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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 年 2 月 19 日 星期日 见习编辑 李金哲 美术编辑 林婕 医生缓解身体的痛苦写作缓解人心的痛苦 联系我们 [email protected] 青年作家系列访谈由鲁迅文学院协办 4 想对青年读者说,美是人生中第一位的。人生多艰,发 现美,欣赏美,会过得轻松。而读书,享受读书的乐趣, 最重要。 3 人性中的这根“针”时不时地扎我们一下。除了衣食住行的满足,我们还向往其他东 西,比如荣誉,比如爱,比如快乐。 李金哲: 暂别情欲,你最近转 向了物欲,比如讲恋物的作品《在 宇宙间不易被风吹散》。听说你 睡觉都要摸着你的古玉、茶盏等 宝物,这是戏称还是真的?为何 此时要转入恋物的主题? 冯唐: 睡觉时摸着玉,这是个 玩笑。玉在手边,随时摸一下,这 是真的。不是此时转入“恋物”, 而是一直“恋物”,只不过出版了 这本随笔集,被放大了。 “赤条 条 来 去 无 牵 挂 ”,说 的是人生的两头,生和死的两 个端点,不着一缕。但在从生 到死的漫长的人生中,人和物 是时刻不可分的。我对物的态 度是,物尽其用,物尽其美,一 是不要浪费物,二是从中发现 并且欣赏它们的美。这样才不 辜负物对人的奉献,才会让生 活中充满美的细节。 《在宇宙间不易被风吹散》不 仅写到了古玉、茶盏,也写到了手 表、风衣、茉莉花茶,不仅古董有 美,一杯茶一件衣服也有美。最 重要的,是要去发现,去欣赏。 李金哲: 你的作品中,不少是以 北京为背景的故事,而北京文化的 缩影则是四合院。在老北京的概念 里,北京的四合院是“天棚鱼缸石榴 树,老爷肥狗胖丫头”,据说你在后 海也有一处四合院,你的四合院是 什么样子?有着怎样的风景? 冯唐: “天棚鱼缸石榴树,老爷 肥狗胖丫头”,哈哈,这是土财主, 不是老北京。还有一句话,“树小 屋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说 的是暴发户,也不是老北京。 “老北京”这个词的重心在 “老”。还好,我的院子里有颗老 树,屋子也是老的都没有暖 气,冬天挺冷。风景最好的是春 天和秋天,坐在树下喝喝茶,看看 悠远的天空,天空和内心都是空 荡荡的,清澈的,让人迷醉。 李金哲: 如今的北京已经不 是梁实秋、郁达夫等散文中描绘 的北京了,对于那个北京你有向 往吗?你作品中还写到作为大都 会的北京,你觉得它仍旧吸引你 的地方是什么? 冯唐: 吾生也晚,没有赶上梁 实秋和郁达夫描绘的北京。五六 十岁以下的人,都没有赶上。错 过了那个时代,就永远错过了。 能够读到他们对北京的描述,挺 好。文字传递出来的,都是美好 的东西,如果生活在那个时代的 北京,有那个时代的苦恼,比如打 仗,比如下雨两脚泥,比如从琉璃 厂到清华园走路要三四个小时, 坐马车或人力车也快不了多少。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风 土。大都会的北京,吸引我的是 活力,人来人往,男人女人,互相 调合,生机勃勃。当然,太多高楼 大厦,很多应该保留的东西没有 保留下来,这是历史的创伤。 李金哲: 早期你引发读者关 注是因“万物生长”三部曲,随后 出版人路金波推出了你的五卷本 文集。每一个走红的作家背后都 和出版商有着不能割舍的关系, 现如今果麦、磨铁、博集、新经典、 甲骨文、理想国,涌现出了一批优 秀的民营出版机构,你本人在挑 选书商上有哪些考量? 冯唐: 金波不仅是我出版商, 也是我的好朋友。一路走来,共 同富裕。感恩。 我和果麦、新经典、中信合作 过,也会继续合作下去。和其他 出版商,有的也是好朋友。他们 都是中国出版业的中坚力量,很 感谢他们持之以恒地为读者贡献 好书。我更多是作为一个读者, 默默地买和读他们的书,不是作 为一个作家和他们打交道。 我没有“挑选”的出版商,也 没有特别的考量,看缘分。先做 朋友,某个时候一拍即合,就出版 了一本书。 李金哲: 那从你个人阅读书 目上来看,有没有自己偏好的书 商?你觉得他们的存在在引领国 民阅读上有哪些裨益? 冯唐: 个人阅读上,没有偏好 的出版商。现在他们出的书都是 五花八门,品类太多,我只能读自 己感兴趣的部分。我想,他们对 国民阅读的贡献很大。但这方面 我不是专家,说不了什么意见。 李金哲: 如今十几部作品写 过去,有写姑娘的、写历史的、写 商战的,你觉得哪类题材你写起 来最得心应手? 冯唐: 我写的一直是人性,某 个题材合适我想写的人性的某个 面,光能透进去,能呈现出我想要 的效果,我就用那个题材。 一部作品,重要的是我对人 性的挖掘深不深、表达的好不好, 不是是否顺手。从另一方面,写 作是困难的,作家如果因为某个 题材写的太得心应手,就一直写 那个题材,那可能就有问题了。 好的作家,要给自己难度,然后跨 越这个难度。 李金哲: 回顾你的创作历程, 你如何评价你的这些作品? 冯唐: 自己评价自己总是不 准的,让读者评价,让未来的读者 评价,也许比较好。 从个人来说,我对自己的作 品比较满意。一直在写,一直在 爬山,山巅在那儿,而我没有退步 没有走歪路,一直往上走。 李金哲: 在你的读者群里,大 多还是 80 后、90 后,甚至 00 后偏 年轻的读者,以你丰富的职业背 景、文化背景,你想对这些年轻的 读者说些什么? 冯唐: 美是人生中第一位 的。人生多艰,发现美,欣赏美, 会过得轻松。而读书,享受读书 的乐趣,最重要。 李金哲: 越百无禁忌似乎越 能引发争议。从《万物生长》开 始,一方面让你收获了大量关注, 另一方面也背负了不解与骂名。 你当初想要翻译《飞鸟集》的初衷 是什么?它的命运对你有没有什 么影响? 冯唐: 其实,翻译《飞鸟集》 没有特别的初衷。当时我从华 润辞职,有一段空闲时间,我的 出版商路金波就来游说我 出版商喜欢压迫作者,不爱看 作者闲着,要给我找点事情做, 我 们 就 商 量 了 翻 译《飞 鸟 集》。 另一方面,泰戈尔是20世纪亚洲 很重要的诗人,不仅仅是中学生 读本,过去的译本年代太久了, 《飞 鸟 集》需 要 新 译 本 。 我 国 的 传统是“尊老”,这有好的一面; 但“以老为尊”就不那么美好 了。古董是老的好,但老的并 不都是古董。 《飞鸟集》引发争议,出乎我 的意料,但对我没啥影响。那段 时间,我天天在微信微博上转发 批判我的文章。 李金哲: 你的诗歌作品《冯· 唐诗百首》,诗歌圈子持什么态度 和评价?你又如何看待自己的诗 歌在诗坛中的位置? 冯唐: 我在诗歌圈之外,所以 不了解诗歌圈对我的态度。圈外 的好处,就是不用“画圈为牢”。 行业的圈圈,有时候是个挺不好 玩的东西,因为一个圈圈就那么 大,圈圈里都是熟人,所以我们经 常看到的文学圈、诗歌圈的评论 文章,都是好话、套话、片儿汤话, 漫天飘。很幸运,从一开始,我就 不在文学圈、诗歌圈里,可以不受 圈圈的影响,不受圈圈的局限,可 以不在意在圈圈里有没有、有什 么样的位置。 我的写作,不论小说还是诗 歌,就是闷头写,自己喜欢;然后 出版,读者喜欢。我写得开心, 读者读得开心,这对我来说是重 要的。 李金哲: 《女神一号》是你近 几年的新作之一。社会学家李银 河评价这本书,说你是地地道道、 规规矩矩、干干净净的纯文学。 这本书为什么会给人“纯文学”的 印象?你如何判定好的文学? 冯唐: 银河所说的“纯文学”, 有一个语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 开始,中国似乎冒出来一个说法, 就是卖得好的叫畅销书,卖得不 好的叫纯文学。我的书卖得挺 好,某些人可能有点微词吧。实 际上,好的文学永远会卖得好,卖 得不好只能说明写得不好,和文 学的纯度无关。《尤利西斯》在欧 美一直卖得好,一出版就被抢购 一空,现在首版只能在拍卖会上 见到了。狄更斯、巴尔扎克,不仅 书卖得好赚的版税多,书的朗诵 会票也卖得好。就中国来说,钱 钟书先生的《围城》,一年四五十 万册的销售量,超过绝大多数当 代小说的销量,这就是好文学的 魅力,也是好文学的市场。读者 的眼睛是雪亮的,要相信读者,他 们才是真正读书的,有的时候,批 评家不一定读书。 李金哲: 这部作品你说你意 在深挖人性,解决精神层面的问 题,这个读者该如何理解? 冯唐: 人性,或者说人的心, 海底针,藏得很深,扎得很痛。在 宗教的时代,人们会去信仰,去修 行,一般人可以以此缓解现实生 活的痛苦,舒缓那根“针”带来的 痛苦。长期的修行,可以产生“超 验”,中国叫“天人合一”,印度叫 “空”,基督教叫“神爱”。这种体 验很难获得,要经过长期的、刻苦 的修行,有整个的方法和步骤,不 是那么简单。到了这个阶段,属 人的痛苦与快乐,就很容易看清 楚看破了。 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有些 方法已经不管用了,但人性中的 这根“针”还在,时不时地扎我们 一下,我们叫它“欲望”,或者叫其 他词汇。除了衣食住行的满足, 我们还向往其他东西,比如荣誉, 比如爱,比如性,比如快乐。《女神 一号》所写的,就是这样一个“向 往的过程”。读者可以通过读这 本书,读这个“过程”,获得自己的 体验和理解。每个人的体验和理 解也许不同。 李金哲: 对你而言,你如何看 待男欢女爱,如何看待内在欲望? 冯唐: 男欢女爱,孔夫子说, 人之大欲存焉。“大欲”,盛大的、 茂盛的、生机勃勃的人性,存在 于这里面,也从中喷发出来。人 的生命力、创造力通过它体现, 人的痛苦与欢乐,也通过它表 达。孔夫子和弗洛伊德,远隔三 千年,不同文化传统,说的都是 一个意思。 李金哲: 从本质上,如何看待 男人和女人? 冯唐: 这是个大哉问。在我 看来,看到底,看到人性中的那根 针,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但每个 人的外在表现形式不同。

人们没有镜子不会活不下去只会蓬头垢面 医生缓解身体的痛苦写作 …app.why.com.cn/epaper/webpc/qnb/images/2017-02/19/... · 仅写到了古玉、茶盏,也写到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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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19日星期日见习编辑李金哲 美术编辑林婕

人们没有镜子不会活不下去只会蓬头垢面 医生缓解身体的痛苦写作缓解人心的痛苦

联系我们 [email protected]

青年作家系列访谈由鲁迅文学院协办

4 想对青年读者说,美是人生中第一位的。人生多艰,发现美,欣赏美,会过得轻松。而读书,享受读书的乐趣,最重要。

3 人性中的这根“针”时不时地扎我们一下。除了衣食住行的满足,我们还向往其他东西,比如荣誉,比如爱,比如快乐。

李金哲:暂别情欲,你最近转

向了物欲,比如讲恋物的作品《在

宇宙间不易被风吹散》。听说你

睡觉都要摸着你的古玉、茶盏等

宝物,这是戏称还是真的?为何

此时要转入恋物的主题?

冯唐:睡觉时摸着玉,这是个玩笑。玉在手边,随时摸一下,这是真的。不是此时转入“恋物”,而是一直“恋物”,只不过出版了这本随笔集,被放大了。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说的是人生的两头,生和死的两个端点,不着一缕。但在从生到死的漫长的人生中,人和物是时刻不可分的。我对物的态度是,物尽其用,物尽其美,一是不要浪费物,二是从中发现并且欣赏它们的美。这样才不辜负物对人的奉献,才会让生活中充满美的细节。

《在宇宙间不易被风吹散》不仅写到了古玉、茶盏,也写到了手表、风衣、茉莉花茶,不仅古董有美,一杯茶一件衣服也有美。最重要的,是要去发现,去欣赏。

李金哲:你的作品中,不少是以

北京为背景的故事,而北京文化的

缩影则是四合院。在老北京的概念

里,北京的四合院是“天棚鱼缸石榴

树,老爷肥狗胖丫头”,据说你在后

海也有一处四合院,你的四合院是

什么样子?有着怎样的风景?

冯唐:“天棚鱼缸石榴树,老爷肥狗胖丫头”,哈哈,这是土财主,不是老北京。还有一句话,“树小屋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说的是暴发户,也不是老北京。

“老北京”这个词的重心在“老”。还好,我的院子里有颗老树,屋子也是老的——都没有暖气,冬天挺冷。风景最好的是春天和秋天,坐在树下喝喝茶,看看悠远的天空,天空和内心都是空荡荡的,清澈的,让人迷醉。

李金哲:如今的北京已经不

是梁实秋、郁达夫等散文中描绘

的北京了,对于那个北京你有向

往吗?你作品中还写到作为大都

会的北京,你觉得它仍旧吸引你

的地方是什么?

冯唐:吾生也晚,没有赶上梁实秋和郁达夫描绘的北京。五六十岁以下的人,都没有赶上。错过了那个时代,就永远错过了。能够读到他们对北京的描述,挺好。文字传递出来的,都是美好的东西,如果生活在那个时代的北京,有那个时代的苦恼,比如打仗,比如下雨两脚泥,比如从琉璃厂到清华园走路要三四个小时,坐马车或人力车也快不了多少。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风土。大都会的北京,吸引我的是活力,人来人往,男人女人,互相调合,生机勃勃。当然,太多高楼大厦,很多应该保留的东西没有保留下来,这是历史的创伤。

李金哲:早期你引发读者关

注是因“万物生长”三部曲,随后

出版人路金波推出了你的五卷本

文集。每一个走红的作家背后都

和出版商有着不能割舍的关系,

现如今果麦、磨铁、博集、新经典、

甲骨文、理想国,涌现出了一批优

秀的民营出版机构,你本人在挑

选书商上有哪些考量?

冯唐:金波不仅是我出版商,也是我的好朋友。一路走来,共同富裕。感恩。

我和果麦、新经典、中信合作过,也会继续合作下去。和其他出版商,有的也是好朋友。他们都是中国出版业的中坚力量,很感谢他们持之以恒地为读者贡献好书。我更多是作为一个读者,默默地买和读他们的书,不是作为一个作家和他们打交道。

我没有“挑选”的出版商,也没有特别的考量,看缘分。先做朋友,某个时候一拍即合,就出版了一本书。

李金哲:那从你个人阅读书

目上来看,有没有自己偏好的书

商?你觉得他们的存在在引领国

民阅读上有哪些裨益?

冯唐:个人阅读上,没有偏好的出版商。现在他们出的书都是五花八门,品类太多,我只能读自己感兴趣的部分。我想,他们对国民阅读的贡献很大。但这方面我不是专家,说不了什么意见。

李金哲:如今十几部作品写

过去,有写姑娘的、写历史的、写

商战的,你觉得哪类题材你写起

来最得心应手?

冯唐:我写的一直是人性,某个题材合适我想写的人性的某个面,光能透进去,能呈现出我想要的效果,我就用那个题材。

一部作品,重要的是我对人性的挖掘深不深、表达的好不好,不是是否顺手。从另一方面,写作是困难的,作家如果因为某个题材写的太得心应手,就一直写那个题材,那可能就有问题了。好的作家,要给自己难度,然后跨越这个难度。

李金哲:回顾你的创作历程,

你如何评价你的这些作品?

冯唐:自己评价自己总是不准的,让读者评价,让未来的读者评价,也许比较好。

从个人来说,我对自己的作品比较满意。一直在写,一直在爬山,山巅在那儿,而我没有退步没有走歪路,一直往上走。

李金哲:在你的读者群里,大

多还是 80 后、90 后,甚至 00 后偏

年轻的读者,以你丰富的职业背

景、文化背景,你想对这些年轻的

读者说些什么?

冯唐:美是人生中第一位的。人生多艰,发现美,欣赏美,会过得轻松。而读书,享受读书的乐趣,最重要。

李金哲:越百无禁忌似乎越

能引发争议。从《万物生长》开

始,一方面让你收获了大量关注,

另一方面也背负了不解与骂名。

你当初想要翻译《飞鸟集》的初衷

是什么?它的命运对你有没有什

么影响?

冯唐:其实,翻译《飞鸟集》没有特别的初衷。当时我从华润辞职,有一段空闲时间,我的出版商路金波就来游说我——出版商喜欢压迫作者,不爱看作者闲着,要给我找点事情做,我们就商量了翻译《飞鸟集》。另一方面,泰戈尔是20世纪亚洲很重要的诗人,不仅仅是中学生读本,过去的译本年代太久了,《飞鸟集》需要新译本。我国的传统是“尊老”,这有好的一面;但“以老为尊”就不那么美好了。古董是老的好,但老的并不都是古董。

《飞鸟集》引发争议,出乎我的意料,但对我没啥影响。那段时间,我天天在微信微博上转发批判我的文章。

李金哲:你的诗歌作品《冯·

唐诗百首》,诗歌圈子持什么态度

和评价?你又如何看待自己的诗

歌在诗坛中的位置?

冯唐:我在诗歌圈之外,所以不了解诗歌圈对我的态度。圈外的好处,就是不用“画圈为牢”。行业的圈圈,有时候是个挺不好玩的东西,因为一个圈圈就那么大,圈圈里都是熟人,所以我们经常看到的文学圈、诗歌圈的评论文章,都是好话、套话、片儿汤话,漫天飘。很幸运,从一开始,我就不在文学圈、诗歌圈里,可以不受

圈圈的影响,不受圈圈的局限,可以不在意在圈圈里有没有、有什么样的位置。

我的写作,不论小说还是诗歌,就是闷头写,自己喜欢;然后出版,读者喜欢。我写得开心,读者读得开心,这对我来说是重要的。

李金哲:《女神一号》是你近

几年的新作之一。社会学家李银

河评价这本书,说你是地地道道、

规规矩矩、干干净净的纯文学。

这本书为什么会给人“纯文学”的

印象?你如何判定好的文学?

冯唐:银河所说的“纯文学”,有一个语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中国似乎冒出来一个说法,就是卖得好的叫畅销书,卖得不好的叫纯文学。我的书卖得挺好,某些人可能有点微词吧。实际上,好的文学永远会卖得好,卖得不好只能说明写得不好,和文学的纯度无关。《尤利西斯》在欧美一直卖得好,一出版就被抢购一空,现在首版只能在拍卖会上见到了。狄更斯、巴尔扎克,不仅书卖得好赚的版税多,书的朗诵会票也卖得好。就中国来说,钱钟书先生的《围城》,一年四五十万册的销售量,超过绝大多数当代小说的销量,这就是好文学的魅力,也是好文学的市场。读者的眼睛是雪亮的,要相信读者,他们才是真正读书的,有的时候,批评家不一定读书。

李金哲:这部作品你说你意

在深挖人性,解决精神层面的问

题,这个读者该如何理解?

冯唐:人性,或者说人的心,海底针,藏得很深,扎得很痛。在

宗教的时代,人们会去信仰,去修行,一般人可以以此缓解现实生活的痛苦,舒缓那根“针”带来的痛苦。长期的修行,可以产生“超验”,中国叫“天人合一”,印度叫

“空”,基督教叫“神爱”。这种体验很难获得,要经过长期的、刻苦的修行,有整个的方法和步骤,不是那么简单。到了这个阶段,属人的痛苦与快乐,就很容易看清楚看破了。

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有些方法已经不管用了,但人性中的这根“针”还在,时不时地扎我们一下,我们叫它“欲望”,或者叫其他词汇。除了衣食住行的满足,我们还向往其他东西,比如荣誉,比如爱,比如性,比如快乐。《女神一号》所写的,就是这样一个“向往的过程”。读者可以通过读这本书,读这个“过程”,获得自己的体验和理解。每个人的体验和理解也许不同。

李金哲:对你而言,你如何看

待男欢女爱,如何看待内在欲望?

冯唐:男欢女爱,孔夫子说,人之大欲存焉。“大欲”,盛大的、茂盛的、生机勃勃的人性,存在于这里面,也从中喷发出来。人的生命力、创造力通过它体现,人的痛苦与欢乐,也通过它表达。孔夫子和弗洛伊德,远隔三千年,不同文化传统,说的都是一个意思。

李金哲:从本质上,如何看待

男人和女人?

冯唐:这是个大哉问。在我看来,看到底,看到人性中的那根针,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但每个人的外在表现形式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