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寄感念■贾 锐

你们带着神圣使命勇闯九霄云外，在奔向太空的长征中信步苍穹， 举起的五星红旗振奋华夏，挥起的手臂震撼环球！

在茫茫太空留下了中国人的足迹，你们的英姿、你们的问候、你们的每一步都凝聚成瞬间的永恒。

太阳在眼前升起，月亮在身边悬挂，星星环绕左右， 国人的期盼在你们的耳畔响起。

平凡谦逊，真情待人，执着追求，不断战胜自我，成就你们今天的卓尔不凡。

辉煌， 承载几代人的汗水和智慧；伟大，彰显千千万万航天人的奉献和坚持；航天梦，乘着快速发展的轨道，助力中国梦向上向前。

11 ２ ０ 1 6 年 1 1 月 2 2 日 星期二长征副刊责任编辑 ／傅强 E-mail : czfk81@126.com

数字的魔力■李 亚

秋天 ，父亲病了 ，病得很重 ，一个劲儿地咳嗽 。 我看着他咳嗽的样子 ，听着他咳嗽的声音 ， 心里受不了 ，只想掉泪 。 初冬时父亲病情加重 ，基本上已经是卧床不起 。每天都是妈妈先来陪护父亲 ， 接着是姐姐 ， 最后是我 。 那些日子里 ，几乎每天都是这样的顺序 。

在我陪护父亲的时段里， 父亲一直躺着， 一动不动。 他的络腮胡全白了， 还是那么浓密， 就像冬天里一团凝结的茅草。 两只原本细长的眼睛现在都突出来 ， 一眨不眨 ， 目光僵直 ，仿佛一段停滞的时光。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猜想， 父亲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 有时候我走到窗前， 眼看着街上的灯光一片一片亮起来。 这时候，不知为什么， 我总会想到过去。

我小时候很少看到父亲， 每天夜晚父亲回来时我早已进入梦乡， 而父亲早上走时我还没醒来， 所以印象里父亲是一只神秘的大鸟 ， 春天不归来， 秋天不飞去， 永远飞翔在我们看不见的高空中。 母亲总是说， 你爸爸有个项目， 任务急， 得天天加班。 父亲的项目很多 ， 一直到我 10 岁了他还在天天加班。

那年夏天里有一段时间， 父亲好像失踪了， 他真的就像一只水鸟飞进芦苇荡里。 芦花飘飘， 我们全家都看不见他了。 父亲的办公室就在营院里，回家最多也就是 10 分钟。 可是， 父亲消失了， 几个月不见踪影， 真让人匪夷所思。 父亲就像一颗星星， 隐藏在漫无边际的夜空里。 母亲从来不让我去父亲办公室打扰他， 但这次， 她破例让我去父亲办公室看一看。

经过两三个哨兵的指点， 我才找到他的办公室。 悄悄望进去， 我看到父亲的办公室巨大却凌乱。 好几本比书桌还要大的巨书摊在地上， 每本巨书周边的地面上都摆满了写满数字的纸张 ， 排列得整整齐齐 ， 就像方队 。墙边放了好几个方便面箱子， 一团团方便面的气味从窗子里蜂拥而出。 墙角还有一撮箕烟蒂， 烟蒂散发的气味好像一队队蚂蚁爬进我鼻孔里， 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屋里没有反应， 父亲沉浸在工作中， 他趴在桌上奋笔疾

书。 在一张纸上写满数字后， 他就站起来， 目光掠过地面上写满数字的纸张海洋， 寻找放置手里那张纸的确切位置。 父亲的助手小杨叔叔， 他把我父亲称为师父。 他干瘦， 瘦得就像一把改锥， 穿着短裤， 光着背。 他近视得厉害， 趴在地上， 拿着笔本， 一张一张寻找他需要的数字， 找到一个就记下一个， 找到一行就记下一行。 那样子就像在数字的海洋里游泳。

父亲放好手里的纸张， 就回到桌边继续奋笔疾书。 络腮胡好像疯狂的野草一样， 把他的大半张脸都给淹没了， 眼睛也因之变得更为深邃了， 深邃得就像镜子， 看不到底。 他笔下的那些数字也映印在父亲眼睛里， 它们飞行旋转， 异彩纷呈， 父亲的双眼如同万花筒。 父亲像个魔法师， 得意洋洋， 他在这些数字之间徘徊徜徉。 那些数字变成蝴蝶， 变成蚱蜢， 变成雨燕 ， 变成红色的枫叶 ， 变成小精灵 ，绕在父亲四周， 飞翔， 跳跃， 欢声笑语， 窃窃私语， 最后全部变成金色的拳头那么大的卵。 父亲正在想办法将这些数字之卵孵化为可以蹁跹于人间的彩凤， 孵化为可以冲上云霄的雄鹰。

父亲原本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导弹工程师。 可是， 奇怪， 父亲一辈子都在研究靶弹， 检验导弹的靶弹。 父亲说， 靶弹技术的高低制约着攻击弹技术的高低， 进一步讲， 也是检验部队装备质量的重要手段。 说白了， 也就是我的靶弹飞去了， 你的导弹能不能拦截住？ 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孵出一只抓不住的鸟。 父亲说， 那时候只有十进制的手摇计算机， 还比不上他的手工作业便利， 所以他一直手工作业。 有一天我问他总共写了多少数字，父亲想了一下说 ， 一吨 ， 两吨 ， 哈 ，太多了， 实在没法量化。

实在无法量化父亲写了多少数字，因为数字不仅渗透在父亲的工作和生活中，也渗透在他的骨骼里，同时渗透在我们家庭里。父亲一旦取得阶段性的重大进展，他就会稍稍休息一下，给自己放一天假。 这一天是我们家的节日，父亲一大早就会骑着自行车去买菜，回来就给我们做一顿大餐。 有一次，他回来时自行车坏了，他只好扛着自行车拎着一大包菜回家来，我在窗前看到父亲扛着自行车走到我们家这栋楼前。

父亲有个习惯， 他总是一边做饭，一边给我们讲述数字的趣味。 于是，数字变成了红烧肉、炸带鱼、肉丸子、蒜焖

茄子， 数字还要变成一盆西红柿鸡蛋汤， 变成一壶酒———因为每到这一天，父亲就会把单身汉徒弟叫来吃饭喝酒，于是，饭桌上更是充满了数字，父亲一边喝酒，一边讲述他梦想中的“蛇形机动”与“浪形机动”。 兴奋之际，父亲还要弹手风琴，和我们一起高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红莓花儿开》《山楂树》《喀秋莎》。 手风琴是父亲送给母亲的礼物，也是他们的爱情见证。 小杨叔叔酒量很小，3 杯必倒，我们全家唱歌时，他趴在饭桌上打呼噜，还要流一嘴角口水。 每次都是这样， 父亲把徒弟背回宿舍，备好茶水再回来。

然而，自从父亲退休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小杨叔叔。有时候听父亲说小杨叔叔进修去了，有时候说他出国考察去了，有时候父亲说小杨叔叔现在是技术骨干，有时候说他正在负责一个重要项目。 父亲说这些时，难掩得意之情,可见他对小杨叔叔期许厚望。 可是，我有些不解，父亲住院了，为什么小杨叔叔从没来看望过一次？ 直到有一天，我在电视上看到小杨叔叔，他终于“孵出了一只抓不住的鸟”，他荣立个人一等功，记者正在采访他。 他对着话筒侃侃而谈，谈上下的“浪形机动”，谈左右的“蛇形机动”，谈隐身技术。 哦，我长嘘了一口气，结尾时他终于提到我父亲，我的泪水止不住涌了出来。

落第一场雪那天，父亲去了，他终于合身跃入数字的海洋里。 父亲是从部队考上的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他有很多同学和校友后来都成了院士、 部长、专家。 父亲只是个工程师，一辈子都在梦想“孵出一只抓不住的鸟”。 如果在战争年代，我相信父亲为了保家卫国绝对会视死如归，然而，他是在和平时期走完了自己的军旅生涯。 他没有惊人的成绩，只有惊人的努力与刻苦，他倾心于平凡的工作。

母亲不同意将父亲的骨灰盒送往公墓， 我只好抱回家， 按照母亲的要求， 放在父亲的书桌上。 有时， 我们会隐隐听到书桌上传出唰唰的声响 ，我们知道， 父亲依然在书写着漫无边际的数字。 书房里还有父亲的一张照片， 是他清华大学的毕业照， 父亲把它放大了悬挂在书房里。 母亲说， 从前， 很早的时候， 父亲上班前会看一会儿， 下班后还要看一会儿。 开始母亲还说父亲自恋， 后来她不说了。 她明白了， 父亲是在回味当年毕业时自己许下的诺言， 那是他的信念和理想。

阅读昆仑

■章安文

山因巍峨而著名，因伟岸而俏媚，因秀丽而被人们所倾慕。喀喇昆仑山因高、险、奇、峻、寒而著称，守护喀喇昆仑山的军人因此被誉为“铁人”。 一代代铁人在这片神奇的雪山续写了彪炳史册的动人故事。 人比山还要坚强， 人因山变得伟大。他们从山上走过自己的生命，用生命守护着山。

2016 年 5 月中旬，我陪同陆军装备部领导一行 8 人赴新疆军区调研， 历时十余天、行程逾万公里，上高原、下基层、走边防、看哨所、祭烈士……那些遥远或熟悉的名字，那些平凡却神圣的岗位，那些官兵用青春甚至生命写就的雄浑故事，化作震撼和感动在胸间激荡。

阿里，被称为“生命禁区里的禁区”，因为沉淀了太多的热血而成为一个凝重而悲壮的地理名词。 1949 年 10 月，党中央发出解放西藏的号令后， 时任新疆军区独立骑兵师一团保卫股长的李狄三被委任为进藏先遣连党支部书记、总指挥。完成这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 要经历怎样的困苦， 其中的细节或许已经悄然隐藏在岁月深处，一个个凝固的数字，帮我们复原出那些壮烈的画面。 进藏先遣连的 138 名官兵，最后有 63 人牺牲，李狄三就在其中。 “什么叫共产党员，共产党员就是在最困难的时候， 向党要副担子挑在肩上的人。”掷地有声的话语穿越时空， 带给我强烈的精神冲击和深沉的现实思考。

康西瓦，许多人不知道，但去过了就会肃然起敬、终生难忘，这里也是新疆军区的“魂”之所在。 1962 年 10 月，中国军队被迫进行边境自卫反击战。 在西线地区， 新疆军区组织机动部队和一线守点分队共一个加强团的兵力， 对入侵之敌进行坚决反击，我军牺牲 104 人，伤 224人 。 牺牲的烈士中 ，83 人安葬在海拔4280 米的康西瓦烈士陵园。 看着长长的烈士名录， 一代中国军人的铁血丹心穿透 50 多年的历史时空呼之欲出。什么是血性？ 康西瓦的英魂作出直白而生动的注解。今天讲血性，不仅是战场上魂撼天地的豪情，更是瞄准打仗、发挥职能、蓄势待发的备战姿态。

南疆军区还有一个叫做 “三十里营房”的医疗站，位于喀喇昆仑山腹地，担负着海拔 4500 米以上的高原边防官兵的医疗救护任务。 电视剧《昆仑女神》就是以这个医疗站的普通护士姜云燕为原型的。 20 多年中，她一次次冒着暴风雪、泥石流、雪崩、滑坡等危险，跑遍了喀喇昆仑山的哨卡，累计行程 8 万余公里，为官兵巡诊 4 万多人次， 当地官兵称她为喀喇昆仑的“生命守护神”。 把爱融入生命，就会跨越灵魂的高度。姜云燕的军旅人生是“传奇”，传奇之处就在于她超出常人的坚韧和执着。 她全心全意为基层官兵服务， 用一颗真诚的爱心赢得了千万兵心。

“神仙湾”，一个听起来如诗如画的名字。只有驻守在神仙湾哨所的官兵能够体会这个“人间仙境”意味着什么。哨所离团前指 158 公里 ， 离团部 558 公里，离军区机关 775 公里。 这里是不折不扣的 “高原上的高原”。 海拔高度为5380 米，年平均气温低于零度，昼夜最大温差 30 多度，冬季长达 6 个多月，一年里 17 米/秒以上大风天占了一半，空气中的含氧量不到平原的 45%，而紫外线强度却高出 50%。 建哨初期，官兵们靠着一顶棉帐篷、一口架在石头上的铁锅，啃着压缩干粮、喝着 70 多度就沸腾的雪水， 牢牢地守住了祖国的西大门。1982 年，中央军委授予神仙湾哨所“喀喇昆仑钢铁哨卡”荣誉称号。

“不能把主权守丢、 不能把领土守小。 ”一代代哨兵为了这份沉甸甸的使命，视职责如生命，守土有责、守土负责、守土尽责。见到这些战士的时候，许多人都由衷地问候，你们辛苦了！他们朴实的回答耐人寻味：“没什么苦， 这就是我们哨兵的生活啊。”当我们一行人爬到最高点后下来时， 在连队就餐， 高原反应强烈，就是吃不进，没有胃口。我在想，一代一代神仙湾官兵是怎么在这里奉献的。是什么力量让他们在这里无所畏惧，长久坚守。是信仰的力量，是对祖国和人民的承诺。在本职岗位上把奉献当做追求，就会自觉排除私心杂念； 把奉献当做责任，自会甘心情愿地付出。

新疆军区之行， 在亲历者心中留下了经久不息的回响。 一个个因忠诚和奉献而赢得荣光的地方，对信仰、对忠诚、对血性作出生动而深刻的诠释， 亦勾勒出边疆官兵的精神谱系。

山在岁月的洗礼中塑造官兵 ，使官兵更加忠诚、担当、坚强、勇敢；官兵在历史的长河中改变山， 让山看上去更加雄伟、巍峨、俊俏、美丽。 山和兵构成和谐的音符， 共同奏响军旅人生的铿锵旋律。

云天增亮度■李庆文

你看旭日升起来了啊

冰冷的 即将被温暖

麦苗握着透明的露珠

每滴露珠都有一轮旭日

跑道挺身向上延伸

战机又一次告别地平线

更多的白鸽 海鸥

还有鹰族在云中编队

鸟瞰着山河大地

天地线清楚 可以降落

天的尽头还是天

尽头的尽头没有尽头

那是你的战场 卧室

花园 剧院和梦的田野

余下的时间呢

你可以在云上散步 种花

坐在星辰上看彩虹闪现

写到这 我抬头看了一下天

那些曾提升事物亮度的人啊

必将如阳光 永不生锈

这里杜鹃白如仙■刘孟全

因为边防巡逻， 我经常去往南伊沟， 这里宛若仙境。 左右两侧从高到低依次是雪山、 苔藓、 草地、 杜鹃花丛和原始森林。 山上的积雪融化形成的小溪流犹如随风飘舞的哈达， 挂在松林、 斑竹丛中， 滋润着山谷两侧名目繁多、 花姿各异的杜鹃花。

“那就是高山杜鹃花。” 走在我前面的营长程峰指着路边的一种白色花朵对我说。 这种白色花朵有鸡蛋大小，白如玉、 蕊如绒、 瓣如纸。 有的花朵

白色当中还夹杂着一丝红色 、 紫色 。我们顺着山体往上爬， 树木和其他植被越来越稀少， 唯有杜鹃花越来越多。这里一团、 那里一丛， 满山洁白， 像霞彩绕林， 在雪线和松林间形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从山口返回走下坡路的时候， 我左腿膝盖半月板损伤的旧伤发作， 落在了队伍后面。 因为巡逻任务已经完成， 我得闲边走边看。 雪线之下、 灌木丛之上的山坡上， 一簇簇白色的杜鹃花混着不知道名字的花， 格外素雅，仿佛是插花匠的杰作。 那叶片， 比茶叶要厚实 ， 是深绿色的 ， 生机勃勃 ；那花朵， 含苞待放、 欲闭还羞、 白里透黄、 水珠滚荡其间， 在雪山的映衬下， 犹如飞天的仙女。 那藤蔓样的枝

干， 盘龙虬扎， 稳固有力。 在这高寒缺氧、 人迹罕至的雪山上， 这白色的杜鹃开得绚丽多娇， 傲立于雨雪之中，让我思绪起伏。

当年边境作战胜利的欢呼声就是从这里开始传向北京的。 在这荒芜的雪线之上， 这肆意绽放的杜鹃花是否被当年浴血奋战的先辈当作了凯旋之花？ 灿烂的杜鹃花林让原本疲惫的我精神为之振奋。

在多数人的印象中， 杜鹃花是红色的。 可为何在这南伊沟盛开的杜鹃花是白色的呢？

或许是那些倒下的英烈感动了山神， 将杜鹃花原本火红热烈的颜色变成了象征着纯洁沉静的白色， 以告慰那些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的英灵； 或许是那些长眠于地下的英烈， 希望这片土地永保和平， 将内心的和平鸽化作了白色的杜鹃花。 无论如何， 安宁静谧的山谷 ， 才是鲜花盛开的沃土 。而我们所巡逻和守卫的， 正是这片来之不易的安宁与静谧。

理想厚重，饱蘸人生况味

凯旋之花，守护宁静之土

山有灵，滋养军旅人生情至心处诗最美

第 3749 期

汉 风（中国画）王阔海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