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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谦常听主流语系的音乐,比如美 国、中国、日本的歌曲,只是几乎不听韩 国歌,为什么?“因为他们太聪明了,他们 能很快地把别人的素材加上自己精准的 商业包装变成自己的。我曾经很喜欢, 但听多了就知道他们的套路了。”姚谦执 著地认为音乐创作是由感受而做,而不 是为目标而生产。 姚谦喜欢在旅行的时候听歌,墨西 哥、希腊、西班牙、阿根廷的歌曲他都推 荐。他曾连着去过两次印度,“他们有很 多文艺人的优秀歌曲、深刻的文艺电影, 都很好看,不是只有宝莱坞。” 生活碎片化也存在于姚谦的生活, 但他常常会和自己说:“嘿,坐下来挑个 歌听吧!” 有时候听旧歌,人家推荐的歌他也很 乐意听,有什么新的音乐人出来,他都会 关注。 “听到一首歌,不熟悉的地方我会去 查资料。像最近麦当娜出的单曲,是一首 好听旋律的快歌,很有拉美气息,和她合 作的是一个才 20 岁出头的拉美小伙子。 我很享受了解这些音乐后面的事。” 不做管理工作以后,姚谦更希望自 己回归,尤其是回归书写。他觉得以前 写歌自己是作品的一部分,歌曲要靠演 唱者来表达,而他是一个第三者。“但书 写都是写我,我来表达自己的所看所听 所感。我想更诚实地面对我是个什么样 的人,如果我是一个谐星我就写一个谐 星做的事。” 前一段姚谦到阿根廷旅行,一位年 轻的中国女孩给他当导游,发生了一件 有趣的事。“我们两个人都用英文名字 嘛,所以她开始也不知道我是谁,一直到 中途不知怎么发现我是姚谦,她就很惊 讶,说《鲁冰花》安慰了她好久。”之后姚 谦知道女孩很小离家,常常在想家的时 候听着《鲁冰花》哭,“她就和我说在她的 想象中作词人肯定是一个多愁善感的 人,没想到是个可以好笑的人。我就告 诉她其实我就是一个谐星。” 这样一位自称谐星的中年男人,是 金牌音乐人姚谦,爱读书写作的姚谦,常 在旅行中的姚谦,早上起来一定要一杯 咖啡的姚谦,为了方便看无字幕英文电 影每天必读一小时英文的姚谦,在路上 听音乐看杂书的姚谦,做瑜伽的姚谦。 他的丰富让人感到他的温暖,这样 一位文艺人,曾在流行文化与文学之间, 在市场与大众的心灵之间,用歌词表达 你我的真实感受,带我们发现过熟悉却 又陌生的自己。他的生活与创作相融, 他的人也和文艺相合。 《我们都是有歌的人》也是一本温暖 文艺的书,扫书中的二维码可以聆听姚 谦讲解的歌曲。我想我愿意捧一杯咖 啡,找一个角落,借一下自己的耳朵和眼 睛,过上那么一个下午和黄昏。 文/本报记者 王勉 供图/小林 姚谦当年退出音 乐行业,主要是因为音 乐平台在由唱片向数 字转变,他觉得个人能 力有所不及。“2000年 前还觉得数字平台不 会影响唱片,多数人认 为它只是一个方法,以 后可能会分类为数字 音乐和实体音乐,但后 来慢慢地变成实体音 乐附属于数字音乐,主 流在数字上面了,这是 最大的产业转变。”这 样的产业转变使唱片 公司更多地做经纪和 演出企划,处在了从属 的地位。 “但在音乐产业中 唱片只是一种方式,它改变到数字,只是 令大家使用音乐的方式发生了改变,音 乐内容的产生一直没有变。” 现代人都为碎片化所困扰,姚谦认 为这同样存在于音乐中,“我们以前可以 专注地听一首歌,甚至反复听。现在我 们经常把歌曲作为背景音乐,同时做做 家务,锻炼锻炼身体,实际上那样音乐是 进不到你的生活中的。” 数字产业造成大量的歌顺手拿来, 因为各种音乐平台上有大量的推荐。 “经常有人和我感慨,说这个时代没有 好听的歌了。我说不是,我知道很多音 乐人很努力地在做作品,比如唐映枫、 陈粒,都是近年出来的很出色的音乐 人。”姚谦感叹,“但是你是否能够借一 下自己的耳朵,让自己专心投入地听一 首歌,享受一首歌呢?我觉得这是值得 鼓励大家做的事,而且只有重复听才能 听到歌的结构。” 提到音乐平台,姚谦说他不会专门 去听黑胶唱片。他认 为把黑胶定义为更专 业的唱片实际上是很 好的商业包装法,而音 乐在任何平台上都是 不变的。“黑胶是比较 早期的技术,会带有那 个时代的粗粒感,但我 们听音乐到最后还是 听作品的情感。” 姚谦也看时下火 爆的音乐综艺节目,最 初有些抵触,说到原 因,他说因为那终究是 视频节目,“开始时常 有苦情戏上演,这种人 设我不太喜欢,而且节 目的版权始终有问 题。”但后来他觉得不 能用音乐人的角度看这个问题,“我知道 他们做节目的成本非常高,很不容易,所 以我大部分只观望不参与就好了。” 《我是歌手》前几季都有与姚谦合作 过或者经纪约里面的歌手参加,他们和 姚谦偶尔会交流一下,最频繁的是李 玟。“我和她太熟了。李玟是一个很较劲 认真的人,有事情就会总挂在心头,容易 紧张,别看她表面上嘻嘻哈哈很洋气的 样子。有时候她觉得现场没唱好就打电 话给我说,一般我都是说很好啊,没有什 么不对啊,没唱好因为你感冒嘛。他们 的团队挺认真的,他们的建议你都要 听。她说说也就可以睡觉了。” 姚谦说很多人说娱乐圈是一个互捧 的世界,他自己不是讨厌,“但是我总觉 得你可以迷失,甚至别人因为喜欢你而 误解你,比如很多人听我的歌直觉我是 个多愁善感的文人,一见面发现原来是 个谐星,会觉得落差太大。”姚谦笑着说, “类似这样的事情要多理解。” 碎片化同样存在于音乐中,音乐在任何平台上都是不变的 人间事 B1 2019年5月15日 星期三 主编/陈新 编辑/张嘉 美编/路虓辉 责校/杨波 下载北京头条 App 让现在告诉未来 与我们一起发现 人生传奇 采访姚谦之前做功课,百度百科上 有关于他的详细介绍。虽然之前对这位 金牌制作人略知一二,但鼠标下滑到歌 词作品介绍部分时我仍然吃了一惊,此 部分介绍按英文字母从B到Z排序,左侧 是歌手名字,右侧是歌手演唱的曲目名 字,长长地列下来,颇令我叹为观止。 而实际上,姚谦离开音乐管理工作 已经有10多年时间了,他将离开称之为 退休。很多人认为他退出后不写歌了, 他说其实不是,只是不做管理了。“因为 当时大环境有个变化,音乐产业在向数 字方向发展,我努力过,但是我觉得短期 内自己对音乐产业帮助不大。”做了 20 多 年唱片公司、经纪人管理工作的姚谦,觉 得需要花一些时间调整自己了,就像当 年进入唱片行业之前,他辞去日本本田 汽车的工作回归阅读和观影一样。退休 时他 50 岁,想把时间主权拿回来,用更多 时间去做阅读、旅行和写作这些事了。 离开管理工作的姚谦开始接受一 些专栏约稿,后来陆续结集出版了六七 本书。在这些书中,他一直刻意不太提 音乐产业内的事,原因是什么?“因为我 觉得离开就离开了,我更尊重新的角 色。虽然偶尔还会写歌,写我有兴趣 的、和我的阅读生活有关的主题的歌, 但是,如果生活是一首歌,我还是说生 活,并不是说歌。” 因缘际会,2013 年,豆瓣找到姚谦, 他们要做一档付费的音频节目,先期已 邀请白先勇、北岛老师。豆瓣询问姚谦: “愿不愿意讲讲流行音乐?” 在此之前,姚谦一直在考虑:如果将 流行音乐放到文学中,人们是否认可? 这一次豆瓣的相邀,姚谦说让他第一次 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说起这件事,姚谦先解释了一下: “很多人对我说姚老师您的歌词写得真 好时是带着些口气的,就像说那个唱歌 的,那个写音乐的,我觉得那不是轻视, 但也没有那么重要。”可歌词和文学是一 种什么样的关系?对姚谦来说始终是一 件挂怀的事情,“那年鲍勃·迪伦获诺贝 尔奖,很多人质疑,说歌词是文学吗?就 是说在人们的潜意识中歌词在文学方面 是不入流的,但我觉得不,我认为歌词是 文学的一种。而且流行音乐有各种面 貌,我个人在歌词创作上,更倾向使用接 近生活的语言。” 姚谦接受豆瓣的邀请,做了《歌词时 光》的音频节目,讲述 52 首歌的故事。 “这 个角度没有人做过,很不容易。那时做 得很辛苦,四五个月每天绷在那儿,哪都 不敢去,每天吊在资料里。” 做节目前,姚谦考虑该怎么讲。他 想到自己从读书时喜欢流行音乐直到现 今,平日在阅读和聆听的时候都会思考: 我喜欢的歌带给了我什么?我自己写的 歌还有哪些具有可深入的空间?很多人 关于怎么写好歌词的问题,他都通过这 个节目尽量告诉大家。 节目中挑选的歌有姚谦自己的,也 有别人的,他通过讲解这些歌来分析作 者写作它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考虑,在 做统合时如何启动、设定一首歌词。“自 己写的歌,里面有更多可 说的故事;通过讲我喜欢 的歌,解构和聆听我的思 维方式,可以给其他阅读 者参考听歌的一些方法。 这个节目对我来说是很好 的经验,也是在那个时间 段我发现很多创作是和生 活有关系的。” 豆瓣的节目没有做商 业推广,来听姚谦《歌词时 光》的很多是媒体和文化 人,他们和姚谦的互动给了 他很多启发。节目结束后, 就有朋友建议姚谦可以将 音频整理成文字结集出版, 姚谦接受了建议。 “做起来工作量很大, 首先是音频要转成文字,之 后再做文字修整。节目是一集 15 分钟, 整理成文字差不多是 6000 字左右。我把 每篇文章要再做充实紧凑,尽量每篇保 持在2000字左右。之后又做精选,保留 了 30 多首歌,结成了集子,就是这本书。” 做完这一切后,姚谦也才意识到,这是他 从业 30 年来第一本写自己的工作的书。 选择用《我们都是有歌的人》这个书 名,是因为姚谦发现很多人会用听过的 歌定义时间,“‘我听那首歌的那一年’, 我经常听到这样的表述。”姚谦觉得歌其 实是每个人的年谱,每个人的生命中都 是有歌的。 退休后的姚谦旅行、读书、看电影, 生活状态自由而又充实。 姚谦一直单身,早前为了工作方便 在北京、台北两地都安了家。他随时可 以从两地出发去旅行。北京和台北两 边他都喜欢,因为都有朋友。和邻居虽 然不太往来,“但是邻居们都慢慢知道我 是谁了。” 一年至少两次长旅行,短则两星期, 长则三四周,基本是一个人,旅行社有好 的项目他也参与,不久他就要去北极看 北极熊了。“旅行会触发很多创作灵感, 和读书一样不可缺少。”前不久他刚刚去 了墨西哥,他很喜欢那里,觉得墨西哥是 一个很安全、很文艺的国家,姚谦略略仰 头想一想说:“墨西哥有些像我们的杭 州,人很友善,像我们老派的江浙人。又 像台北,小街角经常就有咖啡店、书店, 不奢华,所以我就去看。很多文艺人就 在那里住下来了。” “人到了一定年龄,有些性情的东 西就会出来了。”姚谦笑容加深, “我常 想每个人一辈子最容易陷入的可能就 是那几件事,而通过文艺作品常常可以 了解自己的强项、弱点和敏感的地方。 我经常被打动,这种打动从某种角度说 也是你在看自己是什么样的。如果你 是一个书写的人,这些打动会使你的描 述更精准。” 姚谦说自己的这种感动很多,“都很 难说哪个是最感动的。” 他讲起给蔡健雅写的《纪念》。《纪 念》描述的是两个人在爱情结束后再相 遇时的困惑,“写这首歌时我有这样的经 验,《纪念》就是凭着这个经验来写的。” 作品写完后反映很好,姚谦自己也还比 较满意,和以往的作品一样,《纪念》就变 成了姚谦身边的一首作品。 两三年后的一天,姚谦正在开车时 突然听到电台里在播放《纪念》。姚谦说 自己瞬间感到了一些另外的讯息,自己 写的歌中带有的一些讯息,当时不知道, 这两三年中不知道,瞬间听到时突然清 晰起来。 “我当时刹那间明白的是,爱情可 能是被我们美化和聚焦了的,其实反映 的是自己内心的渴望。你渴望的情绪、 气氛正好在那个时刻被一个人放大,他 符合了,所以你觉得你爱上了他。其实 不是,你爱上的是你渴望的那样一个形 式,他正好以那个形式出现。”姚谦说, “当时我想原来这首歌我写的是这个 啊!写的时候并不是特别清楚,我觉得 是经过时间的淘洗我对自己有了重新 的认识。” 类似的感触也会发生在姚谦和朋友 之间,姚谦碰到罗大佑,两个人聊起苏大 强,都觉得中文剧本终于有一点儿突破, 不再样板化了。但同时说到流行歌曲, 又都感叹一直没有什么突破,“都在自我 塑造中,作者不断在自我约束。娱乐圈 的自我人设太过度了,甚至有点矫情。 我们敢不敢真实地说一点深刻的问题? 或者深刻一点的真实呢?” 在台北碰到刘若英。姚谦对刘若英 说我喜欢你拍电影。刘若英说在找剧 本。于是两人便聊起电影来。姚谦告诉 刘若英刚看了一个非常好的阿根廷电 影,讲的是空巢期中年夫妻对于生活的 处理,很诚实生动地表现了中年人理性 的处理方式。姚谦希望刘若英去借鉴, 去表现真实深刻的人的生活。 娱乐圈的自我人设太过度了,甚至有点矫情 音乐创作是由感受而做,而不是为目标而生产 歌是每个人的年谱,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歌 姚谦出了一本新书,书名是《我们都是有歌的人》。 姚谦是一位音乐人,更准确地说曾是一位资深音乐产业管理者,从业30余年,发 掘众多名歌手,创作600余首作品,被称为最懂女人心的顶尖作词家、金牌制作人。我 的记忆中,便有他作词的《鲁冰花》《我愿意》《味道》《最熟悉的陌生人》《纪念》《如果 爱》等耳熟能详的歌曲。 《我们都是有歌的人》是姚谦第一本畅谈多年歌词创作经验的著作。在书中他毫 无保留地分享了姚式创意学和方法论,开放地谈论了自己的部分歌词代表作:当时如 何构思,灵感和素材来自哪里,哪些创作其实并不满意,哪些现在看还是觉得骄傲。 书中姚谦还分享了阅读、收藏和旅行等爱好对创作的滋养,在作品中的融合与体现。 他的思考方式、工作方法、敏锐的感受力对每个创意产业工作者都会有所助益。

姚谦 回旋人间我们都是有歌的人 - epaper.ynet.comepaper.ynet.com/images/2019-05/15/B01/bjbqb20190515B01.pdf · 的人,如果我是一个谐星我就写一个谐 星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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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副/刊

姚谦回旋人间

我们都是有歌的人

姚谦常听主流语系的音乐,比如美国、中国、日本的歌曲,只是几乎不听韩国歌,为什么?“因为他们太聪明了,他们能很快地把别人的素材加上自己精准的商业包装变成自己的。我曾经很喜欢,但听多了就知道他们的套路了。”姚谦执著地认为音乐创作是由感受而做,而不是为目标而生产。

姚谦喜欢在旅行的时候听歌,墨西哥、希腊、西班牙、阿根廷的歌曲他都推荐。他曾连着去过两次印度,“他们有很多文艺人的优秀歌曲、深刻的文艺电影,都很好看,不是只有宝莱坞。”

生活碎片化也存在于姚谦的生活,但他常常会和自己说:“嘿,坐下来挑个歌听吧!”

有时候听旧歌,人家推荐的歌他也很乐意听,有什么新的音乐人出来,他都会关注。“听到一首歌,不熟悉的地方我会去查资料。像最近麦当娜出的单曲,是一首好听旋律的快歌,很有拉美气息,和她合作的是一个才20岁出头的拉美小伙子。

我很享受了解这些音乐后面的事。”不做管理工作以后,姚谦更希望自

己回归,尤其是回归书写。他觉得以前写歌自己是作品的一部分,歌曲要靠演唱者来表达,而他是一个第三者。“但书写都是写我,我来表达自己的所看所听所感。我想更诚实地面对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我是一个谐星我就写一个谐星做的事。”

前一段姚谦到阿根廷旅行,一位年轻的中国女孩给他当导游,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我们两个人都用英文名字嘛,所以她开始也不知道我是谁,一直到中途不知怎么发现我是姚谦,她就很惊讶,说《鲁冰花》安慰了她好久。”之后姚谦知道女孩很小离家,常常在想家的时候听着《鲁冰花》哭,“她就和我说在她的想象中作词人肯定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没想到是个可以好笑的人。我就告诉她其实我就是一个谐星。”

这样一位自称谐星的中年男人,是金牌音乐人姚谦,爱读书写作的姚谦,常

在旅行中的姚谦,早上起来一定要一杯咖啡的姚谦,为了方便看无字幕英文电影每天必读一小时英文的姚谦,在路上听音乐看杂书的姚谦,做瑜伽的姚谦。

他的丰富让人感到他的温暖,这样一位文艺人,曾在流行文化与文学之间,在市场与大众的心灵之间,用歌词表达你我的真实感受,带我们发现过熟悉却又陌生的自己。他的生活与创作相融,他的人也和文艺相合。

《我们都是有歌的人》也是一本温暖文艺的书,扫书中的二维码可以聆听姚谦讲解的歌曲。我想我愿意捧一杯咖啡,找一个角落,借一下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过上那么一个下午和黄昏。

文/本报记者 王勉 供图/小林

姚谦当年退出音乐行业,主要是因为音乐平台在由唱片向数字转变,他觉得个人能力有所不及。“2000 年前还觉得数字平台不会影响唱片,多数人认为它只是一个方法,以后可能会分类为数字音乐和实体音乐,但后来慢慢地变成实体音乐附属于数字音乐,主流在数字上面了,这是最大的产业转变。”这样的产业转变使唱片公司更多地做经纪和演出企划,处在了从属的地位。

“但在音乐产业中唱片只是一种方式,它改变到数字,只是令大家使用音乐的方式发生了改变,音乐内容的产生一直没有变。”

现代人都为碎片化所困扰,姚谦认为这同样存在于音乐中,“我们以前可以专注地听一首歌,甚至反复听。现在我们经常把歌曲作为背景音乐,同时做做家务,锻炼锻炼身体,实际上那样音乐是进不到你的生活中的。”

数字产业造成大量的歌顺手拿来,因为各种音乐平台上有大量的推荐。

“经常有人和我感慨,说这个时代没有好听的歌了。我说不是,我知道很多音乐人很努力地在做作品,比如唐映枫、陈粒,都是近年出来的很出色的音乐人。”姚谦感叹,“但是你是否能够借一下自己的耳朵,让自己专心投入地听一首歌,享受一首歌呢?我觉得这是值得鼓励大家做的事,而且只有重复听才能听到歌的结构。”

提到音乐平台,姚谦说他不会专门

去听黑胶唱片。他认为把黑胶定义为更专业的唱片实际上是很好的商业包装法,而音乐在任何平台上都是不变的。“黑胶是比较早期的技术,会带有那个时代的粗粒感,但我们听音乐到最后还是听作品的情感。”

姚谦也看时下火爆的音乐综艺节目,最初有些抵触,说到原因,他说因为那终究是视频节目,“开始时常有苦情戏上演,这种人设我不太喜欢,而且节目 的 版 权 始 终 有 问题。”但后来他觉得不

能用音乐人的角度看这个问题,“我知道他们做节目的成本非常高,很不容易,所以我大部分只观望不参与就好了。”

《我是歌手》前几季都有与姚谦合作过或者经纪约里面的歌手参加,他们和姚谦偶尔会交流一下,最频繁的是李玟。“我和她太熟了。李玟是一个很较劲认真的人,有事情就会总挂在心头,容易紧张,别看她表面上嘻嘻哈哈很洋气的样子。有时候她觉得现场没唱好就打电话给我说,一般我都是说很好啊,没有什么不对啊,没唱好因为你感冒嘛。他们的团队挺认真的,他们的建议你都要听。她说说也就可以睡觉了。”

姚谦说很多人说娱乐圈是一个互捧的世界,他自己不是讨厌,“但是我总觉得你可以迷失,甚至别人因为喜欢你而误解你,比如很多人听我的歌直觉我是个多愁善感的文人,一见面发现原来是个谐星,会觉得落差太大。”姚谦笑着说,

“类似这样的事情要多理解。”

碎片化同样存在于音乐中,音乐在任何平台上都是不变的

人间事 B12019年5月15日 星期三

主编/陈新 编辑/张嘉 美编/路虓辉 责校/杨波

下载北京头条App让现在告诉未来

与 我 们 一 起 发 现 人生传奇

采访姚谦之前做功课,百度百科上有关于他的详细介绍。虽然之前对这位金牌制作人略知一二,但鼠标下滑到歌词作品介绍部分时我仍然吃了一惊,此部分介绍按英文字母从B到Z排序,左侧是歌手名字,右侧是歌手演唱的曲目名字,长长地列下来,颇令我叹为观止。

而实际上,姚谦离开音乐管理工作已经有10多年时间了,他将离开称之为退休。很多人认为他退出后不写歌了,他说其实不是,只是不做管理了。“因为当时大环境有个变化,音乐产业在向数字方向发展,我努力过,但是我觉得短期内自己对音乐产业帮助不大。”做了20多年唱片公司、经纪人管理工作的姚谦,觉得需要花一些时间调整自己了,就像当年进入唱片行业之前,他辞去日本本田汽车的工作回归阅读和观影一样。退休时他50岁,想把时间主权拿回来,用更多时间去做阅读、旅行和写作这些事了。

离开管理工作的姚谦开始接受一些专栏约稿,后来陆续结集出版了六七本书。在这些书中,他一直刻意不太提音乐产业内的事,原因是什么?“因为我觉得离开就离开了,我更尊重新的角色。虽然偶尔还会写歌,写我有兴趣的、和我的阅读生活有关的主题的歌,但是,如果生活是一首歌,我还是说生活,并不是说歌。”

因缘际会,2013年,豆瓣找到姚谦,他们要做一档付费的音频节目,先期已邀请白先勇、北岛老师。豆瓣询问姚谦:

“愿不愿意讲讲流行音乐?”在此之前,姚谦一直在考虑:如果将

流行音乐放到文学中,人们是否认可?这一次豆瓣的相邀,姚谦说让他第一次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说起这件事,姚谦先解释了一下:“很多人对我说姚老师您的歌词写得真好时是带着些口气的,就像说那个唱歌的,那个写音乐的,我觉得那不是轻视,但也没有那么重要。”可歌词和文学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对姚谦来说始终是一件挂怀的事情,“那年鲍勃·迪伦获诺贝尔奖,很多人质疑,说歌词是文学吗?就是说在人们的潜意识中歌词在文学方面是不入流的,但我觉得不,我认为歌词是文学的一种。而且流行音乐有各种面貌,我个人在歌词创作上,更倾向使用接近生活的语言。”

姚谦接受豆瓣的邀请,做了《歌词时光》的音频节目,讲述52首歌的故事。“这个角度没有人做过,很不容易。那时做得很辛苦,四五个月每天绷在那儿,哪都不敢去,每天吊在资料里。”

做节目前,姚谦考虑该怎么讲。他想到自己从读书时喜欢流行音乐直到现今,平日在阅读和聆听的时候都会思考:我喜欢的歌带给了我什么?我自己写的

歌还有哪些具有可深入的空间?很多人关于怎么写好歌词的问题,他都通过这个节目尽量告诉大家。

节目中挑选的歌有姚谦自己的,也有别人的,他通过讲解这些歌来分析作者写作它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考虑,在做统合时如何启动、设定一首歌词。“自己写的歌,里面有更多可说的故事;通过讲我喜欢的歌,解构和聆听我的思维方式,可以给其他阅读者参考听歌的一些方法。这个节目对我来说是很好的经验,也是在那个时间段我发现很多创作是和生活有关系的。”

豆瓣的节目没有做商业推广,来听姚谦《歌词时光》的很多是媒体和文化人,他们和姚谦的互动给了他很多启发。节目结束后,就有朋友建议姚谦可以将音频整理成文字结集出版,姚谦接受了建议。

“做起来工作量很大,首先是音频要转成文字,之后再做文字修整。节目是一集15分钟,整理成文字差不多是6000字左右。我把每篇文章要再做充实紧凑,尽量每篇保持在2000字左右。之后又做精选,保留了30多首歌,结成了集子,就是这本书。”做完这一切后,姚谦也才意识到,这是他从业30年来第一本写自己的工作的书。

选择用《我们都是有歌的人》这个书名,是因为姚谦发现很多人会用听过的歌定义时间,“‘我听那首歌的那一年’,我经常听到这样的表述。”姚谦觉得歌其实是每个人的年谱,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是有歌的。

退休后的姚谦旅行、读书、看电影,生活状态自由而又充实。

姚谦一直单身,早前为了工作方便在北京、台北两地都安了家。他随时可以从两地出发去旅行。北京和台北两边他都喜欢,因为都有朋友。和邻居虽

然不太往来,“但是邻居们都慢慢知道我是谁了。”

一年至少两次长旅行,短则两星期,长则三四周,基本是一个人,旅行社有好的项目他也参与,不久他就要去北极看北极熊了。“旅行会触发很多创作灵感,和读书一样不可缺少。”前不久他刚刚去了墨西哥,他很喜欢那里,觉得墨西哥是一个很安全、很文艺的国家,姚谦略略仰头想一想说:“墨西哥有些像我们的杭州,人很友善,像我们老派的江浙人。又像台北,小街角经常就有咖啡店、书店,不奢华,所以我就去看。很多文艺人就在那里住下来了。”

“人到了一定年龄,有些性情的东西就会出来了。”姚谦笑容加深,“我常想每个人一辈子最容易陷入的可能就是那几件事,而通过文艺作品常常可以了解自己的强项、弱点和敏感的地方。我经常被打动,这种打动从某种角度说也是你在看自己是什么样的。如果你是一个书写的人,这些打动会使你的描述更精准。”

姚谦说自己的这种感动很多,“都很难说哪个是最感动的。”

他讲起给蔡健雅写的《纪念》。《纪念》描述的是两个人在爱情结束后再相遇时的困惑,“写这首歌时我有这样的经验,《纪念》就是凭着这个经验来写的。”作品写完后反映很好,姚谦自己也还比

较满意,和以往的作品一样,《纪念》就变成了姚谦身边的一首作品。

两三年后的一天,姚谦正在开车时突然听到电台里在播放《纪念》。姚谦说自己瞬间感到了一些另外的讯息,自己写的歌中带有的一些讯息,当时不知道,这两三年中不知道,瞬间听到时突然清晰起来。

“我当时刹那间明白的是,爱情可能是被我们美化和聚焦了的,其实反映的是自己内心的渴望。你渴望的情绪、气氛正好在那个时刻被一个人放大,他符合了,所以你觉得你爱上了他。其实不是,你爱上的是你渴望的那样一个形式,他正好以那个形式出现。”姚谦说,

“当时我想原来这首歌我写的是这个啊!写的时候并不是特别清楚,我觉得是经过时间的淘洗我对自己有了重新的认识。”

类似的感触也会发生在姚谦和朋友之间,姚谦碰到罗大佑,两个人聊起苏大强,都觉得中文剧本终于有一点儿突破,不再样板化了。但同时说到流行歌曲,又都感叹一直没有什么突破,“都在自我塑造中,作者不断在自我约束。娱乐圈的自我人设太过度了,甚至有点矫情。我们敢不敢真实地说一点深刻的问题?或者深刻一点的真实呢?”

在台北碰到刘若英。姚谦对刘若英说我喜欢你拍电影。刘若英说在找剧本。于是两人便聊起电影来。姚谦告诉刘若英刚看了一个非常好的阿根廷电影,讲的是空巢期中年夫妻对于生活的处理,很诚实生动地表现了中年人理性的处理方式。姚谦希望刘若英去借鉴,去表现真实深刻的人的生活。

娱乐圈的自我人设太过度了,甚至有点矫情

音乐创作是由感受而做,而不是为目标而生产

歌是每个人的年谱,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歌

姚谦出了一本新书,书名是《我们都是有歌的人》。

姚谦是一位音乐人,更准确地说曾是一位资深音乐产业管理者,从业30余年,发

掘众多名歌手,创作600余首作品,被称为最懂女人心的顶尖作词家、金牌制作人。我

的记忆中,便有他作词的《鲁冰花》《我愿意》《味道》《最熟悉的陌生人》《纪念》《如果

爱》等耳熟能详的歌曲。

《我们都是有歌的人》是姚谦第一本畅谈多年歌词创作经验的著作。在书中他毫

无保留地分享了姚式创意学和方法论,开放地谈论了自己的部分歌词代表作:当时如

何构思,灵感和素材来自哪里,哪些创作其实并不满意,哪些现在看还是觉得骄傲。

书中姚谦还分享了阅读、收藏和旅行等爱好对创作的滋养,在作品中的融合与体现。

他的思考方式、工作方法、敏锐的感受力对每个创意产业工作者都会有所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