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西安解放前后的陕西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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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 岳2019年6月4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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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小睡,于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有一只鸟儿在唱歌,准确地说,应该是那只鸟儿在吹口哨。吹的是一段熟悉的旋律,“铃儿响叮当”的调子,只简单的两句,从鸟儿的口中啼唱出来,却十分圆润动听,我被它快乐的口哨声感染,自己都要随着它的节拍一起哼唱起来。

当我满心愉悦地睁开眼,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口哨声却没有了,侧耳谛听,四周一片沉寂,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过是我的幻觉或者梦境。

不过我确信听到了一只鸟儿的哨音,也确信那只鸟儿就躲在对面居民楼的某扇窗子后面。因为每天清晨,我都会遇见几位老人,提着或肩挑着几只鸟笼从小院里出来,去附近的公园遛鸟儿。鸟笼被蓝布遮盖着,看不见鸟儿们的模样,可我能想象到,当那蓝布被揭开,鸟儿们欢喜跳跃的身影和清越婉转的鸣唱。这些鸟儿也许样貌并不漂亮,有些甚至稍嫌丑陋,可是它们的噪音绝对堪称鸟类中的歌唱家。我曾在公园里听到过它们的歌鸣,婉丽清扬,如一串串音符在空中荡漾,让人心驰神摇、陶然欲醉,双脚也不由自主停下来,再难迈开步。

记得以前住在乡下,几乎每天都是在麻雀的鸣叫声中醒来的。那叫声叽叽喳喳像一群无知孩童的莫名争吵,或一场毫无意义却又没有休止的辩论,直吵得人心烦意乱,便埋怨自己生错了地方投错了胎,无缘聆听古诗里“两个黄鹂鸣翠柳”、“千里莺啼绿映红”的神曲妙音,只能时不时张开想象的翅膀幻想一下了。

后来离开乡村迁居城市,在喧嚣扰攘的生活中劳心役形,似乎连麻雀也很难见到了。一天清晨,突然被阵阵欢悦的鸟鸣声唤醒。那声音清丽婉转,如珠落玉盘的脆响,使人身心通畅明澈。我在熹微的晨光中仔细辨认,发现那居然是一群麻雀。它们何时聚集在窗前这棵树上,是要在这里安家落户?还是一次远行途中的小憩?多年来已很少见到的麻雀,现在突然看

到这么大一群,不觉倍感温暖。而它们的噪音又何时变得如此清越动听,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吵闹,竟有了成熟圆润的珠玉之音,让人惊喜之余,又难免感慨世易时移,连麻雀也不再是从前的麻雀了。

近年来随着生态环境不断好转,居住地周围有越来越多的鸟儿迁徙而来,耳边不时有悦耳的鸟鸣声响起。它们有的押着韵脚似在作诗,有的清越激扬、纵情歌唱,让人听闻不免心头一喜,生出许多美好的情愫。

记得一次参加会议,冗长、枯燥的气氛使大家昏昏欲睡。突然地,几声鸟鸣从窗外的大树上传来,啄破了沉闷的空气。那啼声轻灵婉约、顿挫有致,似一曲曼妙的歌谣,或一句清丽的小诗。想不到几株枝叶繁茂的大树,竟引来了俏语亮噪的鸟儿。鸟鸣啁啾,它独自沉醉在自己的快乐里,而会场内,人们也都被它的啼唱唤醒了,大家一扫委顿情绪,变得目光清亮、精神抖擞起来。

如今的城市,树木葱茏、花草葳蕤,鸟儿们不再为栖居地发愁,各种各样的鸟儿从远方寻觅而来,在这里安家栖息。眼里不再只是麻雀、斑鸠、燕子这些常见的鸟儿,而是多了许多叫不上大名、但模样俊俏的品类。耳边也不再只是叽叽啾啾的浅吟,而是多了清越嘹亮的歌鸣。

不用去深山密林,只需选一扇窗前静坐,窗外虽有人声、车声相扰,但几声清脆的鸟啼迅即使一切市声退居幕后。耳边只剩下一只鸟、两只鸟或几只鸟清越的歌啼,它们在对话、在吟诗、在歌唱,人陶醉在这歌声里,已不知身在何处。

鸟儿在唱歌 □君竹

舒舒 房房

书法

王忆唐

在西湖单看山水,或许不足称奇,但偏偏这里角角落落都适合流连,连空气都是美。对于江南的情怀之士而言,西湖的美不只在湖。墙,对西湖而言可谓一种神秘的象征,它半掩住种种光阴故事,春去秋来,风花雪月;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那样的虚虚实实,那样的浮想联翩,才是西湖真正的情味所在。

清末时的西泠印社,灰瓦白墙内,是江南文人的园林雅趣。它依山面湖,大门、塔、堂、亭、阁依山势,坐落在孤山上。孤山不高,但是极陡,迂回转折之间,就有了不同的风景。同是江南人的袁枚曾说过:“造屋不嫌小,开池不嫌多;屋小不遮山,池多不妨荷。游鱼长一尺,白日跳清波;知我爱荷花,未敢张网罗。”仅凭几字,可知江南文士多懂风雅。

推开印社的小月亮门,迎面一泓清澈莲泉,百年间,多少舍身保护传统国粹的气节故事在眼前上演。那年,丁辅之正是在这里病危,他嘱咐后人,愿将印社的全部财产交给新政府,只为保住“西泠印社”这个名字。西泠印社的七届社长,从吴昌硕到沙孟海,皆为国学泰斗、德高望重和艺学兼修之人,都在这里被推举……

造园与写诗、作画、印学等等,都是私人生活的一部分。园林,就是浓缩的自然,是把自然山水放入自家院中日日把玩。想象中,林逋的院墙必定是极简的。一个梅妻鹤子、终身不娶不仕的隐士,写出“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绝句,想必也是灼灼的君子,但总要有一小段藩篱,勾勒出梅花、白鹤与他共舞的乐土。安荣巷里胡雪岩大宅高高的封火墙,在夕阳下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则被烙上身份的象征,彰显着昔日的风光。陆官巷里有林徽因真正的故居,尽管只剩下一堵纪念之墙,以林徽因为剪影的镂空人像,穿着旗袍、背靠西湖,在香樟树的依偎下,仍然美得如同人间的四月天。

不计其数的博物馆、学校、艺术馆,在朴素的高墙之内,是另一种文人的天堂。中国美术学院、林风眠故居纪念馆、燕南寄庐(盖叫天故居)、南宋官窑博物馆,走出了多少如雷贯耳的人物。有人说,杭州是中国文人的理想生活地,美是他们的乌托邦。对江南的表现,是文人创作的重要母体,趣味代代相继。山水是大师们读不完的《圣经》,生活即艺术,爱,即生活。

还有一种墙,是西湖特殊的造物。比如南山路上钱王祠的红墙,它为纪念吴越国钱王功绩而建,是旧时皇家的名片。千年以前,这种深深的红色,从最外层的宫墙一直延伸至大殿内部树林般成排的漆柱,满目炫灿,彰显着皇家的威仪。暖风下的西湖歌舞,阳光下的山外青山,吟唱着一段香软如梦、闪着微波粼光的皇家盛世。第一代君主钱镠,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想念远在家乡探亲的妃子,提笔写下一封长信,他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一代帝王的诗意令人惊诧。他的后代钱弘俶不仅是情痴,还是个佛痴,他建造了杭州最大的塔——六和塔,他的妃子黄妃生了一个儿子,他又以黄妃为名,修建了黄妃塔,即后世的

雷峰塔。江南深墙背后的小巷杏花、雨滴青石,最

易让人联想到情意缠绵。肃穆的万松书院,因有梁祝的传说而有了人情的温度。“万株松树青山上,十里沙堤明月中”,三座石牌楼与一池清水,竟有小儿女欲语还休的娇憨姿态。那翩然双飞的蝴蝶,自由地穿越禁锢的高墙。五百年后,也在断桥之上,白娘子与许仙的油纸伞下避雨。那厢,江南美人苏小小正坐着油壁车欣赏春色湖景,“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小小的洒脱之音未落,新时代的自由恋爱者,已将西湖化作情人的眼泪。

晨钟暮鼓,一道道黄墙在山林间隐约。明清两朝,杭州的寺院一度达到两千多所,其中,虎跑寺是弘一法师的出家之地,那个让张爱玲“在墙外如此谦卑”的弘一法师,他还名为李叔同时,曾在江南烟水里写下著名的《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很多年前,薄雾西湖,两舟相向。“叔同——”雪子深情呼唤,“请叫我弘一。”李叔同清冷应答,“弘一法师,请告诉我什么是爱?”雪子哽咽。“爱,就是慈悲。”李叔同轻轻说出。

这是李叔同自虎跑寺出家后,与倾心相爱11年的日本妻子雪子最后一次会面。西湖边杨柳依依、水波滟滟,没有比西湖更适合送别

的场景了。弘一法师后被佛门弟子奉为律宗第十一代世祖。他是西湖边缠绵小爱之外的大爱,是英雄的梦。

西湖的故事讲述不尽,杭州是一座园,是“天人合一”的极致典范。江南的美,因水而生,却在水之外,在一道道由山水化作的、或是石砌、或是木垒的墙体之后,种下属于东方的美学故事——在那些“人”的身上。

“杭州若无苏与白,风光一半减西湖。”若无苏东坡和白居易,如今苏、白二堤的风光,未必多么令人心旌摇曳;若无唱“苏州姑娘嗲无边”的燕语莺声的盛小云,江南的温柔水乡也未必汇聚成中国人渴望的美的沧海。

江南,风月无边,江南人,风雅如丝。在彩色的中国里,如果说西北是守候华夏文明的黄色,华南是如海般神秘深渊的蓝色,西南是山林一体的绿色,华北是皇室东来的紫气,那么华东——江南就是婀娜白墙上那一抹永恒的青色,在烟雨朦胧里隐现出众人的前生今世。他们,皆是江南水气、秀气与灵气的凝结。

因了那水,才有了那人;因了那人,才有了那景。千百年来,墙内的人文与墙外的自然,非但没有被高墙隔绝,反而因了这些会说话的墙面,各自有更加旺盛的生长,然后在空气里纠缠交织,谱成一曲让所有游人印刻在心的清音: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沿着西湖的墙走

□枝也

西安这地方不愧是十三朝古都,市井坊间满地都是大文化。三年前,我到高新二路一家饭馆吃饭。进了包间,地上墨香四溢,铺满了墨迹桅杆的四尺整张,一位书家光着膀子正在包间里的一个书案上写字,挥汗如雨。书家名叫王焱,三横一竖王,三个火字叠在一起的焱。同行的摄影家问我这字写得咋样,我随口回答一个字:“好!”两个字:“很好!”正在写字的这位书家,这时候停下笔来说:“得到高老师的认可,我就更有信心了。这里我求高老师一件事,我计划出个书法作品集,求高老师借你吉言,给我写个序。”话撵话,撵到这里了,于是,我说:“要出书火候还欠一点,书家你黄卷青灯,学达摩面壁,再续三年,到时候我再给你写序不迟!”

三年时间说到就到,这一天小兵打电话说:“王焱请饭。”我说:“我知道是啥事,写序,我答应过的。写序这事对我是一个苦役,前些年一年写二百个序,这几年使劲推托,一年也要写五十个之多。”小兵说:“你不知王焱写字的积极性越来越高,自从承你夸奖以来,他越发地入迷了,在圈子里俨然成了一个人物,而且还时不时地组织专场义卖,所得的银两分文不留,全部捐赠给社会。”那天饭局没能深谈,原因是场面上客人太多。插空,我只和他加了微信,嘱他将自己最近的书法作品让我学习学习,将义卖仪式上的视频也发一些来。叼空我问他的书法师承是谁,或者换言之,他喜欢谁的字。王焱说,他喜欢颜真卿的字,褚遂良的字,赵孟頫的字,每日临池,追忆先贤,以为典范。我说,颜真卿是一位大将军、节度使,上马挥得了大刀,下马抡得动如椽巨笔。那褚遂良既是朝廷重臣,又是经纶满腹的大文人,而赵孟頫

江南才子、帝胄人家,咱们北方人粗糙,学这三个人得好好出几身水啊!王焱说,他要知难而进。

这次动笔前,我还是觉得心里没底,于是又约王焱来我的“高看一眼”工作室谈了谈。但凡迷上一件事情,一定有他的原因。王焱说了,他的父亲虽然是个普通人,但是热爱和敬畏文化,希望儿子成为一个文化人。小时候他接受的启蒙教育就是看着父亲在家里练字。后来长大后他成了工人,工厂干不下去了,于是辞职来到社会上做个小生意,混住身子。他家就在省作协家属楼的后面,因此和作协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和陈忠实很熟。这叫我想起来了,王焱这个名字我以前听老陈说过。作协也有个汪炎,上海人,这王焱不是那汪炎,多一个火字。王焱还说,当过延河主编的子心,当年在工厂上班时是他的师傅、车间主任。我说子心也是我的好朋友,一个老实本分的人。

那天,在我的“高看一眼”工作室,我们谈及西安文化圈里的许多人许多事,原来世界是如此之小。记得谈到傅嘉怡,大家为他的才华叹息,为他不及寿龄撒手长去叹息,记得还谈到张杲,大家说这老东西真是活成个人物了,他该是石鲁的入室弟子才是。这些人不知为啥王焱都知道,都熟到家了。话题不知道怎么转到终南印社,王焱拨通电话,我和副社长岐岖还通了电话。岐岖在杭州正与西泠做交流。

书家王焱正在他的书法探索道路上走着。较之三年前,他的书法更显得圆熟老到,宣纸铺开,一路大写,既有传统的承继,又有创作者激情四射的挥发。中国的方块汉字在书家王焱的笔下,得心应手,而他书写的那些句子亦隽永经典。诗经中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不是这话?

这篇序文标题上那两句,是我从丰子恺一副书的题款上借来的,原先我也据此画过一幅画送人。题款叫“当年兄弟登高处,如今大树已三丈”。于人于物高看一眼是我的做人原则,尤其是在大西安,藏龙卧虎,高人比比皆是之地。后来这篇序言写作中,我想,大树这话是用给大人物的,咱们市井百姓、吃瓜大众,就叫“当年兄弟登高处,如今有树已三丈”。

当年兄弟登高处如今有树已三丈

□高建群

1949年5月20日,当第一缕曙光照耀在西安标志性建筑钟楼和鼓楼的宝顶时,或许古城西安的百姓,已经从不远的咸阳方向传来的激烈枪炮声意识到,翻天覆地的变化将在这一天来到。

黎明之前,总是有一段煎熬的黑暗。人民解放军正在西安的周边与胡宗南的武装展开激战。枪林弹雨中,有一个干练而敏捷的年轻人,他手中操持的不仅有枪,还有笔,他就是新华社随军战地记者,后来以长篇小说《保卫延安》闻名的作家杜鹏程。1937年抗战爆发后,16岁的热血少年杜鹏程就参加了“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是延安抗大、鲁迅师范学校的学员。1938年初夏,在共产党员老师的介绍下,杜鹏程踏上了去延安的道路。1947年延安保卫战开始后,杜鹏程作为随军记者上了前线,在王震将军的二纵队最基层的四旅十团二营六连,先是转战于陕北,之后转赴解放大西北的炮火硝烟中。杜鹏程和战士们一起生活、行军、打仗,经历了一幕幕血腥残酷的战争场面。杜鹏程的日记中描述了在西安解放前夕周边战事的情景:

5月17日 于泾阳东十里之双赵家昨晚三时出发,一路急行军,经高陵县时天已大白,又行三

十里到泾阳永乐镇以东十里之小村。经过昨天整天行军和今日半夜夜行军,每个人脸像一张白纸。刚拂晓,在永乐和敌九十军五十三师一五七团打起来。红日当空,军队频繁调动,大战已开始。听说九旅在泾阳附近消灭敌一个团,十二团在临潼解决敌一个营。敌人毫无斗志,一击即垮。我们俘虏的敌人身上满装牌九、赌具,这样腐败之队伍岂能有不败之理……早晨刚躺下,又传来命令马上出发,向永乐泾阳前进。下午赶到泾阳,城已为五师解放,刚到城边之双赵家吃过饭,又命令马上出发抢渡泾河。

后来我们知道,人民解放军经过 40分钟的激烈战斗,将负隅顽抗的敌军打得四处逃窜。顺利渡河的解放军,马不停蹄,向西安进发了。身着灰军装、头戴八角帽的人民解放军,与清晨的曙光一起进入古城西安。兵临城下的态势,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似乎不可避免。驻扎在钟鼓楼上的国民党士兵一定知道什么是大势已去,知道负隅顽抗是什么样的结果,士兵们自动放下了武器,使得这座 2000年的古都避免了一场战火的洗劫。随着人民解放军整齐而严谨的步伐进入西安城,一个令人欢欣的消息宣告着:古都西安解放了。

崭新的时代开始了,然而,西安的境况却并不乐观,经济萧条、物质匮乏、通货膨胀、百废待兴。此刻,西安的周边,清晰的枪炮声还震响在耳畔,扶眉战役还在激烈地进行中。只有全歼胡宗南的武装势力,西安的局势才能得以安定。

就在西安解放的第二天,扶眉战役的炮火声中,杜鹏程在日记中写道:

5月21日 于虢镇东北十五里的郭家庄昨晚三时出发,行七十里,到虢镇东北十五里一小村庄,准备

进攻宝鸡,据说此地离宝鸡五十里。我们午夜出发,第二天中午始到,敌人望风披靡。从群众反映看,似乎敌已成惊弓之鸟,数十路地乱跑,宝警队不时来投降。西安解放的消息,令人振奋。

在参加扶眉战役过程中,部队在渭河畔的宫家堡作短暂休整时,杜鹏程也收获了爱情。他在1949年6月17日的日记中写道:

在马彩云处借针线缝扣子,与文彬相识,她是在武功参军的中学生,我在那里读到她写的一本作文,很有些意思。她聪明文静,给我印象很深。目前战事频繁,就是恋爱也没有时间。

战士们已做好了工事,在阵地面前宣誓。千家村前边八连和四连的工事,战士们命了名“胜利碉”、“寸步不移碉”,士气很高,严阵以待。

战火连天中,杜鹏程与张文彬相恋了,并在 1949年得到部队批准后订婚了。之后,他们一同经历了岁月的风霜雪雨,几十年不离不弃、相爱相守。张文彬后来以“问彬”为笔名创作了小说《心祭》,并被改编为电影《残月》,由珠江电影制片厂拍摄成故事片在全国上映后,受到好评。

就在杜鹏程为西安的解放兴奋不已时,当年同样满怀一腔热血、来到延安的知识分子胡采、柳青、王汶石、李若冰等等,正在为刚刚解放的西安,为陕西文学事业的发展做着推动工作。

早在1938年至1939年,在第二战区文化抗敌协会任《西线》和《西线文艺》主编的胡采,1940年初来到延安。胡采先在大众读物社负责编辑《大众习作》,后又在《群众文艺》任主编。1942年胡采参加了“延安文艺座谈会”,在参加这个盛会的代表合影上,我们能看到当年胡采的风采。1949年5月25日,西安市人民政府成立,不久,西北文联由延安进入西安,地址就在西安市东木头市公字二号。随同西北文联来到西安的胡采,任西北文联副秘书长。1950年,胡采创办了《西北文艺》月刊,担任主编。1956年胡采参与创办《延河》文学月刊,并此后多年担任主编,1986年胡采又筹备创办了《小说评论》并任主编。胡采是在延安时期、新中国成立后,以及改革开放新时期这三个文学时期,对陕西成为中国文学重镇有重要贡献的评论家。他提出的“从生活到艺术”的理论,从艺术到精神层面,团结了一大批作家、诗人、编辑、评论家,推出、总结了柳青、杜鹏程、王汶石一大批陕西重量级作家及各自的创作特色。

与杜鹏程、张文彬在炮火硝烟中相识相恋结为作家夫妻相同,作家王汶石和编辑家高彬也是相识于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1948年,米脂小女子高彬与1942年就来到延安的王汶石在一起工作,特别是他们一同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做宣传鼓动工作,互相关心、互相照顾,在异常艰苦的岁月里建立了深厚的感情。1949年西安解放不久,他们就在古城西安举行了简朴、热烈的婚礼。1949年 10月,王汶石调边区文协任《群众文艺》主编。后与胡采一同在《西北文艺》,任副主编。1954年王汶石参加筹建中国作协西安分会并任秘书长,1955年后,创作了《风雪之夜》等描写重大历史转折时期的基层农民变化的短篇小说。1955年在王汶石深入渭南农村体验生活时,还建议省作协创办《延河》杂志。

同样,作家李若冰和米脂女子、作家贺鸿钧,也是在经历了金戈铁马战争之后,随西北文联进入刚刚解放的西安结为伉俪。1953年 6月新婚后,李若冰给妻子贺鸿钧取了笔名贺抒玉。若冰、抒玉并列,冰清玉洁,纯真无瑕。两人结婚不到半个月,李若冰就奔赴了柴达木,之后著名的《柴达木手记》问世。贺抒玉也是《延河》月刊的创刊人之一,后来很长一段时期担任《延河》副主编。

说到柳青,大家熟知的是他的长篇小说《创业史》,是他在长安的皇甫村深入生活14年后创作的。其实,早在1943年,柳青就曾在米脂县民丰区吕家俭乡深入生活,在这个乡工作三年,获得了宝贵而生动的生活素材,长篇小说《种谷记》就是在这里开始创作的。1948年10月,西安即将解放前夕,解放战争已进入大反攻阶段,柳青第三次深入米脂县,以著名的“沙家店战役”中一个粮店支前为题材,用8个多月的时间广泛征集生活素材,为创作长篇小说《铜墙铁壁》打下了最扎实的生活基础。1949年,柳青与画家石鲁、戏剧家马健翎等作为西北代表团的代表,在柯仲平团长的带领下,参加了7月2日至19日在北平召开的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

著名诗人贺敬之在《纪念李若冰》一文中写道:在我心目中,他的名字(李若冰,笔者注)是和柳青、杜鹏

程、胡采、王汶石、魏钢焰等同志连在一起的。他们是从延安时期走出来的陕西作家群中的杰出代表,是新中国文学星空中的灿烂星座,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占有不可移易的重要位置。

陕西的这一代作家大都是经历了战火洗礼,并摸爬滚打于生活这所大学,这些人生经历构成了这一代作家非常倚重的创作资源。而正是西安的顺利解放和新中国的成立,将第一代陕西作家集中在了西安。他们延续了延安时期的文艺传统,借助“解放区文学”的资源和助力,形成了独具魅力的陕西文学,并从 20世纪 40年代到现在,薪火相传三四代人,在中国当代文学格局中,不仅成为其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而且有着巨大的贡献。

西安解放前后的陕西作家□张艳茜

如如 学学

古人对草木蔬果常常爱得痴,入画成文、熔香酿酒,声色味百般好处,浓缩成一词:风雅有趣。

在我看来,诗文画作风雅,酿酒就是风雅加上有趣了。

春天,当小区院外的几棵杏树花谢花飞时,我从未想到这些树会结果子。今年的五月多雨,也就不曾留意,等突然发现那衔了杏花的翠枝结出青色的果,繁繁密密地亮出剔透的光,口中的津液不觉已经泛滥。

突然就想酿青杏酒。于是小心地采摘,因为随身的背包很小,我只能兜起衬衣下摆。当我做着这些的时候,觉得自己正在一点一点接近记忆中飘过的酒香。

爷爷也会酿酒。比如青杏酒、李子酒。青杏,顾名思义,就是还没有成熟的杏子,颜色泛

青,尝一口很酸,有点苦、有点涩,但这个时刻的杏子最适合酿酒。

杏是初夏常见的水果。还在整体青硬的时候,爷爷就会摘来洗净,与白酒一起密封在一个玻璃瓶里,放置阴凉处。两个月左右,一杯清凉的青杏酒就做好了。

物资匮乏的年代,一杯淡黄的青杏酒,就是绝佳的饮料。喝酒的确是件趣事,几碟小菜,一壶小酒,母亲往桌上一摆,孩子们就乐不可支了。酒,平时不让喝,除了特殊的日子或者积食的时候。小时脾胃不好,经常积食。母亲的手在我的肚子上来回揉着,“小肚这么硬、这么凉,来喝杯青杏酒!”我小口喝着,微辣酸甜的青杏酒一入肚就像一股小火苗,在我的胸腹之间,有光和热的轻微压力,有空气轻轻的浮力沿着我的血管上升,肚子真的不那么冷痛,我在母亲的臂弯中呼呼地睡着了。

秋天是李子成熟的季节,爷爷又开始酿李子酒了。工序和酿青杏酒基本一样。两种酒都有助消化的功效,不同的是,酿好的李子酒果香缭绕,泛着琥珀之光。喝一口,酸爽的感觉在嘴里悠悠荡荡,比青杏酒更回味绵长。两种酒一比,就显得青杏酒略显青涩了。

喜欢易安,每次想到她那句“三杯两盏淡酒”,我常常想,陪着她消万种愁、千般恨的是类似眼前的青杏酒吗?

天气渐冷,李子酒也酿好了。冬日里一家人围炉夜话时,打开一瓶香浓的李子酒,周身温煦,这样的隆冬一点也不寒。

酒味迎人,心情就不免走过一场唐诗宋词。举起酒杯,哥哥说:“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姐姐豪气淋漓地接上:“待到重阳节,还来就菊花”,而我也不甘示弱:“东篱把酒黄昏后,沉醉不知归路”……我们开心地玩着诗歌接龙。

小酌怡情,这是喝酒的妙处。爷爷、父母从没喝到“浓睡不消残酒”的状态。于我们来说,喝酒无疑是给寡淡的日子添了一些情致意趣。一家人守着清贫岁月,坦然迎接寒暑易节。所以,我至今固执地认为:没有诗意的酒饮,味道会少一个层次。

我认真地用盐搓洗刚摘来的青杏,用淡淡的面粉水浸泡,冲净晾干。我学着爷爷的样子一层青杏一层冰糖码放到一个大的玻璃瓶中,到入白酒淹没青杏,封好瓶口,放到餐边柜上。隔几天我就摇晃几下瓶身。

青杏静静地待在玻璃瓶中,我期盼着它的幻化。它从天高云淡、阳光温柔的地方而来,带着安然和惬意,它也带着我曾经的记忆,浓浓的亲情在这个瓶中,一起酝酿。

我总觉得这是一个静默而诗意的过程。看似不动声色,却在封存中彼此相容,将所有的青涩都被打磨去,在启封的那一刻拉开宏大的序言,开启舌尖的况味和一段柔软缠绵的人世光阴。这是酿酒的神奇与乐趣。

它让我想到乡野,温厚的土地,还有智慧的子民将自然的馈赠诗意地享用;它也让我想到,在古人的唯美和现代人的高速之间,的确需要一种介质在物质和精神的两极保持平衡:比如读书绘画、比如养花种草,也比如小酿酒……

初酿酒 □薰予

印印 记记

美美 篇篇

记 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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