量变引起质变，而证券交易所的交易量是海量

的。尉文渊聘请另外一位上海财经大学计算机专业方面

的老师谢玮，独立地成功实现了电脑配对交易。这一新

的交易方式在国际上都堪称首例，后来，有些国家还来

上海证券交易所专门取经。

1990 年 12 月 19 日，经过多方的努力和帮助，上

海证券交易所终于正式成立了。那天在黄浦江和苏州河

的交汇口、上海市外白渡桥的北头黄浦路 15 号浦江饭

店门前，举行了隆重的开业典礼。当时，朱镕基市长在

开业仪式上说，上海证券交易所的诞生，标志着中国坚

定不移地继续奉行改革开放的政策。

上海证券交易所举行开业典礼，时任上海市市长朱

镕基致辞。随后，上海证券交易所理事长李祥瑞、第一

任总经理尉文渊鸣锣开市，在交易所门口举行的揭牌仪

式上，时任上海市副市长黄菊和时任国家体改委副主任

刘鸿儒一起将披在“上海证券交易所”铜牌上的红色绸

布揭开。值得一提的是，参加仪式的刘鸿儒和时任建设

银行行长周道炯以及时任人民银行副行长周正庆后来先

后担任证监会第一、二、三任主席。

我参与筹建上海证券交易所的一个重要体会是，建

立上海证券交易所本身是一个系统工程，很多困难都是

与上海市其他部门合作才最终得以解决的。例如，根据

之前的设计，证券交易所准备安装 50 部电话，需要配

50 根电话线，但当时安装电话不像现在这般容易，要

一次性安装这么多电话也比较困难。后来时任上海市市

委副书记吴邦国同志得知这个问题后，通知我们，由他

出面解决这个问题，并最终成功在两个月内为上海证券

交易所安装好 50 部电话。

回顾这段 20 多年前的往事，我始终认为，在整个

金融改革的进程中，每个人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我个

人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实际上我也不过是集中了别人

的贡献。而对金融业来说，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

展方向不能动摇，金融业的改革更应当先行一步，以服

务实体经济。

（选编自上海市政协文史委

《口述上海 金融改革发展》）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09

新 文 史

南下上海建书店

宋玉麟

一个新华书店，与市委机关报《新潍坊报》一起宣传党

的方针政策。书店还要发行山东新华书店出版的书刊，

为此，潍坊市新华书店加强了门市的宣传陈列，使书店

面貌为之一新。读者可以在这里自由地阅读与选购各种

书刊，吸收新的政治营养。同时，我们还组织了私营书

店代销新华书店出版的书刊，满足读者需要。

 

青州总队

随着人民解放战争的伟大胜利，革命出版事业将有

一个新的发展。为了迎接全国解放，根据上级党委的指

示，山东新华书店总店将原有的干部分成两部分，一部

分干部留在山东老解放区坚持工作，一部分干部成立华

东新华书店总店，准备随军南下。1949 年 4 月，我从

潍坊来到益都，向华东总店报到，被编在代号“青州总队”

的研究班。这个研究班里有大批中层干部，有搞编辑的、

搞印刷的、搞发行的，整套班子的干部都有。4 月中旬，

我们“青州总队”由经理王益，副经理叶籁士、刘子章

三位同志率领从益都出发，乘火车到徐州，徒步到扬州，

过江后到达苏南的丹阳。在丹阳的时间较长，在那里系

统地学习了党的七届二中全会精神和入城十项守则等政

1949 年，我从山东南下到上海，参加接管工作，

并筹建新华书店上海分店。追忆往事，重现眼前。

潍坊履新

1948 年，解放战争胜利在望。党中央要求全党迅

速地有计划地训练大批干部，准备好三万至四万名干部，

能够有秩序地管理大约五千万至一亿人口的新开辟的解

放区。在山东，新解放的潍坊市，正是一个“练兵”的

大好场所。那里有铁路、煤矿、电厂等大企业，是一个

有发展前途的工业城市。中央调派了徐冰、姚仲明两同

志来潍坊市分任市委书记、市长。中央有关部委也曾先

后派人来潍坊市做调查研究工作，了解党的各项政策执

行情况。

1948 年 4 月，我由滨海新华书店调到潍坊市新华

书店任经理。虽说我曾生长在上海这个大城市，但抗日

战争和解放战争年代都待在农村山沟沟里，对城市工作

既感到新鲜，又显得陌生。图书发行工作如何适应城市

读者的需要，如何为城市建设服务，还得从头学起。解

放前，潍坊市（那时叫潍县）只有一个私营书店，经营

学校用书以及上海、济南等地出版的书。解放后，建起

2018年是上海解放 69周年。1949年，一批解放区的出版工作者南下

上海，建起了上海第一家新华书店，为上海人民提供了急需的精神

食粮。本刊选取当年参加组建新华书店上海分店的副经理宋玉麟的

回忆文章，重温那段令人难忘的历史。

浦江纵横10

策，听了陈毅同志的政治报告。经过讨论，明确了夺取

全国胜利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务必保持谦虚、

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从

思想上进一步武装了广大干部。这时，了解到解放上海

的大局已定，要有大量的物资准备，如没有足够的“两

白一黑”（大米、棉花和煤），就是进了城也不稳固。

所以，党中央在山东、苏北、皖北等地筹集物资，从水

陆两路大力集运粮、棉、煤等，以保证进城后上海人民

的生活供应和工业生产。为了进城后便于识别，我们都

穿上了黄军装，佩戴“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胸章。

接管上海

4 月 23 日，南京解放，宣告了国民党反动统治的

覆灭。华东总店立即派吕纪、刘近村同志去南京参加接

管、筹建新华书店。5 月 3 日，浙江省会杭州解放了，

华东总店又派钟虹、鲁明等同志去杭州接管、筹建新华

书店。南京解放后，中央和华东局指示：上海即将解放，

我地下党也即将与解放军会师，为着加强接管工作，迅

速巩固我在上海的统治，以及为着顺利完成新的任务，

在上海解放后，会有大批解放区的干部来上海工作，而

且为着整个工作利益，要以他们为主体。5 月 25 日凌晨，

人民解放军对上海发起总攻，到 27 日上午 9 时，我军

在上海地下党领导的人民保安队和上海各界人民的密切

配合下，经过几昼夜的浴血奋战，粉碎了敌军的最后抵

抗，俘敌十余万人，解放了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

27 日拂晓，接到命令，要我们一部分同志先遣进

入上海。我们坐火车到达上海外围真如车站，因前方路

轨被破坏，需要改乘汽车。上海地下党组织了 60 辆公

共汽车来到真如，我们按事先组织好的编制，分乘汽车

前进。虽然，我们都带有短枪，但第三野战军首长还是

抽调部队，在每辆汽车上配备两支轻机枪护送我们进入

上海，在徐家汇的交通大学暂住。进入上海先要解决早

餐问题，我们随身都带有“北海币”（山东省北海银行

的纸币），但上级有规定不能在上海市场使用。同志们

只好饿着肚子等着。过了午后，我们同上海地下党同志

电话联系上了，即由他们烧好饭菜，用小轿车送到交大。

同志相见，格外亲热。下午，我们又转到南京路永安公

司楼上的大东旅社暂住。

说起永安公司，我想起了 1937 年的往事。那时我

正在永安公司当练习生。抗日战争爆发后，上海地下党

在“四大公司”（永安、先施、新新、大新）恢复了组

织建设工作，通过“工人夜校”、“联谊社”等活动，

广泛地团结广大店员，开展抗日救亡运动。我积极参加

了这些活动，并散发了党刊——《解放》周刊。后来，

“联谊社”动员部分青年店员去新四军或延安参加革命。

1938 年 4 月，我离开了永安公司，奔赴延安参加革命。

现在回到解放了的上海，而且就住在公司的楼上，很想

下楼去见见在上海坚持战斗的老战友。为了遵守纪律，

我没有下楼，一直到离开大东旅社。这时，中共中央宣

传部出版委员会的徐伯昕、祝志澄等同志到达上海，共

同参加接管工作。

5 月 30 日，“青州总队”命我佩带上海市军事管制

委员会的证章，以“军事联络员”的名义随同上海军管

会军代表祝志澄同志去四川北路新乡路正中书局，在全

体人员大会上正式宣布：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决定接

管正中书局，财产要造清册移交，人员一律量才录用。

接管仪式举行后，我同几位同志奉命去河南中路 170 号

接管正中书局发行所。

新华书店门市部开业

接管完成后，我们便积极筹建新华书店门市部。门

市部工作人员由三部分组成，解放区来的穿黄军衣的同

志，在国民党统治区坚持斗争的同志，接管留用后参加1937年，新华书店在延安清凉山万佛洞成立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11

工作的新同志。图书来源有，山东解放区新华书店赶印

运来的，上海地下党组织通过各种关系印制的。正如 5

月 30 日《人民日报》刊登的新华社社论《祝上海解放》

中说到的，革命的出版发行大军胜利会师了，一个共同

任务就是要尽快地解决上海人民了解党的方针政策的各

种阅读需求。领导决定，同时开设两个新华书店门市部

接待读者。第一门市部由朱晓光任经理，丁之翔任门市

部主任；第二门市部由我任经理，邓浩光、莫文垠任门

市部主任、副主任。 

经过全体同志的积极努力，1949 年 6 月 5 日，在

刚解放一周的上海，新华书店正式开始营业。两个门市

部分别在福州路 679 号（中国文化服务社旧址）、河南

中路 170 号（正中书局发行所旧址）开始接待读者。毛

主席亲笔题写的“新华书店”四个大字在上海第一次同

广大读者见面了，一个公开的党的出版发行机构向上海

人民敞开了大门。从此，上海广大读者可以在新华书店

公开选购、阅读马列著作和毛主席著作，以及党的政策

文件，再也不会遭到国民党特务跟踪与迫害了。

那天，在门市部里陈列着几只大书台，铺着红布，

摆满马列著作、毛主席著作、党的政策文件以及其他各

类图书，让读者在门市任意翻阅。书店门市部挤满了读

者，争相选购。原在上海坚持战斗的三联书店也在江西

中路 270 号设立了临时营业处。同在 6 月 5 日这一天开

始接待读者。

新华书店上海分店成立

1949 年 9 月 1 日，也就是新华书店在延安诞生十

周年的那一天，新华书店上海分店成立了。华东总店决

定由朱晓光、宋玉麟、蔡学昌分任经理、副经理，统一

领导上海市的图书发行工作。同时成立了党的支部，三

联书店的党员参加这个支部过组织生活。这个支部除了

抓政治思想工作，提高职工的政治觉悟外，还发展了党

的组织。为了庆祝上海解放、新华和三联两支发行队伍

胜利会师，在支部领导下，新华书店上海分店、上海三

联书店两店同志在中山公园（原兆丰公园）举行了联欢

活动，并摄影留念。

之后，根据城市图书发行工作的特点，适应城市读

四川中路133号原卜内门大楼右侧，悬挂了“上海新华书店”和

“新华书店上海发行所”两块牌子

1949年6月6日《解放日报》报眼刊登的新华书店广告

浦江纵横12

者的需要，我们对全市图书发行网点、图书发行方式方

法作了调整与安排：

一、1950 年 2 月，我们奉命接管世界书局后，其

原址福州路 390 号，改为新华书店福州路门市部，把第

一门市部班底搬迁过去。

二、应广大读者要求，经财办同意，将南京东路

364 号原天宝成银楼房屋拨归新华书店使用，于 1949

年 11 月 1 日开设了新华书店南京东路支店。

三、为了加强市郊工厂区的发行工作，更好地为工

人服务，解放后不久，曾把一辆中型吉普车改装为图书

流动车，配有轻便书架子，主动去工厂区流动供应。后

来，为了节约汽油，又改装了三辆三轮售书车、三辆自

行车。在工厂流动供应时能摆成一列三丈多长的书桌，

供工人读者选购。

四、为了开展国际文化交流，1950 年 4 月，成立

了国际书店上海分店，专售外文书刊，属国际书店总店、

新华书店上海分店双重领导，在福州路 679 号原第一门

市部的地址接待读者。

五、解放前，上海原有书报摊贩四百多家，其中有

三百家经营书刊零售业务。由于地下党的活动，团结了

不少书报摊贩，还秘密发行各种进步书刊。这是一支不

可忽视的发行力量，他们原先向五洲、陆开记等私营书

报社批发书刊报纸。1949 年 6 月成立了人民书报供应

社（开始在福州路 331 号，后来迁入河南中路 170 号，

原第二门市部的地址），组织大部分书报摊贩发行各种

进步的新书刊。因此，新华书店出版的书刊，两天内即

可在全市各个角落的书报摊上与读者见面。

六、成立了北站分销处，组织七十多个随车服务员，

分别活动在沪宁、宁芜、沪杭等铁路线上为广大旅客服

务。1950 年 9 月，还安排部分书报摊贩在上海复兴公

园前、后门口建立了两个书亭。这是图书发行工作的一

种崭新的服务形式。人民书报供应社在业务上受新华书

店上海分店领导，1951 年 2 月并入新华书店上海分店。

七、上海接管后，存有大量的接管书刊，除内容反

动、危害人民思想健康的，经上级批准作了销毁处理外，

对人民无害，尚有一定读者需要的书刊，经审阅整理后

可予出售。为此，1950 年 4 月，成立了实用书店，在

福州路伪中国印书馆旧址，专门销售上述书籍。

八、为了方便读者选购，扩大革命书刊的发行网点，

在上海解放后不久，就组织了商务、中华、开明、联营、

群益、时代等67家同业，共同出售新华书店出版的图书。

上海图书发行事业，解放后在党的领导下，经过工

作人员的艰苦努力，得到了发展壮大，至“文革”结束

后的 1979 年年底，全市图书发行网点已达 150 多个（包

括外文书店、上海书店在内），图书发行人员已近 3000

名。

（本文作者为原陕甘宁边区新华书店

经理、新华书店上海分店副经理）

新华书店福州路门市部读者排队购书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13

新 文 史

上海涉外宾馆第一起枪杀案侦破记实

朱玉琪

伤及胸肺和心脏；右耳廓耳轮中段有一贯穿枪弹创口。

毫无疑问，死因是生前被他人枪击，枪弹命中要害引起

脏器合并大出血。”

朱达人听后，紧皱双眉，问：“死者被害前有无与

人接触过的痕迹？”

侦查员回答：“死者行李不多，据总服务台小姐回

忆，陪同他来入住的，是一位金桥旅行社导游裘小姐。”

“你们对此起命案，有什么初步看法？”朱达人问。

“由于在客房里提取不了更多的有价值的痕迹，而

且我们对死者一无所知，所以现在暂时尚无头绪。我们

估计罪犯下手以后立即逃离现场，或藏匿上海，或马上

亡命外地。在 12 楼消防通道的把手上，我们提取了一

枚血掌纹。”一位侦查员说。

另一位侦查员补充：“我们已与导游裘小姐有过接

触。据她介绍，李相奉是 23 日上午 10：30 由韩国抵沪，

由她负责去机场接机，12 点钟左右到达宾馆帮他办理

了住宿登记。住进客房后，她陪他用了午餐，下午 3 时

又陪他去外滩拍照游玩。半小时后，在上海大厦门口叫

了一辆出租车让他乘车单独返回宾馆。因为李相奉是只

身一人来沪，所以无法知道他到底被劫走多少美元和韩

币。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韩商决不会带巨款出国的。

从现场勘查发现，死者口袋里一无所有，携带之物包括

护照也不翼而飞。据裘小姐介绍，死者带来一只韩国产

一

1994 年 11 月 23 日晚上近 6 时，上海公安接到地

处上海西区某宾馆的报案急电，说在客房中发生了血案。

案情就是命令。警方马上分坐 3 辆警车、10 多辆

摩托风驰电掣地赶到案发现场。当刑侦人员进入现场时，

只见死者面朝北侧卧于电视机柜旁，南床东北侧有两大

摊鲜血，北墙中间的大玻璃呈放射性破裂状并形成一个

贯穿圆孔；在此窗西侧水泥窗台上有一浅坑，显然是弹

着点。刑侦人员在北床和北墙之间检获到一支五四式手

枪，一枚弹头、两枚弹壳和四发子弹，其中有两发底部

有撞针撞击的痕迹。场面令人惨不忍睹。

这是一起严重的涉外枪杀血案。

案件惊动了市公安局朱达人局长和主管刑侦的市局

副局长。几乎是现场刚刚查勘好以后，朱局长就召集紧

急会议，听取汇报。

会上，勘查人员汇报说：“我们去时，人已死亡。

死者叫李相奉，是韩国三湖物产株式会社食品事业本部

综合研究所职员，男，1961 年 10 月 12 日生，现年 33

年。死者身高 183 厘米，主要损伤：头面部约有 26 处

凌乱分布的纯器伤，深达帽状腱膜及领管，呈长方形、

条形；左侧额窘处有凹陷性骨折；右手有 10 处划割伤，

深达皮下肌层；左乳头下方10厘米处有一致命枪弹伤，

浦江纵横14

古铜色小型密码箱和一架尼康变焦傻瓜相机。她说死者

口袋里有不少美元和韩币，但数目不清。”

一件涉外凶杀案！在国际上将产生重大影响。朱达

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我再想听听你们的分析。”

刑侦总队副总队长王军说：“纵观现场，我个人认

为罪犯手毒心狠，不计后果，符合流窜作案特征。”

朱达人深思一下说：“同志们，这是一起性质严重

的大案，建国以来上海涉外宾馆还未发生过这么恶性的

枪杀案，所以，影响恶劣，要尽快侦破。此案，要向韩

国驻沪领事馆通报案情，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协助，多提

供一点有关死者在韩国的情况。现在，决定成立‘11·23’

专案组，由易、毛两位副局长指挥，‘803’总队长张

声华同志直接抓，一定要尽快侦破此案，给韩国一个说

法。”

易副局长随即对此案作了极具指导性的讲话，指出

要从两个方面着手侦破：一是查五四式手枪，搞清枪的

来历；二是查李相奉乘过的出租车，看一看有没有中途

搭识过他人……

案情云遮雾障，一时看不到破案的方向。

二

对这种涉外命案，朱达人当然紧抓不放。他及时向

主管政法的市委王副书记和公安部作了汇报，并于第二

天在 30 号公安大楼约见了韩国驻沪总领事。

那天，朱达人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西服，系了一条深

色的领带，在易副局长和市局外管处处长陪同下，与韩

国总领事见了面。

总领事是一位上了年纪又风度翩翩的先生，他为本

国商人客死异国深感沮丧。

朱达人对他说：“这的确是一件不幸的事，令人悲

伤。从我们现场分析，是一起普通的劫财至死案件。”

总领事却持不同意见，说：“我们与邻国关系紧张，

会不会有复杂的政治背景？”

“不像，从我们侦察员的现场勘察看，目前看不出

死者李相奉身后的其他背景，当然，在案件未破之前我

们都不要急于下结论。当前，最重要的是组织力量，抓

紧破案。此案我已向上级报告，上海市委市府和公安部

都非常重视。我相信我们会破获此案的，到那时，我还

会向您通报破案的全过程。”

“谢谢局长先生。”

“不过，总领事先生，在没破案之前，我们请韩方

采取克制态度，配合我方，在韩国媒体上不宜渲染，不

要影响中韩之间良好的关系。当然更不要妄加猜测，以

免事情复杂化。”朱达人诚恳地说。

“好的。谢谢局长先生对案情的通报。”

三

“11·23”专案组在朱达人的督办下，分秒必争地

进行侦查。从现场中可以获取的唯一线索就是一枚五四

式手枪的弹头、两枚弹壳和四发子弹，其中两发是哑

弹。上海弹痕专家于案发第二天就乘飞机下云南，因为

他从弹痕上分析此枪应是云南省的。果然，在云南警方

大力配合下，查实此枪的确是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颇族自

治州潞西县轩岗乡的原乡党委副书记李某的，但此枪早

于 1992 年 10 月 28 日就失窃了。

查明了枪的出处，上海警方又查明在同幢宾馆 14

时任中共上海市委常委、上海市公安局局长朱达人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15

层另一间客房也有一名叫李相奉的韩国商人，此人与死

者年龄相仿，身材相仿，于 11 月 21 日入宿，次日退房

走人。那么会不会误杀？杀手原应刺杀此人的？此情汇

报到朱达人处，朱达人暗暗吃惊：难道真的有复杂的政

治背景？

他请求公安部在上海召开有 17 个省市警方参加的

协调会议。1994 年 12 月 15 日，公安部五局局级调研

员亲自抵沪主持了由北京、天津、吉林、辽宁、黑龙江、

陕西、江苏、江西、山东、安徽、福建、浙江、广东、

广西、海南、云南和上海等17个省市公安厅局刑侦处长、

技术科长会议。

这是一次全国刑侦高手群策群力的大合作。

会议开了两天，与会者复勘了现场，进一步确定作

案者为一人，系跨省市流窜作案，且可与云南德宏州潞

西县“92.10.28”盗枪案并串侦查。

上海公安紧接着连续两次召开区县公安局长、刑侦

队长、治安科长联席会议，进一步研究破案方略。

会上，同志们分析了案情，认为这可能是一件难办

的案件，因为：一是地域远，云南失窃的枪支在上海杀

人；二是时间长，1992 年失枪到 1994 案发，两年了；

三是涉及到少数民族地区，给深入调查带来难度；四是

云南那儿曾发生过一场大火将有关失窃枪支的资料焚于

一旦；五是受害者是外国人，不但初来上海而且仅逗留

6 个多小时就发生了悲剧，一时难寻作案的因果关系。

朱达人听后，觉得这真是一场硬仗。但它是一件涉外案

件，就有极大的政治影响，因此，他要求侦察人员一定

要克服急躁情绪，即要发扬连续作战，不怕疲劳的精神，

也要做好长期作战的思想准备，一定要树立信心攻下这

时任公安部陶驷驹部长和白景富副部长视察上海的刑侦工作。（前排右三为陶驷驹；左一为白景富；左二为朱达人）

浦江纵横16

个“碉堡”。

全市公安干警进一步行动起来，在全市范围内开展

了一次清查的统一行动，去侦查死者带来的古铜色韩产

密码箱和尼康牌变焦相机以及韩国护照等遗失物品，千

头万绪的侦破工作，在全市刑侦大协作下，从无序一下

子纳入了有序的轨道，专案组工作得以有效地深入下去。

市刑侦总队副总队长王军率员两下云南去侦查枪支失窃

的经过达 23 天之久，虽摸到一些线索，但离案件侦破

还有较大的距离。

疑案重重。为了抓紧破案，专案组不辞辛劳，一年

来，三下、四下、五下云南潞西，继续寻找窃枪的人。

四

1995 年即将过去，在不知不觉中，侦查“11·23”

案已经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

这年年底，韩国驻沪总领事届满，新的领事上任。

在离沪回国之前，老领事特地带着新领事拜访了朱达人。

寒暄一番以后，话题自然又扯到了“11·23”案上来。

韩国外交官的语气是礼貌的，但朱达人却从中感觉到了

一种特殊的压力。会晤结束，他便又一次打电话给刑侦

总队，嘱咐加大侦查力度，尽快破案。

1996 年 4 月，全国范围内展开了声势浩大的“严

打”斗争。朱达人要求将“11·23”案作为重点侦查攻

坚案。在全国统一行动的“严打”斗争中，云南的窃枪

案有了重大突破。喜讯传来，专案组于是六下云南，查

实了有一位叫张金绍的缅甸人，有贩毒、买枪事实。张

金绍今年 30 岁，白族。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专案组

一举将他捕获。张交代：“我曾卖枪给一位东北人，那

是在 1994 年 4、5 月间，我还记得此人自称叫许庆国，

在韩国公司当翻译，会日语，他主动想买一支枪，问我

有没有。我说一时间没有，他就在当地住了下来。临走

时，他留下 2000 元人民币，要我代买枪，同时留下他

在烟台工作的单位电话。这一年 11 月，他再次来这儿，

我无法推诿，就从郎小四处买了一支五四式枪和 8 发子

弹给他。”

电光石火！

跳出了许庆国，许庆国不但会朝鲜语，又会日语，

且急需枪支。经查，此人在 25 到 26 岁之间，身高 1.68

米，身体较瘦，头发有些卷，近视眼但戴隐形眼镜，长脸。

抓捕郎小四。郎小四抓到，他供认是他窃取了潞西

县轩岗乡党委副书记李某的配备枪。案情于是真相大白。

许庆国有重大作案嫌疑。

专案组火速返回上海，又马不停蹄地兵分三路抵达

沈阳、烟台和云南，从三个方面去抓捕许庆国。许庆国，

今年 25 岁，大专文化，原住沈阳皇姑区，后迁至于洪

区林园街某号，现在烟台某中韩合资企业供职。

老天不负有心人。在沈阳，专案组终于抓获了许庆

国，当场搜出了李相奉的信用卡和护照。

铁证如山！

五

“11·23”案被侦破后，朱达人正式通报韩国驻沪

领事馆总领事。他详尽地向韩方介绍了破案的全过程：

“犯罪嫌疑人叫许庆国，25 岁，在机场看到李相奉及

其随身所带的密码箱和照相机后，认为是富商，便悄悄

盯住了他，一直尾随到入住的宾馆。下午 4 点 45 分，

李相奉返回宾馆，他就尾随上楼，用朝鲜语叫开了房门，

向李要钱，李以一美元打发，许感到自己被羞辱了，遂

拿出枪把猛砸李的头部将李击昏后，又用胶带纸捆住其

手脚和嘴巴……正欲查翻李的财物时，李突然醒来，他

掐断封箱带后冲到玻璃窗前欲呼救。许庆国见状，忙乱

中掏出手枪向李相奉连发射击后，仓皇出逃，坐上了驶

往沈阳的列车。这就是案件的全过程，凶手十分残忍，

是一件十分恶劣的刑事大案。”

总领事感激地说：“感谢上海警方不懈的努力，事

隔一年多，你们锲而不舍，把命案终于破了，我们也可

以向国内有个交代。我想通过该案件的侦破，我国商人

对上海地区的治安状况又有了一个新的评价，这将有利

于今后的投资。”

破案后公安部部长签署了嘉奖令，给专案组记集体

一等功。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17

旧 文 新 刊

在保卫新生上海的日子里

口述：瞿道文  记录整理：陈正卿

学习。结业分配我到新四军第五支队工作，支队首长方

毅同志考虑到，我曾鼻根部受伤，安排我在司令部做政

治保卫工作 ，以后我历任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军法处科

长、淮南治安处侦查科长、二师保卫部长、华中野战军

保卫部副部长等职。解放上海时，我是解放军华野九兵

团保卫部长。上海解放后，军委以九兵团为主体，组建

淞沪警备区担负保卫上海的任务，我由市军管会陈毅、

粟裕正副主任任命，担任市军管会兼警备区军法处长，

亲身经历了保卫新上海初解放的那一段岁月。后来我

又任驻上海空四军副政委、北京空军学院副政委，曾

授予空军少将军衔。离休后，我还住在上海，对上海

这座城市深有感情，想把那段难忘的岁月，回忆整理

留下来。

接受保卫新生的大上海重任

1949 年新年刚过，我刚刚从华东野战军第十纵队

调到第三野战军第九兵团，担任政治部保卫部部长。当

时淮海战役已取得胜利，大家都急等着毛主席和中央军

委一声令下，就“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记得有

一天，九兵团宋时轮司令员、郭化若政委和我们几个在

司令部工作的同志聊天，谈起战局，宋司令员说：“和

平谈判的事由毛主席、党中央去解决，我们部队主要是

我是四川省达州市通川区魏兴乡人。1919 年生，

1933 年红军打到我家乡时，我才 14 岁，就和大姐、二

哥一同参加了红军。这年底，我便加入了共青团。1935

年 5 月在长征途中，我又光荣地转为了共产党员。参军

后，我先后在红三十一军政治部任科员、干事等职务，

随红四方面军长征，爬雪山，过草地到达陕北。接着，

我又随西路军红九军、红三十军出征，在祁连山麓和马

家军血战。当时身负重伤，西路军惨败与部队失散后，

我单身一人，历尽艰难找到八路军兰州办事处，终于回

到延安。当时抗战已爆发，经组织审查，安排我进抗大

瞿道文（1964年）

浦江纵横18

抓紧时间整训，一切行动听指挥。”临了，宋司令员还

当着大家对我开玩笑说：“瞿部长，你来一首诗怎么样？”

我那时爱学着写一点诗，就推辞不过，只好花了几分钟，

写了一首《清平乐——解放大军何向？》，内容我现在

还记得是：“淮海决战，歼敌六十万。收拾金瓯中原片，

世界人民称赞。歼敌精锐集团，金陵贼军胆寒。解放大

军何向？军旗直指江南。”想不到，这很快成为了现实。

1949 年 4 月 20 日，人民解放军发起渡江战役，我

第九兵团部队一举突破长江天险，直插皖南的郎溪、广

德山区，切断了京杭国道，与兄弟部队十兵团一起，包

围歼灭了从南京沿江一带逃窜的敌人 8 个军共 10 余万

人。部队随后就进入了松江地区，开展休整训练，准备

解放上海。当时郭化若政委就已经与我谈起，保卫部要

对上海的肃奸反特保卫工作开始做好准备，进城后要维

护上海的社会治安，保护上海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积

极准备应付和粉碎敌人的阴谋破坏。5 月 27 日凌晨，

上海全市解放。5 月 28 日，淞沪警备区奉命正式成立，

由宋时轮任司令员、郭化若任政委。司令部、政治部都

由第九兵团机关兼任。当天上午，兵团首长找我谈话。

郭政委庄重地说：“奉市军管会陈毅主任的命令，警备

区下设军法处，由你担任处长，受军管会统一领导，担

负起警卫上海，肃奸反特的重任。”当时首长还指示我说，

军法处暂设二科一股一队，任我抽调下属部队保卫干部

中的精兵强将。记得当时调任科长的，就有后来到市公

安局任副局长的林导生等人。我表示坚决执行命令，但

深感责任重大。

军法处成立后的第二天晚间，郭政委打电话叫我去

警备司令部开会。我到警司会议室一看，连陈老总都亲

自来了，警司有郭政委、韩念龙副政委，还有上海公安、

保卫部门的负责同志。会上先通报了敌情，当时经初步

调查估计，在上海社会上流窜的被打散的国民党军散兵

游勇就有上万人。更危险的还有中统、军统潜伏下来的

一批特务。加上上海的流氓黑社会势力。应该讲，任务

是够严峻够艰巨的。陈老总还是从容镇定，一面听汇报，

一面发指示。我本来是想谈一些情况的，但又顾虑当面

向陈老总说，不知妥不妥。没料到陈老总倒先问我了：“瞿

道文，你上任后有啥子问题没有？”郭政委就示意我直

接说。我便讲了心里话：“处里同志个个优秀， 但全是

南下干部，一不懂上海方言，二不熟悉上海马路， 三

不了解上海生活习惯，所以工作开展有困难。”我讲了

这些情况后，便请示陈老总能不能从地方同志中，抽调

一些力量来充实军法处？陈老总爽朗地回答：“可以嘛。”

当场指示：“郭化若，这个事你和市委组织部联系一下”。

这样，这个困难很利索的解决了。没有几天，便由市委

从交通、同济、复旦等几所大学介绍来一批学生地下党

员。他们年轻，有热情，文化水平髙，会上海话，熟悉

上海大街小巷和社会情况。我把他们全部分到侦察科去

工作。后来，又陆续调来一些上海的地下党员干部，前

后共达二三十人吧。这样人员增加，军法处机构也充实

加强了。后来达到了六科一队。这些同志许多以后成为

上海政法战线上的骨干。如从上海高级法院离休的陶全

成、谢咏学夫妇等同志。

军法处面临的严峻艰巨的任务

军法处人员充实加强了，但面临着当时上海十分严

峻的政治保卫工作形势，在市委的统一领导下，已动员

了几个方面力量共同承担这一重任。其中有我们军队的

军法处，还有市公安局、市社会处，市总工会的工人保

安队等等。市委领导称之为几路大军。当然，我们之间

也有所分工，我们军队系统主要对付的，是成股的武装

匪特，因为调动部队配合比较及时方便，战斗力也强。

为能使军警两方面能更好地协同作战，当时由市委、市

军管会统一领导成立了市军警联合办事处，由市委、市

府、市警备区领导潘汉年、郭化若等人负责，可以说是

十分出色地起着互相支持、协调配合的作用。

当时军法处承担的任务比较突出、艰巨，一是情况

复杂，还有不少武装匪特，主要的是国民党撤退时，又

留下了大量的潜伏特务系统。二是国民党市警察总局虽

已被接管，正在“拆屋重建”市公安局，公安这方面力

量就显得有些薄弱。因此，保卫新政权的责任，就责无

旁贷地大部分落到了警备区和军法处的身上。所以，那

时候我是经常接触到陈毅市长的。他作为坐镇上海的华

东军政最高首长，当时几乎是每个星期，都要安排警备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19

区郭政委等首长到他那里去汇报工作。郭政委都来电话

让我随他一同去。到后，陈老总听了驻上海各军的情况

汇报后，都还要让我报告一下所掌握的有关保卫工作的

情况。有重要的敌情，还同我们一道分析，并关照重要

情况要随时报告。他说话爽朗、风趣，使人感到亲切、

温暖。

由于陈老总对上海保卫工作的高度重视，他还亲自

过问、直接指示过我的三次工作调动。因为当时全国初

解放，大军进城，干部很缺，华东野战军政治部领导这

时也调到北京工作，政治部钟期光主任对我比较熟悉，

想调我去他那里工作。调令已经到了警备区，郭政委报

告了陈老总，陈老总说，他的工作很重要，上海地方的

情况很复杂，在国际上又有很大的影响，是否不要动，

另作考虑吧。我个人想法，已担起了军法处的重任，刚

开了个头，就走是不适宜的。华野政治部听了陈老总的

意见，只好算了。第二次是外交系统要从军队抽一批高

级干部去工作。总政有关部门领导考虑我年轻才三十出

头，从红军时期就做政治保卫工作，指名推荐我去。结

果报告陈老总，他还是那番理由没同意。第三次是总政

治部保卫部调干部，电报已到了上海。郭政委去找陈老

总。陈还是说，瞿道文还要留一留，上海的保卫工作还

需要他。如果需要的话，我来和总政罗荣桓主任说一说。

所以我还是留在了上海。当然陈老总留我，是对我的信

任。作为一名老红军战士，一切从工作出发，一切服从

组织的需要，这也是应该的。

对于军法处的工作，我接受任务后，提出了几点具

体意见，包括立即肃清散兵游勇，对于一切现行反革命

分子和刑事犯罪分子均送交军法系统审判处理，组织建

立各部队所属防区的站岗放哨和班组巡逻哨，深挖中外

潜伏特务、间谍及其组织，等等。我向郭政委报告了这

些设想后，郭当即表示：“你的建议很好，我与宋时轮

司令员商量一下，立即电话通知各部队执行。你要大胆

放手工作，我们一定支持你。”第二天，宋司令员也给

我打来电话，说你的意见郭政委已经告诉我了，我们完

全同意，已通知各军照办。警备区领导的支持和鼓励，

给了我很大的动力。

而当时刚成立的军法处，实际情况是一切都处于边

建设、边工作的状态。当时的工作任务十分繁重，人员

也相当短缺。好在陈毅市长对于军法处的工作很重视，

抓得很紧，几乎每月我都有一两次在兵团领导处汇报工

作时见到他。他每次对我们工作中的困难，及时给予解

决。这对我们的工作是极大的支持和鼓励。

刚上任就连破大案

说起所破的大案，也很巧，我还没上任，就遇到了

一个大案。在 5 月 25 日，我们部队刚刚攻占苏州河以

南的市区时，就有一股武装匪特，打着“人民解放军华

东军区先遣队”的旗号，接收了邑庙和蓬莱两个警察分

局。我得知之后，立刻与地下党进行联系，发现从未有

过这支地下武装番号，随即向宋时轮司令员报告。宋司

令员当即下令：“消灭它！” 我立即赶赴现场指挥就近

部队，一阵猛打猛冲，对方抱头鼠窜。抓住几个一审，

发现是敌人盗用我军名义，想混水摸鱼扰乱人心。于是

我命令侦察科暂时按兵不动，让敌人暴露更彻底一些。

这样，果然过了没多久，这伙人又打起了愚园路原

中央银行金库的主意，冒充解放军前去接收，命令行员

按册点缴钱款财物，等候“政府”处理。与此同时，侦

察科在另一头终于摸清了他们的底细，头目原来是毛人

凤亲自委任的“敌后游击司令”、做过军统东北站负责

人的顾震，和苏州解放后潜逃来沪的国民党苏州城防司

令部参谋长吴正亚。他们勾结一道，网罗残敌，居然编

成了 4 个纵队，公开打着解放军旗号，想趁着上海刚解

放，既大捞一把，又破坏解放军声誉，再窜到沪浙皖交

界的山区里面打游击。我直接向陈老总汇报，他命令火

速布置，一举歼灭。6 月 7 日，上海军警联合出动，一

夜间抓获百余名匪特，清除了这一隐患。顾震等主犯被

捕后，都被判处死刑并立即执行。

当时还有一个影响很大很坏的案子，它是发生在 7

月 5 日那天晚上，大约在 9 点钟左右，静安寺公安分局

接到德国侨民鲁道夫的电话，称家里遭到歹徒抢劫，妻

子爱娜和女佣人都遭到了歹徒强奸。分局立即采取了紧

急措施。当晚 11 点，巡逻警察在梵皇渡路（今万航渡路）

严家宅弄口，发现一个可疑分子，经审讯这人名叫杨玉

浦江纵横20

顺，正是抢劫德侨案的作案者之一，到这里是等同伙来

分赃的。分局于是顺藤摸瓜，把犯下该案的十名罪犯一

网打尽。这个案子虽然是公安局侦破的，但审讯判决由

军法处执行的，两名主犯后来被核准判处死刑。当年把

这些案子交给军法处，因为一可以更大力度震慑敌人，

二这类恶性大案确实不能视作一般的刑事案件。

维护上海金融秩序

上海刚解放，困扰着人民政府和全体市民的，还有

物价滥涨和金融投机。虽然解放军一进城，市人民政府

就宣布：国民党发行的金圆券作废，人民币为合法货币，

并公布了 1 ∶ 100000 的比价，即用 10 万金圆券兑换 1

元人民币，但一些投机奸商和敌特分子利用他们囤积的

大量银元，公开倒买倒卖，哄抬物价。5 月 28 日，人

民币与银元的兑换比价为 600 ∶ 1，到了 6 月 8 日，这

个数字竟变成了 2000 ∶ 1。通货膨胀使得大米、面粉、

煤炭等生活必需品短时间内价格上涨了二三倍。反动势

力还狂妄叫嚣：“共产党打仗可以，但管理城市是外行”，

“解放军可以打进上海，但人民币进不了上海”！

中共中央华东局和上海市军管会注意到了这个情

况，明令禁止买卖黄金、白银、美钞，但利令智昏的投

机者们置若罔闻。位于九江路的上海证券大楼是当时上

海金融活动的中枢，每天上午九、十点钟，一些专门左

右上海金融市场的“大亨鼠”便来到这里，他们敲定的

银元、美钞、黄金价格一公布，大批掮客便分散到市区

各个角落，所有的银元贩子都参照这个行情进行交易。

这里成为上海金融动荡的根源。6 月 7 日，中共中央华

东局第一书记邓小平主持会议，指出如不采取断然措施，

不出一个月人民币就有被挤出上海的危险。会议决定：

查封上海证券大楼这个操纵金融投机的指挥中心。6 月

10 日上午 8 点多，我们军法处协同公安局等其他部门，

出动一千余人，先将证券大楼封锁，一举查封了上海证

券大楼，当场将 200 余名违法分子抓获逮捕法办。第二

天，大米就跌价一成左右，第三天再跌一成，市场逐步

趋于稳定，采取行动时，上海市民围观者无不拍手称快。

为了破坏上海的金融秩序，敌人还挖空心思想出了

制造假币的阴谋。6 月初的一天，军法处接到 20 军保

卫部的报告称，有人在淮海路的商店，用大量的连号人

民币在购买商品，店家收下后发现是假币。我立即派出

人员侦查。6 月 16 日，侦查员当场扭获用假币购物者，

经过审讯，在一个叫艾中孚的人的姘妇家里，查获了 4

架印钞机和 1 亿多元新印的假人民币。后来查明，这个

艾中孚，是 1949 年初国民党华中“剿总”司令白崇禧

的少校特工组长，专门负责制造假人民币，破坏上海的

金融市场。经过周密侦查，我们终于在 7 月 10 日将艾

敌特匪徒被绑赴刑场枪决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21

中孚抓获，破获了这一大案，并将有关联的多名同案犯

一网打尽，绳之以法。

最难忘的大案

说到当年我最难忘的大案，就非“鸿生轮”案莫

属了。9 月 22 日，全国即将迎来新中国开国大典。就

在这种喜庆气氛中，那天晚上，满载着包括 7 名解放军

战士在内的 200 多名乘客的“鸿生轮”，正由上海外滩

十六铺码头开往崇明。不料有身藏短枪武器，伪装成商

贩的 20 名武装匪徒也混上了船。他们在摸清底细后，

就派人分别坐在 7 名战士身边。等到深夜 2 点，匪徒突

然向解放军射击，为了避免误伤群众，我们的战士只能

徒手和匪徒搏斗，结果 4 人当场牺牲，另外 3 人，其中

包括一名女兵，被他们劫持。匪徒将全船洗劫一空后，

又在长江上劫持了一艘木帆船，把 3 名战士带到苏北的

川港地方勒死。9 月 25 日，他们公开打出了“反共救

国军通海纵队”的旗号，鼓动反革命暴乱，还在南通城

郊枪杀了 3 名土改积极分子，气焰嚣张至极。

消息传到上海，陈老总大为震怒，他命令我随警备

区韩念龙副政委速去惠中饭店报告。我因已出发事发地

调查，便命令侦察科长刘步周先代我前去。当晚我调查

回来，到韩副政委处领受命令、指示。韩传达陈老总命

令，尽快制订破案方案报他。我们连夜研究，根据各种

情况，认为匪特流窜在南通，老窝还是在上海，可以采

取“赶鸭子下水”的策略，在南通、崇明大张声势围捕，

逼他们潜回上海，然后再加强侦察，来个一网打尽。第

二天，我随韩副政委到陈老总那里报告方案。他当场拍

板说好，但限期一个月内破案。果然，南通那边出动军

分区大搜捕，使匪特成了惊弓之鸟，他们又纷纷潜回上

海。很快军警双方的侦察人员都报告，从南市十六铺、

斜土路到沪西曹家渡、三官塘桥一线，都发现可疑人员。

我命令继续侦察搞清人员身份，也很快查明制造“鸿生

轮”惨案的就是这伙匪徒，为首的司令黄志英、副司令

徐锡昌和队长朱国范等，都是特务或惯匪。老窝在曹家

渡状元楼，联络点在十六铺。10 月底，当其骨干人员

又聚在状元楼密谋时，军法处的同志如神兵天降，当场

击毙1人，活捉7人。同时各路人马又端掉了他们的老巢，

剩下 12 人也全部归案。连夜又对他们突击审讯，从供

出的口供里又抓到 10 余名匪特，可说无一逃脱。天明，

韩副政委来电话，说已电话报告了陈老总，他哈哈大笑

说：“我给你们一个月，把这伙罪大恶极的匪徒绑赴刑

场枪决，你们只用了 10 多天”。在苏北被杀害的 3 名

解放军战士遗体，也被找到并重新安葬。在当天的市府

办公会议上，潘汉年副市长也做了表扬。北京公安部长

罗瑞卿也来电报祝贺。根据市军管会的命令，很快黄志

英等 7 名匪特就在上海公审枪决。樊祥泰等 5 名匪特也

押回南通公审枪决。这件案子当时影响很大，我印象比

较深。值得欣慰的是，在这一年时间里，我们曾经侦破

了多起这类敌特破坏大案，有力地打击震慑了敌人，长

了人民的志气。

冒死打入敌营的英雄“卧底”

现在很多影视等文艺作品，都在讲“卧底”，他们

确实是我们队伍中最优秀的同志。我再讲一桩“反共救

国军第一纵队”案的破获。这个案子是从内线报告上来

的。所谓内线，就是我们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同志，这些

同志是非常危险的。报告讲有这样一个番号的特务武装，

企图在沪宁铁路线上作案，气焰十分嚣张。敌情就是命

瞿道文和孩子们

浦江纵横22

令，我立即向陈老总和郭政委报告。首长指示，根据目

前内线情报，还只能“放长线钓大鱼”。于是，我们就

按这个方针制订了方案。我命令派海萍同志打入到敌人

内部去，彻底摸清敌情再下手。当然情况是太危险了，

但这位同志绝对忠诚可靠，他是南通人，新四军老战士，

长期干侦察工作，智勇双全，本来在二十军保卫部工作，

当时是军法处治安科副科长。后来也一直在军队保卫部

门，现在已离休了。他打进去，是由原军统特务郏子超

介绍的，郏曾在军统息峰培训班受过训，后被我们策反，

当时在军法处当秘密侦察员。郏说海萍是军统派来的行

动 队长，他认得的。海萍同敌人接上头后，才知道这

伙特务的头子叫江涛，是军统保密局上海潜伏站站长。

他自认司令，副司令、参谋长、行动队长等全是军统特务。

名字有余松年、杨忠路、何愚什么的，有的我已记不清

了。海萍打进去，以后和我们保持联系，是事先约定的，

由他通过秘密渠道，直接向我报告，领受指示。我要求

他必须坚持隐蔽，挖出敌特最核心机密。这样，他和敌

人周旋了许多天，真是不容易的。在取得敌人完全信任

的情况下，他终于侦察到了台湾保密局指使这伙敌特要

实施的阴谋。他们丧心病狂地要炸毁沪宁线苏州至常州

段重要桥梁，造成车毁人亡，再趁乱炸毁望亭发电厂、

戚墅堰机车厂， 造成全路瘫痪。海萍送出这份情报后，

我感到事不宜迟，不能再拖延了，立即直接报告郭化若

政委。郭政委叫我去他家，一看陈老总也来了。我向他

们作了报告。陈老总指示，抓紧收网，赶在敌人前面动

手，不能让他们阴谋得逞。1950 年 5 月的一个夜晚，

上海军警联合出动，在市内和沪宁路沿线城镇，将江涛

等 29 名案犯一举拿获。除缴获 3 支手枪外，还查到一

大批炸药、雷管等器材。海萍打进敌人内部的情况，真

和我们所看的电影《英雄虎胆》一样，可以想象当年为

保卫新生大上海的安全，有多少同志冒着生命危险同敌

人作着殊死的搏斗。最危险的是在决定全面收网后，当

时敌人的第四支队司令陈汉杰阴险凶狠，他始终怀疑海

萍的来路。海萍与他约好的接头地点是郊区的一个小饭

店。为了不使敌人怀疑，致使有敌漏网，海萍只能孤身

进店，敌人却在店里布下了“钉子”。果然，两人在对

话中有了障碍，陈操起暗藏的利斧朝海萍劈来，他迅速

躲闪，立即掏枪逼住对方，陈扭头便跑。他布下的“钉子”

也打算逃逸。这时我们包围小店的同志全部冲进店里，

陈用头撞墙自杀没成，被我活捉。那一斧有多悬啊 ！ 

当年我们在侦破这些敌特大案时，使用打进敌人内

部潜伏这一手段的案例还是不少的。一般来讲，那些敌

特大案的破获，没有得到敌人内部准确的信息，要想一

举成功，是把握不大的。因为这不光斗勇还要斗智。如

接着破获的“反共救国军江苏游击司令部”案也是这样

的。当年“二六”轰炸后，潜伏敌特很嚣张，以为我们

被炸垮了，居然在浦东的东沟、东昌路、大团、南桥、

周浦一带暗中招兵买马。经和公安局同志沟通研究，我

命令侦察员刘效能、郏子超打入虎穴。刘是一位新四军

老战士，长期作侦察工作，忠诚可靠。 郏的情况我己

经介绍过了。郏向敌人介绍，刘冒名的李国强是国民党

中央军校第十五期毕业生，在战争中被打散，现在愿意

投靠为党国效力。由于两人配合巧妙伪装得很像，台湾

保密局立即电令委任李国强，实际是我们的同志刘效能

为“反共救国军江苏挺进纵队”联络参谋兼第三支队司

令，郏子超为第四支队司令。但不久有一个“反共救国

军”第二纵队参谋长叫袁化南从舟山秘密潜来上海，他

还竟以中央军校第十五期同学名义，约刘、郏两人见面。

这十分危险，他一旦认出李国强是假冒的，就会打乱我

们整个破敌方案。情况报告过来，我决定干脆将计就计

来个密捕。袁一受审，因为真实身份暴露，乖乖地全招

了。于是由他提供敌人活动的全部窝点，我们来了个军

警联合行动，将敌纵队司令宰时以下 50 余名匪特全部

抓获。宰时等 20 名匪特骨干判处死刑。当时这伙匪特

妄图把队伍拉到舟山海岛上去打游击哩！刘效能、郏子

超潜伏敌人内部，与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敌特周旋时，我

时时为他们捏把汗啊！所以我现在最怀念的是那些牺牲

的战友。

从 1949 年 5 月到 1950 年 7 月的一二年时间内，我

们军法处和警备区保卫部以及公安等兄弟单位一道，

侦破各类案件 3000 余起，捕获特务、惯匪、流氓等

17000 余人，缴获枪支 1200 余支，为上海的繁荣稳定

做出了贡献。

（选编自上海市历史博物馆集刊《都会遗踪》）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23

旧 文 新 刊

抗战后中国海军进驻南海诸岛纪实

张君然

罗宣言》和《波茨坦协定》，台湾应归还中国，南海诸

岛也应从日军占领下重归我国。

进驻南海诸岛的准备工作

1945 年 10 月 25 日台湾省光复，台湾气象局于 12

月8日派员乘机帆船成田号，从高雄出发巡视南清诸岛。

12 月 12 日先到达西沙永兴岛（当时称林岛），随后遍

历各岛，于1946年1月20日返抵高雄。他们的巡视报告，

引起各界的注意，国民党政府行政院随即根据台湾省主

席陈仪的报告，决定将南海诸岛划归广东省管辖，并命

令中央各部商讨收复和进驻西沙群岛、南沙群岛的措施。

1946 年 9 月，以内政部代表傅角今，国防部代表马定波，

外交部代表程希孟、凌乃锐，海军总司令部代表姚汝钰

等人为主，逐项研究，决定由海军总司令部协助广东省

政府接收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并由海军派兵进驻各岛。

与此同时，对南海诸岛的名称做了一些正名和定名

的工作。如南沙群岛旧称团沙群岛，日军占领时称为新

南群岛，中沙群岛旧时也称南沙群岛。现在，统一按照

各群岛在南中国海上的位置正名东沙群岛、西沙群岛、

南海诸岛历来是中国领土

浩瀚的南中国海域，散布着一群美丽的珊瑚岛，这

就是我国南疆的神圣领土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和南沙群

岛。两千多年来的历史，都记载着中国人民在这个地区

活动生息的情况。由于这些岛屿蕴藏着丰富资源，加上

有利的地理形势，引起国际帝国主义的垂涎，在本世纪

初，利用当时中国政府积弱无能的机会，不断侵犯我国

的这些领土。

1931 年 12 月，法国声称西沙群岛是属安南（今越

南）的领土，次年 3 月，出兵侵占了西沙群岛的永兴岛，

6 月宣布把西沙群岛划归安南承天省管辖。1933 年 4 月，

法国又出兵侵占了我国南沙群岛的九个岛屿。这些侵略

行动，激起了中国人民极大的愤慨，中国政府为此多次

提出严重抗议。

日本人早在本世纪 20 年代前后，就串通中国商人

在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偷采鸟粪。1939 年 2 月 10 日，

日本侵略军占领我国海南岛之后，又于 3 月 30 日派兵

占领我国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并把它们划归台湾高雄

市管辖。1945 年 8 月 15 日，日本宣布投降，根据《开

1945年日本宣布投降，抗日战争取得胜利。根据《开罗宣言》和《波

茨坦协定》，日本将台湾归还中国，南海诸岛也随之重归我国。1946年，

国民政府行政院将南海诸岛划归广东省管辖，并命令中央各部商讨

收复并进驻西沙群岛、南沙群岛。本文作者当时作为海军总司令部

第二署海事处的一员，参与了此次收复进驻行动。

浦江纵横24

中沙群岛和南沙群岛（习惯上仍统称为西、南沙群岛）。

后来又按照我国历史上的先例，以进驻的舰命名几个岛

屿，把南沙群岛的主岛黄山马岛命名为太平岛，铁崎岛

命名为中业岛，把西沙群岛的主岛猫岛命名为永兴岛，

中途崎岛命名为中建岛。1947 年 11 月，国民党政府内

政部曾将我国南中国海各群岛领土的全部定名公布于

世，得到世界各国的承认，当时没有任何国家提出不同

意见。

海军进驻南海诸岛的筹备工作，是海军总司令部第

二署海事处承办的，由科长海军上校姚汝钰主持，海事

处参谋程达龙、李秉成和我具体负责。因各群岛沦陷多

年，现实情况不清楚，历史资料又大都在广东省，海军

只能根据有关航海图志制定进驻方案。同时注意到法国

舰艇正在西沙海域活动，有抢先占各岛的迹象，给筹备

工作带来紧迫感，既须周密计划，又要行动迅速，几经

研讨，最后做出以下决定：

一、为了执行进驻任务，调护航驱逐舰“太平”号、

驱逐舰“永兴号”、坦克登陆舰“中建”号和“中业”

号等四舰，组成海军进驻西南沙群岛舰队，派海军上校

林遵为指挥官，姚汝钰为副指挥官，海军上尉林焕章和

我为舰队参谋。为了争取时间，并决定由林遵偕林焕章

率“太平”号、“中业”号两舰进驻南沙群岛，我随姚

汝钰率“永兴”号、“中建”号两舰进驻西沙群岛。

二、进驻目标和人员装备：南沙主岛太平岛（当时

称长岛），西沙为永兴岛，进驻后每岛设置海军电台一座，

驻守海军陆战队一个排。每岛在编人员 59 名，直属海

军司令部指挥，并派电信上尉李必珍为海军西沙群岛电

台台长，邓清为南沙群岛电台台长。岛上的装备，电台

配 250 瓦功率的发报机组及相应的设备，武器配 25 毫

米机关炮九门、机枪四挺、其他长短枪 22 枝。

三、物资供应：考虑南海诸岛远离大陆，补给不便，

生活上会有各种困难，所以一应生活用品，从鱼钩、鱼

网、针线、猎刀、火种，以至主副食品、种子、禽畜、

营房器材、机械、材料、配件、工具等，无不妥为准备。

1946年12月15日在南沙群岛主岛太平岛（原名长岛）升旗命名接收仪式后的合影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25

还规定每半年补充供给品一次。

为了稳定军心，还规定驻岛人员每年轮换一次，驻

岛期间支领三倍薪金，以示优待。这些计划经过核准后

分交有关部门执行，并把有关情况通知了广东省政府。

进驻舰队南下广州

海军进驻西南沙群岛舰队指挥部人员于 1946 年 10

月 25 日到达上海，随同工作的还有中央各部会代表及

内政部方域司科长郑资约等 13 人。检查准备工作就绪

后，10月29日晚各舰分别出港，22点在长江口编队南下，

航线经台湾外海并绕过香港，于 11 月 1 日晚抵外伶仃，

连夜进入珠江口。午夜，舰队在虎门炮台抛锚，海军广

州炮艇队派艇迎接。舰队指挥官林遵、姚汝钰，参谋林

焕章和我，“太平”舰长麦士尧，“永兴”舰长刘宜敏，“中

建”舰长张连瑞，“中业”舰长李敦谦等一行八人去广州。

11 月 2 日上午 8 时，舰队人员先到广东省政府拜会省

主席罗卓英，并会见广东省接收各岛的负责人，交换了

工作情况。上午 10 时，又拜会了军事委员会广州行辕

主任张发奎，向他报告了舰队情况和工作计划。

广东省政府派省政府委员萧次尹为接收西沙群岛专

员，省政府顾问麦蕴瑜为接收南沙群岛专员，每个接收

工作组都有广东省各机关代表，还有民政厅、实业厅、

中山大学等单位的专家考察人员，测量人员及各行技工。

并预制了收复各岛的标志和纪念碑，这些人员和物资都

分登上“中建”号和“中业”号登陆舰。

在广州期间，舰队参谋人员会同广东省接收专员，

对各群岛的历史情况和自然条件做了一些研究，补充修

订了行动方案。

在永兴岛和太平岛竖立纪念碑

准备工作完成后，舰队于 11 月 6 日晨从虎门起航，

8 日下午到达榆林港，在此补充了一部分物资，添置了

一批适航珊瑚礁区的渔业木船，又雇用约 40 名熟悉各

岛情况的渔民，作为在礁环区运输物资的民工，等待天

气条件适宜，分别开往各岛。

11 月份正是南中国海域东北季候风强劲的时期，

海上风力通常都在八级左右，11 月 12 日和 18 日“太

平”“中业”两舰两次出航，都受天气影响中途折返。

11 月 23 日，我随姚汝钰率“永兴”“中建”两舰，抢

在风浪稍减的间隙先行出航。11 月 24 日凌晨，到达西

沙永兴岛，在礁环外一海里处抛锚。我先率战斗小组乘

艇登陆搜索，岛上未见有人，但原有建筑都已破坏殆尽。

随即按原定部署组织人员登陆，抢运物资，各行技工首

先搭建活动营房，抢修损坏的房屋，构筑工事，修建炮

位。这时，海上仍有七级大风，各项工作及物资运输都

遇到很大困难，经过五昼夜苦斗，进驻工作大体完成，

官兵生活设施安排就绪，电台已经架通，各行专业考察

工作次第完成。29 日上午，舰队派出仪仗队，会同广

东省政府接收专员和驻岛人员，为收复西沙群岛竖立纪

念碑揭幕，并鸣炮升旗。纪念碑系水泥制作，正面刻着

“卫我南疆”，背面刻“海军收复西沙群岛纪念中华民

国三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立”，至此海军进驻西沙群

岛的任务初步完成。广东省还留下一名省政府官员驻岛

作为行政负责人。29 日中午，舰队告别了永兴岛，按

在太平岛上重新树立的主权碑

浦江纵横26

计划驶往永乐群岛考察。下午，“永兴”舰越过琛航岛

和广金岛，察看了珊瑚岛，见岛上仍有法国和日本侵占

时期残留的房屋，随即将此情况电告海军总司令部，舰

队于 30 日下午返抵榆林港。

12 月 9 日，指挥官林遵、参谋林焕章率“太平”“中

业”两舰，再次从榆林港出航，驶向南沙群岛，于 12

日上午到达太平岛，派兵登岛搜索，也未发现岛上有人。

随即组织登陆，抢运物资，进行接收和考察工作，最后

竖立纪念碑，正面碑文为“南沙群岛太平岛”，背面为

“中华民国三十五年十二月十二日重立”，碑左刻“太

平舰到此”，右侧刻“中业舰到此”，广东省接收专员

及驻岛官兵并在碑侧举行接收仪式。任务完成后，舰队

于 17 日返航，20 日到达榆林港，稍事休整，即与接收

西沙群岛的舰队一同回航广州。

接着，广东省政府为胜利完成收复西沙、南沙群岛，

举行了一系列欢迎庆祝活动。“太平”“永兴”两舰驶

进白鹅潭，在江面抛锚，在广州市民中引起一股欢庆的

热潮。广东省政府为了研究和开发南海诸岛，做了许多

工作，并设置“广东省西南沙群岛志编纂委员会”，我

被聘为委员。后接海军总司令部命令，进驻西南沙群岛

舰队留驻广州，就近处理两岛事宜，并筹备春季补给工

作，还奉命筹组海军珊瑚岛电台，于春季补给时进驻珊

瑚岛。

抗议法国入侵

1947 年 1 月 16 日，有法国飞机一架飞临永兴岛上

空侦察。18 日上午，法国军舰“东京人”号驶抵永兴岛，

派官兵登岛，要求我驻守人员撤退，为李必珍台长严词

拒绝，并令法军立即退走，全岛随即进入紧急备战状态。

法军离岛后，法舰仍停留在永兴岛海面，约 24 小时后

撤离。后据巴黎外电报道，法军自永兴岛撤走后，随即

往珊瑚岛登陆。对此次法军进犯西沙事件，1 月 18 日

海军总司令部据李必珍电报立即指示，坚守国土，妥为

应付，不首先开火。进驻舰队也奉命准备支援。

1 月 19 日下午四时，当时政府外交部长王世杰约

见法国驻华大使梅理霭，申明西沙群岛主权属于中国，

质询法国海军在西沙群岛活动是何意义，1 月 21 日国

防部长白崇禧谴责法国侵占我珊瑚岛，28 日我外交部

又照会法国大使，抗议法军入侵珊瑚岛。

运送补给物资，组织专家实地考察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我又在指挥官姚汝钰带领下，

随海军进驻西南沙群岛舰队（由“永兴”号和“中基”

号两舰编组），于 1947 年 4 月 14 日从广州出发，经榆

林港驶往西沙永兴岛。

此行的任务是：一、对永兴岛官兵补给半年的供应

品；二、根据国际气象组织的建议，在岛上开展气象观

测工作，派一个气象组驻岛，并在石岛建立一个航标灯

桩；三、派官兵和电台进驻珊瑚岛；四、组织各专业单

位对西沙群岛自然条件及资源进行调查。所以此行随舰

工作人员，有中央研究院植物研究所，地磁研究所、青

岛海洋研究所、经济部地质调查所、资源委员会矿测处

等单位的专家，以及中山大学地理系和生物系的师生。

另外，海军总司令部还派电工处长曹仲渊陪同印尼归侨

周苗福，和由广州行辕介绍的卸任湖南省主席吴奇伟一

行，也随舰去西沙群岛考察，他们的目的是考虑开发和

建设西沙群岛。舰队指挥部还邀请铁道部琼崖铁路工程

处处长吴廷玮派土建工程人员去永兴岛，帮助规划修建

码头和栈桥工程。此行任务繁多，但因准备充分，组织

得当，都能顺利完成任务。

4 月 24 日，舰队在永兴岛完成任务后，直航珊瑚岛，

在岛前海域停泊观察，看到岛上悬挂一面法国国旗，岛

上人员正在紧张运动，立即将情况向海军总司令部请示，

回电指示，暂停进驻。舰队随即返航，于4月底回到广州，

由于法国侵占珊瑚岛，进驻该岛的计划暂时未能实现。

此行广东省派驻西沙群岛的行政官员也随舰调回广州。

这时海军总司令部又调“中业”舰，装运物资补给

南沙群岛。5 月 8 日，舰队指挥部又率“永兴”“中兴”

两舰离开广州，10 日到达榆林港。这时南中国海上空

为低压气团控制，14 日强台风袭击榆林港，舰队连日

停港避风。18 日气象台报告将有一周晴好天气，舰队

连夜出港赶航 636 海里，于 21 日下午 5 时到达太平岛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27

抛锚。人员随即登岛，抢运物资，同时进行科研调查工作，

全部任务于 24 日下午完成，随即返航，于 6 月 3 日返

抵广州。

经营南海诸岛

在补给南沙太平岛期间，舰队指挥部接到海军总司

令部 5 月 16 日命令：一、行政院据广东省政府意见，

命令海军暂行代管各群岛的行政工作，并相应设置海军

各群岛管理处，派张君然为海军西沙群岛管理处主任；

二、在广州设置海军黄浦巡防处，派姚汝钰为处长。因

此，进驻西南沙群岛舰队于 6 月初回到广州后，即行结

束，前后共工作了八个月。“永兴”舰则奉命在广州驻防，

配合巡防处和西南沙群岛的工作。

我被任命为第一任西沙群岛管理处主任之后，暂留

广州，会同广东省有关人员，对南海诸岛资料作一些比

较深入的研究。广东省政府于 6 月 11 日至 15 日，在广

州文庙开了一次西南沙群岛物产展览会，将各群岛的物

产实物标本、照片图表以及地理历史文物资料的情况，

公开展览，先后有 30 万人次参观，使广东人民对南海

诸岛的重要性有了比较深刻的印象。在这期间，我根据

搜集和调查的资料，结合各岛现实情况，拟了一个海军

管理和开发西沙群岛的意见书，其主要内容是：修建各

岛的港湾码头，发展各岛海上交通，开发磷矿和水产资

源，加强气象和航标工作等等。这一意见上报之后，未

被采纳，连华侨投资开发的计划也未得支持。

当时海军总司令部西沙群岛管理处核定编制为：主

任一名（海军中校级），办事机构设办公室、气象组、

电信组，各类专业技术军官和士兵等共 128 名。我在建

设西沙的设想不能实现的情况下，只能按照编制组织人

员准备去永兴岛接防，同时推荐海总训练处参谋彭运生

担任南沙群岛管理处主任。1948 年 3 月我和彭运生率

两岛全部换防人员，乘“中海”舰从上海出发，经高雄、

广州、榆林港，先送彭运生到太平岛接任，再回永兴岛

换防。从此海军管理西沙和南沙群岛的工作进入了一个

新阶段。

在气象人员设备充实之后，气象工作就成为各岛的

中心工作。永兴气象台每两小时作地面观测记录定时播

报，并上报南京海军总部，又定时抄收东京、上海、香

港等气象台汇总观测资料，绘制每天 2：00—14：00 的

天气图。试作天气预报以后，又公开广播，在国际航运

气象方面起了一定作用。

我在驻岛期间，为了纪念 1946 年以来海军收复和

经营西沙群岛的工作，曾建造了一座“海军收复西沙群

岛记事碑”，记叙收复和经营的经过，并附有关人员的

题名录。全碑用铝合金铸成，镶在水泥座上，总约千余字，

由电信员汪润兴书写，电机军士长司克森凿刻，字体隽

秀，布局美观。又重建了“海军收复西沙群岛纪念碑”，

正面碑文为“南海屏藩”，由我署名。此碑至今屹立在

永兴岛上，成为我国神圣领土西沙群岛上一座历史见证

物。

1950 年 5 月，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海南岛之后，

原驻西沙、南沙群岛的海军官兵都撤往台湾。

四十年后重访西沙

时光易逝，我参加收复西沙、南沙群岛并曾在西沙

驻守以来，转瞬间已将半个世纪了，这期间我们国家起

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国家强盛，保卫南疆的力量也强大

了。当年我参加收复被占国土的历程，也是在我们卫国

守土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一点雪泥鸿爪的印迹。

1986 年 11 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南军区为纪念收

复西沙和南沙群岛 40 周年，决定对部队进行一次爱国

主义教育，邀请我重访西沙，他们委托广州军区政治部

李大明同志来上海，迎接我夫妇俩一同飞往海南。那时

我虽已年逾古稀离休在家，但由于历史的原因，仍旧是

非常怀念西沙，情系南海，很愿意为此再做一些力所能

及的工作。我们到达海口后，海南军区政治部陈克勤主

任热情的接待我们。在军区纪念收复西沙、南沙群岛

40 周年大会上，我向军区同志介绍南海诸岛的历史情

况，讲述第二次世界大战日本投降之后，我参加收复了

西、南沙群岛的经过，也谈到南中国海当前形势和对开

展工作的建议，历时约三小时，受到同志们的欢迎。随

后在陈克勤主任一行陪同下到达榆林港，这是我进驻西、

浦江纵横28

由作者署名的海军收复西沙群岛纪念碑

南沙群岛时期屡次逗留的地方。景物依稀，但今日繁华

已经不是昔日所能比的。当时海军航空兵正在停飞整训，

军区首长为了照顾我年老，特别报请总参批了一架专机

送我们去西沙，12 月 13 日我们一行飞到永兴岛，驻岛

部队热烈欢迎我们。我从 1949 年 6 月离开永兴岛，迄

今 38 年了，现在旧地重游，感慨良多，岛上变化也令

人兴奋。当年我驻守岛上荜路蓝缕一切都是因陋就简，

今天却林林总总满目都是砖石水泥结构的房屋，岛边开

挖了一个深水港池，码头可以停泊 3000 吨级舰船，这

是当年我们用小木船运送物资时所不敢想象的。环岛修

筑的公路可以承受坦克行驶巡逻，沿岸都是连环地堡，

海岛的防卫真是固若金汤。岛上纵横的水泥马路，其中

还有一条被称为“西沙南京路”的街，沿街设有百货店、

粮店、食品店、新华书店、银行、邮局，还有两家设备

齐全的正规医院，一家是部队医院，另一家是地方政府

的医院。岛上的电厂备有四台有足够容量的柴油发电机

组，我看见许多室内装有电风扇在旋转送凉。更有令我

惊讶的是各岛都有微波天线能够按时接收卫星转播的中

央和地方台的电视节目。这里还有海底电缆，电话可以

直通各岛、榆林、海口和广州，并可以转接全国各地。

岛上有淡水制造厂，可以供应饮用的清洁淡水，这些远

远超过我当年设想的开发计划了。真是时隔四十年，旧

貌换新颜！

接着我又访问了珊瑚岛，这是当年我未能登陆的地

方，时隔四十年，我切切实实脚踏在珊瑚岛的土地上了。

虽然山水依旧，只是房屋墙壁上留下了西沙之战的弹洞，

使我不胜感慨！我在广州停留时，广州军区的同志陪我

拜访了 1974 年指挥西沙之战的江海同志，我们议论了

先后收复西沙的宣德和永乐群岛的经过和教训，感触很

多。当我知道 1974 年西沙战斗中，我们有 19 位烈士牺

牲时，心情很感沉痛！所以我到珊瑚岛后又专程飞往琛

航岛，向死难烈士纪念碑敬献花圈表示我哀悼之情。广

州的记者朋友们把我和江海的会见，称为“历史性的会

见”。

西沙群岛现在已经成为我南海诸岛的政治和经济中

心了，也是我们今后开发和建设南沙群岛的重要基地。

它将真正成为我们的“南海屏藩”。我缅怀半个世纪来

为这个事业贡献力量，甚至献出生命的朋友和同志们，

谨向他们表示诚挚之敬意！

（选编自《文史资料选辑》）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29

沪上有轨电车诞生记

王继雄

老 照 片

有轨电车线路，它的出现标志着上海的城市公共交通进

入新阶段。

英商的首条电车线路西起静安寺，东抵外滩，全程

长 6.04 公里，贯通公共租界的东西干线。两个月后，

1908年5月6日，法商第一条有轨电车也宣告正式通车。

此后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又陆续开设多条线路，形成相

应的电车线网。几年后，华商也加入了建设队伍。1913

年 2 月，上海华商电车公司成立，这是上海最早的由华

人经营的公交企业。当年 8 月 11 日，华商第一条有轨

电车线路正式通车，南市的公共交通面貌为之一新。

解放后，有轨电车线路逐步被更换。1960 年和

1963 年，淮海路和南京路上的有轨电车线路先后停驶。

1975 年末，上海最后一根电车轨道被拆除，有轨电车

在上海运行 67 年的历史结束。

1908 年 3 月 5 日清晨五点三十分，一辆电车响着

铃铛，缓缓驶离静安寺，循愚园路、赫德路（今常德路）、

爱文义路（今北京西路）、卡德路（今石门二路）、静

安寺路（今南京西路）向东行驶，穿过南京路（今南京

东路），沿外滩抵达上海总会。这是上海第一辆正式运

营的有轨电车，距今正是一百一十周年。

这种开起来叮当作响的电车，如今常作为旧物出现

在电影中引发人们对昔日时光的追思之情，然而在当时，

却绝对是属于时髦的新玩意。世上第一辆有轨电车问世，

是在1881年5月，仅过月余，上海租界当局即收到倡议，

谓宜在租界内架设有轨电车。虽然之后因为在方案设计、

招商签约等环节波折不断，导致电车建设工程久滞不进，

直到 1906 年才大规模开工。然而 1908 年开通的这条线

路仍引领了有轨电车风靡全球的浪潮，也是中国第一条

南京路上开辟第一条有轨电车路线。当时行驶在南京路上的2路

有轨电车

1908年，首先在法租界通行的第一辆电车

浦江纵横30

1907年左右工人正在铺设电车路轨

1907年建造中的外滩和南京路电车轨道

1907年爱文义路（今北京西路）和卡德路（今石门二路）在建的电车轨道

1907 年，英租界电车基建工程破土动工，车轨、电杆、架空线、电车车栈相继完成。与此同时，负责公共租界

电车营运的英商上海电车公司也宣告成立。

1908年上海电车公司成员合影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31

1908年暑天使用的有轨电车

有轨电车车厢分头等和二等，

票价按段计算，每段 2.01 公里，头

等每段 5 分，全程 15 分，二等每段

2 分，全程 3 分。当时物价，2 分可

买猪肉一两或土豆一斤，车价昂贵，

普通人无力负担，乘客多为洋人。

清末，英商上海电车公司职工上班领牌出勤

上海法商电车公司纸质车票代印券英商上海电车公司查票证章

浦江纵横32

1917年的电车和乘务员

上海华商电车有限公司的电车

1913年，上海华商电车公司成立，

立即着手筹建有轨电车线路铺设工程。

工程建设委托德国西门子公司承造，电

车和建材设备也向西门子公司定购。电

车路线从小东门出发，经外马路、沪军

营路、车站前路、半淞园路至高昌庙，

全程 4.97 公里，配电车 12 辆。

2路华商电车行驶在路上上海华商电车公司售票员帽徽、牛皮售票包、电车票夹报和电

车门钥匙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33

解放后，南京路上有轨电车车轨被拆除，准备改驶无轨电车

1938年上海南京路上的有轨电车1937年上海马路上的黄包车、人力车、电车，三车并行

鸿翔公司门口大排长龙等待上车的人群

20 世纪 30-40

年代，有轨电车已

成为上海城市公共

交通的重要组成部

分，与小轿车、黄

包车、自行车等一

起构成上海街头川

流不息的流动风景

线。

行驶在南京西路上的有轨电车

浦江纵横34

工人架设电车线

1941年外滩的二路电车1940年代，由于电车数量不足，乘客在车站上争先恐后的拥挤状况

解放后，有轨电车仍继续行使在上海街头，城市的各个角落

都可以看到它穿梭的身影。然而，随着城市发展，人流增加，有

轨电车体积庞大、调动笨拙的缺陷日益突出，渐渐不能适应客观

需要，以新型无轨电车代替有轨电车的工程迫在眉睫。

1963年8月14日24时，最后一辆通过南京路的末班车，

标志着南京路上有轨电车的历史宣告结束了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35

记顾准

王元化

人 物 与 事 件

一

《从理想主义到经验主义》不是一本为发表所写的

著作，而是顾准应他兄弟的要求断断续续写下来的笔记，

时间是从一九七二年到一九七四年作者逝世前为止。我

要说这是近年来我所读到的一本最好的著作，作者才气

横溢，见解深邃，知识渊博，令人折服。许多问题一经

作者提出，你就再也无法摆脱掉。它们促使你思考，促

使你去反省并检验由于习惯惰性一直扎根在你头脑深处

的既定看法。这些天我正在编集自己的书稿，由于作者

这本书的启示，我对自己一向从未怀疑的某些观点发生

了动摇，以至要考虑把这些章节删去或改写。这本书就

具有这样强大的思想力量。

如果要我勾勒一下我从这本书得到的教益，我想举

出下面一些题目是我最感兴趣的。这就是作者对希腊文

明的研究；对中世纪骑士文明起着怎样作用的探讨；对

宗教给予社会与文化的影响的剖析；对从法国大革命直

到巴黎公社的经验教训的总结；对直接民主与议会制度

的评价；对奴隶制与亚细亚生产方式的阐发；对黑格尔

思想的批判与对经验主义的再认识等等。作者对这些都

作了很少有人作过的探索，显示了真知灼见，令人赞

佩。作者的论述，明快酣畅，笔锋犀利，如快刀破竹。

许多纠缠不清的问题，经他一点立即豁然开朗，变得明

白易晓。我觉得，这不仅由于他禀赋聪颖，好学深思，

更由于作者命运多蹇，历经坎坷，以及他在艰苦条件下

追求真理的勇敢精神。这使他的思考不囿于书本，不

墨守成规，而渗透着对革命、对祖国、对人类命运的沉

思，处处显示了疾虚妄、求真知的独立精神。他对于从

一九一七年到一九六七年半个世纪的历史，包括理论的

得失、革命的挫折、新问题的涌现，都作了认真的思索。

这些经过他深思熟虑概括出来的经验教训，成为他的理

论思考的背景，从而使他这本书形成一部结合实际、独

具卓识的著作。

读了这本书我不能不想，是什么力量推动他这样

做？请想想看，他很早参加革命，新中国建立不久在“三

反”整党中就被打下去。“文革”前曾两次戴上了“右派”

帽子，一次在一九五八年，一次在一九六五年。据我所

知，这是绝无仅有的。“文革”开始，唯一关心他的妻

子自杀了，子女与他划清界线。他断绝外界来往，孑然

一身，过着孤独凄苦的生活。在异地的弟弟和他通信，

他寄给弟弟大量笔记。读了这些凝聚着智慧和心血的文

字，不得不使人为之感动。他的这些笔记是在十年浩劫

的那些黑暗日子里写的，没有鼓励，没有关心，也没有

写作的起码权利和条件，也许今天写出来，明天就会湮

没无闻，甚至招来横祸。这是怎样的毅力！我由此联想

到历史上那些不计成败、宁愿忍辱负重、发愤著书的人

浦江纵横36

物。记得过去每读司马迁的《报任安书》，总是引起内

心的激荡，真所谓展卷方诵，血脉已张。为中国文化做

出贡献的往往是那些饱经忧患之士。鲁迅称屈原的《离

骚》：“怼世俗之浑浊，颂己身之修能，怀疑自遂古之初，

直至百物之琐末，放言无惮，为前人所不敢言。”（《坟·摩

罗诗力说》）他指出达到这种高超境界是基于思想的解

放，摆脱了世俗的利害打算。倘用他本人的话说，这就

是：“灵均将逝，脑海波起……茫洋在前，顾忌皆去。”

（《坟·摩罗诗力说》）我想，这本书的作者在写下这

些文字的时候，大概也是一样，对个人的浮沉荣辱已毫

无牵挂，所以才超脱于地位、名誉、个人幸福之外，好

像吐丝至死的蚕、燃烧成灰的烛一样，为了完成自己的

使命与责任，义无反顾，至死方休。所以，在造神运动

席卷全国的时候，他是最早清醒地反对个人迷信的人；

在“凡是”思想风靡思想界的时候，他是最早冲破教条

主义的人。仅就这一点来说，他就比我以及和我一样的

人，整整超前了十年。在那时代，谁也没有像他那样对

马克思主义著作读得那样认真，思考得那样深。谁也没

有像他那样无拘无束地反省自己的信念，提出大胆的质

疑。照我看，凡浸透着这种精神的所在，都构成了这本

书的最美的篇章。

这里顺便说一下，抗战初我在隶属江苏省委的文委

领导下工作，顾准是我的领导。那时文委书记是孙冶方，

顾准是文委负责人之一。我以自己曾在他们两人领导下

从事文化工作而感到自豪。直到我看了顾准兄弟写的回

忆文章后，我才知道孙冶方于五十年代提出价值规律是

受了顾准的启发。我感到幸运的是“文革”后我又见到

孙冶方，并多次晤谈。可是，我和顾准在一九三九年分

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后来连音信也断绝了。现在

留在我记忆中的顾准仍是他二十多岁时的青年形象。

王安石诗云

沉魄浮魂不可招，遗篇一读想风标。

不妨举世嫌迂阔，赖有斯人慰寂寥。

是的，世界上有这样的人才不会感到寂寞。我读了

顾准的遗篇，才知道他的为人，才理解他的思想，可是

为时已晚。当他尚在的时候，尽管困难险阻，我没有能

去看望他，向他请教学问，终觉是一件憾事。

二

我和顾准相识在一九三九年。那时他是上海地下党

文委副书记，我是他领导下的文学小组的一个党员。我

对他有较多的认识是多年以后的事。过去我只知道他生

活坎坷，历经磨难，而并没有料到他的遭遇竟如此悲惨：

意外的株连，两次被打成“右派”，三年自然灾害时期

的劳改苦役，由于狱卒的蛮横所受到的人格侮辱和肉体

摧残，饥饿，疾病，家庭的不幸，离婚，妻子的自杀，

子女断绝亲情，最后的绝症……种种不幸一股脑降在他

那毫无防御的头上，好像要让他饮尽人生的苦酒。但他

并没有倒下去，偏偏在非人的生活中挣扎着，活下来，

而且还不停地读写，直到因癌症去世。这种非凡的毅力

可以说是达到了人所能达到的极限。这里我想引用克利

斯朵夫说过的话：“在这样的榜样面前，我们所经受的

那些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四年前，我去北京参加顾准八十冥诞学术研讨会时，

曾去拜访已届高龄双目失明的骆耕漠老人，久违多年的

前辈。骆老曾在顾准最困难时期设法接济他食品。老人

的精神好，记性也很好，他的讲述是十分动人的。他说

有一次他请顾准到小饭店吃饭，回来时顾准提出要散散

步，领他绕一条远路走。他们慢慢走到顾准曾经住过的

地方。顾准站住了，对妻子自杀前的故居远远眺望着，

这时骆老才明白他为什么要散步。还有一次，他要买台

灯，却买了一盏双人用的台灯。这时他早已是孤零零一

个人住了。最初骆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后来才

顾准和家人，摄于20世纪50年代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37

恍然想起，过去他和妻子汪璧两人的书桌拼在一起，共

同使用的双人台灯就是这一种。这类细节虽是小事，但

感人至深。它使我们进一步了解这个在困难中迎着压力

而不屈服的硬汉子，却具有一副富于人性的柔肠。像他

这样一个珍视家庭亲情的人，一旦因为说出了浅人庸人

所不懂的真理，就被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而且不是由于

他的过错，也不是由于妻子儿女的过错，却必须去承受

妻离子散的人间悲剧，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酷刑！它比

肉体上的痛苦和折磨更为可怕。当我们谈论顾准的为人

时，如果在这些细节方面注意不够，表述得不充分，那

就会失去对他的精神世界的更深发掘，而这恰恰是我所

读到那些充满豪言壮语的文字所不懂或忽略不顾的。

顾准在“文革”这场浩劫中，居然活了好几年，还

将自己的思想记录下来，直到癌症去世。这固然基于他

本人的品格素质，但与经济所的特定环境也不无关系。

从一九五七年起，孙冶方就担任了经济所所长，那里聚

集了一批优秀人物。顾准被打成“右派”后，就是孙冶

方设法邀请他到所里去做研究工作的。庐山会议后，张

闻天也被下放经济所。此外所里老一辈的有骆耕漠、林

里夫、巫宝三等，年轻的有张纯音、吴敬琏等。这些人

皆一时之选。在那人与人关系变成了狼与狼关系的残酷

年代，似乎只有经济所还散发着人间的温暖，这似乎是

个奇迹。经济所关心爱护顾准的不止骆耕漠，张纯音也

是一个。她不仅接济他食品，送他钱，而且还让跟去干

校的女儿咪咪去照顾他。这一老一小后来结成了纯真的

友谊，咪咪在那些愁苦的日子里给予了顾准很大的慰藉。

这是使顾准得以存活下来的精神力量。人活着不仅需要

使自己温饱，还需要精神养分，而友情就是其中的一种，

它也像水与空气一样不可缺少。在顾准患癌症的时候，

又是骆耕漠四处奔走，利用过去的关系，使顾准住进了

医院，而这时他自己也在靠边审查。当一个人自顾不暇

的时候，如果不是对朋友的忠诚，谁会置自己的安危于

不顾，去甘冒不韪呢？但是，顾准的病情仍旧恶化了，

医院发出病危通知。经济所的那些善良的人们自动地组

织起来去护理，分成三班轮流守在他身边。他临终时，

在他病床前值班的是如今已成著名经济学家的吴敬琏。

他在最后时刻想见见长久没有晤面的子女，子女没有来，

经济所“革委会”的负责人去做子女的工作。这一切都

发生在阶级斗争斗红了眼的时候，难道是可能的吗？但

这是事实。这些人纵使处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仍旧良心

未泯，他们心中的正义火焰始终在燃烧。

这几年谈论顾准的文章多起来，有些论者本来是可

以写出一点研究心得的，但他们放弃这样做，而只空谈

主义，将顾准当做一面旗帜，把它抓在自己手里，讲些

人人早已知道的道理，还吹嘘这就是对顾准思想最深刻

的理解。读了这些文字真使人感到悲哀。我不懂，这些

人并不缺乏才华，过去也写过一些好文章，为什么虚掷

自己的精力。其实顾准所写的有关民主的文章是很值得

讨论的。我所指的是这几篇：《直接民主与“议会清谈

馆”》《民主与“终极目的”》《科学与民主》等。前几

年北京三联寄给我一本《公共论丛》，这本丛刊并不以

顾准为标榜，却切切实实地讨论了一些问题，其实这类

问题还有很多。比如顾准书中所谈的古希腊斯巴达精神

问题就值得重视。过去我们一直赞扬斯巴达的集体主义

精神。小时候我曾读过鲁迅的早期论文《斯巴达之魂》，

这篇文章写得热情洋溢，令人神往。在苏联，斯巴达的

名字也成为光荣的称号，甚至有的足球队也以它的名字

命名。而根据顾准的论断，就可以知道斯巴达是容易从

集体主义滑向专制主义的。

（选自王元化著《人物小记》，

东方出版中心 2017 年 6 月第 1 版）《顾准日记》《顾准寻思录》

浦江纵横38

沈安娜卧底国民党中央党部（上）

口述：沈安娜  整理：李忠效  华克放

人 物 与 事 件

接受周恩来、董必武的秘密派遣

（前情提示： 1938 年 5 月，随着日寇的步步紧逼，

沈安娜原先供职的浙江省政府撤往永康山区，沈安娜本

人则辗转上饶、南昌、长沙，前往武汉寻找党组织，借

住在武汉一朋友家中。）

过了几天，一个高个子青年来通知我，到“八办”(八

路军驻武汉办事处 ) 去一趟。我迫不及待地跟着去了。

一进屋，就见到一位年逾半百的慈祥长者。我估摸着他

比自己父亲年龄还要大，马上有礼貌地称呼：“伯伯好。”

长者笑着点点头。

高个子年轻人介绍说：他是董必武同志，我们称他

“董老”。

这是我第一次见董老，心里特别高兴。

董必武向我介绍随后进屋的另外两位领导：“这位

是吴玉章同志，这位是王明同志。”

吴玉章是与董必武年纪相仿的长者，我也是第一次

见；而对王明，我有印象，几天前在欢迎世界学联大会

上，远远看到过他演讲。他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进门

时，走在吴老后面，个子不高，比一般男人矮，对此我

印象颇深。

董必武向吴玉章和王明介绍说，她就是沈琬，她的

亲人叫她安娜。原来在浙江省政府就职，是省主席朱家

骅手下的速记员。

我对党内的情况不大了解，也不知董必武、吴玉章

和王明在党内担任什么职务。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是中共

中央长江局的领导，王明当时还是长江局的书记呢 !

吴玉章和王明向我点点头。他们仔细打量了我一番，

说是有事就离开了，留下董必武和我谈话。他们似乎只

是为了见见我这个叫沈琬的女青年。看看这个将被委以

重任的女青年到底长什么样、能不能挑起这副担子？从

他们的神色和目光中，可以看出，他们对我的初步印象

似乎还不错。离开之前，他俩相视微笑，点了点头。

董必武让我坐下，郑重地对我说：“你和华明之（沈

安娜的丈夫）的情况，已由党内老同志做了政治证明，

我们都了解了，恩来同志也知道。

董必武说：“现在共产党与国民党再次合作，一致

抗日。但是，国民党顽固派的反共本性是不会变的，摸

清国民党内部的意图和动向，将会大大有利于抗日民族

统一战线工作的开展，我们研究过了，考虑到你过去做

过情报工作，有一些国民党上层关系，又掌握速记技术，

今后还应继续在国民党机关里做秘密情报工作。

董必武接着又问我：你过去不是在朱家骅手下工作

过么？

我点点头，心里想，难道要我回到朱家骅身边工作？

董必武看我一脸疑惑，便向我解释：“现在朱家骅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39

是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长（中央党部是国民党中央执行

委员会的简称，是国民党最高党务机构），你可以利用

老部下的身份去找朱家骅，要求进中央党部秘书处工作。

这个秘书处是中央党部的日常工作机构。这样，你就可

以打入国民党核心机关，继续为党提供情报。”

听了董老一席话，我这才知道，朱家骅也在武汉，

而且受到蒋介石的重用。党组织要我打入的是国民党中

央这样的高层机构，我真是没想到！

1938 年 4 月，国民党五届四中全会在武汉召开。

全会通过的《改进党务并调整党政关系案》（甲）第四

条规定：“中央执行委员会设秘书长一人，为专任职，

由总裁提经中央执行委员会任命之，承总裁之命令与中

央执行委员会或常务委员会之决议，掌理一切事务。”

这条规定提升了秘书长的权力。就在这次会上，朱家骅

被蒋介石委以重任，担任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即“中

央党部”秘书长。

周恩来、董必武等领导得知，刚刚上任不久的朱家

骅正在招兵买马，恰巧此时又了解到了我和明之的政治

身份，做过秘密情报工作，以及我曾在浙江省政府担任

速记员，是朱家骅的部下等情况。董必武立即与王明、

周恩来、吴玉章等中共中央长江局领导商量，要抓住这

个机会，派遣我打入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处。

对党组织的安排，我欣然从命。

我郑重地对董必武说：我接受党组织分配的任务。

董必武高兴地点点头，接着又叮嘱我要注意安全，

一定要格外机警，凡事慎重。

谈话快结束了，董必武说，你等一下，我去叫恩来

同志和你见见。

我刚到武汉不久，就曾听过周恩来和王明的公开演

讲。不过那天离得很远，看不太清楚，今天有机会单独

和周恩来见面，感到十分意外和荣幸。那时周恩来头发

剪得很短，俗称“平头”( 也称“寸头”)，这一特殊发

型给我印象很深。他朝我健步走来，我立即站起身来，

迎了上去，说了一声“领导好 !”

周恩来也像刚才吴玉章和王明一样细细打量了我一

番，然后亲切地拍拍我的肩膀说：“坐吧。”和我亲切

地交谈起来……

担任国民参政会速记员

见过周恩来和董必武的第二天，我换了一件出客

时才穿的旗袍找到江汉二路 157 号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

处。这是我第一次执行由党中央领导人直接交办的任务。

此刻，对于能否打入国民党中央党部，我心中还没有底，

而眼下明之不在身边，也没有个可以商量的人，一切都

只能靠自己，因此心情十分紧张。我想，在杭州时，我

经常坐在朱家骅旁边做速记；躲避日本飞机轰炸时，又

一起在郊外聊过天，彼此很熟。现在分别时间不长，我

相信朱家骅不会不记得我。为了拉近与朱家骅的距离，

我决定，在与朱家骅见面时仍称他“主席”，以显示自

己是他在浙江省政府时的老部下。

我刚跨进中央党部大门，没想到这么巧，竟然迎面

遇到了在浙江省政府时的老熟人，朱家骅的大秘书沙孟

海，我心里一下就踏实多了。沙孟海才思横溢，有“江

南才子”之称。他为人忠厚，在杭州时，对我就比较关

照，曾经提醒我小心那些“文人”。现在要是有沙先生

从中斡旋，朱家骅再忙，也一定会接见我的。

沙孟海听我说要见朱家骅，便把我领进会客室，随

后叫一个小秘书去向朱家骅通报。稍候片刻，朱家骅就

出来了。沙孟海对我笑了笑，就退了出去。

“啊呀，是沈小姐 !”朱家骅一见面就热情地请我坐

下，问道，“你是从浙江来的么？”

我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词”回答道：“是呀 ! 主席 !

我千里迢迢到到武汉来，就是要为党国效劳，请主席栽

培，安排个工作。”

朱家骅听到我要“为党国效劳”，当然很高兴，说：

“这个容易，中央党部秘书处正缺速记员，办个手续就

行了。”

我听了也很高兴，心想：这么容易就“打入”了。

可是，突然朱家骅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国

民党员？中央党部秘书处的人，尤其是你要担任机要处

的速记员，必须是国民党党员才行。”

这下可把我难住了。因为我事先没有想到会有这个

问题，现在又来不及向“八办”领导请示。能自作主张

浦江纵横40

加入国民党吗？

这时我忽然想起董必武、周恩来的谈话。他们曾指

示：此事“非常重要，非常紧迫”，眼下如果不加入国

民党，就会失去打进国民党中央党部的良机，就无法完

成党交给的任务。想到这些，我立即回答：我在浙江时

还年轻，没有参加，现在我要求参加，可以么？

朱家骅痛快地说：“可以。”转身对秘书说：“你们

给她办，特别入党 !”

我当时不知道“特别入党”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

道，所谓“特别入党”，就是由三个国民党中央委员介

绍加入国民党，手续简单，批准时间快，党证上有个“特”

字。持这种党证的党员，在国民党内部被认为是有后台、

有来头的。

从中央党部秘书处出来，我一直在回想与朱家骅的

谈话，当天夜里很久没能入睡。我想自己不辞劳苦来武

汉找党，为的是追随共产党（当时还没入党），现在却

要加入自己深恶痛绝的国民党，太别扭了！我像是做错

了什么事，十分懊恼。可又一想，如果不同意加入国民

党，就完不成党组织交给的“打入”任务啊 !

第二天，我早早地来到“八办”，把见朱家骅和加

入国民党的情况一一向董必武做了汇报。对自己的“先

斩后奏”，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董必武笑了笑，对我说：“朱家骅同意你进入国民

党中央党部担任机要处速记员，这就“打入”了。至于

加入国民党的事，你做得对。一个情报人员，就是要机

警灵活，要有随机应变的能力，特别要善于隐蔽自己。

这是情报工作的特殊需要，有了国民党党员的身份，才

能取得信任，长期立足。至于你要求加入共产党，我们

一定会认真考虑。

听董必武这么一说，我如释重负，感觉心里一块石

头落了地。但是心中仍感别扭：进入了国民党机关，那

些抗日爱国青年会的伙伴会怎么看我呢？

“你是不是还有顾虑？”董老关切地问，像是看穿

了我的心。“记住，今后你要学会忍辱负重。忍辱负重，

懂么？”董老加重语气说。

我点点头。我从心里佩服这位智慧的长者。后来在

中央党部工作时，每当我遇到难题，就会以董老的嘱咐

自勉：“忍辱负重”，心中便会增添力量。

从“八办”出来，我立即去了邮局，根据周恩来和

董必武的指示，我给明之发电报，要他尽快来武汉。

在国民党“特别入党”的党证批下来之前，朱家骅

安排我到他主管的“管理中英庚款董事会”工作。当时

负责“庚款会”日常工作的秘书长是朱家骅的亲信杭立

武，朱家骅让我任杭立武的速记秘书，给我发一份工资，

并在该会女宿舍给我安排了一个床位。接着我就从朋友

那里搬了出来，并再次给明之发电报，催他立即来武汉。

沈安娜晚年仿抄的历史情报沈安娜使用的速记符号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41

1938 年 7 月 6 日，国民参政会一届一次会议在武

汉开幕。国民参政会是抗日战争时期国民政府成立的最

高咨询机关，是各阶层各党派合作抗日的象征。参政员

由国民党政府“聘请”，形式上包容各抗日党派的代表，

但实际上国民党党员占绝大多数。参政会实际上对国民

党政府的政策、措施没有任何约束力。

会议工作人员都是由国民党中央党部机要处的人员

兼任。而那时，我的国民党“特别入党”手续还没办好，

还没有正式进入中央党部。为了给我先安排个临时工作，

朱家骅便让秘书通知机要处长，让我和机要处的一位老

速记员一起，担任国民参政会的速记员。就这样，我坐

到了国民参政大会的速记席上。

打入国民党中央党部机要处

（前情提示：1938 年 8 月下旬，华明之在沈安娜的

催促下来到武汉，夫妻重聚。此时抗战形势益发吃紧，

日军长驱直入，武汉危在旦夕，国民政府被迫再度西迁。

遵照董必武的指示，沈安娜夫妇搭乘国民参政会租借的

船只，撤往重庆。）

到达重庆后，朱家骅安排我先去“管理中英庚款董

事会”报到，我和明之住在该会西二街 22 号的宿舍。

然后我马上去找已在第一次国民参政会上认识的中央党

部秘书处机要处的处长、科长，以及速记同行打听消息，

目的是早点办理“特别入党”手续，正式成为中央党部

的速记员，以便马上投入特殊的秘密工作。可是，1938

年秋天的重庆，已是国民政府的陪都。国民党党、政、

军各机关，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在忙着抢房子、抢官职、

安置家眷，工作没有头绪，我“特别入党”的手续未能

及时办妥。

到重庆后，我在明之的帮助下，很快就找到了“八

路军、新四军驻重庆通讯处”(1939 年 1 月，中共中央

南方局成立，“通讯处”同时改为“八路军办事处”，

正式对外公开挂牌 ) 所在地：机房街 70 号。由于在离

开武汉时，董必武就交代我嘱咐明之，不要夫妻俩同时

在我党公开机构露面。因此，我独自一人去了“通讯处”。

我之所以要去“通讯处”，为的是让党组织知道我的落

脚点，以便联系。

等了一个多月，我加入国民党的“特别入党”手续

终于办妥了，是由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长朱家骅和另两

个中央委员三人联名介绍的，党证编号前标有个“特”

字，这在国民党内很吃香。“特别党证”一批下来，朱

家骅亲自指示机要处长张寿贤，安排我正式成为机要处

的机要速记员。此时是 1938 年 10 月。自此，我就天天

在位于上清花园的中央党部秘书处办公室上班。

机要处原有一个老速记员叫徐漂萍，年纪比我大十

几岁，正需要年轻人当助手。我欣喜地发现，徐漂萍的

速记方法是“张才速记法”，而我用的是“炳勋速记法”，

不同的速记法互不相通我看不懂徐漂萍的速记符号，徐

漂萍也看不懂我的速记符号。为了提高记录速度，也为

了保密，我后来还自己创造了一种速联符号，即使与炳

勋速记教科书对照，别人也无法识别，这如同独创的一

种密码，对我从事秘密工作十分有利。

我是国民党各机关速记同行中唯一的女性，年纪最

小，毛笔字端正，一般人的语速，能一字不落、准确无

误地记录下来，因此受到上司的赏识。

我到机要处上班不久，徐漂萍就升为科长。张处长

和徐科长以及其他同事都知道我是朱家骅的老部下，又

是朱家骅介绍“特别入党”，并亲自安排我进入中央党

部秘书处机要处的，所以都很信任我、器重我。

进入中央党部以后，我才逐步了解国民党机构和公

文程序的繁杂，以及上下级同行之间微妙复杂的关系。

国民党机关各重要部门都有自己的速记员，中央党部秘

书处机要处的正式速记员只有徐漂萍和我两人。我们不

仅要担任国民党中央全会 ( 一般每半年到一年开一次 )

和中央常务委员会(简称“中常会”，一般每两周开一次，

是国民党最高决策机关 ) 的速记，有时还要担任国民政

府军事委员会、国防最高委员会、中央训练团和蒋介石

指定的小范围高层军政绝密会议的速记工作。蒋介石是

国民党总裁、军事委员会和国防最高委员会委员长，后

来还是国民政府主席，党、政、军大权独揽，最高决策

层会议都由蒋介石主持。按规定，凡是蒋介石主持的会

议，至少有两名速记员在场，以便互相弥补漏记误记之处。

所有这些会议的速记工作，都由科长徐漂萍和我担

浦江纵横42

任，有时二人忙不过来，徐漂萍就会叫他的亲信 ( 晚辈

和学生 ) 居正修帮忙。居正修先在国民党党史会，后在

国防最高委员会担任速记员。国防最高委员会开会，也

必须二人速记，居正修一人不行，徐漂萍便指定我去协

助。如果开国民党中央全体会议，就由徐漂萍出面，向

各部门临时借调速记员帮忙。当然这都要经过机要处长

张寿贤认可。

我在中央党部秘书处机要处正式上班以后，立即就

知道了很多重要的高层机密，这对一个从事秘密情报工

作的人来说，就好比地质勘探人员发现了一个正是自己

要找的富矿，欣喜万分。

自此后，我先后获得的重要情报大致有：国民党中

央五届五中全会文件、蒋介石到渝后主持的第一次国民

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会（即“中常会”）会议文件、

时任中央党部秘书长兼中统局局长朱家骅在中央训练团

的讲话稿等等大量绝密材料。

我获取的情报多为原件。我白天搜集，明之晚上整

理，用蝇头小楷写在薄纸上；有的长篇报告比较重要，

就将原件伪装成礼物秘藏，交秘密交通员取走。

明之走上“前台”

1946 年 3 月 1 日至 17 日，国民党在重庆召开了六

届二中全会，这是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召开的第一次中央

全会。我们意识到，这次全会，将决定抗战胜利后国民

党反共的施政方针、战略决策，内容极其重要。必须全

力以赴去搜集这次会议的全部材料。

过去召开大型会议，中央党部机要处可从其他机关

借调一二位速记员，开大会时轮流上台工作，记录半小

时下来，立即整理。这样的安排，使我不能参加会议速

记的全过程，无法了解会议的全部内容。但由于我同机

要处下的印刷股股长沈述之及其他人员关系一向很好，

印刷股虽属重地，但我能随便出入，可以去翻看印好的

会议文件。印刷股对印得不清楚，待销毁的纸不清点，

我看到其中有重要内容，就找机会悄悄地取回。可这次

召开的六届二中全会很重要，我想要获取全部重要资料，

单靠以前多次使用的那些办法，有可能遗漏。

当时国民党机关内部规定，在召开大型会议时，经

中央党部机要处长同意，可以借调在其他单位工作的直

系亲属到大会秘书处临时帮忙。我便与明之商量：“能

不能用这个办法，让你临时参加会议工作？这样你就可

以与我一起上阵了。”明之兴致勃勃地说：“你去试试。”

第二天，我对速记科长徐漂萍说：“科长，我看现

在开大会，处里忙不过来，按规定不是可以请直系亲属

帮忙么？”

徐漂萍道：“是啊，是不是请华先生来帮帮忙？”

我说：“我和明之说了，他表示愿意。主要是想减

轻一点我的工作负担。”

徐漂萍说：“欢迎欢迎。你去和处长说说。”

我们平时就同机要处的同事关系不错，他们对明之

的印象非常好，认为他举止文雅，谈吐得体，一看就是

个有文化修养的人，是一个正派的、可信任的职员。因

此，我去和机要处长张寿贤一提此事，张就同意了。

于是，明之以我丈夫的名义，顺利地参加了六届二

中全会速记室的工作。主要是协助速记科长做记录稿的

修改、润色、校对、编辑等工作。这样，别人记录的会

议讲话，甚至一些文件的内容，明之也能看到。

为了能更多地获得情报，我又对科长说：“材料太多，

白天做不完，如果晚上和大家一起开夜车，两个孩子从

幼稚园回来没人照看，能不能把材料带回家整理？”

科长犹豫了一下，同意了，但嘱咐道：“要注意保密，

千万不能丢失。”

我连忙说：“是、是、是！”

1948年华明之（左）沈安娜在南京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43

就这样，我们把会议材料带回家，两人一起埋头苦

干，同时整出两份材料，一份由我送机要处，另一份由

明之摘编成有用的情报，连夜送交吴克坚 。

吴铁城追查泄密

1946 年 3 月—4 月间，蒋介石在六届二中全会后，

召集了多次小范围会议，会上策划全面反共、挑动内战

的新阴谋，妄图借国共谈判来争取时间，依靠美国的运

输力量，迅速调动大量兵力，去东北与我争夺。

我获取了这些情报后，立刻通过明之及时送给了吴

克坚，直报周恩来。由于当时尖锐复杂斗争的需要，我

党领导人不仅强烈批评国民党二中全会的决议，而且在

公开场合揭露了蒋介石的这一阴谋，斥责国民党调动部

队，抢占东北战略要地，扩大东北内战，并严正指出：

破坏东北停战协议，破坏政协决议，责任在国民党当局。

对此，蒋介石非常恼火。中央党部秘书长吴铁城异

常惊慌：中央小范围会议的机密内容，怎么会泄漏出去

呢？他当即令机要处追查泄密原因。机要处长张寿贤不

得不召集处里有关人员通报这一情况，特别强调：“吴

秘书长要我们认真追查。”

这立即引起了我的高度警惕：可能是我提供的情报

带来了麻烦。因为国民党内部的反共军事部署等绝密问

题，都是在中常会或蒋介石主持的小范围会议上讨论的，

而这类会议都是由速记科长徐漂萍和我担任速记。徐科

长是在这里干了几十年的老职员，一般不会怀疑他。我

马上意识到，这次怀疑的目标，很可能会集中到我身上。

但我外表十分镇静。

我注意到，处长张寿贤虽然要大家回忆这件事，寻

找问题所在，但抓得并不紧。张寿贤是江苏常州人，早

在抗战前，就在南京中央党部机要处工作了，是中央党

部机要处的老人。他文笔好，水平高，能力强，为人谦

和。朱家骅担任中央党部秘书长后，他继续留任，并升

任处长。他不介入国民党上层的任何派系，只埋头做业

务工作。我分析，他此时的心理状态是害怕问题出在机

要处，否则他这个处长也难辞其咎。另外，我很早就发

现，他对吴铁城这个秘书长心怀不满。

一年前，曾经发生过一次吴铁城责令机要处追查泄

密的事件。那天，吴铁城把张寿贤叫到他的办公室，严

历地说：“军政部有个军事机密报告，被南京汪伪报刊

登出来了。你们机要处要好好查查 !”

张寿贤听了很不服气，但当面不好说什么，只能忍

着。回到机要处，他就跟徐漂萍科长等他信任的同事大

发脾气：“军政部的文件泄密，去查军政部啊 ! 找我们

中央党部机要处干什么？”

听者也都愤愤不平。科长徐漂萍拍着桌子抗议道：

“如果这样随便怀疑人，我们速记员要集体罢工 !”

徐漂萍是中央机关里资格最老的速记员，人缘很好，

以往召开中央全会等大型会议，通常要请其他单位的速

记员来帮忙，请人的事情都是徐漂萍出面协调，而且招

之即来。张寿贤处长很信任他，倚重他。他这一拍桌子，

更壮了张寿贤的胆。几个人商议了一下，认为机要处不

能为军政部的泄密事件“背黑锅”，极力鼓动张寿贤去

向吴铁城表示抗议。张寿贤真的就去找吴铁城。

张寿贤说：“军政部的文件，首先是军政部里知道

的人多，应先查查他们。我们中央党部机要处没几个人。

速记员是可靠的，没有证据，不能随便怀疑人嘛 ! 我们

工作这么辛苦，还要被怀疑，接受审查。以后再这样七

查八查的，速记员都不敢上台记录了，我怎么办？”

张寿贤在中央党部的处长里面，威信很高，吴铁城

对他一直比较客气。他态度一硬，吴铁城就不便和他硬

碰，于是缓和了一下口气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上

面怪罪下来，我也没有办法呀 ! 查一查总是应该的嘛 !”

然后向张寿贤挥了挥手，意思是“算了，算了”。

不久，听说是军政部的一个职员泄的密，他拿文件

给敌伪报馆记者换钱花了。

吴铁城追查敌伪报纸的泄密事件时，我不在场，是

我的速记同事居正修一五一十告诉我的。

可是，我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一次吴铁城追查的泄

密事件，与上次情况大不相同。因为 3、4 月份，蒋主

持的小范围会议的这些情报是我送出去的，而党组织因

为形势紧迫，公开使用了这些情报的内容。所以这次追

查泄密，完全有可能查到我的头上，不能不认真对付。

好在张寿贤处长和徐漂萍科长对吴铁城很反感，我

浦江纵横44

听见他们私下说：“又来了，又来查了，真讨厌 !”平时

大家敢怒不敢言，遇到这种事情就消极对抗。这对我来

说，也起到了缓解心理压力的作用。

我回到家里，马上与明之商量对策。在遇到重大问

题时，我总是把明之当成“主心骨”。

明之想了一下，平静地说：“要沉着冷静，见机行事。”

我一听就急了：“你不要只讲原则。沉着冷静，见

机行事 ! 我已经够冷静的了，现在要想想怎么‘见机行

事’。”

明之一向老成持重，对我情绪化的言语，从来不往

心里去。他一边做着家务，一边思索。我这时也意识到

自己过于急躁了，就和他一起做起了家务。

我说：“吴铁城这个人很坏。你还记得吧，1932 年

他在上海当市长兼淞沪警备司令时，干了多少坏事 !

明之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不慌不忙地说：“这种

事情，光是怀疑没有用，要有证据。你每天下班回家，

几乎连门都不出，他们找不到你泄密的证据。现在他们

不是还没有注意到你么？最好能够转移目标。”

我听了眼睛一亮：“‘转移目标 ' 这是个好主意，

而且大有文章可做。”我想了想，对明之说，“我想利

用内部矛盾，转移视线。”

明之听了我的具体思路，觉得很好。他安慰我说：

“没什么了不起的，思想压力不要太大，就像平常一样

若无其事，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出你心虚。”

话是这么说，要真正做到若无其事，可没那么容易。

夜里，我久久不能入睡。我还是在为这次如何脱险

苦苦思索。反反复复检查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无破绽。我

明白，这一次险情直接奔我而来，中间没有缓冲地带。

如果查到我头上，怎么办？

此时，我已经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想得更多的是

如何“转移目标”。根据我的“职业”敏感，我早就察

觉周围确有被派来负有“特殊使命”、搞内部监督的特务，

问题是如何巧妙地转移？对此，科长、处长、秘书长又

会有什么反应？

睡在小床上的女儿小放不知梦见了什么，竟然发出

咯咯的笑声。我不由得感慨，我们这一代人的努力，不

就是为了下一代人过上幸福的生活么？将来他们一定会

过上好日子的。

明之也被女儿的笑声惊醒了，发现我还没睡，就问：

“还在想那件事？”

我回答：“是，要想清楚一点，明天上班才好应付。

你先睡吧。”

其实这时我已初步想好了如何转移视线。我的心情

渐渐平静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张处长又被迫在办公室召集有关人员，检

查分析泄密的原因。大家只好把手上的工作放下，应付

这人人过关的一套。你一句，我一句，漫无边际，不得

要领。我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中央通讯社的

×× 记者，最近好像来得更勤了。”其他同事马上附和

道：“是的，这个人很讨厌，是个‘包打听’又很滑头。”

科长也说：“他是常来的。”

处长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显然是表示赞同。

我根据自己的政治敏感判断，此人根本不是“记者”，

而是负有特别使命的特务。他以记者名义，在国民党机

关内部监视由来已久，随便“打小报告”，因此处长和

科长都很讨厌他。但据说此人有后台，处长不会为了这

件事去和他对质。我分析，处长和科长们，都不希望本

单位出事，一定会抱团儿排外，所以，我借机把注意力

引向外部。

此时，主任秘书有急事找处长去修改文件。处长起

身说：“反正机要处没有问题。算了，散会。”追查会

就此结束。

后来，处长和科长再也没在大家面前提起此事。很

可能我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真的把他们的视线引向

了外部。也许上峰怕又和上次一样，查来查去，再查出

家丑，于是不了了之。

我很庆幸，他们没有继续追查这件事。

明之向吴克坚汇报了这件事情。吴克坚表扬说：“你

们沉着冷静，利用矛盾，转移视线，保护了党的机密，

也保护了自己，很好！”

（选摘自《丹心素裹——中共情报员沈安娜口

述实录》，中共党史出版社 2016 年 10 月版。）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45

委 员 传 真

丁俊：以文明交往促民心相通

杨  格

民心相通的发言稿还被埃及《外交家》月刊今年第 1 期

刊登，编辑部说这是该刊创刊 25 年来首次发表中国学

者的文章。从学术研究的角度说，中东研究是涉及政治

学、历史学、民族学和宗教学等诸多学科的跨学科研究，

是一门很苦的学问，相关研究议题有很大难度和挑战性，

的确不容易搞。

问：记得央视“面对面”曾对您作过访谈，与您的

中东研究有关吗？目前有什么课题？

答：多年来我一直关注中东地区的“中间主义思

潮”，承担了这方面的国家项目，已完成结项，成果也

已出版。大家知道，“911”事件严重影响了 21 世纪初

以来的国际地缘政治形势与舆论环境。一方面，中东地

区的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势力劫持宗教，歪曲教义，祸

害四方；另一方面，西方社会某些势力借机抹黑穆斯林，

散布“伊斯兰恐惧症”，在不同文明间蓄意制造断层线，

“文明冲突论”甚嚣尘上。“中间主义思潮”意在对此

作出回应，力图正本清源，弘扬伊斯兰文明的中道思想，

倡导文明对话。值得警惕的是，我国边疆地区的分裂势

力也试图绑架宗教，为其暴恐行径与分裂活动披挂宗教

外衣。央视“面对面”栏目策划的那期节目名叫“中道

的伊斯兰”，具有很强现实针对性，意在提醒人们认清

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的实质，避免陷入“文明冲突”的

陷阱。节目播出后在舆论引导方面获得良好社会反响。

丁俊委员是市政协第十三届委员会新任委员，上海

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新世

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入选者，还兼任上海市伊斯兰教协

会副会长、中央统战部中国统一战线理论研究会理事、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研究智库联盟副理事长及多所大

学的客座教授，著述颇丰，相关研究成果受到中央有关

部委采纳和重视及学术界的积极评价。

采访丁俊教授，也使记者进入了一个别开生面的学

术世界。

问：中东很神秘、常去那里吗？中东与我们的现实

有关系吗？中东研究好搞吗？ 

答：中东扼守三洲五海交汇之地，油气资源丰富，

文明底蕴深厚，是全球战略要地和大国博弈的舞台。中

国与中东国家有着传统友好关系，中东国家是与我国共

建“一带一路”的天然伙伴。2016 年习近平主席访问

沙特阿拉伯、埃及和伊朗等中东国家，在开罗阿拉伯国

家联盟总部发表演讲，回答了世界屡屡提出的“中东之

问”，强调中国要“做中东和平的建设者、中东发展的

推动者、中东工业化的助推者、中东稳定的支持者、中

东民心交融的合作伙伴。”从事中东研究自然要去中东，

甚至要去中东以外的国家，与国际同行交流，力争掌握

第一手资料，发出中国学者的声音。前不久我们研究所

代表团就去苏丹参加了一个国际研讨会，我在会上关于

浦江纵横46

目前，我主要聚焦于“一带一路”建设背景下的人文交

流与民心相通问题研究。国之交在民相亲，民心相通是

新时代中外文明交往及“一带一路”建设中最为重要的

社会基础。

问：这次参加市政协会议有什么感受？您在政协

“对标国际最高标准、最好水平，推进新一轮高水平对

外开放”专题会议上建议，上海要更加重视国际人文交

流，加快相关机制平台建设，可以再谈谈这个话题吗？

答：作为市政协新任委员，我感到使命光荣，责任

重大。这次参会收获很多，感受也很深，最大的一个感

受，就是对我们常讲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

文化自信”有了更直观、更真切、更深刻的认识，作为

中国学者，确立这样的自信很重要。关于人文交流，这

是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的中国高度重视的重大事项。

中共十九大确立了中国参与世界文明交往的新理念，强

调“要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

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上

海已制定出台了“上海服务国家‘一带一路’建设，发

挥桥头堡作用行动方案”等一系列战略规划，着力推进

新一轮对外开放。在新一轮对外开放中，上海不仅要做

中外经贸交往的先行者，更要做文明交往的排头兵，着

力践行三个“超越”，让人文交流与经贸交往比翼双飞，

使上海真正成为世界文明交往互鉴、包容共存的国际大

都市。上海现有的人文交流平台，数量、质量和影响力

都与新一轮高水平对外开放的需求有较大差距，因此要

建设和完善更多更好、更加系统完备、运行有效的高端

人文交流平台与智库，开展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人文

交流活动。习近平主席在开罗阿盟总部倡议建立的“中

阿改革发展研究中心”已在上海成立，落户上海外国语

大学，并被列入“桥头堡”方案，已成功举办两届阿拉

伯国家官员研修班，取得良好效果。更多这样的“中心”、

“论坛”和智库需要统筹谋划、加快建设。

问：阿拉伯国家都是发展中国家，有的还处于动荡

战乱中，建设“中阿改革发展研究中心”这样的平台有

什么现实意义？

答：动荡的根源是发展问题，出路最终也要靠发展。

中国改革开放40年的经验已成为全球治理的宝贵资源。

发展中国家普遍面临严重的治理赤字，贫困问题、稳定

问题、发展问题都很突出，而中国在消除贫困、处理稳

定与发展的关系等方面的成功经验是发展中国家迫切需

要学习和借鉴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进入新时代意味着“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途

径，给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发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独立

性的国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选择，为解决人类问题贡献

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因此，上海在新一轮对外开

放中要重视与发展中国家的人文交流，服务国家战略，

分享中国经验，以文明交往助推民心相通，引领发展中

国家的改革与发展，提升中国影响力和塑造力，实现与

发展中国家的联动发展与共同发展，推动构建人类命运

共同体。

问：您是市伊协副会长，可以介绍一下伊协的职能吗？

答：高举爱国爱教旗帜，弘扬和平中道精神，团结

包容，开放进取，是上海伊斯兰教界的优良传统。上海

伊斯兰教界曾涌现出不少著名爱国人士，例如，抗战期

间，达浦生阿訇只身远赴中东宣传抗战，新中国建立后

又奉周恩来总理之命赴京参加全国政协会议并留京工

作，还以宗教顾问身份随周总理参加万隆会议，为新中

国的人文外交做出了贡献。上海市伊斯兰教协成立于

1962 年，作为爱国团体，多年来一直为党和政府联系

各族穆斯林群众发挥着桥梁纽带作用，积极服务上海经

济社会发展大局，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参与上海

对外人文交流，向国际社会讲述中国民族宗教故事，展

示中华民族团结进步的新风貌。

（丁俊，市政协委员，上海外国语

大学中东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

市政协委员丁俊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47

委 员 传 真

吴榕美：在创新中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彭  悠

些探索和实践。

答：群众文化工作要把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放在首位。近年来，上海市群众艺术馆举办了一系活

动，经历了六年的实践和积累相较以往有了很大程度的

提高，我们在活动中融入传统手工“匠人”精神，市民

文化节传统手工艺大赛上，一件件匠心独具的作品让现

场的每一位观众都叹为观止。在2017年的阵地活动中，

还加入了传统手工的内容，现场邀请文物商店专家带领

市民感受传统民族文化与时尚相结合的独特魅力，同时

还特邀手工艺大赛百强选手现场为市民授课，制作如发

钗、衍纸等传统手工艺品。在端午集市当天，非遗传承

人与市民互动，棕编、剪纸、微型汉服制作、盘扣手链

制作等，让市民感受到浓浓的节日氛围与传统手工所带

来的独特“匠人”精神。

为阵地活动品牌打造亮点与特色，在活动开展的过

程中不断积累，总结经验，一些特色、富有亮点的活动

也逐渐成为了市民所热爱的文化活动。在“我们一起读”

市民经典诵读主题活动中，开设剧本朗读等主题，现场

邀请小学员在舞台展示、现场辅导与互动，同时再增设

一起读“朗朗动听”的线上活动，让更多朗读爱好者的

好声音有机会在电台节目中呈现。通过持续举办中华古

诗词大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知识大赛、中华语言文字

大赛等市民大众喜闻乐见的活动，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如何开展好群众文化工作，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

统文化是每一位文化从业者面临的考验。上海市群众艺

术馆副馆长吴榕美从事群众文化工作 38 年，我们请她

来谈谈上海的群众文化工作在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

文化中的新做法和新亮点。

问：3 月 5 日上午，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在京

开幕，李克强总理在开幕会上所作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为

人民过上美好生活提供丰富精神食粮”，引起广大基层

文化工作者的热议，在这新形势下，您对群众文化工作

有什么新的理解。

答：群众文化工作是一项创造性的工作，群众有什

么样的文化需要，人民大众如何能享有文化的权利，我

国积淀深厚的优秀传统文化该如何发掘和提炼为当代社

会所用，这些都需要群文工作者去探索与思考。群众文

化作为公共文化的组成部分，政府的主导下花大力气来

倡导和推行这项工作。我国的社会经济取得了飞速发展，

理应让人民群众享受各个层面的发展成果，包括文化发

展成果，获得精神方面需求的满足。在新形势下群众文

化工作应探索引导市民从文化参与的“受众”到文化创

造主体的新思路。

问：在新形势下，文化工作者都在努力为人民提供

更多更好的文化产品和服务，上海的群众文化工作在推

广与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上海本土文化方面做了哪

浦江纵横48

进入每一个家庭，融入每天的日常生活，有效推进了传

统文化的普及和振兴。

此外，“文化云”平台的预约机制也极大推动了活

动的上座率，方便更多市民可以及时了解活动讯息与活

动开展情况。市集活动中，更是加入了现场图文直播，

提高阵地活动的辐射面。

问：上海是一座海纳百川的国际化大都市，上海的

民俗和乡土文化极具特色，但随着时代的变迁，都市的

国际化和现代化进程越来越快，同时年轻一代也深受外

来文化的影响，不少人产生了忧虑，上海的民俗和乡土

文化难免会不断流失，您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答：我们也在关注这个问题，弘扬和传承上海的民

俗和乡土文化方面的工作也一直在持续推进中，比如

2014 年在市民朗诵大赛中专设了沪语大会。这个活动

是长宁民俗文化中心的品牌活动，已经举办了好几年，

在宣传力度和全市推广的深度都有所提高，参与人群更

为广泛，对沪语的保护、传承和推广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为了推动市民对本土文化的了解，2016 年举行上海乡

土文化大展，以全市 16 个区县为主体，通过专家评审，

发掘、提炼、推广、传承上海本土特色文化，推动乡土

文化产品创作生产，首先形成每个区的 10 个乡土文化

符号，再从各区上报的 160 个区级乡土文化符号和专家

推荐的 40 个乡土文化符号共计 200 个，再经过网上市

民投票和专家投票相结合评选出 100 个上海乡土文化符

号。

在每年的春节、元宵节、端午节、中秋节、重阳节等，

策划开展具有一定传统文化内涵的活动。如已经连续举

办 11 年的海上年俗风情展，每年一个主题，介绍传播

中国人过年特别是上海人过年的习俗和年俗收藏品。

问：2018 年 3 月 3 日，上海市群众艺术馆举办了

元宵节活动，现场有品赏中国酒文化、剪纸、猜灯谜等

活动，内容丰富多彩，深受现场的市民喜爱，但还有很

多市民不知有此项活动，如何让更多的市民都来参与，

特别是吸引年轻人的目光。

答：近年来，上海市群众艺术馆与不少中小学校合

作，在中小学学生中传播中国文化，如优秀戏剧进学校，

让中小学学生领略中国戏剧的魅力。

我们还利用了“互联网 +”等新媒体技术，在文化

上海云平台上设计公共教育和普及课程，策划具有中华

优秀传统文化内容的活动。每日诗品是配合 2017 年优

秀传统文化知识大赛，利用讲诗团的专家资源，请每位

专家学者每月为市民推荐和品读 3 首古诗词的一个网上

活动，2017 年 5 月至 9 月底，文化云 APP 浏览数 278

万多次，微信浏览数近 44 万人次，总浏览 320 余万次；

总参与人次近 37 万次。传嘉 e 课堂，仅前面八集“了

不起的传统”主题的视频课程如漆器、古琴、瓷器等，

一个月浏览量就超过 100 万人次，新浪粉丝量当时超过

150 万，6 月至 9 月底浏览量总计 180 多万人次，播放

量总计近 150 万次。艺课 e 堂 2017 年 5 月至 8 月 25 日，

文化云 APP 浏览数约 36 万次。2018 年我们已经拟定了

中国传统文化和民风民俗的内容，定制网上视频课程。

有一家公司一直想做有关中国故事的游戏产品，却

找不到好的编剧和故事脚本，他们想要请文学专家来担

任智囊，给他们的创作出出主意，我们也正在探索与这

家公司合作，利用“互联网 +”等新媒体，吸引更多的

年轻人尤其是青少年，关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髓。

问：您在群众文化工作中倾注了极大的热情和心力，

对这 38 年从业生涯有何感想。

答：我认为，群众文化工作作为活跃群众的文化生

活，提升大众的生活质量，记录、传承、发扬中华优秀

传统文化精髓，促进地方和中外文化交流，营造和谐社

会的一个载体，是非常有意义，也是非常值得做的事情。

（吴榕美，上海市群众艺术馆副馆长）市政协委员吴榕美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49

建 言 献 策

统筹规划上海历史文化名镇的开发与保护

晏  波

心区内的民宿维修改造缺乏督导，对文化运营、商业运

营和环境运营等重点领域缺乏抓手，对历史文化的挖掘

和传承仍显薄弱。 为此，建议： 

一、明确历史文化名镇在卓越全球城市中的功能定

位。立足上海建设卓越的全球城市的总体格局，将历史

文化名镇打造为上海“文化大都市”历史内涵的重要承

载空间、保存上海地域特性和江南文化基因的原住民生

活原型空间、上海国际大都市的重要休闲游憩功能空间

和新型产业空间。 

二、提升历史文化名镇的治理层级和治理精度。加

快推进“自上而下空间功能塑造型古镇治理”模式，完

善上海市历史文化名镇发展总体规划，强化市级层面对

规划实施的引导和调控；将实施主体提升到区级层面，

进一步统筹区级资源、细化推进方案。同时，深挖历史

文化名镇的人文内涵、独特属性、核心功能和主要短板，

从文化运营、环境综合治理和产业经济发展等三个方面，

推动历史文化名镇的科学发展。 

三、健全历史文化名镇发展的政策保障机制。制定

包括倾斜性的财政支持政策及社会资本参与历史文化名

镇保护运营政策等激励机制，同时搭建历史文化名镇的

协同治理平台，广泛吸纳古镇保护专家、专业人才等社

会力量，为历史文化名镇的保护和治理提供专业支撑。

在资源支持方面，释放市区部分优质资源和产业功能，

有针对地支持古镇保护性更新利用。

（作者为市政协委员，农工党

市委副主委、徐汇区副区长）

上海朱家角、枫泾等 10 个国家认定的历史文化名

镇，都具有上千年的厚重历史和丰富的历史遗迹，是上

海地域文化的重要物质载体。对标国际城市，历史古镇

不单是重要旅游地标，更是国际文化大都市的重要支撑，

相较而言，上海没有能彰显地域文化魅力、享有国际美

誉度的历史古镇；对标国内，在 2017 年中国古村古镇

品牌影响力排行榜上，上海仅枫泾古镇上榜，排名26位，

品牌综合影响力仅 39.05 分。制约上海历史文化名镇发

展的主要因素在于： 

一是顶层设计不够完善。市级层面对历史文化名镇

发展的统筹规划和系统指导不足，对历史名镇的发展定

位、目标、路径和配套保障等关键指引不够清晰。从川

沙新镇、高桥镇、嘉定镇、南翔镇、枫泾镇等 5 个已经

编制完成的历史文化名镇保护规划（2016-2040）来看，

各镇基于并囿于各自理解和认知提出保护与更新目标，

未能体现出各镇在上海建设卓越的全球城市整体布局中

的空间功能和文化价值。 

二是推进机制有待优化。历史文化名镇发展的责任

主体过度下沉，市、区、镇三级责任主体未能充分发挥

各自作用。在镇级经济发展现实压力和历史文化名镇保

护及修缮成本高昂的双重作用下，形成了两极分化，即

空间区位和历史遗存条件较好的历史文化名镇过度开

发，而区位不利和历史遗存相对分散的历史文化名镇自

然衰败。 

三是操作细节粗放运行。历史文化名镇发展规划的

实施标准并未统一，实现路径尚未明确，对古镇保护核

浦江纵横50

建 言 献 策

对文化创意产业进行集群培育

主力军

三、扩大产业内部行业间的协同共生关系 

经过对欧洲多地区设计、艺术、游戏和广播电视等

行业的共生关系研究发现，广告和游戏出版行业比邻度

最高，广告行业和广播电视行业也具有高比邻度，艺术

家和文学家与广播电视比邻、设计行业趋向于同广告行

业比邻。比邻而设有利于增加商业竞争力和雇员劳动生

产率，这对于地方政府设计相应的集群政策具有启示。

目前我国很多城市在文化创意集群部署中比较强调各个

园区之间的特色化、差异化，企图推动每个园区彰显不

同的集群特色。基于文化创意行业间的共生规律，这一

策略太过机械化，不利于发挥共生协同效应。建议上海

注重构筑多层次品牌经济发展体系，加快从产品经济向

品牌经济转型，打造创新驱动、结构完整、代表先进文

化生产力的现代文化创意产业体系和市场体系。 

四、认识文化创意与科技创新协同关系的复杂性 

文化创意和科技创新的相关性已得到欧洲经验的肯

定，但是两者也有相当大的差异性。在知识产权保护方

面，文化创意主要的获利方式是版权，科技创新主要的

获利方式是专利，两者的具体促进与保护方式差异较大。

目前，科技文化融合发展战略思路是大势所趋，但应防

止在操作中将硬创新的管理推动模式生搬硬套在软创新

活动上，走向僵化。特别是在设计、游戏软件和新媒体

等体现文化创意与科技创新高度嫁接的新兴文化创意行

业方面，需要文化管理部门和产业、科技和金融管理部

门共同探索合理的管理与扶持策略。

（作者为上海社科院法学研究所副研究员）

文化创意产业是推动上海创新驱动发展、经济转型

升级的重要动力。为深入贯彻落实党的十九大精神和中

共上海市委、市政府《关于加快本市文化创意产业创新

发展的若干意见》精神，经过对欧洲多个文化创意产业

中心城市发展经验的比较分析，提出以下建议。 

一、尊重产业发展规律，避免突击式推动发展 

欧洲的发展实践证明，文化创意产业在经济增长和

就业促进方面发挥重大作用，而且在一些大都市（巴黎、

伦敦、米兰等）文化创意产业可以担当本地就业市场第

一大产业的责任，但其发展都经历了近百年的自然发展

过程。文化创意产业绝不是简单对既有行业的重新“排

列组合”，而是基于对一组行业运行规律的新的深刻认

识，上海应尊重该产业的自身发展规律，避免突击式推

动发展。 

二、重视“价值链位置决定”规律 

文化创意产业价值链的不同位置上呈现出不同的集

群趋势。位于价值链前端和中段的文化创意活动，相对

更有条件使用集聚方式达成规模经济；而接近于消费者

的终端环节则不具备集聚的条件。这一规律揭示了文化

创意集群建立的可能性，也提示了该产业并非一家独大，

难以形成垄断模式。建议上海注重本市文化创意产业的

价值链因素和特色发展，避免同质化竞争，打造上海文

化创意品牌，特别是发挥市场机制和跨领域带动作用，

提升中国国际动漫游戏博览会、上海书展、中国上海国

际童书展、上海科技节等文化展览展示活动的社会影响

力。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51

插画在上海开埠之后的传统印刷至现今新媒体时

代的百年历程中，以繁复、灵动等多变的表现形式，

带给城市及个人极为丰富的回顾。

清末的小说绣像、西人引入的铜版画、民初西式

美术教育、国货运动的商业广告包装、战时的红色印

20世纪上海插画回顾

徐汇艺术馆

收 藏 与 博 物

迹、新中国的工业腾飞、改革开放掀起的流行风尚……

插画于各个年代不同物品都有历史的结合。

通过对这些插画图像的梳理和呈现，能带给人们

对城市视觉文化的回忆、思考和体验，并由此引来对

城市社会史、生活史多方位的观察和研究。

《最新国文教课书》教科书 商务印书馆 1908年

浦江纵横52

《上海商业名录》书籍

中国烟台张裕酿酒公司广告

商务印书馆 1918年

《人体图案美》书籍 万籁鸣著

上海良友图书印刷有限公司 1933年

《家庭》杂志 “正广和”广告

人生出版社 1948年

《棉布复制产品样本》样本

中国百货公司上海采购供应站纤维织品分站 1955年

《霓虹灯下的哨兵》节目单

上海市飞鸣越剧团 1963年

《青石堡》书籍 朱剑著 陈丹青插图

江苏人民出版社 1976年

《我有一个好爸爸》书籍 露菲著

吕敬人插图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3年

《小灵通漫游未来》 儿童读物 叶永烈著

封面设计：简毅 少年儿童出版社 1979年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53

当今中华盛世典藏，风气炽灼，为百年所罕见。许

多藏家、买家、资金、资本正觊觎这一市场，欲踏破界

河……质疑此一现象：其源是全社会文化消费、个性消

费的放量扩大，即所谓鉴赏收藏；其流是市场操作、推

波助澜，利润空间、蛊惑招摇，即所谓商业游戏；其归

是资本之海汪洋恣肆，吞吐吸纳，天道循环之变也。

改革开放后中国人有钱了，因此全社会的文化消费

和一些个性化的消费放量了，那种批量生产的东西、那

种简单的外观和普通的已经不满足个性化的消费。因此

开始关注艺术品。艺术品有最重要的特点就是个性化。

艺术家个性化创造和个性化审美能够产生共鸣，于是不

管是中国画，还是瓷器、青铜，要能够“把玩”，即除

了看以外，能够上手，能够触碰它。一件好东西能摩挲

终日、朝对夕对，感受到它温润的气息以及它传递出来

的所有的历史文化信息，成为人们文化精神上的需求和

享受，即所谓的鉴赏收藏。

首先，真假问题就是一个困惑。真假问题在一定程

度上来说只是一个专业鉴定的范畴。我们不可能要求所

有藏家都是鉴定家，初入局者不妨学一学外国人，西方

人的审美标准很简单，我买我喜欢的，我喜欢就买了。

不纠缠真假、不纠缠旧新，这是艺术欣赏和收藏的第一

个要素。中国情况不是这样。大量的是别人说好、资料

说好、市场说好我才去买；自我判断、自我欣赏的取消

审美与收藏

刘传铭

是艺术收藏非常遗憾的重大损失。任何大收藏家一定是

从自己喜欢开始。我爱这件东西，从古玩到字画到青铜

到玉石，我真的喜欢它才买。一开始从很低端我认为值

的东西买，这也是艺术市场的最初级阶段的原始动力。

其次，要培养真正的艺术品买家，没有买家的市场，

永远是伪市场。眼下的艺术市场本质上不是艺术品市场，

因为它没有文化消费者，这才是终极市场的基础。50

年前，艺术品的价格不高，但购买者是真正的艺术品消

费者，也就是终极买家。今天价格数字和当年无法比，

个人的民间财富和社会资本也不能比，但要培养买家市

场的道理是一样的。

关于艺术品的欣赏。我们去读一张中国画，一定要

收 藏 与 博 物

《五马图》（局部） 北宋 李公麟 绢本水墨 （日）私人藏

浦江纵横54

读懂，然后再读通。这些中国古代经典之所以称为经典，

它是整个优秀中国传统文化的高度概括，我们不要简单

地看这个画面，要透过画面把中国历史上的风云变幻看

清楚，这个时候你的阅读、你的欣赏有了第一个依据，

可以因人而异延伸向历史的风云深处……

中国文化的特征和构成有三要素：第一“以人为

本”。“以人为本”不仅仅是西方的，中国各个阶层各

个层面对“以人为本”都有自己的阐述；第二“以史

为鉴”；第三“以天为则”，这个天不是天空的天，是

整个宇宙自然的规律——天道。所以我们在解读欣赏这

些历史文物的时候，至少要想到这三层相互关联又层层

递进的文化内涵，这个时候我们的快乐和兴趣就被放大

了，就不会觉得它只是古人的死东西，你觉得它的生命

正在延续。所以，不要简单地看表面的东西，一定要关

注它的人文内涵。

由此，我想提出三句话。第一，收藏是有限的快乐，

审美是无限的欣赏。所以，我们要把有限的快乐放大为

无限的欣赏，在参与收藏的过程里，使我们的心性和品

德得到提升，同时我们的收藏也才会不断地丰富。“捡

漏”固然是快乐的，但是机遇也是为那些有准备的人存

在的。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自我审美品格的提高、

眼光的提高不是无用的。

第二，中国画的写意水墨和工笔重彩两大体系是一

种分类法；还有一种分类法，整个中国文化中庙堂文化

代表了主流，就是代表了国家意志的皇家文化，我们叫

做庙堂文化。尽管历朝历代的皇帝有个人化和审美趣味

的倾向影响，但总的来说还是政治解读、政治关注要多

一些，但是庙堂文化的特征，它的皇家气息、它的富丽

堂皇、它对工艺的极致地追求，也有促进文化的一面；

但是皇家的有利因素被过分放大以后，另外一种唯金钱

是从、唯富贵是从、堆金叠银的俗气又出来了。另一种

类别就是民间文化，就是江湖文化，这个江湖文化最接

地气了。我们在涉及到艺术品的时候要皇家文化和江湖

文化并行不悖，取其所长，去其所短。

第三，欣赏性、计划性、长期性是艺术市场收藏时

的“三法则”。与这三法则对应的是唯利是图性、短期性、

缺少计划，违背这三法则肯定是不成功的。所以做艺术

品生意，关注艺术品投资的人一定要懂艺术品的规律。

这是我们中国艺术品市场不断走向繁荣的要素。

《步辇图》 唐 阎立本 绢本设色 北京故宫博物院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55

施蛰存的碑帖与书画收藏

傅  华

收 藏 与 博 物

施蛰存（1905-2003），名德普，字蛰存，常用笔

名施青萍、安华、北山等。原籍浙江杭州。8 岁时随家

迁居江苏松江；1922 年考进杭州之江大学，次年入上

海大学。1927 年回松江任中学教员，1928 年后任上海

第一线书店和水沫书店编辑。1930 年，主编的《现代》

杂志，引进现代主义思潮，推崇现代意识的文学创作。

1932 年起，主编大型文学月刊《现代》。1937 年起，

在云南、福建、江苏、上海等地多所大学任副教授、教

授（其间一度旅居香港）。1952 年，任教于上海华东师

范大学中文系，并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施蛰存是中国现代派作家、文学翻译家、学者。其

一生的工作可分为四个时期：1937 年以前，除进行编

辑工作外，主要创作短篇小说、诗歌及翻译外国文学；

抗日战争期间进行散文创作；1950 年至 1958 年期间，

翻译了 200 万字的外国文学作品；1958 年以后，致力

于古典文学和碑版文物的研究工作。他曾用“打开四扇

窗户”概括其学术研究之四方面。即：文学创作为“东

窗”，古典文学研究为“南窗”，外国文学翻译与研究

为“西窗”，碑版整理与研究则为“北窗”。

碑帖

施蛰存的收藏主要集中在金石碑帖方面。他出身于

世代儒生、饱读诗书的家庭，从小就对字画古董、金石

碑帖有着浓厚的兴趣。早年在昆明云南大学任教时，他

已经开始留意古碑刻，真正有意识购藏和研究碑刻金石，

则是在上世纪 50 年代至 70 年代。1958 年以后，他从

汉碑碑帖开始收集，遍及魏晋以及唐碑，蔓延而及商周

彝铭、历代文物。经过十多年的积累，他购藏了“碑拓

数千通，墓志乃逾半数”。

施蛰存的藏品多是以自己微薄的薪水节衣缩食而购

得，小部分是友人馈赠。人弃我取，积涓成流，慎始敬

终，遂成大家。晚年，他在上海愚园路寓所晒台上，搭

建仅有6平方米之“北山楼”，将平生收藏碑拓庋藏于此。

施蛰存“北山楼”藏金石碑版拓片共 2300 余件，

时间跨度从汉代到民国，其中较少宋拓佳本和传世孤本，

而多为清代或近代之拓，但数量之多，碑目之全，地域

之广，考述之勤，则当今藏家少人能及。

施蛰存收藏的碑帖

浦江纵横56

其中重要藏品如：《汉三老讳字忌日碑》墨拓、朱

拓二件，立于东汉建武二十八年，出土于清咸丰二年余

姚客星山。《汉三老碑》，系三老第七孙名邯者所立，

记先祖之德业及忌日，笔画介篆隶间，为研究汉字隶变

之重要史料。《汉孟孝琚碑》，光绪二十七年出土于云

南昭通城南十里白泥井马氏舍旁，现嵌置于凤池书院汉

碑亭内，被誉为“滇南瑰宝”。《大理国高姬墓铭碑》

为研究云南地方史料的珍贵文物。

施蛰存的藏品大多属于旧拓，颇多历代名家手跋钤

印珍藏之本。如其中一套《杭州石屋洞造像题名册》，

曾被罗振玉收藏，但罗只有其中的 153 段， 施蛰存却

有 183 段。还有不少是端方、徐乃昌、于右任、陶湘、

姬觉弥、俞宗海、顾燮光、徐声越、陈运彰、周作人、

周退密、刘海天等名家旧藏。这些施蛰存的心血之藏，

既是中国石刻史、书法史和艺术史的瑰宝，也是重要的

研究典籍资料。他对其藏品分门别类加以标注，或题识，

或题签，并钤“吴兴施舍所藏”“施舍金石”“施舍读

碑记”“吴兴施舍所得古金石专瓦文”“无相庵”“北

山楼文房”等印记。

施蛰存熟悉历代的碑帖、金石文献，掌握碑帖的流

传和刻拓情况；熟悉史料，释读碑文记载的人和事；深

知文字训诂之学，因而在碑帖考鉴上极具学术功力。他

对自己的碑帖拓本进行了研究和考证，撰写了《北山集

古录》《唐碑百选》《后汉书征碑录》《三国志征碑

录》《魏书征碑录》《蛮书征碑录》《云间碑录》《北

山楼碑录》等多部专著。

晚年他曾想编写一部《历代碑刻文字图鉴》，设想

此书为不重于书法典型，而是注意于石刻文献的系统

集录。他曾表示：“我收集碑拓逾二十年，得大小拓本

二千三百余纸，凡历代石刻文字有拓本传世者，已得其

十之八九。假日展玩，以为文娱。今年已九秩，念此丛

残故纸，即当散失，没有嗜古者，未必更能聚集，且水

火刀兵之刦，此腐纸残字亦必不能禁于灭没，原石或多

已不存，拓本不可再得，不待百年，此物终将绝迹。三

复寻思，遂有志编印《历代碑刻文字图鉴》之计，将欲

使其留真于楮墨，广布人间，或可使部分古碑，遗蜕于

后世，留得鸿爪，不至无迹可寻。”（《北山谈艺录续编》）

然此书最终未能完成。上海图书馆碑帖专家仲威曾编撰

有《北山楼珍藏碑帖总目》（未刊稿），共收录施蛰存

所藏碑帖拓本 1248 种。

2006 年秋，施蛰存逝世 3 年之后，其家人委托上

海嘉泰拍卖公司，将“北山楼”旧藏碑拓和吉金拓片

2000 余张整体拍卖，后被台湾著名实业家、收藏家潘

思源购得。后潘氏从北山楼旧藏1000多件金石拓片中，

选取约 250 件古代墓志精品，编成《施蛰存北窗碑帖选

萃》，于 2012 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

书画其他

除碑帖之外，施蛰存还收集各种小盆小碟，包括宋

修内司官窑遗址中的青瓷碗碟等，甚而还有外国现代的

玻璃盆。在抗战中施蛰存经常与沈从文逛昆明福照街夜

市，收集了不少西南边地文物，比如缅刀、缅盒（漆器，

妇女用的奁具）等。对于名家字画，施蛰存也颇有购入，

他曾收藏有戴熙、虚谷、吴昌硕、胡公寿、杨了公、齐

白石、洪野、张大千、陈小翠、黎雄才等的字画，作品

尺幅一般不大，多为扇面、册页。据他书信中称，这些

书画除了少量是友人相赠，大部分为 1953-1957 年公

私合营时，上海书画商抛出的，他当时买了几十幅字画

和四五十个扇面，后来陆续送人。

无论碑帖还是书画，施蛰存都特别留意购藏有关松

江的乡邦之物。这种对传统文化的守护情结，也形成了

其收藏的一大特色。

施蛰存对于书画家的作品及其价值往往有与时人不

同的见解。他认为收画不如收字，画多假，字少假。他

又认为书画只是一种筹码，游资多的时候，书画价高；

银根紧的时候，书画价低。他曾表示：“现在的任何裱

本碑帖拓本，至少都是六七十年以前的拓本，一般都是

晚清的拓本”，并认为因为没有新的货源，估计将来会

大贵。” 

在艺术趣味上，施蛰存更偏向文人书画，喜欢倪瓒

清冷一路，对于一些热门的近代书画大家往往评价不高。

他对陈小翠这样比较冷门的才女文人画家也相当看重，

还曾专门为之作品印制明信片。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57

宋庆龄致陈翰笙书信

文 献 与 信 札

此为宋庆龄 1971-1980 年间写给陈

翰笙的信函。信函涉及的内容丰富，反

映了宋庆龄和陈翰笙之间的深厚友谊。

1971 年 11 月 11 日函

亲爱的朋友：

电报今天一早就发往纽约了，外交部将“参加”改为了“恢复我国

在联合国的一切权利”。我当然同意，但我在想究竟谁是这个部门的主管。

我不认为姬懂英文。

因为我急着给你发那封短信，所以我没有在信中提那来自巴基斯坦

的可爱的梨和可爱的石榴，别人给了我每种两只尝尝，所以我不能给你

更多。不过，从我们花园中可爱的树上摘下来的山楂，虽然个儿小，我

更喜欢它的滋味和香味！

我不懂抽象画，所以也不喜欢毕加索。看完后请还给我，因为它是

我邻居马海德大夫的。

我听说路易·艾黎已经厌烦新西兰了，他忙于应付各种采访，累得

要死，他真希望能早点回来！他们（新西兰人）称他为中国菩萨！

致以亲切问候。

永远的，

苏西

宋庆龄（1893－1981）

曾任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

委员长、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中

华人民共和国名誉主席、中华全国民

主妇女联合会名誉主席等职。

陈翰笙（1897－2004）

原名陈枢，江苏无锡人。著名社会学

家和国际问题专家。一生横跨三个世

纪、四个时代，是一个集革命家、学

者于一身的传奇人物。他也是宋庆龄十

分信赖的朋友，友谊长达半个多世纪。

浦江纵横58

1978 年 6 月 10 日函

亲爱的朋友：

6 月 14 日是保卫中国同盟成立 40 周年的日子。现在，“保盟”已经成为

解放后的中国福利会。因为我无法南下去上海参加庆典，所以我在 14 日晚 6

点为《中国建设》的干部举行一次自助餐会。我非常希望你能来参加，因为

你曾是香港时期的执行委员，并一直在所有有关问题上帮助我。

向你致以最诚挚的祝福！

永远的，

SCL

信已收到。多谢！

SCL

1980 年 3 月 14 日函

亲爱的朋友：

能否请你为我写一篇应时的短文，我的秘书写不了。

如果你没有时间写，我希望你口授一封回绝信，我可在星期天派人去取。

附去刚收到的从纽约寄来的阅读放大卡，请查收。

预先致谢。

你永远的，

SCL

又及：

附去一位美国朋友的来信，他在信中要我设法为他找一些以孙中山手书

的“博爱”为主题的邮票。1949 年在美国印发了以华盛顿和孙中山为主题的

邮票，很受欢迎。

此信阅后请退还给我，因为我和邮电部联系时需要给他们看。

SCL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59

吴昌硕致顾麟士信札

文 献 与 信 札

吴昌硕的书画艺术并非专师一家一派，而是凭借自己的艺术天赋，博采众长，融各家之法而自成一格。在其艺术

分期中，从 1882 年携眷属定居苏州到 1911 年移居上海这三十年，是其书画艺术逐渐形成个人风格的关键阶段。当时，

他与许多艺谈名家交谊深厚，在诗、书、画、印创作上的发展都获益于此。信札体现了吴昌硕和顾麟士在苏州的生活

关怀、郊游雅集、艺事切磋、借摹藏画、作品求教诸方面，是了解吴昌硕艺术成长的重要依据。

吴昌硕（1844-1927）

原名俊，字昌硕，别号缶庐、苦铁、

老缶、缶道人等，浙江湖州人。中国

近、现代书画艺术发展过渡时期的关

键人物，诗、书、画、印四绝的一代

宗师，晚清民国时期著名国画家、书

法家、篆刻家，“清末海派四大家”

之一。

顾麟士（1865-1930）

字西津，一字筠邻，号鹤逸、西津渔

父、一峰亭长，因以“鹤庐”名其

室，又号鹤庐主人，家中排行第六，

又常署“顾六”款，苏州人。其祖

父顾文彬（1810-1889），是晚清

时期苏州著名的收藏家，家有“过云

楼”，收藏之富，甲于吴下。顾麟士

继承祖业，不仅丰富了“过云楼”收

藏，而且本人亦善画山水，尤长临

古。更以怡园主人的身份创立“怡园

画集”，与当时吴中和海上名家交流

画艺，吴昌硕便是其中的主要成员，

号称“怡园七子”之一。

樱桃札

樱桃花浓艳可掬，当以好诗供养，

东瀛之游不过如是，谢谢。岁朝图来

稿甚好，容缓，即涂缴。复颂西津先

生道安。弟俊顿首。贵上大老爷。

浦江纵横60

枇杷札

西津先生鉴，承惠枇杷，鲜美

胜常，谢谢。绢册缴，因忘却何张

为乔年兄手笔，他日检出，再书如

何？弟画得手卷，其粗已甚，本拟

持以就正，今藉来使呈之，望赐一

看，祈指摘为荷。复我数行，俾有

进益，尤感。复颂痊安。弟俊顿首。

情深札

西津先生惠鉴，今春得以周旋，

乃蒙情深，东道饫我盘餐，余味在

口，江湖之兴一舒。回忆寻秋鼓棹，

泼墨图松，忽忽已十余稔矣。光阴

过隙，为之黯然。日昨沈和卿携到

竗缋，高浑奇特，何待于言，然只

可例诸投赠之雅，若为弟作生日，

则万不敢当。何也？此种笔墨岂可

供人生日之用，而弟又岂好作生日

之人哉？质诸高明，以为然否？所

集苏诗，不啻若自其口出，才气之

盛，佩心无已，专此布谢。只颂秋祺。

弟俊卿顿首。

八月十七日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61

文 化 论 坛

社会治理要弘扬“互本”论

邓伟志

他说了几遍你都不听，他还会多言吗？是不是与有些人

听不进不同意见有关呢？发人深思！

“社会协同”是要把社会的方方面面协调一致，拧

成一股绳，是要有序地形成合力，把社会引向高度文明。

而这有序则要求壮大组织。有不少国家做到人均五六个

社会组织。有个相当于上海人口五分之一的城市有上百

个老年组织，大有益于老有所养。社会组织重名不好，

社会组织在性质上有大同小异的重叠不是坏事，互动互

补、互联互享，有助于提升社会组织的竞争力。参与的

社会组织多了，接触社会的面才广且深，能够促进人的

社会化。不要怕社会组织多了惹麻烦。有党和政府的坚

强领导，何惧之有？要有这点最起码的道路自信。社会

组织是党和政府的助手，能起到政府起不到的作用。上

海人均社会组织数量名列国内前茅，恰是国际一流城市

的标杆。

人是社会的细胞。说一千道一万，要把社会治理好，

从理念上首先要解决对人的认识。本治则国固，本乱则

国危。本，应当本到什么程度？还值得讨论。人与人之

间要互相尊重。对做错事的人应该批评，但不可羞辱。

人要脸，树要皮。对违法者可以依法处置，但也要尊重

其人格，不可打、不可骂。社会以人为本，人以社会为

本，弘扬“互本”论，社会化就一定会更上一层、数层

楼，互敬互爱，中国的社会治理、社会文明就一定会进

入新阶段。

（作者系第九、十届全国政协常委）

社会化是人与动物的区别。虽然也有人写过《猿猴

社会》，可那“社会”只能是打引号的。社会化是动态的，

可变的，是有深度和广度之别的。十九届三中全会强调

社会建设就是要把中国人的社会化进一步“化”起来。

那么怎样才能“化”起来呢？中央讲得很明确要“社会

协同、公众参与”。

“公众参与”是由人民群众在创造历史中的地位和

作用来决定的。上海的解放是百姓用小车“吱吜吱吜”

推出来的。人民群众是推动社会滚滚向前的核动力。坚

持“人民至上”，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就必须由公

众参与。公众参与出考题，人大、政协参与写答卷，答

卷交上来以后还要公众批阅答卷。有些人总是自以为高

明，怀疑人民群众没有出答卷、批阅答卷的水平。可是，

如果没有忘记自己奋斗的目标就不会嫌主人落后。毫无

疑问，群众是分层的，落后的群众是有的。面对落后的

群众，我们不妨问一句：所谓先进带落后。你那先进为

什么带不动落后？连落后都带不动的先进，又能先进几

公分？再深下去想一想：公众为什么参与不了，是不是

与我们的透明度不高有关系呢？《野叟曝言》一书中言：

“知情达理”。你不透明，他不知情，如何让他达理？

苏恂在《衡论上》里讲“知无不言”。他不知，你叫他

言什么？因此，真要欢迎公众参与，当务之急是要提高

透明度。提高了透明度，公众才能享有充分的知情权、

参与权、发言权。改革开放 40 年来，我们的透明度与

日俱增。不过，还有一定的距离，有待于我们继续前行。

此外，古人还有句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听。”假若

浦江纵横62

文 化 论 坛

大师、大匠和名家

祝君波

立大师工作室，似乎只要有胆就可以挂牌。

由此笔者考察了一下“大师”。《辞海》缩印本

P757 上“大师”条目，指“有巨大成就而为人所宗仰

的学者或艺术家”，巨大成就是个很高标准，“宗仰”

二字更是重如泰山，不是一般名家所能受得起。显然不

包括工艺美术的艺人。同一页上还有“大匠”这一称谓，

“原指手艺高明之木工。《老子》‘夫代大匠所者，希

有不仿其手矣’，后用指学艺上有重大成就而为众所敬

仰的人”。可见大师和大匠是不可互用的称谓，大匠用

在工艺美术方面，不仅手艺好，还要“为众所敬仰”，

这就是品艺极高的标准了。

笔者不熟识学者，对艺术家略知一二，据此标准，

估算真能算为大师的人在一个世纪里也是凤毛麟角的。

在研究毕加索时发现，2000 年世纪之交，美国和法国

同时发起评选“影响 20 世纪的 100 人”，共分成 5 组，

其中艺术家和演艺人员只评 20 人，而美国和法国的评

选毕加索都位居首列，可见毕加索是大师是可以肯定的。

但西方人只用“影响世界的”而慎用大师。原因大致有

三：一是大师不是进行时，大师是过去时，他用在盖棺

论定的人身上比较合适。二是大师不是确定的头衔，诸

如他是位高妙的外交大师，智慧的大师之类。三是真正

的大师一定是开派的人、是领袖、是有思想的艺术家。

而且要公认和被宗仰。

社会要慎用“大师”，当事人不要受用于“大师”。

人家称你大师时，自己可要清醒哩。

（作者系市政协文史委原常务副主任）

七八十代“文革”刚结束时朵云轩也常举办笔会，

那时一批名家包括谢稚柳、唐云、关良、程十发、林凤

眠等都来参加，画得兴致勃勃时，画家们也会互相戏称

“侬画得好！大师、大师！”。那时说到大师，根本不

是一本正经地在确认某人是否大师，而是一种戏言。

我们中华民族历史上并不常用大师称谓。我们用的

是“家”。如文学史上的唐宋八大家，艺术上的宋四家、

元四家明四家，金陵八家、西泠八家等。中国人不用“大

师”，大概认为“家”已是一个级别很高的头衔，所谓“博

取众长，自成一家”是也。

“家”的贬值开始于何时已无从查考。早先编书法

家人名大辞典、美术家人名大辞典，上下五千年，纵横

九万里，还只收录几千人！而入《辞海》的书法家、美

术家更是少之又少。但到了当代，全国、各省市甚至地

市级相继成立书法家协会、美术家协会，凡入会的都成

了书法家、美术家，近年有的地方成立收藏协会叫收藏

家协会，会员有几十万。近代一百多年才出了 500 多个

收藏家，现在一省就有几十万！

“家”的泛滥，级别自然比古代下降许多。于是，

在“家”前面加“著名”，更甚者启用“大师”称谓。

这大致起于 70 年代政府发起评工艺美术大师。一种手

工艺人，不叫名家、名师，而是石破天惊地称之为“大

师”，实在也是“创新”。上网一查，这项评比断断续续，

至今 6 届已评六百多位大师。我们一说“家”是几十万

人，一评“大师”又是几百人。很多地方“国大师”评

不上，又创造了“省大师”。最近，一些地方在推动设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63

文 化 论 坛

讲究“品相”文化的老上海人

谢京辉

但也有人不以为然，平时不太注意“品相”，结果坏了

个人好事也不在少数，那时的毛脚（男女处对象时的称

呼）上门时，双方父母及其周围邻居除了观其貌外，很

重要是看其的“品相”，也就是家教 “品相”的质量，

如果表现较好，貌相俱佳者，婚姻自然成功了一半。孩

子们在走亲访友时，亲戚关注孩子“品相”甚至超过了

对其学习成绩分数的程度，而且事后还要对每个孩子的

“品相”评头论足。那年月家境不富裕，可以被原谅，

“品相”不好将会被众人指责，社会谴责，当然每家在

“品相”教育方式上可能有所不同，评价上是一致，正

是社会加强了“品相”教育，也就有了良好的社会风气。

或许有人讲老上海人比较讲规矩，也许真是这些点

滴“品相”文化教育熏陶，让人养成了良好生活习惯，

其实文明礼貌是建立在良好习惯基础之上的，而不是通

过那些应试教育考出来的，过去住房条件非常艰苦，公

共空间狭小不说，隔音质量极差，生活在“螺蛳壳里做

道场”，或许有了讲究“品相”文化教育培养的底蕴，

以及养成的良好习惯，使人们相互谦让，减少了冲突，

度过物质条件不足的难关。现在物质条件好了，家庭的

“品相”文化方面的教育反而少了，尤其是家长更加关

注孩子不能输在分数的起跑线上，而忽略了“品相”的

合格线，事实上只有“品相”上品了，好的习惯才能养

成，与人和谐相处，不会跑偏走歪，“品相”如同人生

的第一个纽扣，必须修好了，才能使人行稳致远。

（上海社会科学院副院长 、研究员）

好的习惯养成离不开教育，老上海人的家教始于“品

相”文化。半个世纪前，沪上父母及其长辈的家教是从

孩子的“吃相、坐相、站相、走相、睡相、白相”等“品

相”文化入手的，“品相”为吴语系上海话的方言，意

为样子的好坏，未有具体标准，只是意会，手口相传，

“品相”好坏关系对人品的评价，一般 “品相”上品

者会受到人们的尊敬，下品者往往是饭后茶余被大家背

后议论的重点，有时甚至还被模仿、丑化当成笑料，当

年的上海人格外重视小辈的“品相”文化培养教育，否

则孩子被遭到未有爷娘教训之类的责骂。

笔者所接受的“品相”文化教育大部分是从外婆那

里学到的一些礼仪知识，比如在“吃相”上做到几个不，

不出声、越界、留剩、先撤，强调用餐时不能发出咂嘴

的声音，否则被说成像猪一样地进食，夹菜时不能把筷

子伸到菜盆的对方那边，这样会被看成太贪了，用餐结

束时忌讳碗里留下剩余的，以及不打招呼离开菜桌，这

样既浪费又很失礼；“坐相”上端正最为重要，在客人

面前不能东倒西歪，跷二郎腿，更不能像猴子那样坐不

住；“走相”讲的是走路样子，要平稳，不能摇来晃去，

上蹿下跳；“睡相”要求睡的姿式不能睡成一个“大”

字；“站相”必须直立，不能动来动去，东张西望，左

顾右盼；“白相”时不能疯过头，大汗淋漓，把衣服脱

的丢三落四，不许轧坏道与那些“品相”不好者玩……

等等，这些方面形象化的启发教育对于孩子养成良好生

活习惯作用确实很大，很多人的良好生活习惯也是从此

养成，给人留下 “品相”上品的影响，而从中受益。

浦江纵横64

文 化 论 坛

传统佳节的净、静、轻、新

沈嘉禄

觉得空虚或迷茫，在水仙、金橘与天竺的衬托下，倒显

得格外的祥和，特别宜于品茗读书或雅聚叙情。

再说说一个“轻”字，这也是新变化，让我本人也

感受良多。即使在早几年吧，大家仍要在过年冷盘热炒，

大吃大喝，一醉方休，现在，出于健康与环保等理念的

影响，加之对“每逢佳节胖三斤”的自嘲，宴请酬酢时

注意摄入量，浅尝辄止也一样感情深。重磅美食消费量

就比往年明显减少。主张轻食的年轻人更愿意选择素食

或简餐，以轻食立身扬名的餐厅对年轻人来说更具号召

力。

最后一个字是“新”。年年过大年，年年有新意。

素来趋新务实、生活态度积极乐观的上海人尤其如此，

当社会物质供应大大丰富，单纯的物质享受已经不能满

足节庆活动全部需要的时候，上海人就向文化消费领域

探掘更大空间，探索全新路径，所以在节日期间，就我

本人而言，就在吾同书局做了一场关于城隍庙庙会与风

味小吃的讲座，听众非常踊跃。像音乐、舞蹈、书法、

绘画、茶席、香席、花道、美食、健身、养生、投资等

讲座与亲子活动几乎每天都发生在城市的角角落落，博

物馆、图书馆、剧场、音乐厅、电影院也是人头攒动，

气氛热烈。这一切都为一个古老的传统佳节注入了全新

的、富有时代精神、体现城市气质的丰富内涵。

以前过年，关心的是菜蓝子和米袋子，摆满了圆台

子，充实的是肚子、讲究的是面子，如今过年，还得清

肠子，找乐子，补脑子。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春秋时期的政治家管仲说过：“王者以民为天，民

以食为天，能知天之天者，斯可矣。”中国是一个人口

大国，解决老百姓的温饱问题一直是执政者的首要大事。

改革开放 40 年啦，中国在经济改革与持续发展上取得

的巨大成就令全世界瞩目并赞叹不已，而最让老百姓感

觉真切的变化，除了住房与收入，就是日常生活绕不过

去的开门七件事，而其中对菜篮子与米袋子最敏感的感

受又往往在逢年过节的当口。

今年春节，我对过年的感受就是几个字：净、静、

轻、新。

先说一个“净”字。过去上海人家过年，得早早地

采办年货。有些勤快的家庭主妇，芝麻炒熟舂碎、腌清

风鳗鲞、腌咸鸡板鸭、做酱油肉、做八宝饭……一家人

为了准备过年的口福，忙得满头大汗。在食品供应紧张

的年代里，像鱼、肉、禽、蛋等副食品还必须凭票供应，

分大户小户，现在，囤年货的老观念在改变，不仅超市

里应有尽有，网上采购也是一键搞定。还有不少人选择

在饭店吃年夜饭，吃饱了一家老小在宾馆住一夜，玩个

通宵！所以现在家家户户的厨房比以前干净多了。

至于一个“静”字，首先是因为上海实行了外环以

内禁放烟花爆竹的规定，实施三年来效果大佳，大年

三十和初五迎财神不再烟熏火燎，电闪雷鸣，声震九霄，

早起推窗一看，蓝天白云，空气清新，街道、公园也比

平时空旷整洁，叫人心情舒畅。其次是不少人选择举家

出游，外来务工人员也在此时返乡探亲，上海唱起了“空

城计”，当然比平时安静许多。不过这份宁静并不让人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65

风 物 与 掌 故

叶宗行：淞浦合流第一人

陈公益

江则向东北流至南跄浦口入海。可以说，此时的黄浦江

只是吴淞江的一条支流。

由于自然和人为的原因，自宋代起东江、娄江、吴

淞江逐渐淤塞，太湖排水不畅，苏松地区时遭水患。到

明初，这种情况继续恶化，“每逢积雨，众水奔溃”，

造成上海地区乃至浙江嘉兴一带的低地全为湖水淹没，

田无收获，民苦如炽。灾害不仅使居民受到重大损失，

也直接影响到统治集团的赋税和地租收入。所以，明朝

政府对兴修水利十分重视，命令各地的地方官员不论士

绅平民，如有关于水利的建议，就要立即呈报。对那些

不重视水利的官吏，则要加以处罚。

朝廷政策的鼓励，水患切肤之痛的感受，使生活在

水乡的志士能人，矢志研究水文水利，以治理水患作为

自己的功德之业。叶宗行就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位。

公元 1403 年 6 月，太湖流域大雨滂沱，淫雨连绵，

河水泛滥成灾。地处“三江”下游的上海地区尤为严重。

刚刚登基的明成祖对此极为重视，下旨治理太湖水患，

命令户部尚书夏原吉负责治理工程，并将宋元时代各家

治理太湖的方略、主张、言论汇编成《水利集》赐给夏

原吉。

在这样的背景下，青年叶宗行以生员身份上书在江

南治水的夏尚书，提出自己的建议：

放弃吴淞江下游一段淤塞的河道（今虬江路。虬江

实为旧江）。

加深拓宽黄浦（相当于今闵行区浦江镇闸港以北的

当你站在上海外滩，看着黄浦江上各国巨轮穿梭往

来时，是否会想到这条大江来由吗？它有着怎样的故

事？历史告诉我们，真正使黄浦江成为上海母亲河的是

明代水利专家叶宗行。他是明代华亭县叶家行人，即今

闵行区浦江镇正义村人。叶宗行是南宋主战大臣、著名

词人叶梦得的六世孙，博学多才，思维开阔，精于天文

历算和工程水利等经济之学；品行高尚，急公好义，关

心黎民疾苦，关切民生事业。

黄浦江，古称东江，是一条不起眼的河流，阔不过

“尽一矢之力”而已，是古代太湖下游三道入海水道之

一（东江、娄江、吴淞江）。东江最初在海盐附近从杭

州湾出海；后来由于人们建筑海塘，出口被堵，于是改

从金山的金山卫入海；后又改从闵行的闸港东流入海。

当时闸港向北有条分支称黄浦，其下游流经现在上海旧

城区的东边，称上海浦，上海浦北流注入吴淞江，吴淞

叶宗行铜像

浦江纵横66

一段黄浦江）。

疏浚上海浦北边的范家浜（约在现在外滩至复兴岛

附近的一段黄浦江），使范家浜南接上海浦、黄浦、泖湖，

北和吴淞江合流后，仍顺吴淞江从南跄浦口入海（故今

黄浦江的出口叫吴淞口）。“范吴合流”遂成就了日后

上海的最美——外滩。

叶宗行认为，东江和吴淞江合成一个出海口后，水

源充沛，流量大，流速急，疏浚后的河道只要管理得当，

不会再淤塞，而泖湖之水亦可顺畅排泄，这样可收一劳

永逸之功。再是，操作性强，工程量小，可以节省劳力

财力，而且收效快，成效显著。如果去疏浚吴淞江下游

淤塞的吴淞江旧道，只能是劳而无功，劳民伤财。因为

东江、吴淞江各行其道，各自出海。上游的水源流量还

是不大，流速仍很缓慢，过不了几年，河道又会淤塞。

而河道淤塞必然造成泖湖之水排泄不畅，必然造成湖河

之水再次泛滥成灾。

叶宗行的治水思路，第一次把治水目光锁定在黄浦

江，第一次让吴淞江反成为黄浦江的一条支流，第一次

把治理一河与调整一个水系联系起来，第一次把治标和

治本结合起来，从根本上颠覆了前人狭隘保守的水利思

想，为后人开启了治河新思路。这在上海地区的治河史

上是一次突破性、开拓性、转折性的思想解放，有着现

实和深远的历史意义。

夏原吉经过实地勘察和缜密仔细的认证研究后，采

纳叶宗行的建议。他将治水方案上奏朝廷，永乐皇帝当

即批准，并指派苏州、松江、常州、嘉兴民夫二十余万

听候调遣。    

开始疏浚后，叶宗行在夏原吉的支持下把指挥部设

在工地前沿，头戴笠帽，身穿布衣，来回步行勘察指挥，

日夜筹划，虽盛夏酷日，也不打伞遮阳。在叶宗行的感

召下民工们大为振奋，工程进展得很快，前后不到两年

半，就完成了疏浚黄浦和范家浜的工程，黄浦江和吴淞

江合流直泻大海。淞浦合流后，为进一步充沛黄浦江的

水量，叶宗行在东江的闸港处建造水闸，调东江之水折

北冲入黄浦。这样，太湖之水和东江、吴淞江之水合在

一起，奔流入海，来水丰沛，河道畅通，日夜冲刷，江

身日宽，最后将上海浦也吞并了，范家浜之名遂湮没无

闻。淞浦合流成功后，为确保黄浦江永久畅通不竭，叶

宗行还制订了河道管理制度。明确规定：不准任何人围

垦河边滩涂，即使是地方豪绅也决不允许；定期对河道

进行疏浚，及时清理淤泥杂物，把预防工作做在河道淤

塞之前。由此，黄浦江不但没有淤塞，而且河床越冲越

深，水面越刷越阔，最终成了不浚自深的自然河道，成

了太湖下游的主要泄水道，并逐渐形成了黄浦江水系。

反使吴淞江成了它的支流（吴淞江在上海市内的一段叫

苏州河，在外白渡桥处汇入黄浦江）。这不能不称为“水

利史上的一个奇迹”。“淞浦合流”使上海襟江带海的

自然优势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成功地解决了上海乃至江

浙地区的水患问题，为长江三角洲地区农业生产的繁荣

打下了基础，人民得以安居乐业。“淞浦合流”，也改

变了长江三角洲地区的水系，时隔不久，“重洋船舰”

可以“直驰上海城下”，极大地促进了上海地区航运和

商业发展，为数百年后的上海成为东方大港创造了得天

独厚的条件。正如人们所赞颂的那样：“有叶宗行，才

有黄浦江；有黄浦江，才有大上海”。

淞浦合流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叶宗行真

正是水利史上堪称一流的专家。叶宗行为上海水利作出

的贡献，为上海崛起作出的贡献永留青史。

按照明成祖永乐帝“堪重任而沉滞下僚”者“并举

以闻”的谕旨，叶宗行因才识突出，治水有功而被提拔

为钱塘知县。叶宗行在任时均衡百姓徭役，为官廉洁清

正，人称“钱塘一叶清”。其中有一故事至今为后人

传颂：东宫朱高炽（后为明仁宗）知道叶宗行的政绩后，

要其上司善待叶宗行。有外号“冷面寒铁公”的监察御

史周新，官风严峻，乘叶宗行离开衙门外出时，查看叶

的竹箱，仅见一包笠泽（太湖）银鱼干，深为感动，高

度赞赏。叶宗行勤政于民、清廉于德的高尚品行，深得

民心，深得皇上信任，所以后来被提为京官。提职后，

朝廷让他带队率领江浙地区的能工巧匠数百人去京城治

水筑城营造宫室，不幸病逝途中。消息传出，人们挥泪

扼腕。周新著文祭奠，痛悼：“惟钱塘之江水，与君万

古而俱清”。叶宗行英才早逝，永乐帝非常惋惜，命回

原籍厚葬之（墓在今闵行区春申江畔）。

君与钱塘万古清，浦江与君万古流。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67

风 物 与 掌 故

江南制造局铸造的“阿姆斯特朗”大炮

裘争平

在同治年间仿制普通的前装滑膛炮，进入光绪年间后，

专仿当时世界上较先进的阿姆斯特朗式前装炮，有滑膛

炮，也有线膛炮；至 19 世纪 70 年代西方的阿式、克式、

格式等后装炮陆续输入中国，江南制造局等自 80 年代

开始仿制。1888 年，江南机器制造局仿制成功了中国

最早的阿姆斯特朗后膛钢炮。江南制造局炮厂仿制此炮

的成功，表明该厂的造炮技术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平。

据当时外国目击者称：江南制造局所造的“阿姆斯

特朗”大炮，炮身表面“备极光润，选铁亦极精良，炮

车亦毫无遗憾”，认为与真品“不差毫黍，是以致远之准，

莫与比伦”；每炮共演放六次，所加火药较常用时多至

二倍，而“各炮俱无震动形迹”，进而赞叹：“全部制

造过程系中国工人动手，技艺不下于任何欧洲工厂的工

人。”

上海市历史博物馆珍藏的“阿姆斯特朗”大炮，长

3.36 米，炮膛口直径 12 厘米，火药眼 1.8 厘米，膛壁

厚 3 厘米，重约一吨半左右，炮侧铸有“阿姆斯特朗”

字样。经有关部门鉴定，该炮是江南制造局（今江南造

船厂前身）于 1886 年仿造的。这尊大炮的发现倒是纯

属偶然：1979 年 2 月 7 日，上海县废旧物资公司龙华

加工厂的工人在清理从江南造船厂回收的废铁堆时，发

现了这尊差点被作为废铁处理的混身铁锈斑斑的大炮，

赶紧通知了文管委（当时称上海文物保管委员会），才

使这尊集中反映我国近代军事工业发展成就的珍贵文物

“炉口脱险”。

19 世纪 40 年代，清王朝统治集团中以恭亲王奕訢

和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为首的洋务派，为了抵抗

外国侵略和镇压国内的农民起义，发起了以购买和仿造

外洋坚船利炮、加强军事实力为发端的洋务运动，藉以

维护和巩固地主阶级的封建统治。在 19 世纪 60 至 70

年代，先后兴办了一批近代军事工业，江南制造局便是

这批军事工业中兴办最早、规模最大的一个企业。

1865 年 9 月 20 日，时任两江总督、江苏巡抚的李

鸿章上书慈禧太后和同治帝。在江南制造局的创办方式

上，他主张收购上海虹口的美商旗记铁厂，并将以前在

上海、苏州所办的两个洋炮局并入，再加上容闳从美国

购买的机器，整合而成“江南机器制造总局”，简称“江

南制造局”；收购资金来源上，他建议朝廷同意收取革

职贪官、原海关通事唐国华等人集资的赎罪金４万两银

子；在制造局的生产定位上，他认为应以铸造枪炮充军

用为主；至于日常运营经费，划在军需项下筹拨。

1867 年，制造局由虹口迁至高昌庙，不断扩充，

成为清政府规模最大的军事企业，主要制造枪炮、弹药、

船舰等。1869 年，增建汽锤厂，1878 年改汽锤厂为炮厂。

早在 1874 年，江南制造局就从国外购买了发射 40、

80、120 磅炮弹的英制阿姆斯特朗式前装炮，该局造炮

专家以之为模式，学习铸炮新法，并于 1878 年年底首

次铸成两尊 40 磅炮弹的“阿姆斯特朗”大炮，其后又

陆续生产过 120 镑、150 镑、180 磅、250 镑、800 磅等

几种系列。清政府仿制西方大炮分为两个阶段：首先是

浦江纵横68

学 人 谈 书

国家宝藏背后的沧桑——从朱启钤《纂组英华旧影》谈起

何  鸿

级精品纷呈，如五代时期的《金刚经》，宋代朱克柔缂

丝作品《山茶》《牡丹》，宋代刺绣作品《瑶台跨鹤》、

绣像《佛经》，明代顾绣《弥勒像》、明代韩希孟绣品等。

大多数缂丝、织绣为明代嘉兴项元汴天籁阁、清宫旧藏，

流传有序，著录于《石渠宝笈》《秘殿珠林》等重要文献。

朱启钤先生对古物有一种独特的情怀，这也是那个

年代文化人共有的特质。存素堂所藏织绣，就像《存素

堂丝绣录·弁言》中所说：“有书卷气韵，可与翰墨争

光者，必为兰闺丽质，艺林妙侣，或者青灯白首，苦

行修持，乃能精诣入神，垂声不朽，固非偶然。”1930

年朱启钤先生任社长，正式成立了影响中国文化史的中

国营造学社，吸纳了梁思成、刘敦桢、林徽因、王世襄、

《纂组英华旧影》一书与朱启钤（1872-1964）先

生的收藏有关，大多数织绣旧影上有其印记。

很多人不清楚朱启钤先生为何许人，这位清朝同治

年间生于河南信阳，祖籍贵州开州（今开阳）人，解放

后担任第二、三、四届全国政协委员。1961 年老人 90

寿辰时，周恩来总理亲自在全国政协为他主持了祝寿活

动。

朱启钤先生与丝绸的情缘，只是他文化事业的一小

部分，但也足以震撼，独具“哲匠”情怀，时谓“朱家

缂丝甲天下”。朱先生收藏的历代缂丝、织绣作品二百

余幅，现大部分收藏在辽宁省博物馆，部分著录在朱启

钤《存素堂丝绣录》中，存素堂是朱启钤先生的堂号。

他对织绣的兴趣显然源于贵州的文化血脉，贵州的少数

民族刺绣如苗族、水族刺绣等对其影响应该不小。或在

其外祖母“挑花穿纱”女红的感染中对织绣产生了浓厚

兴趣，毕其四十余春秋，搜罗缂丝、锦绣，并取贵州旧

室“存素堂”名号延续京城。1928 年 56 岁的朱启钤，

将存素堂所藏五代、宋、元、明、清各个时期的缂丝、

锦绣作品，编目、著录、考证，刊行《存素堂丝绣录》（收

录宋元明清缂丝绣品共七十九种，一百余件。注：朱启

钤从前清恭亲王奕后人手中购得的这批从宋代到清代

的缂丝、刺绣珍品，大约二百八十件。这些缂丝多是皇

帝御赐，异常名贵，朱启钤将这些藏品一一整理著录为

《存素堂丝绣录》）、《存素堂丝绣笔记》（1930 年）、

《清内府藏刻丝绣线书画录》（1930 年）等。其中国宝 《纂组英华旧影》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69

单士元、罗哲文等优秀人才。作为中国营造学社首任社

长，直接影响了梁思成先生“匠人营国”的志趣。而就

在 1929 年，朱启钤先生因为筹措影印宋代李诫《营造

法式》缺少经费，将“存素堂丝绣”作为抵押，提请好

友张学良将军筹款，但约定的原则是这批织绣永远不能

转售他人。朱启钤先生将此事写进了《存素堂账目》，

文中写到：“故民国十年（1921 年）度为吾家最窘之

境，……在此罗掘无聊之际，忽有一意外援助，即张汉

卿以二十万元收买我家收藏之缂丝作品，归诸奉天博

物馆是也。”此前日本商业巨头大仓喜八郎准备以银洋

一百万元购买这批丝绣，遭朱启钤先生拒绝。后来这批

织绣历尽坎坷，还是留在了大陆，经历堪称传奇。1935

年由日本座右宝刊行会出版《纂组英华》，限量三百部，

煌煌两巨册，收录朱启钤先生所藏宋元明清历代遗传之

缂丝及刺绣七十九种二百八十余件，为精美织绣出版经

典。

“战乱”时期，文物与人一样有共同的命运，颠沛

流离，朝不保夕。1931 年，日本关东军在沈阳炸毁柳

条屯铁路，蓄谋发动侵华战争，“九一八”事变爆发，

民族命运面临巨大考验。一些有识之士对文化的关注重

于对自己生命的保护，这也是古老文化自身的魅力和对

祖先的敬仰。朱启钤先生的这批缂丝织绣，在日军的枪

炮下，也面临严峻考验。包恩梨先生在《“存素堂丝绣”

主人朱启钤》一文中写到：“‘九一八’事变，沈阳沦

陷，日寇抢占并窃夺东北边业银行，伪满洲国也定‘存

素堂丝绣’为‘国宝’，于 1935 年于长春伪满国立博

物院开幕时展出。‘八一五’光复，‘存素堂丝绣’重

归祖国怀抱，而1946年国民党统治下的东北治安混乱，

朱启钤先生担心文物受损，请‘清理战时文物损失委员

会’委员王世襄拟文，由朱商请当时正在沈阳的宋美龄

出面帮助，用飞机空运‘存素堂丝绣’至北京故宫博

物院暂存，同时运京的还有收藏于伪满沈阳博物院的

清内府宋元版古籍四十余种。”1948 年东北解放，后东

北博物馆成立，在北京故宫博物院保护了两年多的“存

素堂丝绣”珍品回到东北，后成为东北博物馆即今辽宁

省博物馆的镇馆重器。《王世襄东瀛追宝记：决不让珍

贵文物流失海外》文中也谈到：“从 1945 年 11 月起，

到 1946 年 9 月止，在近一年时间里，王世襄在平津地

区经手清理的战时文物工作主要有六项，其中之一便是

抢救面临战火威胁的长春存素堂丝绣二百件。所谓长春

存素堂丝绣，原为朱启钤民国初搜集收藏的丝绣珍品，

制作时代为宋至清代，均著录于《存素堂丝绣录》。后

张学良将军用巨款收购后，存于东北边业银行，伪满洲

国时将此定位国宝而名扬天下。”

朱启钤先生对明末清初的广东粤绣也有所关注，粤

绣“铺针细于毫芒，下笔不忘规矩，其法用马尾于轮廓

处施以缀绣，且每一图上必绣有所谓间道风的飞白花纹，

所以成品花纹自然工整。”《存素堂丝绣录》对清宫明

代“粤绣”的收藏也有著录。该著收录的这批宋元明清

丝绣旧影上，见有多方鉴藏印，如朱启钤珍赏印、朱启

钤印、紫江朱氏、存素堂藏、朱氏存素堂藏丝绣考、显

亲王府图书印等，显然和朱启钤先生有深深情缘。

（《纂组英华旧影》中国美术

学院出版社 2017 年 11 月）

书中部分藏品图

浦江纵横70

学 人 谈 书

大家小书，艺文经典枕边书——《名家悦读本系列》丛书

邱孟瑜

小开本、更适合枕边阅读的《名家悦读本系列》，

是我在此要向诸位举荐的“大家小书”。

何谓“大家”？我们坚信时间是最公正的裁判者，

但凡列选者必经盖棺定论。这其中，不仅有生前盛名荦

荦，生后寂寂者，也不乏身前默默不言，身后却下自成

蹊者。作为艺术散佚文献的整理与编辑者，还需更留心

于钩沉那些微言大义、历久弥新的故纸“小书”。在浩

如烟海的历史典籍中它们或许早已湮没，不入法家青眼，

却别具隽味。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名家悦读本系列》丛

书，选取近现代艺术名家所著经典小书为原本，辅以现

当今的学者名师导读评点，对原书的观点进行深入阐释

和解读，以求让读者品出历久弥新的时代新意。

新推出的丛书包括以下三册：《饮流斋说瓷》、《书

法指南》和《中国画法研究》。这其中，《饮流斋说瓷》

原为民国旧版出版物，是集前人知识与个人见闻于一体

的一部中国陶瓷史研究文献。作者许之衡运用比较科学

的分类、排比方法，博览约取，叙述有条，从陶瓷的发

展、演变和物质存在，翔实地说明中国陶瓷在中国文化

史的重要地位，于小道进乎大义。书中收集了大量古陶

瓷的学名和俗称，为后人保留下众多的历史名词与古董

术语，至今仍为中外博物馆及文物界相沿使用。书中内

容深入浅出，雅俗共赏。近来包括中华书局等各家版本

较多，而上海人美社这一版的不同之处，在于不仅是文

献著录，而是邀请当代陶瓷鉴定教授余光仁进行深入的

评注，对这本旧版的陶瓷名著进行了梳理注疏并拾遗补

缺，利用当代陶瓷学界的新的成果，对原书中不少现在

看来有误的观点进行了勘正。这令本书内容更加丰厚翔

实，进一步提升了专业阅读性。

《书法指南》是由现代中国美术史论泰斗、知名书

画家俞剑华写就的书法入门小书，极为难得的一部文献。

后世学者评价：这是一本道、理、法俱全的，真正意义

上的“指南”。 分总论、用具、碑帖、运笔、点画、结体、

书体诸篇，并延请著名美术史论家周积寅先生撰文导读，

配上大量经典书法图片，是一本优秀的书法入门和欣赏

读物。关于本书宗旨，作者曾在书中有如下议论：本书

目的，在指示书法上一般之途径与应有之常识。而他又

尤其强调学习并进，知行合一，当得“理论与技能共同

进展之效”，实点出了书画典籍之功用。

《中国画法研究》是近代知名画家吕凤子所著，是

其晚年总结一生绘事的心得，也是吕凤子在中国画论研

究方面的代表著作。1960 年由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

版，是建国后出版的第一部中国画法理论的典籍，深入

浅出，内容洗练，书中多借助于古代经典画论来阐发自

己的观点，涉及中国画创作方法的诸多关键问题，是探

讨中国画法的重要参考书。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71

《中国画法研究》分为三个部分，一是用笔，二是

构图，其中构图又分为上下两部分，分别讨论了画学中

很关键的观念如立意、为象、写形、貌色、置陈布势等。

本书在《中国画法研究》的基础上，补充吕凤子先生其

他相关画学文章，和大量的精彩画作，尤为难得。并延

请俞老师门之后，美术史论青年专家、南京艺术学院美

术学院张曼华教授进行了系统细致的评注。

吕凤子在《中国画法研究》一书中对中国画原理的

剖析和阐释，实际上并未离开古已有之的传统中国画的

根本理念。只是在西风渐盛，而中国画逐渐衰微的年代，

人们渐渐忘却了中国画的根本精神，在这样的社会风气

下，吕凤子重新倡导中国画，并且将传统中国画的要义

提炼出来，结合自己的创作经验，进行深入的剖析和阐

释，对于提振中国画、复兴中国画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当时以及后代也确实影响了整整几代画学者。吕凤子对

古代画理的研究集中于唐代以前。《中国画法研究》即

以顾恺之、谢赫、宗炳、张彦远的著述为精干，展开分

析研究。因为实际上中国古代画论的核心观点在六朝时

期就基本确定了，六朝画论建构了其后绘画理论发展的

基本框架，此后的画论、画理探讨都是在此基础上更为

精微的丰富和发展。因此说，一本小书，已然阐明中国

画奥义矣！

《名家悦读本系列》丛书为 36 开本，在编排上图文

并茂，装帧设计典雅大方又小巧精致，封面简洁大气，

不失古典韵味。已获第 26 届“金牛杯”全国优秀美术

图书奖。

（《饮流斋说瓷》许之衡、余光仁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2016 年 8 月

《书法指南》俞剑华、周积寅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2017 年 8 月

《中国画法研究》吕凤子 、张曼华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2017 年 9 月）

浦江纵横72

《小人书大人物：中国连环画大家群英谱》

作者：林阳  出版社：湖南美术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7年7月

本书收录了中国连环画坛徐燕孙、卜孝怀、任率英、王叔晖、赵宏本、刘继卣、贺友直、顾炳鑫、

林锴、姜维朴、费声福、杨永青、王弘力、刘旦宅、陈惠冠等十多位具有重要影响力的艺术大

家的文章。通过对这些连环画大家的人生历程、艺术生涯进行白描式的讲述，温情回顾与这些

父辈级艺术家亲密交往的点滴时光；并同时辅以每位艺术家的经典连环画作、珍贵历史照片，

图文并茂，可读性、趣味性兼具，突出了“尽精微、致广大”的独特艺术美感和历史人文情怀。

同时，书中以图文并茂呈现方式，重温深受广大人民群众喜爱的连环画经典，致敬中国连环画

艺术发展的奠基人、践行者、推动者，同时也唤醒人们对“小人书”的阅读初心和纯真的童年

记忆。

《海上遗珍：武康路》

作者：方世忠，欧晓川 编  出版社：中华书局  出版时间：2017年8月

武康路堪称上海近代建筑博物馆。作为徐汇区乃至上海市的地标性老马路，它带给了人们

弥足珍贵的城市记忆。本书以上海市地标性老马路——武康路的老建筑为线索，记述曾经居住

和生活在这里的那些实业家、艺术家、学者等，他们或在这里兴实业，或在这里搞创作，或在

这里做学问，等等。同时选配多幅精美图片，有历史资料性的图片，也有今日风貌，古今对比，

文图对照，力图使展示在读者面前的历史图景是鲜活的。透过细枝末节，感受时代变迁。

《寻找中国》丛书

作者：李辉（主编）  出版社：海天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18年1月

“寻找中国”第一辑包括《环绕上海》《行将消失的中国景象》《运河人家》，丛书遴选了

一批百年前的外国人所写的有关中国的作品。百年前的中国，一代又一代西方人走进中国，传

教士、探险家、旅行家、考古家、商人、外交官、记者、作家、画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中

国想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中国故事。中国之行，带给他们难忘的新鲜感和呼之欲出的灵感，

他们写下回忆文字，并留下大量的老照片和绘画作品，呈现出一个百年之前立体的中国。

《历代茶器与茶事》

作者：廖宝秀  出版社：故宫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8年1月

作者遍阅故宫及各地博物馆有关茶事的文献、藏品，并使用器物、文献、书画互证的研究

方法，如实还原唐宋至明清的饮茶风尚。书中“如白描一般”的叙述手法，引领读者进入古代

饮茶的情境之中，了解不同历史时期的古人使用何种茶具、采取何种方法饮茶，古人饮茶方式

的情趣与兴味。

新 书 过 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