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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是一个民族的顶梁柱 是国 民灵魂的基本建设 同时也是个人素 质构成的基础 正规教育应当一磴一 磴地升 家学敦实 底子厚 或者本人 是奇才的 也能出类拔萃 我既无奇才 也并非出自书香之 本来连小学都未必能念完 然而 机遇使我这个差半年高中毕业就因 学运而被强迫离校的学生 竟然在国 内读了两家大学之后 又落脚在只有 英国贵胄子弟才进得去的剑桥 命运待我不能说差 然而学历和 学力并不是一码事 我自知底子薄 在知识的道路上 我是先天不足的 幸好还有这点自知之明 写文向不引 经据典 一辈子才没太出洋相 从青少年直到中年 我还五度执 过教鞭 十八岁在汕头和二十二岁在 福州教过中学 二十五岁时给天津女 师讲过课 二战期间又曾在伦敦大学 东方学院任过教职 回国后 四六年 回到上海 由于手里没金条来顶间房 就去复旦大学教了两年书 正是 在那里 发生了我在人生道路上的一 场悲剧 一次挫折 我出生在一个蒙古人家 穷得 连小饭桌都卖给了 打鼓儿的 ”( 购破烂儿的 ), 唯一的亲人 —— 我那 寡妇妈还得出去为人佣工 但这个 蒙古家庭却有个好传统 再困难也 不让孩子失学 所以我刚能跑动 被送去念书 我生平进的第一所学堂是设在 北京新太仓路东一座尼姑庵里的一 家私塾 当时我好像还不到六岁 一天是挎了书包 由妈妈拉着手领去 那时我们住在小菊儿胡同 以后 就自个儿上学了 尼姑庵门前有个小 土坡 教室设在跨院里 —— 是一间黑 咕隆咚的大屋子 可能原是尼姑庵的 堆房 两排小书桌是砖砌的 上面抹 着油灰 孩子们坐在板凳上一边扯了 脖子唱着 子曰 学而时习之 ”, 一边 好奇地朝我望 灰麻剥落的墙上贼眉 鼠眼地蹿着壁虎 脚下时而还有觅食 的老鼠在砖砌的书桌间穿梭 老师不但老 而且瘦得成骨头架 子了 他戴着副老花镜 手里托着根 一尺多长的烟袋 —— 很快我就领教 了它的另一用途 刑具 一看就知道 他是个倔老头子 在他手里我可没少 那烟袋锅子很少打肉厚的地 它还专挑脑袋上打 书背不上来 必然挨打 但更使老头子动气的是 到时候交不上来束 大学 中庸 打得屁股哼哼 。” 我刚念 论语 》,脑袋上就给他敲 出好几个包 而且我们成天都光扯了 嗓子嚷 他什么也不给讲解 后来 妈妈打听出九道湾里有一家私立小 算是个新式学堂 念的也不再是 论语 而是新教科书 所以没多 久我就又转了学 我还记得妈妈送我上学的那天 小胡同弯来弯去 真是九道湾 每拐 一个弯儿 我都挨紧妈妈一下 六九 年在咸宁干校 我送小儿子去城里住 宿学校时 一路我都在回想当年妈妈 送我去九道湾那趟 也那么依依不 所谓 学堂 不过是个小四合院 老师和师娘住北屋 西屋是喜欢穿花 袄的师姐 所谓 学堂 就只是那间东 记得那正是三伏天 屋里面西晒 得成了个小火炉 这里倒不念 子曰 而改念 人手 足刀尺 可还是让学生们成天扯了 脖子唱课文 老师大部分时间都待在 他那北屋里 很少讲解 另外 ,“ 刑具 也改了 不再甩烟袋锅子 改打板子 可还有一个共同点 就是若不能按 时交学费 照样打得又狠又勤 一回家 妈妈见到我手心肿成那 个样子 就暗暗掉眼泪 那阵子 我那寡妇妈见人就抱怨 我在那一间房的学堂挨打的事 有一 四堂兄 就是后来娶了美国嫂嫂安 娜的 跑来说 安定门有家长老会办的 学堂 不但有小学 还有初高中 更可 喜的是还收工读生 不但免交学杂费 每月兴许还能挣上块儿八毛的 那里 为工读生办有地毯房 羊奶厂和一所 印刷作坊 学校的名称是崇实 英文是 Truth Hall 真理大厅 )。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 妈当机立断 退了九道湾那家 立刻托 四堂兄把我送到美国长老会办的这家 崇实小学 那里的教务主任听说我读 过两家私塾 就让我插班念三年级 时小学是四年制 所以转年我就又升 进了初中 这家小学的校舍是个窄长的院 坐北朝南是一间间的教室 雪白的 明亮的大玻璃 在私塾坐的是小圆 这里是有靠背的椅子 每人还有一 张带抽屉的小书桌 真抖啦 我读小学那一年还顺当 但毕业 那天却干了件蠢事 那天 学校从王府 井请了一家照相馆的人来照师生合 老师们坐在椅子上 我们则盘腿席 地而坐 那是我生平头一回照相 事先 听老人说 照相会摄魂 伤神 减寿 当时我又不能不照 那天照相用的是 转镜 当镜头转到我时 我把脑袋朝里 一歪 洗出之后 足挨了老师一顿臭 我就那样告别了崇实小学 上初中后我就住了校 并且进了 地毯房 当上一名学徒工 我领头一个 月工资那天 母亲去世了 当时像所有 的教会学校一样 崇实也实行强迫宗 学校课目上有一门 圣经 》, 在班 不管你信不信教 都要整章整章地 背诵 新旧约 》,还得祈祷 其实 ,《圣经 原是一部很美的书 旧约 从伊甸园那对赤身露体的情侣 开始 满是引人入胜的故事 有战争 有家族史 有颂歌和情歌 是以色列民 族文学的宝库 再美好的东西 倘若以强制方式 灌输 并且以体罚为手段 就不但读不 下去 而且会产生反感 一回 老师要 我背诵关于摩西的一段经文 我照庙 会里说书的方式绘影绘声地讲述起 同学们听了挺入神 可我却挨了老 师一顿申斥 一九二八年北伐后 教会取消了 强迫宗教 ,《圣经 也不再列入课程了 然而我的小学及中学时期 都是在强 迫宗教中度过的 对我来说 真理大厅最值得感谢 的是它的工读办法 它使像我那样至 多混个小学毕业的穷小子念到了高 这都亏了它那种特殊安排 使我不 但学宿费全免 还能挣点饭钱和零花 我起先学织地毯 从学徒 绕线 到织没有花样的杂毛毯 到粗花样的 牛毛毯 最后才织上花样复杂的细活 我是在开始织最高级的土耳其毯时离 开地毯房的 开始缠线团的时候 我就曾挨了 不少打 学徒也有先后 比我早来的绕 线团 我这初来乍到的只能举双臂给 他撑着 线一缠乱了 他就会发脾气踢 我一脚 至于大板上织活的师兄 就更 厉害了 他们个个手里都有三把铁家 耙子 剪子和刀 线一供不上 大板 上的师兄就发火 我曾挨过几耙子 上流了血也没人管 我就偷偷捏点干 土面儿糊在上面 记得地毯房的那位师傅姓裴 的职责是在开始织活之前 用绿笔在 织机的 上画出要织的图案 多数 是波斯式的 我记得也曾给保定一家 医院织过定制的地毯 四角是图案 间则是那家医院的名字 裴师傅倒不 打人 他总坐在门口不停地吧嗒着他 那根烟袋 轻易不说什么 地毯房设在校楼的第五层 我最 怵的就是擦玻璃 擦窗户外面的时候 我得踩着玻璃窗户边儿爬出一大截 尽下面就是地窨子的洋灰地 我大概 那时自我保护的意识就很强 生怕掉 下去会摔成残疾 就总自己把一条腿 上绑根绳子 拴在毯房的柱子上 六六 年红八月 不少人就曾跳楼来结束自 己的性命 我也曾从人民文学出版社 四楼的窗口往下望过 仍然是由于怕 摔成残疾才没跳的 小时候我那么怕 也是妈妈灌输给我的独子意识使 妈妈老是说 :“我可就你这么一条 !” 我不喜欢地毯房师兄有权打师弟 这个恶劣传统 当我织上土耳其 —— 也就是取得了打那些小于我的 学徒的资格时 我决心离开这个恶性 循环的地方 这当儿 刚好羊奶厂缺 我就跳了槽 关于工读 我只写过一篇小说 》, 那就是以崇实的羊奶厂为背景 那里还有一只我给起名叫鹿儿的 瑞士种奶羊 羊奶厂比毯房要辛苦 天天不亮就得赶到 挤奶 喂羊 打扫 那永远也干净不了的羊圈 还老得闻 那膻味儿 前后身背了十六瓶羊奶我倒不在 可是家家的洋狗真不好对付 那时 喝得起羊奶的几乎都住在哈德 崇文 门里路东那几条胡同 而且大都是养 着大洋狗的洋人 每回我撂下新奶 取走空瓶子时 那忠于职守的家伙总 以为我拿了它家什么 就朝我汪汪地 吠叫 有的还想扑过来 这时 我就猫 腰作拾砖头还击的姿势 有的狗直到 我走远了 还悻悻地吠着 我特别喜欢喂羊和放羊的活儿 瑞士山羊的眼珠仿佛蓝中透绿 羊斗起来凶 眼睛却是善良多情的 俊俊的小嘴儿 下面还飘着几撮正宗 的山羊胡子 吃食没撒下之前 羊都挺斯文 尤其那些老羊 温文尔雅 慢条斯理 可是每当我用勺子把食撒下去之后 连老带少那个抢劲儿 真吓人 其实 总会让它们吃个饱 —— 经过消化 后又都变成豆状的小粪蛋儿 可它们 就是想不开 见了食必然就本能地 毫不懂得谦让 我有时赶了羊群出安定门到护 城河边儿上牧放 河岸是两排垂杨 土坡儿上草挺茂盛 羊可以尽情 地吃 我则总揣上一本书 尽情地在 另一世界里徘徊 放羊是我最好的阅 读时光 后来 教务处缺人搞蜡板油印 就把我调去了 五四运动 时我刚九岁 印象不 但一九二五年的 五卅惨案 发生 我不但已懂事了 而且曾不顾洋 校长的禁令积极参加了 那也是我生 平第一次喊口号和参加游行示威 就在这时 四堂兄的齐鲁大学同 学李安宅和于道泉 后来成为陈云元 老的姻兄 介绍我参加了 C.Y. 共青 )。 我在崇实组织了一个少年互助 团员都是校内的一些穷学生 们曾就一些问题跟学校当局 特别是 外号叫 马猴儿 的斋务长 展开过斗 宿舍北楼共五层 但冬季暖气只 烧到三层 秋季上学时 他把阔学生 都分在二三层 穷学生则大多分到五 那时我的被子又薄 躺下后 常有 好心的同学临睡前把大衣盖到我身 马猴儿 的斗争自然就引起 我跟学校几位头头的对立 校长和教 务长都把我看成眼中钉 他们同那时 专抓学生的侦缉队有联系 终于把我 抓到东四报房胡同的拘留所 小小年 纪坐了将近一个月的牢 他们逼我供 的是 C.Y. —— 也就是李安宅 于道泉 这个关系 我被抓进去之后绝口不谈 政治 只佯作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 一共过了三次堂和多次审讯 正是军阀张作霖在北京逞威风的时 只要跟共产党沾上一点儿边就拉 去枪毙 我始终咬定了自己是个基督 教徒 除了本校的人 谁也不认识 来那时一抓进去就没救 可是我那位 美国堂嫂安娜托了美国校长莱仪庭 居然把我救了出来 那是我生平头一遭坐汽车 在车 莱牧师问我组织那少年团究竟想 要干什么 我说 :“ 我要宣传社会主 。”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好笑 我那时 虽然已读过 共产党宣言 和于大哥私 下里交给我的一些油印的小册子 我并不清楚什么是社会主义 当时 我心目中认为 那就代表再也没有饥 饿和压迫 人人都能吃饱饭 并且有话 就能自由表达的世界 他把他那毛茸 茸的手按在我手背上说 :“ 孩子 先念 五年之内不要再去过问政治 。” 初中毕业后 我曾一度想找个工 同三堂兄决裂是由于他硬逼我投 考邮局去当邮务员 —— 翻译信皮上的 英文住址 但不干那个 又干些什么 我心里一点谱儿也没有 那时报纸上 常有 征求 的广告 我每天看报首先 就翻看那一栏 。《 世界日报 招练习生 我去应考过 已故成舍我社长主考 后嫌我 太矮 ”, 落了选 还有一回 新中局也招练习生 要我们十来名应 征的当场各作一篇文 结果 录取了 虽然只待了三个月 但那却决定了 我一生的走向 除了商务 中华那样的大企业 小规模的新型出版社中间 北新不但 是最早的一家 而且也是在新文学运 动中极令人瞩目的一家 它出版了鲁 迅早期作品 呐喊 》《 野草 等以及他所 编的 语丝 》, 还出版了冰心的 寄小读 以及刘半农 徐祖正 周作人等作 家的书 老板是李小峰和他的太太 持杂务的是李小峰的哥哥 小峰是鲁 迅在北大教过的学生 书局有点像是 北大的一家同人出版社 它就坐落在 红楼附近的翠花胡同 我住的大兴公 寓则正在红楼对面 当时 南北河沿还 有水 岸边有垂杨柳 后来 何其芳 之琳和李广田三位就一度住过北河沿 尽头的汉园公寓 我的工作很杂 有体力活儿 如骑 车给作家们取送校样和送稿酬 ), 也有 初级脑力劳动 看书稿及 语丝 的校 编辑部只有两间屋 外屋靠墙是一 排新书 新刊架 除了北新出的 也陈 列着外版 如创造社 的书刊 李小峰很和善 我问他 每晚可否 借一两本架子上的书刊带回公寓看 保证次晨送回 他欣然允诺 那阵子我 如饥似渴地见什么就读什么 包括也 是北新出的张竞生著的那本 性史 》。 这样 白天干活儿 晚上还能享受免费 阅览 对阅读的投入必然导致创作欲的 勃发 那时起 我时而就胡乱写点东西 投给 晨报 京报 副刊了 并且每 每碰壁 尤其一次被老板派去红楼抄 新西兰女作家曼殊斐尔的短篇小说 那部书稿给我的启发最大 我在三十 年代所写的反映早年生活的 篱下集 栗子 》,就受到过她的启发 那时 我经常蹬车去八道湾两位 周先生家和北剪子巷的谢家 —— 我和 冰心的小弟为揖从小学到中学一直同 她那里我早就去过 三五年在上 鲁迅先生初次见到我时一愣 :“ 我就是李小峰当年的小徒弟 。” 叼着香烟朗笑了起来 我本来就喜欢翻看一些文学作 在北新的那段日子里 我就确定了 自己此生的道路 从事文学 摘自 文章皆岁月 》, 该书由重庆 出版社出版 206 5 20 日 星期五 [ [ ] ] 责编 张祚臣 美编 李晓萌 审读 法红玉 排版 张春梅 qdrbzzc163.co书摘·连载 由重庆出版社出版的 文章皆岁月 是著名作家 翻译家萧乾先生晚年所作 的散文 杂文 随笔集 本书中收录的都 是萧乾晚年关于自己关于人生的回忆和 反思 萧乾先生是传奇的二战记者 享有 盛誉的翻译家 小说家 书评家 编辑家 杂文家 社评家 年至耄耋的萧老 完全 没有许多普通老年人那种兴味索然 唠叨叨的特征 反而有着一种因为丰富 的人生历练所形成的水波不兴 宠辱不 惊的境界 全书编选了 16 篇文章 涵盖了对友 爱情 家庭 宗教 中西医 书房等多 方面的随笔 在回忆自身的经历里 作者 写出了对人生各种际遇的反思与感悟 这些文章大都透着一股不温不火 有着 老年人思想深处特有的淡定和从容 回忆里有人有物有故事 通过不同 的主题 向我们娓娓道来 他不介意会得 罪人或是被人误解 也没有刻意进行自 我美化 而是作为一个鲜活的老人 讲着 他自己的故事 告诉人们一个真实的他 一个真实的年代 有年少时寄人篱下的 孤独自卑 还有成年时的挫败感 更多的 是一种对生活所持的坚毅豁达 也有关 于得失祸福的解读 书中有他想念的人 感恩的人 还有 他认为是对不住的人 有他自己的成长 也有对自己缺点的坦白 他写自己过往 的岁月 关于海外生活的具体细节写得 不多 偶尔提及 也都是蜻蜓点水般做个 背景介绍 关于 7080 年代后 他在文坛 上的所取得的成功也极少着墨 更多的 是一种情感的描写 他剖析自己的内心 分享他对事物的想法和看法 人生暮年 他敞开心扉 回顾过往 不留情面 剖白自己 他的公允 他的自 他的勇敢 他的软弱 他的谨小慎微 他都坦诚担当 如实记述 只为还给世界 历史的真相和真实的自己 这是萧乾晚年的心灵之旅 自省之 萧乾夫人文洁若亲自审定 书中附有 萧乾与各个时期文化名人的合影资料 史料价值弥足珍贵 萧乾 中国当代著名的作家和出色 的翻译家 现代文学史上最有影响的大 师之一 1935 年燕京大学毕业后 主编 大公报 · 文艺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任 大公报 驻英特派记者 新中国成立后 历任英文版 人民中国 文艺报 副总 编辑 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 著译有小 散文集三十余种 作品多次被选入中 学语文课本 本栏摘编的是该书中的部分章节 [ 作家与作品] 连载 前面说到 当时孙权与刘备在 荆州问题上的矛盾 其性质是双方 核心利益的严重冲突 后来虽然暂 时以湘水为界 重新调整地盘 但是 核心利益的严重冲突 并未得到根 本解决 在这种情况下 即使关羽个 人努力与孙吴搞好关系 作用也不 该偷袭时孙吴照样要偷袭 倒是 刘备应当深刻检讨 首先 他本人进 攻曹操的汉中 专门安排首席大臣 诸葛亮坐镇后方大本营成都 可见 他对镇守后方的重要性 是有充分 认识的 那么关羽出兵时 他为何不 调派重量级人物 去为关羽镇守后 方大本营呢 最合适的人选 就是赵 不仅忠诚英勇 稳重周密 而且 当时并没有特别任务在身 正好有 档期 可是刘备却没有这样做 更为 严重的是 他把麋芳这样无德无能 的角色 委任为南郡太守 去担当为 关羽镇守大本营江陵的重任 结果 吕蒙的军队刚刚杀到 麋芳就乖乖 举手投降 造成整个战局全面逆转 麋芳是谁 刘备小妾麋夫人的兄弟 也就是他的小舅子 其次 刘备不仅 用人有点唯亲 而且对战局还盲目 乐观 当对方的两位首脑 孙权和曹 全都亲自赶往前线督战 亲自指 挥和调动本国的所有资源 战争机 器全速开动的时候 刘备自己却安 坐在成都的王府不说 连赵云也不 派去帮忙 让关羽在荆州一个人唱 独角戏 因此 结论很清楚 是刘备 的用人不当和盲目乐观 造成了丢 失荆州 而首席辅佐诸葛亮 没有能 及时提出建议和提醒 也有一定的 责任 综合关羽战将型的能耐和主帅 型的品质 以及围攻樊城对曹魏产 生的巨大影响 他完全应当评为蜀 汉战将型名将的第一名 或者仅次 于诸葛亮的主帅型名将第二名 就是历史上关羽的真实形象 关羽和张飞死时的年龄 史书 都没有明确记载 两人最初追随刘 是在中平元年 184镇压黄巾军 之时 年龄都应该在二十岁上下 时刘备的年龄很明确 虚岁二十四 史书记载 关羽比刘备小 却比张飞 大几岁 可见这时关羽的年龄应当 在二十三岁左右 张飞应当在十九 岁左右 根据这样的推断 建安二十 四年 219关羽死时 应当在虚岁五 十八左右 刘备开创的蜀汉基业 最为兴 盛的顶点 就在建安二十四年 219的秋天 这时在西边的益州 刘备打 下汉中 攻占了益州的全境 在东边 的荆州 关羽围攻襄樊 声威震动了 曹魏的中原地区 总之 两边都是形 势喜人 但是 越是在形势一片大好 的时候 人就越难保持头脑的清醒 因为喜讯会令人兴奋 兴奋就会失 去心境的宁静 而心境失去宁静 考就不能深远 用诸葛亮自己 诫子 中的话来说 就是 非宁静无以 致远 ”。 因此 如果从自身去总结丢 失荆州三郡的教训 归根结底 还是 因为被重大胜利扰乱了心境的宁 所以没有能够考虑到荆州的隐 怎样才能保持心境的宁静 古代 的哲人提供了 养心 的秘诀 孟子 就说 养心莫善于寡欲 ”。 要想心境 宁静 必须先减少欲念 但是 胜利 本来就是一种强烈的欲念 又如何 能够减少呢 看来只有对胜利持有 通达的态度 既能受得起 又能放得 才能恢复心境宁静 从而思考深 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 这正是 面临胜利须通达 欲上层楼且 养心 要想知道关羽在文化上演变塑 造的形象 请看下节 文化关公 三国的众多名将中 只有关羽 的情况最特殊 因为他有两个截然 不同的形象 即历史关公和文化关 大体说来 从历史关公到文化关 公的大变脸 经过了三个方面的演 变和塑造 可以归结为三个 一是在外表和内涵上的完美化 是在身份和头衔上的帝王化 三是 在定位和本领上的神灵化 那么这 三方面的过程是怎样进行的 是什 么原因推动了这三方面进程的发 最后又产生了什么样的结果 一结果又有哪些特点呢 50于是 他们请来高级护 理师王力训练卫士学习按摩 技术 经过短期的训练 卫士 能够进行按摩 在毛泽东睡 由值班卫士给他按摩肢 促进血液循环 使供应大 脑的血液量相对减少 减少 大脑的兴奋 易于入睡 王鹤滨既是毛泽东的保 健医生 也是毛泽东的生活 秘书 中央办公厅任命 军委 卫生部批复为 卫生技术一 等二级 ”)。 中央领导各自身 边的工作人员后来组成了一 个个小的工作班子 这些工 作班子都称为 ”。 按中央 领导的排名顺序 毛泽东的 小工作班子为一组 刘少奇 的称二组 周恩来的称三组 朱德的称四组 任弼时逝世 陈云的称五组 …… 王鹤滨一直把毛泽东保 健医生的工作当作自己的主 要任务 也兼任秘书一组组 一组的人员有内勤卫士 勤卫士及保健科派来的医务工 作人员 行政处的管理员 厨师 及理发师等 。“主席的身边工作 人员 尤其是卫士 真可用主席 影子 来比喻主席走到哪里 便跟到哪里 国家任何级别的会 议都会跟去 甚至政治局会议也 离不开这些卫士我们身边工作 人员就像他老人家的影子一样 伴随着他 这使他感到不舒服 不自由 他不止一次地表示过这 种感觉 他曾说过 我是国家主 你们是革命战士 如果说不 同的 我也能说出几条 第一 不如你们自由随便……’” 据王鹤滨介绍 在日常的 保健工作中 差不多每日要观 察一下毛泽东的健康情况 睡眠好坏 血压高低 心肺有无 异常 限定安眠药用量等 并都 记录下来 还曾用数个月的时 由朱宝贵等人对毛泽东的 饮食摄入量 热量以及食物中 蛋白 脂肪 维生素 盐类的 含量进行了计算 吸烟是毛泽东的不良嗜 而毛泽东是靠香烟的刺激 提高大脑的敏捷度 在一段时 期内 身边人向毛泽东发动了 一次促使他戒烟的 运动 ”。 加的有医护人员 全体卫士 泽东的两个女儿 有时叶子龙 的两位千金也来助威 尤其是 这四个女娃娃兵 执行任务坚 果敢 她们可以从毛泽东的 口中把烟卷拔出来 使他少吸 几口 或把糖块放进毛泽东的 嘴里 代替吸烟 这些举动 护士 卫士都做不到 遇到 这种情况 毛泽东只好笑着任 凭孩子摆布 实际上 毛泽东对吸烟的 危害是清楚的 从思想和行动 上也愿意把烟戒掉 所以他同 意大家所采取的戒烟措施 他的衣袋里放瓜子 糖块 当想 吸烟时以嗑瓜子 含糖块代替 经过一段时间的戒烟实践毛泽 东对王鹤滨说:“我吸进去的 并不多 大半是在手中燃烧掉 没有香烟在手或吸上几口在思考问题时觉得缺少点儿什 有了香烟在手 就好像补充 了这个不足糖和瓜子都起不到 这种作用。”至此用瓜子和糖块 来戒烟的手段以失败告终在戒烟的措施中 王鹤滨 等人还想了个办法 就是把一 支香烟截为两段 每次只点燃 半支香烟 毛泽东欣然接受并 且坚持了下来 毛泽东喜欢喝酽茶 绿茶 泡开后 水约占容量的三分之 一到二分之一的程度 医护人 员对毛泽东喜欢饮用酽茶的习 惯从不干涉 但茶叶中含有单 柠酸成分 常喝浓茶易引起便 为了提高大脑的工作效率 毛泽东喜欢饮用大量的浓茶 加上毛泽东喜欢吃辣椒 更易 引起便秘 为此 身边医护人员 增加他饮食中蔬菜的比重 增加粗纤维含量 毛泽东也自 觉地吃粗米饭 增加肌体活动 再加上被动的按摩及散步 交际舞等 使便秘得到一定的 缓解 毛泽东的晚睡习惯 可以说 陪伴了他一生 这种习惯的养成 王鹤滨认为来自两个方面 一是 多年的战争生活 使得老一代的 革命家产生了特殊的适应能力 二是他的地位要求他比一般人拿 出更多的时间工作 他不得不用 晚睡的办法挤出睡眠时间来奉 为了挤出更多的时间工作和 学习 毛泽东用香烟 酽茶调动大 脑的活动能力 把精力放在夜间 工作起来少受外界的干扰 毛泽东有一只手表 表带是 黑色的 表壳是金黄色的 —— 金被磨去不少 已露出了铜质的 黄色 这只手表是毛泽东 1945 去重庆与蒋介石和谈时 郭沫若 送给他的瑞士欧米茄表 表中等 大小 是男女都可以戴的通用型 不过戴在毛泽东粗大的手腕上总 觉得小了点儿 似乎不太般配 泽东尽管一直戴着这块手表 是对这块手表并不 关心 ”, 手表 也就常常处于停摆的 罢工 王鹤滨推测 毛泽东平时是不 看表针所指的时间的 因为表针 指的时间对他的工作 学习 生活 来说在通常情况下是没有多大意 义的 毛泽东戴手表不是为了摆 更不是装饰品 而且确确实实 经常戴在手腕上 那一定是要派 用场的 毛泽东所驾驭的时间轨 与国家机关所执行的作息时 间安排是不同的 但是有时这两 种不同的轨迹在运行中有相交的 时候 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的手 表就要起作用了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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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1: 文章皆岁月 · 教育是一个民族的顶梁柱,是国 民灵魂的基本建设,同时也是个人素 质构成的基础。正规教育应当一磴一 磴地升,家学敦实,底子厚,或者本人

教育是一个民族的顶梁柱,是国民灵魂的基本建设,同时也是个人素质构成的基础。正规教育应当一磴一磴地升,家学敦实,底子厚,或者本人是奇才的,也能出类拔萃。

我既无奇才,也并非出自书香之家。本来连小学都未必能念完,然而机遇使我这个差半年高中毕业就因

学运而被强迫离校的学生,竟然在国内读了两家大学之后,又落脚在只有英国贵胄子弟才进得去的剑桥。

命运待我不能说差。然而学历和学力并不是一码事, 我自知底子薄,在知识的道路上, 我是先天不足的。幸好还有这点自知之明,写文向不引经据典,一辈子才没太出洋相。

从青少年直到中年,我还五度执过教鞭。十八岁在汕头和二十二岁在福州教过中学;二十五岁时给天津女师讲过课;二战期间又曾在伦敦大学东方学院任过教职;回国后,四六年回到上海,由于手里没金条来顶间房住,就去复旦大学教了两年书。正是在那里,发生了我在人生道路上的一场悲剧,一次挫折。

我出生在一个蒙古人家, 穷得连小饭桌都卖给了 “打鼓儿的”(收购破烂儿的),唯一的亲人———我那

寡妇妈还得出去为人佣工。 但这个蒙古家庭却有个好传统: 再困难也不让孩子失学。所以我刚能跑动,就被送去念书。

我生平进的第一所学堂是设在

北京新太仓路东一座尼姑庵里的一

家私塾。 当时我好像还不到六岁。头一天是挎了书包,由妈妈拉着手领去的。那时我们住在小菊儿胡同,以后就自个儿上学了。尼姑庵门前有个小土坡,教室设在跨院里———是一间黑

咕隆咚的大屋子,可能原是尼姑庵的堆房。两排小书桌是砖砌的,上面抹着油灰。孩子们坐在板凳上一边扯了脖子唱着“子曰:学而时习之”,一边好奇地朝我望。灰麻剥落的墙上贼眉鼠眼地蹿着壁虎,脚下时而还有觅食的老鼠在砖砌的书桌间穿梭。

老师不但老,而且瘦得成骨头架子了。他戴着副老花镜,手里托着根一尺多长的烟袋———很快我就领教

了它的另一用途:刑具。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倔老头子。在他手里我可没少挨。 那烟袋锅子很少打肉厚的地方,它还专挑脑袋上打。书背不上来必然挨打, 但更使老头子动气的是,到时候交不上来束。

“大学,中庸,打得屁股哼哼。”我刚念《论语》,脑袋上就给他敲

出好几个包。而且我们成天都光扯了嗓子嚷,他什么也不给讲解。后来,我妈妈打听出九道湾里有一家私立小

学,算是个新式学堂,念的也不再是《论语》了,而是新教科书,所以没多久我就又转了学。

我还记得妈妈送我上学的那天。小胡同弯来弯去,真是九道湾。每拐一个弯儿,我都挨紧妈妈一下。六九年在咸宁干校,我送小儿子去城里住宿学校时,一路我都在回想当年妈妈送我去九道湾那趟, 也那么依依不舍。

所谓“学堂”不过是个小四合院。老师和师娘住北屋,西屋是喜欢穿花袄的师姐。所谓“学堂”就只是那间东屋。记得那正是三伏天,屋里面西晒得成了个小火炉。

这里倒不念“子曰”而改念“人手足刀尺”了,可还是让学生们成天扯了脖子唱课文, 老师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他那北屋里,很少讲解。另外,“刑具”也改了, 不再甩烟袋锅子, 改打板子了。可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若不能按时交学费,照样打得又狠又勤。

一回家, 妈妈见到我手心肿成那个样子,就暗暗掉眼泪。

那阵子, 我那寡妇妈见人就抱怨我在那一间房的学堂挨打的事。 有一天,四堂兄(就是后来娶了美国嫂嫂安娜的)跑来说,安定门有家长老会办的学堂,不但有小学,还有初高中。更可喜的是还收工读生:不但免交学杂费,每月兴许还能挣上块儿八毛的。 那里为工读生办有地毯房、 羊奶厂和一所印刷作坊。学校的名称是崇实,英文是Truth Hall(真理大厅)。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妈

妈当机立断:退了九道湾那家,立刻托四堂兄把我送到美国长老会办的这家

崇实小学。 那里的教务主任听说我读过两家私塾,就让我插班念三年级。当时小学是四年制, 所以转年我就又升进了初中。

这家小学的校舍是个窄长的院

子,坐北朝南是一间间的教室。雪白的墙,明亮的大玻璃。在私塾坐的是小圆凳,这里是有靠背的椅子,每人还有一张带抽屉的小书桌,真抖啦!

我读小学那一年还顺当, 但毕业那天却干了件蠢事。那天,学校从王府井请了一家照相馆的人来照师生合

影:老师们坐在椅子上,我们则盘腿席地而坐。那是我生平头一回照相。事先听老人说,照相会摄魂、伤神、减寿,可当时我又不能不照。 那天照相用的是转镜,当镜头转到我时,我把脑袋朝里一歪。 洗出之后, 足挨了老师一顿臭骂。

我就那样告别了崇实小学。上初中后我就住了校, 并且进了

地毯房,当上一名学徒工。我领头一个月工资那天,母亲去世了。当时像所有的教会学校一样, 崇实也实行强迫宗教 。学校课目上有一门 《圣经 》,在班上,不管你信不信教,都要整章整章地背诵《新旧约》,还得祈祷。

其实,《圣经》原是一部很美的书。《旧约》从伊甸园那对赤身露体的情侣开始,满是引人入胜的故事,有战争,有家族史,有颂歌和情歌,是以色列民族文学的宝库。

再美好的东西, 倘若以强制方式灌输,并且以体罚为手段,就不但读不下去,而且会产生反感。一回,老师要我背诵关于摩西的一段经文, 我照庙会里说书的方式绘影绘声地讲述起

来。同学们听了挺入神,可我却挨了老师一顿申斥。

一九二八年北伐后, 教会取消了

强迫宗教,《圣经》也不再列入课程了。然而我的小学及中学时期, 都是在强迫宗教中度过的。

对我来说, 真理大厅最值得感谢的是它的工读办法。 它使像我那样至多混个小学毕业的穷小子念到了高

中,这都亏了它那种特殊安排,使我不但学宿费全免,还能挣点饭钱和零花。

我起先学织地毯。从学徒(绕线)到织没有花样的杂毛毯, 到粗花样的牛毛毯,最后才织上花样复杂的细活。我是在开始织最高级的土耳其毯时离

开地毯房的。开始缠线团的时候, 我就曾挨了

不少打,学徒也有先后。比我早来的绕线团, 我这初来乍到的只能举双臂给他撑着。线一缠乱了,他就会发脾气踢我一脚。至于大板上织活的师兄,就更厉害了。 他们个个手里都有三把铁家伙:耙子、剪子和刀。线一供不上,大板

上的师兄就发火。我曾挨过几耙子,腿上流了血也没人管, 我就偷偷捏点干土面儿糊在上面。

记得地毯房的那位师傅姓裴。他的职责是在开始织活之前, 用绿笔在织机的“经”上画出要织的图案,多数是波斯式的。 我记得也曾给保定一家医院织过定制的地毯,四角是图案,中间则是那家医院的名字。 裴师傅倒不打人, 他总坐在门口不停地吧嗒着他那根烟袋,轻易不说什么。

地毯房设在校楼的第五层。 我最怵的就是擦玻璃。擦窗户外面的时候,我得踩着玻璃窗户边儿爬出一大截。尽下面就是地窨子的洋灰地。 我大概那时自我保护的意识就很强, 生怕掉下去会摔成残疾, 就总自己把一条腿上绑根绳子,拴在毯房的柱子上。六六年红八月, 不少人就曾跳楼来结束自己的性命。 我也曾从人民文学出版社四楼的窗口往下望过, 仍然是由于怕摔成残疾才没跳的。 小时候我那么怕死, 也是妈妈灌输给我的独子意识使然。 妈妈老是说:“我可就你这么一条根!”

我不喜欢地毯房师兄有权打师弟

这个恶劣传统 。 当我织上土耳其毯———也就是取得了打那些小于我的

学徒的资格时, 我决心离开这个恶性循环的地方。 这当儿, 刚好羊奶厂缺人,我就跳了槽。

关于工读,我只写过一篇小说《小蒋》, 那就是以崇实的羊奶厂为背景的, 那里还有一只我给起名叫鹿儿的瑞士种奶羊。羊奶厂比毯房要辛苦。冬天天不亮就得赶到,挤奶,喂羊,打扫那永远也干净不了的羊圈, 还老得闻那膻味儿。

前后身背了十六瓶羊奶我倒不在

乎,可是家家的洋狗真不好对付!那时喝得起羊奶的几乎都住在哈德(崇文)门里路东那几条胡同, 而且大都是养

着大洋狗的洋人。 每回我撂下新奶,取走空瓶子时,那忠于职守的家伙总以为我拿了它家什么,就朝我汪汪地吠叫,有的还想扑过来。这时,我就猫腰作拾砖头还击的姿势。有的狗直到我走远了,还悻悻地吠着。

我特别喜欢喂羊和放羊的活儿。瑞士山羊的眼珠仿佛蓝中透绿。

羊斗起来凶, 眼睛却是善良多情的。俊俊的小嘴儿,下面还飘着几撮正宗的山羊胡子。

吃食没撒下之前, 羊都挺斯文。尤其那些老羊,温文尔雅,慢条斯理。可是每当我用勺子把食撒下去之后,连老带少那个抢劲儿,真吓人!其实,总会让它们吃个饱———经过消化,然后又都变成豆状的小粪蛋儿。可它们就是想不开 , 见了食必然就本能地抢,毫不懂得谦让。

我有时赶了羊群出安定门到护

城河边儿上牧放 。 河岸是两排垂杨柳 ,土坡儿上草挺茂盛 ,羊可以尽情地吃 。我则总揣上一本书 ,尽情地在另一世界里徘徊。放羊是我最好的阅读时光。

后来, 教务处缺人搞蜡板油印,就把我调去了。

“五四运动”时我刚九岁,印象不深。但一九二五年的“五卅惨案”发生时 ,我不但已懂事了 ,而且曾不顾洋校长的禁令积极参加了,那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喊口号和参加游行示威。

就在这时,四堂兄的齐鲁大学同学李安宅和于道泉(后来成为陈云元老的姻兄) 介绍我参加了 C.Y.(共青团)。 我在崇实组织了一个少年互助团, 团员都是校内的一些穷学生。我们曾就一些问题跟学校当局(特别是外号叫“马猴儿”的斋务长)展开过斗争 。宿舍北楼共五层 ,但冬季暖气只烧到三层 。秋季上学时 ,他把阔学生都分在二三层,穷学生则大多分到五楼。那时我的被子又薄,躺下后,常有好心的同学临睡前把大衣盖到我身

上。同 “马猴儿 ”的斗争自然就引起

我跟学校几位头头的对立。校长和教务长都把我看成眼中钉。他们同那时专抓学生的侦缉队有联系,终于把我抓到东四报房胡同的拘留所。小小年纪坐了将近一个月的牢。他们逼我供的是 C.Y.———也就是李安宅、于道泉这个关系。我被抓进去之后绝口不谈政治 , 只佯作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 一共过了三次堂和多次审讯。那正是军阀张作霖在北京逞威风的时

候。只要跟共产党沾上一点儿边就拉去枪毙。我始终咬定了自己是个基督教徒。除了本校的人,谁也不认识。本来那时一抓进去就没救。可是我那位美国堂嫂安娜托了美国校长莱仪庭

居然把我救了出来。

那是我生平头一遭坐汽车。 在车里, 莱牧师问我组织那少年团究竟想要干什么 。 我说 :“我要宣传社会主义。”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好笑! 我那时虽然已读过《共产党宣言》和于大哥私下里交给我的一些油印的小册子 ,其实,我并不清楚什么是社会主义。当时我心目中认为, 那就代表再也没有饥饿和压迫,人人都能吃饱饭,并且有话就能自由表达的世界。 他把他那毛茸茸的手按在我手背上说:“孩子, 先念书,五年之内不要再去过问政治。”

初中毕业后, 我曾一度想找个工作。 同三堂兄决裂是由于他硬逼我投考邮局去当邮务员———翻译信皮上的

英文住址。但不干那个,又干些什么,我心里一点谱儿也没有。 那时报纸上常有“征求”的广告。我每天看报首先就翻看那一栏。《世界日报》招练习生,我去应考过。已故成舍我社长主考。最后嫌我“太矮”,落了选。还有一回,北新中局也招练习生。 要我们十来名应征的当场各作一篇文, 结果, 录取了我。虽然只待了三个月,但那却决定了我一生的走向。

除了商务、中华那样的大企业,在小规模的新型出版社中间, 北新不但是最早的一家, 而且也是在新文学运动中极令人瞩目的一家。 它出版了鲁迅早期作品《呐喊》《野草》等以及他所编的《语丝》,还出版了冰心的《寄小读者》以及刘半农、徐祖正、周作人等作家的书。老板是李小峰和他的太太,主持杂务的是李小峰的哥哥。 小峰是鲁迅在北大教过的学生, 书局有点像是北大的一家同人出版社。 它就坐落在红楼附近的翠花胡同, 我住的大兴公寓则正在红楼对面。当时,南北河沿还有水,岸边有垂杨柳。后来,何其芳、卞之琳和李广田三位就一度住过北河沿

尽头的汉园公寓。我的工作很杂。有体力活儿(如骑

车给作家们取送校样和送稿酬),也有初级脑力劳动:看书稿及《语丝》的校样。编辑部只有两间屋。外屋靠墙是一排新书、新刊架,除了北新出的,也陈列着外版(如创造社)的书刊。

李小峰很和善。我问他,每晚可否借一两本架子上的书刊带回公寓看 ,保证次晨送回,他欣然允诺。那阵子我如饥似渴地见什么就读什么, 包括也是北新出的张竞生著的那本 《性史》。这样,白天干活儿,晚上还能享受免费阅览。

对阅读的投入必然导致创作欲的

勃发。那时起,我时而就胡乱写点东西投给《晨报》或《京报》副刊了,并且每每碰壁。 尤其一次被老板派去红楼抄新西兰女作家曼殊斐尔的短篇小说 ,那部书稿给我的启发最大。 我在三十年代所写的反映早年生活的《篱下集》和《栗子》,就受到过她的启发。

那时, 我经常蹬车去八道湾两位周先生家和北剪子巷的谢家———我和

冰心的小弟为揖从小学到中学一直同

班, 她那里我早就去过。 三五年在上海, 鲁迅先生初次见到我时一愣 ,我说:“我就是李小峰当年的小徒弟。”他叼着香烟朗笑了起来。

我本来就喜欢翻看一些文学作

品,在北新的那段日子里,我就确定了自己此生的道路:从事文学。

(摘自《文章皆岁月》,该书由重庆出版社出版)

2016 年 5 月 20 日 星期五

[[阅读与欣赏]]

责编 张祚臣美编 李晓萌 审读 法红玉 排版 张春梅

qdrbzzc@163.com

书摘·连载

由重庆出版社出版的《文章皆岁月》是著名作家、 翻译家萧乾先生晚年所作的散文、杂文、随笔集。本书中收录的都是萧乾晚年关于自己关于人生的回忆和

反思。萧乾先生是传奇的二战记者, 享有

盛誉的翻译家、小说家、书评家、编辑家、杂文家、社评家。年至耄耋的萧老,完全没有许多普通老年人那种兴味索然、唠唠叨叨的特征。 反而有着一种因为丰富的人生历练所形成的水波不兴, 宠辱不惊的境界。

全书编选了 16 篇文章,涵盖了对友情、爱情、家庭、宗教、中西医、书房等多方面的随笔。在回忆自身的经历里,作者写出了对人生各种际遇的反思与感悟。这些文章大都透着一股不温不火, 有着老年人思想深处特有的淡定和从容。

回忆里有人有物有故事, 通过不同的主题,向我们娓娓道来。他不介意会得罪人或是被人误解, 也没有刻意进行自我美化,而是作为一个鲜活的老人,讲着他自己的故事,告诉人们一个真实的他,一个真实的年代。 有年少时寄人篱下的孤独自卑,还有成年时的挫败感,更多的是一种对生活所持的坚毅豁达, 也有关于得失祸福的解读。

书中有他想念的人、感恩的人、还有他认为是对不住的人。有他自己的成长,也有对自己缺点的坦白。 他写自己过往的岁月, 关于海外生活的具体细节写得不多,偶尔提及,也都是蜻蜓点水般做个背景介绍。关于 70、80 年代后,他在文坛上的所取得的成功也极少着墨。 更多的是一种情感的描写,他剖析自己的内心,分享他对事物的想法和看法。

人生暮年,他敞开心扉,回顾过往,不留情面,剖白自己,他的公允,他的自卑,他的勇敢,他的软弱,他的谨小慎微,他都坦诚担当,如实记述,只为还给世界历史的真相和真实的自己。

这是萧乾晚年的心灵之旅, 自省之作,萧乾夫人文洁若亲自审定。书中附有萧乾与各个时期文化名人的合影资料,史料价值弥足珍贵。

萧乾, 中国当代著名的作家和出色的翻译家, 现代文学史上最有影响的大师之一。1935 年燕京大学毕业后, 主编《大公报·文艺》。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任《大公报》驻英特派记者。新中国成立后,历任英文版《人民中国》和《文艺报》副总编辑、 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 著译有小说、散文集三十余种,作品多次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

本栏摘编的是该书中的部分章节。

[作家与作品]

连 载前面说到, 当时孙权与刘备在

荆州问题上的矛盾, 其性质是双方核心利益的严重冲突。 后来虽然暂时以湘水为界,重新调整地盘,但是核心利益的严重冲突, 并未得到根本解决。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关羽个人努力与孙吴搞好关系, 作用也不大,该偷袭时孙吴照样要偷袭。倒是刘备应当深刻检讨。首先,他本人进攻曹操的汉中, 专门安排首席大臣诸葛亮坐镇后方大本营成都, 可见他对镇守后方的重要性, 是有充分认识的。那么关羽出兵时,他为何不调派重量级人物, 去为关羽镇守后方大本营呢?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赵云,不仅忠诚英勇,稳重周密,而且当时并没有特别任务在身, 正好有档期,可是刘备却没有这样做。更为严重的是, 他把麋芳这样无德无能的角色,委任为南郡太守,去担当为关羽镇守大本营江陵的重任。 结果吕蒙的军队刚刚杀到, 麋芳就乖乖举手投降,造成整个战局全面逆转。麋芳是谁?刘备小妾麋夫人的兄弟,也就是他的小舅子。其次,刘备不仅用人有点唯亲, 而且对战局还盲目乐观。当对方的两位首脑,孙权和曹操,全都亲自赶往前线督战,亲自指挥和调动本国的所有资源, 战争机器全速开动的时候, 刘备自己却安坐在成都的王府不说, 连赵云也不派去帮忙, 让关羽在荆州一个人唱独角戏。因此,结论很清楚:是刘备的用人不当和盲目乐观, 造成了丢失荆州;而首席辅佐诸葛亮,没有能及时提出建议和提醒, 也有一定的责任。

综合关羽战将型的能耐和主帅

型的品质, 以及围攻樊城对曹魏产生的巨大影响, 他完全应当评为蜀汉战将型名将的第一名, 或者仅次于诸葛亮的主帅型名将第二名。这就是历史上关羽的真实形象。

关羽和张飞死时的年龄, 史书都没有明确记载。 两人最初追随刘备,是在中平元年(184)镇压黄巾军之时,年龄都应该在二十岁上下。这时刘备的年龄很明确,虚岁二十四。史书记载,关羽比刘备小,却比张飞大几岁。 可见这时关羽的年龄应当在二十三岁左右, 张飞应当在十九岁左右。根据这样的推断,建安二十四年(219)关羽死时,应当在虚岁五十八左右。

刘备开创的蜀汉基业, 最为兴盛的顶点,就在建安二十四年(219)的秋天。这时在西边的益州,刘备打下汉中,攻占了益州的全境;在东边的荆州,关羽围攻襄樊,声威震动了曹魏的中原地区:总之,两边都是形

势喜人。但是,越是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人就越难保持头脑的清醒。因为喜讯会令人兴奋, 兴奋就会失去心境的宁静;而心境失去宁静,思考就不能深远。用诸葛亮自己《诫子书》中的话来说,就是“非宁静无以致远”。因此,如果从自身去总结丢失荆州三郡的教训,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被重大胜利扰乱了心境的宁

静, 所以没有能够考虑到荆州的隐患。怎样才能保持心境的宁静?古代的哲人提供了“养心”的秘诀,孟子就说“养心莫善于寡欲 ”。要想心境宁静,必须先减少欲念。但是,胜利本来就是一种强烈的欲念, 又如何能够减少呢? 看来只有对胜利持有通达的态度,既能受得起,又能放得下,才能恢复心境宁静,从而思考深远,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这正是:

面临胜利须通达, 欲上层楼且养心。

要想知道关羽在文化上演变塑

造的形象,请看下节。

二、文化关公三国的众多名将中, 只有关羽

的情况最特殊, 因为他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 即历史关公和文化关公。大体说来,从历史关公到文化关公的大变脸, 经过了三个方面的演变和塑造,可以归结为三个“化”字:一是在外表和内涵上的完美化 ;二是在身份和头衔上的帝王化; 三是在定位和本领上的神灵化。 那么这三方面的过程是怎样进行的? 是什么原因推动了这三方面进程的发

生?最后又产生了什么样的结果?这一结果又有哪些特点呢? (50)

于是, 他们请来高级护理师王力训练卫士学习按摩

技术。经过短期的训练,卫士能够进行按摩。 在毛泽东睡前, 由值班卫士给他按摩肢体,促进血液循环,使供应大脑的血液量相对减少, 减少大脑的兴奋,易于入睡。

王鹤滨既是毛泽东的保

健医生, 也是毛泽东的生活秘书(中央办公厅任命,军委卫生部批复为 “卫生技术一等二级”)。 中央领导各自身边的工作人员后来组成了一

个个小的工作班子, 这些工作班子都称为“组”。 按中央领导的排名顺序, 毛泽东的小工作班子为一组、 刘少奇的称二组、周恩来的称三组、朱德的称四组, 任弼时逝世后,陈云的称五组……

王鹤滨一直把毛泽东保

健医生的工作当作自己的主

要任务, 也兼任秘书一组组

长。 一组的人员有内勤卫士、外勤卫士及保健科派来的医务工

作人员、行政处的管理员、厨师及理发师等。 “主席的身边工作人员,尤其是卫士,真可用主席的‘影子’来比喻,主席走到哪里便跟到哪里,国家任何级别的会议都会跟去,甚至政治局会议也离不开这些卫士。我们身边工作人员就像他老人家的影子一样

伴随着他, 这使他感到不舒服、不自由,他不止一次地表示过这种感觉。 他曾说过‘我是国家主席,你们是革命战士,如果说不同的,我也能说出几条:第一,我不如你们自由、随便……’”

据王鹤滨介绍: 在日常的保健工作中, 差不多每日要观察一下毛泽东的健康情况 ,如睡眠好坏、血压高低、心肺有无异常、限定安眠药用量等,并都记录下来; 还曾用数个月的时间, 由朱宝贵等人对毛泽东的饮食摄入量、 热量以及食物中蛋白、糖、脂肪、维生素、盐类的含量进行了计算。

吸烟是毛泽东的不良嗜

好, 而毛泽东是靠香烟的刺激提高大脑的敏捷度。 在一段时期内, 身边人向毛泽东发动了一次促使他戒烟的“运动”。 参加的有医护人员、全体卫士、毛泽东的两个女儿, 有时叶子龙的两位千金也来助威, 尤其是这四个女娃娃兵, 执行任务坚决、果敢,她们可以从毛泽东的口中把烟卷拔出来, 使他少吸几口, 或把糖块放进毛泽东的嘴里,代替吸烟。 这些举动,医

生、护士、卫士都做不到。 遇到这种情况, 毛泽东只好笑着任凭孩子摆布。

实际上, 毛泽东对吸烟的危害是清楚的, 从思想和行动上也愿意把烟戒掉, 所以他同意大家所采取的戒烟措施 ,在他的衣袋里放瓜子、糖块,当想吸烟时以嗑瓜子、含糖块代替。经过一段时间的戒烟实践,毛泽东对王鹤滨说:“烟,我吸进去的并不多, 大半是在手中燃烧掉的。 没有香烟在手或吸上几口,在思考问题时,觉得缺少点儿什么;有了香烟在手,就好像补充了这个不足,糖和瓜子都起不到这种作用。”至此,用瓜子和糖块来戒烟的手段以失败告终。

在戒烟的措施中, 王鹤滨等人还想了个办法, 就是把一支香烟截为两段, 每次只点燃半支香烟, 毛泽东欣然接受并且坚持了下来。

毛泽东喜欢喝酽茶。 绿茶泡开后, 水约占容量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程度。 医护人员对毛泽东喜欢饮用酽茶的习

惯从不干涉, 但茶叶中含有单柠酸成分, 常喝浓茶易引起便秘。为了提高大脑的工作效率,毛泽东喜欢饮用大量的浓茶 ,加上毛泽东喜欢吃辣椒, 更易引起便秘。为此,身边医护人员增加他饮食中蔬菜的比重 ,即增加粗纤维含量, 毛泽东也自觉地吃粗米饭,增加肌体活动,再加上被动的按摩及散步 、跳交际舞等, 使便秘得到一定的缓解。

毛泽东的晚睡习惯, 可以说陪伴了他一生。 这种习惯的养成,王鹤滨认为来自两个方面, 一是多年的战争生活, 使得老一代的革命家产生了特殊的适应能力 ;二是他的地位要求他比一般人拿

出更多的时间工作, 他不得不用晚睡的办法挤出睡眠时间来奉

献。 为了挤出更多的时间工作和学习,毛泽东用香烟、酽茶调动大脑的活动能力,把精力放在夜间,工作起来少受外界的干扰。

毛泽东有一只手表, 表带是黑色的, 表壳是金黄色的———镀

金被磨去不少, 已露出了铜质的黄色。 这只手表是毛泽东1945年去重庆与蒋介石和谈时, 郭沫若送给他的瑞士欧米茄表。 表中等大小,是男女都可以戴的通用型,不过戴在毛泽东粗大的手腕上总

觉得小了点儿,似乎不太般配。 毛泽东尽管一直戴着这块手表 ,但是对这块手表并不 “关心 ”,手表也就常常处于停摆的 “罢工 ”状态。 王鹤滨推测,毛泽东平时是不看表针所指的时间的, 因为表针指的时间对他的工作、学习、生活来说在通常情况下是没有多大意

义的。毛泽东戴手表不是为了摆

设,更不是装饰品,而且确确实实经常戴在手腕上, 那一定是要派用场的。 毛泽东所驾驭的时间轨迹, 与国家机关所执行的作息时间安排是不同的; 但是有时这两种不同的轨迹在运行中有相交的

时候, 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的手表就要起作用了。

(7)

文章皆岁月萧 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