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7 年 12 月 15 日 星期五 www.xiancn.com 11 文化新闻 责任编辑 程琳娜 视觉编辑 姚玉甲 组版 赵小英 校对 常虹 一首《乡愁》 感动海峡两岸无数读者 无论是对内地,还是对台湾地区 的读者来说,余光中都不是一个陌生 的名字。余光中,原籍福建永春, 1928 年出生于南京。1947 年考取当时的金 陵大学, 1950 年抵台湾,就读于台湾大 学外文系,开始发表新诗, 1958 年赴美 留学,隔年取得爱荷华大学艺术硕士 学位,回台任师范大学英语系讲师,并 活跃于文坛。曾获霍英东成就奖、华 语文学传媒大奖、全球华文文学星云 奖等。 曾被文学大师梁实秋称赞为“右 手写诗、左手写散文,成就之高、一时 无两”的余光中,对现代诗、现代散 文、文学翻译、评论等文学领域都有 涉猎,从事文学创作超过半世纪,他 的很多诗歌人们耳熟能详,散文作品 则以《我的四个假想敌》《听 听 那 冷 雨》,翻 译 则 以《梵 谷 传》最 为 经 典、 最为人所知。 1992 年,根据余光中 诗歌《乡愁》改编的歌曲在央视春晚 上唱响,“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 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平 实感人的文字,唱出了诗人心中对故 乡、对祖国的深深眷恋之情,感动了 海峡两岸无数人,也让这首诗成为诗 歌中的经典,时至今日依然被人们不 断吟诵。 最后一部诗集 回顾一生家国情怀 昨天,余光中老人去世的消息令 许多人感到突然,其实在此之前,就有 台湾媒体报道他入院治疗的消息。台 湾中山大学曾透露,此前余老身体不 适,家人原以为是天气多变、气温偏低 造成的,家人陪余老到医院检查后,医 生让余老住院静养,没想到入院后就 转进加护病房,后来旅居在外的女儿 们也从国外赶回,但家属低调谢绝采 访,没想到昨日上午传出消息,老人已 经仙逝。 余光中最后一部诗集叫《风筝 怨》, 2017 10 月,由江苏凤凰文艺出 版社推出。该书责编张黎告诉记者: “老人诗作的风格就是至简,《风筝怨》 的序言是他手写的,就非常平淡 、简 洁,三四百字。”这本《风筝怨》由诗人 亲自定名、作序和审定,回望与妻一世 深情,回顾一生文章家国,相当数量的 诗作没有在内地发表过。 在此之前, 2017 3 月,江苏文艺 出版社还推出了余光中的另一部诗集 《守夜人》,责编赛非在编辑手札中这 样评价:“余先生曾把自己的生命划分 为三个时期:旧大陆、新大陆和一个岛 屿,旧大陆是祖国,新大陆是异国,岛 屿则是台湾。他 21 岁第一次离开旧 大陆去岛屿, 30 岁第一次离开岛屿去 美国求学。身在异国他乡,他思念的 是台湾,后来,思念的是祖国,再往后, 变成对中国文化—汉魂唐魄的无限 眷恋。年轻时,余先生因为对外国文 化的向往而选择主修外文,又屡次去 往美国留学和讲学。美国文学与文化 对他影响愈深,乡愁也像魔豆般在心 底滋长。他日思夜念的故乡,是再回 不去的故土,深邃的中国文化,是他精 神的栖所。” 余光中先生有一首诗—《当我 死时》:“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 /之间,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 在中国,最美最母亲的国度/我便坦然 睡去,睡整张大陆/听两侧,安魂曲起 自长江,黄河/两管永生的音乐,滔滔, 朝东/这是最纵容最宽阔的床/让一颗 心满足地睡去,满足地想……”文字中 透着对祖国隽永的怀恋。 愿游子安息! 记者张静 实习生胡旭静 诗人余光中,面容清癯、目光灼 灼,雾状白发环绕着一颗诞生过无数 美好诗句的头颅,连睫毛也被岁月染 得雪白—这是五年前记者在白鹿原 上见到余光中时的第一印象。他无数 次遥想过李白、杜甫……一落笔便是 锦绣盛唐,直到 85 岁才踏上这片他心 目中宛如圣地一般的诗歌热土。他犹 如一位谦恭学子,将这份对西安的仰 望,安放于心中大半生。所幸他来过 西安,完成了对这座沧桑厚重的古城 的终极想象。 拥有仙气与诗韵的白发老者 这是一位出生于旧时代的诗人, 周身散发着慢时光的美好,让现代人 从这位老者的气派与智慧中,体味到 另一个时代的韵致。与余光中相处的 短短三个多小时,记者从他言谈的细 微之处,可见中国传统文人的气质与 风骨。 1992 年,余光中首次应邀回到大 陆, 20 余年来他在大陆与台湾之间往 60 余次,担任 20 多所大学客座教 授。2012 5 18 日,余光中受聘西 安财经学院行知学院客座教授一职, 那一堂《诗与长安》的讲座,使礼堂挤 进了 2500 位学子。礼堂里 30 多摄氏 度的高温,没有一丝风, 85 岁的余光中 挺直脊梁立于讲台,大汗淋漓却西服 笔挺一丝不乱。他以古人读书的方式 吟诵唐诗,一叹三咏、抑扬顿挫、曲调 婉转,似唱、似诵的古雅音调,令洪钟 之声犹似从千余年前穿越而来:“年年 柳色,霸陵伤别……”余光中告诉大 家,其实这就是古代读书人最传统的 读书方式,他是小时候在私塾里跟先 生学的,只不过现在失传已久。“这 既非唱歌,也非说话,这是在读书人中 流传的吟诵,古人都是像我这样念诗 的,我很久没有这样念诗了。我觉得, 用普通话在长安念李白的诗,实在不 足以表达我对他的欣赏,必须以他们 当年的方式来读。” 老人生于上世纪 20 年代,思维却 活跃于当代。他鼓励所有年轻学子, 西安拥有丰厚的文化底蕴与资源,希 望年轻一代不要沉迷网络,要爱上阅 读,因为网络虽能交友,但仅限于当代 人之间交往,而爱读书的人,却能和古 今中外的人交朋友,交友范围扩大十 倍不止。他还勉励年轻人珍惜传统文 化,因为真正出国一看,才会发现真正 的金子还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 以诗歌完成对长安最大胆的想象 此前数十年,余光中的脚步虽未 曾抵达西安,但早已在精神世界里以 诗意的方式与长安心灵相通。可以 说,诗歌是世上最美的语言,能承载最 大胆的想象,余光中就以诗为媒,天马 行空地尽情挥洒着对古城西安的神 往。余光中曾不住地感慨:“长安是天 下读书人的一个情结,只要想到长安, 就会想到朝廷、庙堂、君王、国运等许 多内容,我早就透过中国古典文学诗 词了解长安了。我对这里的历史充满 敬畏感,这里满足了我内心对中国文 化的憧憬。” 真正抵达西安,余光中有些伤感, 因为他抵达的是千余年之后的长安, 他为自己没有机会赶上与诗仙、诗圣 同在长安的写诗时光而懊恼。但他尽 情地想象着自己与长安的种种缘分, 想象着与长安人同吃同住同眠,一起 遨游这世间的美好,他一丝不苟地对 记者说起自己邀请李白去台湾做客的 梦中场景:“李白开车,我就坐在他旁 边,可李白刚刚在台北酒店喝过酒。 路边一交警来查驾照,可他的知音贺 知章出国考察帮不了我俩,找王维他 却去开会了。好在靠着李白的面子和 张口就来的好诗,我们才在交警那里 蒙混过关。继续上路,豪情万丈,一路 南下,鲜花美酒,李白大赞妙极……” 这样的想象让余光中完成了一篇 《寻李白》:“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 光,余下的三分啸成了剑气,绣口一吐 就半个盛唐。”他还曾写过《湘逝》,那 是写杜甫的晚年:“他‘安史之乱’一路 从长安辗转逃到四川成都,到了三峡 那里顺流而下去了湖南,所谓‘湘逝’ 就是死在湖南。”虽未见过秦兵马俑, 但他在脑海里与秦俑进行穿越两千多 年的对话:“铠甲未解,双手犹紧紧地 握住,我看不见的弓箭或长矛,如果钲 鼓突然间敲起,你会立刻转身吗,立刻 向两千年前的沙场奔去,去加入一行 行一列列的同袍?” 诗人都情感细腻,课堂之外的余 光中,是护花使者,是传统文人。尽管 年长于妻,身材瘦弱,早已到耄耋之 年,可是每到上下台阶的环节,或是吃 饭、谈话,他时时、刻刻、处处护妻,轻 声慢语,柔情似水,宠妻的模样令周围 所有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余光中留给西安的印象,是一位 思维超脱的诗人,是一位专注于守护 传统文化的文人。 记者 职茵 余光中的西安情缘 “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之间,枕我的头颅,白 发盖着黑土”。这样的诗句,激昂也充满了深情,也是诗人 归宿的最终写照。 昨天,台湾中山大学发布新闻简讯,证实该校荣誉教 授、著名诗人余光中于 12 14 日上午 10 04 分去世,享年 90 岁。中山大学表示,家属不愿被打扰,对余先生去世一 事颇为低调。这位作品多次入选语文课本的诗人的去世, 让海峡两岸的文友和读者都十分伤痛。 著名诗人 余光中与世长辞 享年 90 岁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在诗意中追寻锦绣盛唐 余光中(资料图片) 记者 尚洪涛 摄 2012年,余光中受邀来到西安。记者 尚洪涛 摄 《乡愁四韵》 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 酒一样的长江水 醉酒的滋味 是乡愁的滋味 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 给我一张海棠红啊海棠红 血一样的海棠红 沸血的烧痛 是乡愁的烧痛 给我一张海棠红啊海棠红 给我一片雪花白啊雪花白 信一样的雪花白 家信的等待 是乡愁的等待 给我一片雪花白啊雪花白 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 母亲一样的腊梅香 母亲的芬芳 是乡土的芬芳 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 《白玉苦瓜》 似醒似睡,缓缓的柔光里 似悠悠醒自千年的大寐 一只瓜从从容容在成熟 一只苦瓜,不再是涩苦 日磨月磋琢出深孕的清莹 看茎须缭绕,叶掌抚抱 哪一年的丰收像一口要吸尽 古中国喂了又喂的乳浆 完美的圆腻啊酣然而饱 那触觉,不断向外膨胀 充满每一粒酪白的葡萄 直到瓜尖,仍翘着当日的新鲜 茫茫九州只缩成一张舆图 小时候不知道将它叠起 一任推开那无穷无尽 硕大似记忆母亲,她的胸脯 你便向那片肥沃匍匐? 用蒂用根索她的恩液 苦心的悲慈苦苦哺出 不幸呢还是大幸这婴孩 钟整个大陆的爱在一只苦瓜 皮靴踩过,马蹄踏过 重吨战车的履带碾过 一丝伤痕也不曾留下 只留下隔玻璃这奇迹难信 犹带着后土依依的祝福 在时光以外奇异的光中 熟着,一个自足的宇宙 饱满而不虞腐烂,一只仙果 不产在仙山,产在人间 久朽了,你的前身,唉,久朽 为你换胎的那手,那巧腕 千眄万睐将你引渡 笑对灵魂在白玉里流转 一首歌,咏生命曾经是瓜而苦 被永恒引渡,成果而甘 《当我死时》 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 之间,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 在中国,最美最母亲的国度 我便坦然睡去,睡整张大陆 听两侧,安魂曲起自长江,黄河 两管永生的音乐,滔滔,朝东 这是最纵容最宽阔的床 让一颗心满足地睡去,满足地想 从前,一个中国的青年曾经 在冰冻的密西根向西瞭望 想望透黑夜看中国的黎明 用十七年未餍中国的眼睛 饕餮地图,从西湖到太湖 到多鹧鸪的重庆,代替回乡

在诗意中追寻锦绣盛唐 江与黄河之间 - xiancnepaper.xiancn.com/newxawb/page/2017-12/15/13/2017121513...文化新闻 2017年12月15日 星期五 11 责任编辑 程琳娜

  • Upload
    others

  • View
    21

  • Download
    0

Embed Size (px)

Citation preview

Page 1: 在诗意中追寻锦绣盛唐 江与黄河之间 - xiancnepaper.xiancn.com/newxawb/page/2017-12/15/13/2017121513...文化新闻 2017年12月15日 星期五 11 责任编辑 程琳娜

2017年12月15日 星期五 www.xiancn.com 11文化新闻责任编辑程琳娜视觉编辑姚玉甲

组版赵小英 校对 常虹

一首《乡愁》感动海峡两岸无数读者

无论是对内地,还是对台湾地区的读者来说,余光中都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余光中,原籍福建永春,1928年出生于南京。1947年考取当时的金陵大学,1950年抵台湾,就读于台湾大学外文系,开始发表新诗,1958年赴美留学,隔年取得爱荷华大学艺术硕士学位,回台任师范大学英语系讲师,并活跃于文坛。曾获霍英东成就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全球华文文学星云奖等。

曾被文学大师梁实秋称赞为“右手写诗、左手写散文,成就之高、一时无两”的余光中,对现代诗、现代散文、文学翻译、评论等文学领域都有涉猎,从事文学创作超过半世纪,他的很多诗歌人们耳熟能详,散文作品则以《我的四个假想敌》《听听那冷雨》,翻译则以《梵谷传》最为经典、最为人所知。1992 年,根据余光中诗歌《乡愁》改编的歌曲在央视春晚上唱响,“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平实感人的文字,唱出了诗人心中对故乡、对祖国的深深眷恋之情,感动了海峡两岸无数人,也让这首诗成为诗歌中的经典,时至今日依然被人们不断吟诵。

最后一部诗集回顾一生家国情怀

昨天,余光中老人去世的消息令许多人感到突然,其实在此之前,就有台湾媒体报道他入院治疗的消息。台湾中山大学曾透露,此前余老身体不适,家人原以为是天气多变、气温偏低

造成的,家人陪余老到医院检查后,医生让余老住院静养,没想到入院后就转进加护病房,后来旅居在外的女儿们也从国外赶回,但家属低调谢绝采访,没想到昨日上午传出消息,老人已经仙逝。

余光中最后一部诗集叫《风筝怨》,2017年10月,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推出。该书责编张黎告诉记者:

“老人诗作的风格就是至简,《风筝怨》的序言是他手写的,就非常平淡 、简洁,三四百字。”这本《风筝怨》由诗人亲自定名、作序和审定,回望与妻一世深情,回顾一生文章家国,相当数量的诗作没有在内地发表过。

在此之前,2017年3月,江苏文艺出版社还推出了余光中的另一部诗集《守夜人》,责编赛非在编辑手札中这样评价:“余先生曾把自己的生命划分为三个时期:旧大陆、新大陆和一个岛屿,旧大陆是祖国,新大陆是异国,岛屿则是台湾。他 21岁第一次离开旧大陆去岛屿,30岁第一次离开岛屿去美国求学。身在异国他乡,他思念的是台湾,后来,思念的是祖国,再往后,变成对中国文化——汉魂唐魄的无限眷恋。年轻时,余先生因为对外国文化的向往而选择主修外文,又屡次去往美国留学和讲学。美国文学与文化对他影响愈深,乡愁也像魔豆般在心底滋长。他日思夜念的故乡,是再回不去的故土,深邃的中国文化,是他精神的栖所。”

余光中先生有一首诗——《当我死时》:“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之间,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在中国,最美最母亲的国度/我便坦然睡去,睡整张大陆/听两侧,安魂曲起自长江,黄河/两管永生的音乐,滔滔,朝东/这是最纵容最宽阔的床/让一颗心满足地睡去,满足地想……”文字中透着对祖国隽永的怀恋。

愿游子安息!记者张静 实习生胡旭静

当我死时,

葬我在长

葬我在长江与黄河之间

江与黄河之间

诗人余光中,面容清癯、目光灼灼,雾状白发环绕着一颗诞生过无数美好诗句的头颅,连睫毛也被岁月染得雪白——这是五年前记者在白鹿原上见到余光中时的第一印象。他无数次遥想过李白、杜甫……一落笔便是锦绣盛唐,直到 85岁才踏上这片他心目中宛如圣地一般的诗歌热土。他犹如一位谦恭学子,将这份对西安的仰望,安放于心中大半生。所幸他来过西安,完成了对这座沧桑厚重的古城的终极想象。

拥有仙气与诗韵的白发老者

这是一位出生于旧时代的诗人,周身散发着慢时光的美好,让现代人从这位老者的气派与智慧中,体味到另一个时代的韵致。与余光中相处的短短三个多小时,记者从他言谈的细微之处,可见中国传统文人的气质与风骨。

1992年,余光中首次应邀回到大陆,20余年来他在大陆与台湾之间往返 60余次,担任 20多所大学客座教授。2012年 5月 18日,余光中受聘西安财经学院行知学院客座教授一职,那一堂《诗与长安》的讲座,使礼堂挤进了 2500位学子。礼堂里 30多摄氏度的高温,没有一丝风,85岁的余光中挺直脊梁立于讲台,大汗淋漓却西服笔挺一丝不乱。他以古人读书的方式吟诵唐诗,一叹三咏、抑扬顿挫、曲调婉转,似唱、似诵的古雅音调,令洪钟之声犹似从千余年前穿越而来:“年年柳色,霸陵伤别……”余光中告诉大家,其实这就是古代读书人最传统的读书方式,他是小时候在私塾里跟先生学的,只不过现在失传已久。“这

既非唱歌,也非说话,这是在读书人中流传的吟诵,古人都是像我这样念诗的,我很久没有这样念诗了。我觉得,用普通话在长安念李白的诗,实在不足以表达我对他的欣赏,必须以他们当年的方式来读。”

老人生于上世纪 20年代,思维却活跃于当代。他鼓励所有年轻学子,西安拥有丰厚的文化底蕴与资源,希望年轻一代不要沉迷网络,要爱上阅读,因为网络虽能交友,但仅限于当代人之间交往,而爱读书的人,却能和古今中外的人交朋友,交友范围扩大十倍不止。他还勉励年轻人珍惜传统文化,因为真正出国一看,才会发现真正的金子还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

以诗歌完成对长安最大胆的想象

此前数十年,余光中的脚步虽未曾抵达西安,但早已在精神世界里以诗意的方式与长安心灵相通。可以说,诗歌是世上最美的语言,能承载最大胆的想象,余光中就以诗为媒,天马行空地尽情挥洒着对古城西安的神往。余光中曾不住地感慨:“长安是天下读书人的一个情结,只要想到长安,就会想到朝廷、庙堂、君王、国运等许多内容,我早就透过中国古典文学诗词了解长安了。我对这里的历史充满敬畏感,这里满足了我内心对中国文化的憧憬。”

真正抵达西安,余光中有些伤感,因为他抵达的是千余年之后的长安,他为自己没有机会赶上与诗仙、诗圣同在长安的写诗时光而懊恼。但他尽情地想象着自己与长安的种种缘分,想象着与长安人同吃同住同眠,一起遨游这世间的美好,他一丝不苟地对记者说起自己邀请李白去台湾做客的梦中场景:“李白开车,我就坐在他旁边,可李白刚刚在台北酒店喝过酒。路边一交警来查驾照,可他的知音贺知章出国考察帮不了我俩,找王维他却去开会了。好在靠着李白的面子和张口就来的好诗,我们才在交警那里蒙混过关。继续上路,豪情万丈,一路南下,鲜花美酒,李白大赞妙极……”

这样的想象让余光中完成了一篇《寻李白》:“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了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他还曾写过《湘逝》,那是写杜甫的晚年:“他‘安史之乱’一路从长安辗转逃到四川成都,到了三峡那里顺流而下去了湖南,所谓‘湘逝’就是死在湖南。”虽未见过秦兵马俑,但他在脑海里与秦俑进行穿越两千多年的对话:“铠甲未解,双手犹紧紧地握住,我看不见的弓箭或长矛,如果钲鼓突然间敲起,你会立刻转身吗,立刻向两千年前的沙场奔去,去加入一行行一列列的同袍?”

诗人都情感细腻,课堂之外的余光中,是护花使者,是传统文人。尽管年长于妻,身材瘦弱,早已到耄耋之年,可是每到上下台阶的环节,或是吃饭、谈话,他时时、刻刻、处处护妻,轻声慢语,柔情似水,宠妻的模样令周围所有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余光中留给西安的印象,是一位思维超脱的诗人,是一位专注于守护传统文化的文人。 记者职茵

余光中的西安情缘

“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之间,枕我的头颅,白

发盖着黑土”。这样的诗句,激昂也充满了深情,也是诗人

归宿的最终写照。

昨天,台湾中山大学发布新闻简讯,证实该校荣誉教

授、著名诗人余光中于12月14日上午10时04分去世,享年

90岁。中山大学表示,家属不愿被打扰,对余先生去世一

事颇为低调。这位作品多次入选语文课本的诗人的去世,

让海峡两岸的文友和读者都十分伤痛。

著名诗人

余光中与世长辞

享年90岁

《乡愁》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在诗意中追寻锦绣盛唐

余光中(资料图片)记者尚洪涛摄

那些年

那些年,,

我们读过的余光中

我们读过的余光中

2012年,余光中受邀来到西安。记者尚洪涛摄

《乡愁四韵》

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

酒一样的长江水

醉酒的滋味

是乡愁的滋味

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

给我一张海棠红啊海棠红

血一样的海棠红

沸血的烧痛

是乡愁的烧痛

给我一张海棠红啊海棠红

给我一片雪花白啊雪花白

信一样的雪花白

家信的等待

是乡愁的等待

给我一片雪花白啊雪花白

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

母亲一样的腊梅香

母亲的芬芳

是乡土的芬芳

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

《白玉苦瓜》

似醒似睡,缓缓的柔光里

似悠悠醒自千年的大寐

一只瓜从从容容在成熟

一只苦瓜,不再是涩苦

日磨月磋琢出深孕的清莹

看茎须缭绕,叶掌抚抱

哪一年的丰收像一口要吸尽

古中国喂了又喂的乳浆

完美的圆腻啊酣然而饱

那触觉,不断向外膨胀

充满每一粒酪白的葡萄

直到瓜尖,仍翘着当日的新鲜

茫茫九州只缩成一张舆图

小时候不知道将它叠起

一任推开那无穷无尽

硕大似记忆母亲,她的胸脯

你便向那片肥沃匍匐?

用蒂用根索她的恩液

苦心的悲慈苦苦哺出

不幸呢还是大幸这婴孩

钟整个大陆的爱在一只苦瓜

皮靴踩过,马蹄踏过

重吨战车的履带碾过

一丝伤痕也不曾留下

只留下隔玻璃这奇迹难信

犹带着后土依依的祝福

在时光以外奇异的光中

熟着,一个自足的宇宙

饱满而不虞腐烂,一只仙果

不产在仙山,产在人间

久朽了,你的前身,唉,久朽

为你换胎的那手,那巧腕

千眄万睐将你引渡

笑对灵魂在白玉里流转

一首歌,咏生命曾经是瓜而苦

被永恒引渡,成果而甘

《当我死时》

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

之间,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

在中国,最美最母亲的国度

我便坦然睡去,睡整张大陆

听两侧,安魂曲起自长江,黄河

两管永生的音乐,滔滔,朝东

这是最纵容最宽阔的床

让一颗心满足地睡去,满足地想

从前,一个中国的青年曾经

在冰冻的密西根向西瞭望

想望透黑夜看中国的黎明

用十七年未餍中国的眼睛

饕餮地图,从西湖到太湖

到多鹧鸪的重庆,代替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