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休閒/我眼中的胡志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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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冠良

胡志明市，就如同舊名西貢仍然被廣泛使用的

事實，難以一言以蔽之，並總是帶著一股謎

樣而複雜的色彩。這城市在遊客眼中、旅居的人

眼中、以及當地人眼中，竟有著完全不同的面貌。

第一次造訪胡志明的旅人，眼光瞄準街頭美食、

觀光行程、以及因當地政府大力推動而著名的文

化與歷史面貌，如統一宮、戰爭博物館、及胡志

明市博物館。此外形形色色的咖啡廳也儼然成為

觀光客眼中另類的胡志明市之光。旅居胡志明的

住民則有不同的體悟，廣為流傳的低價街頭小吃

畢竟無法滿足偶爾想要享受的味蕾，才發現走進

所謂的餐廳消費原來價錢不輸台北，倒是享受杜

康之樂在這座城市是件高貴不貴樂趣；造訪過了

古芝地道、湄公河三角洲，才開始發現胡志明市

周邊能夠一日遊的景點竟屈指可數；認識了當地

朋友，透過聊天發現原來他們眼中的歷史不像博

物館裡所展示的；在城市中生活了一陣子，也才

發現所謂「越南文化」原來不是以往以為的那麼

片面和單一。當地的越南人又是怎樣看待這坐城

市呢？對於一個外地人如我，透過與許多當地人

頻繁的交流也僅能略窺一二，但這粗略的了解已

是非常引人入勝。

由於時常往來胡志明市，我得以有機會和

各類在這城市游移的人們打交道。一棟在台灣大

受歡迎的咖啡公寓意外道出了各樣人的差異。咖

100 台塑企業 2018 年 5 月號

老舊的公寓、淡淡的咖啡香成為旅人記憶中獨一無二的咖啡公寓

台塑企業 101

啡公寓本是一棟普通的老公寓，裡面開了許多咖

啡廳，白天觀看，斑駁的外牆和新穎的招牌形成

有趣的對比，到了夜晚，戶戶燈火通明，由外看

去便是一棟燈火點綴滿滿的美麗建築。第一次

造訪胡志明市的台灣旅客肯定早在各篇遊記及

各大旅遊網站上拜讀過咖啡公寓的大名，並且

將其列為必要參觀名單，一邊看著一張張精緻漂

亮的照片，一邊想著「原來越南也有這樣的地方

現代高樓及古老建築達到共生平衡

咖啡及陽台足以蹉跎一個下午

102 台塑企業 2018 年 5 月號

色彩奔放的粉紅教堂矗立於胡志明市一隅

台塑企業 103

啊」。而旅居者是如何認識到咖啡公寓？由於這

棟老建築正位於市中心精華地帶，也是全市最舒

適的行人徒步區，大多數的旅居者在某些週末下

午都曾跺入其中某間咖啡廳逗留、辦公，坐在陽

台吹吹風，喝喝咖啡辦辦公，並欣賞著底下規劃

完善的徒步區，的確是個愉悅的享受，但在台灣

朋友們興奮的轉貼部落格連結之前，大部分人並

不知道這間公寓在家鄉名聲原來如此響亮，重新

開始欣賞這棟老建築的美麗及特別之餘，對他們

來說也是個佳音，朋友來訪時自動多了個既容易

到達又適合消磨時間的地點。當地人則是對於突

然開始人來人往的出入口感到莫名，在得知這是

當前正紅的台灣人觀光景點之後，他們用詫異的

語氣問旅居者：你朋友來，你帶他們去這裡？我

們有這麼多地方，為什麼要去這些「普通」的咖

啡廳呢？原來這樣的老公寓和帶有陽台的咖啡廳

座落在全胡志明市各處，對於當地人來說就像街

口的便利商店一樣普遍，而唯獨這棟恰好出了名，

對他們而言自然是個難解的謎。

這樣不同的反應當然不僅出現在咖啡公寓、

粉紅教堂等，也不限於觀光景點，對於飲食、對

於交通、對於當地文化的認知等，都微妙的存在

著這樣有趣的歧異。許多旅客到了胡志明市喜歡

嘗試（或許更多人認為是「挑戰」）街頭食物，

聰明的越南人當然抓緊了這商機，於是街頭上出

現了形形色色為觀光客量身打造的街頭小吃，既

要呈現街頭感，也要顧到賣相，地點不能處在太

偏僻的小巷弄，周邊環境也要稍微注意，親切的

老闆娘更當然需要略懂國際語言，價錢自然也偏

「觀光」，舉例而言，名聞遐邇的越南咖啡在觀

光客的世界裡平均價格約三萬到五萬越盾，牛肉

河粉一碗六萬到七萬越盾。當地人理所當然知道

如何避開這些觀光街頭小吃，並且這些小吃對他

們來說是確確實實的每日飲食，不需要體驗，不

需要挑戰，更不需要拍照打卡，一杯兩萬越盾的

越南咖啡、一碗三萬越盾的牛肉河粉才是所謂的

在地價格。旅居者在飲食方面是奇妙的一群，剛

來的那陣子嘗遍了觀光街頭小吃，而後跟著新認

識的當地朋友吃了些真實在地的食物，然而他們

最熟稔的卻是價位高昂的餐廳，其中以精緻越南

菜為首選，日式料理其次，法式或地中海式佳餚

也不能少，偶爾思鄉時中式港式料理也必須熟悉。

也許生活在異鄉，難免得將複雜的情緒寄予美食

之上，說是犒賞也好，說是嘗鮮也罷，總之在外

104 台塑企業 2018 年 5 月號

地打拚的人們總是不能在美食這當口虧待自己的。

再待久一點的人呢，當已失去向外探索的精神和

動力，肯德基和漢堡王最後會莫名地成為日常。

至於我，我眼中的胡志明市是什麼樣的面貌

呢？

由於頻繁的往來，我有了在這座城市中最喜

歡的幾處角落。在白天，鬧區中，緊鄰著全市最

著名的百貨公司的一棟老建築，進入破舊的入口，

經過兩邊掛滿藝術作品如畫廊般的走道，走上三

樓，推開一道原木把手的門，映入眼簾的竟是一

座森林，茂密的樹木環繞著幾張桌椅，你仿佛還

能聽見蟲鳴和鳥叫，這是當地咖啡廳-1

st Garden

。

走出戶外，弧形的陽台呈現了毫無遮蔽的景觀，

高聳的現代高樓密得看不見縫隙，彼此外觀迥異

卻和諧的交織出一副景象。你如身處叢林中，向

外卻是鋼筋叢林，微妙的對比。向下俯瞰繁忙而

吵雜的街道，不難觀察出大街上多元文化的交融，

雖然這間咖啡廳的咖啡並不出色，我每每來到胡

志明市仍會造訪，就算僅為了這片景色及這份鬧

中取得的靜。看著眼光所及的現代高樓、豪華百

貨，而腦海中猶記得上來這棟老公寓前門口賣糕

餅的老婆婆，想像她此刻所見的，和她記憶裡的

家鄉，有多麼的不一樣？想像她究竟是歡喜迎接

城市的改頭換面，還是懷念舊時光的胡志明市？

隨著夜幕低垂，這城市旋即換上屬於夜晚的

華服，帶有歐風色彩的一小區成了我夜間的首選。

同樣在陽台憑欄，咖啡換成了紅酒，微醺的胡志

明市是佛洛伊德的哲學，本我、自我、超我在此

刻得以相互對話。若是今夜代表人性本性的本我

贏得了主導，那就動身改往范五老街吧，那兒的

五光十色、龍蛇雜處是人性最好的舞台。范五老

街儼然是整個胡志明市的縮影，便宜的旅店和酒

吧吸引了大批的背包客聚集在此，「背包客街」

的名號因此而來。這條街從晚間七八點便開始繁

忙，直到凌晨三四點仍燈火通明，穿著體面的與

衣衫襤褸的人們摩肩擦踵，本地人與外地人壁壘

分明地坐在對街彼此觀賞，裝潢精緻的店面與沿

街的簡易小酒攤共存共榮，震耳欲聾的音樂混合

著酒精與菸草的氣味，你仿佛被帶離了現實世

界，進入一場觀看人

類最本質性情的秀，

酒後失態與肢體衝突

已成為常態演出，而

你在這當下也就順理

台塑企業 105

歐式建築毫無違和地徜徉於胡志明市區

成章地接受了這樣的

荒誕，更甚之，你成

為了這荒誕中的一部

份。你猶記得稍早在

天空酒吧舉著紅酒

杯，此刻手裡的啤酒

卻已奪回了今晚的主

權。這就是胡志明市

的夜，可以高雅，可

以混亂，你要做的只

有找到今晚屬於你心

的棲身之處。

每

座

城

市

都

有

不同的面貌，給予不

同對象不同的感受，

而胡志明市呈現出的

多元風貌著實令人著

迷。她豐富的歷史留

下了無數的美麗建築

及風情萬種的人文景

色，她繁忙的生活型

態形成了顯著的市集

氛圍，她所吸引來的

多元人種建構了獨特

106 台塑企業 2018 年 5 月號

的旅居型態，她迅速的發展話出了新與舊、貧與

富的交集。有位朋友，每當我離開胡志明市，他

總是對我說：「當你下一次再來訪，這裏肯定會

很不一樣！」，而他總是對的，當我返來，新的

百貨竣工啟用了，全國第一條捷運線正式動工了，

新的店家遍地開花，來自台灣的茶飲店攻佔了各

個角落，甚至連氣候都感覺不一樣了。面對這樣

快得令人來不及應對的發展，我只能試圖用心記

下每一次的相遇，也許這一眼將是最後一眼同樣

的風景。胡志明市也許並不總是適合每一個人，

有人看見了她的過度商業化，有人腸胃總無法應

付當地的美食，有人難以忍受當地交通的紊亂（抑

或總而言之的那種混亂），也有人因文化衝擊而

卻步，但這些都只是構成這座城市樣貌的一小片，

當一片片集結成了完整的形狀，她確保每一個人

在這兒卻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部分，這就是

我眼中的胡志明市。

西貢紅教堂靜靜看著這城市的變化

越夜越美麗的范五老街

登拉拉山賞山毛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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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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