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育德語言文學專題．87

王育德tī日本ê第二人生 日文原著 王明理

臺譯 陳麗君

編者按：王育德有出版《王育德自傳》，是寫到「二二八」事件後到日本為止。本文寫出王育德到日本以後的種種活動佮 翁某、爸囝的感情。

阿爸〔父ちち〕1924 年tī台南本町（現在ê民權路）出世，1985

年tī東京過身。過身前一冬是 60 歲大壽，tī東京國際文化會館

招差不多 120 外个行較近的好朋友來tàu鬧熱，除了家族親成

以外，大學同事、學生、台灣獨立聯盟盟員、台灣人原日本

兵後援會會友等等。阿爸會當做一捆hām遮的來日本 35 冬所

交往的好友見面，若像真幸福快樂。毋過，彼擺煞變做是阿

爸人生最後的大舞台，隔轉冬阿爸就因為心臟病發作一去不

回。但是，對我來講，阿爸猶閣真堅強、溫暖的活tī我的心中。

雖然阿爸過身已經 27 冬矣，到今猶閣有濟濟來自臺灣、

日本的人毋但無 kā 王育德放袂記得，顛倒是閣較濟人來關心

伊，阮家族真正足歡喜。

特別是這擺，《臺江文學》欲來出版王育德專題，予阮感

覺真光榮、真感謝。對阮阿爸來講，會使 tī 故鄉臺南用臺語

文出版用伊作主題的雜誌，一定比啥 koh 較歡喜。

阿爸愛臺灣，一生攏咧追究「臺灣是啥？」、「臺灣人的

國家應該是成做啥乜款？」這款的問題。毋過，伊踮 tī 臺灣

的時間才 25 冬爾爾，亡命到日本以後就無法度 koh 轉去臺

灣，離開故鄉 36 冬，每日攏 tī-leh 祈願臺灣的幸福。

王育德語言文學專題．88

一個人的愛國心到底是按怎養成的--leh？雖然離開臺

灣，對臺灣的感情猶閣綿綿不絕。這窟泉水到底是對佗位冲

(tsìng)--出來的？阿爸少年時受著日本教育，彼陣當然是無 teh

教臺灣人精神。戰後，叫人著愛三民主義，日本精神 kap 臺

灣文化是被徹底否定--ê。敢講是因為當政者看人無，顛倒 hōo

人 puh 出想欲保護我族語言 kap 文化的想法，tsuan9 仔變做育

德愛國、愛鄉的心的泉源？

我臆(ioh)上大項的原因應該是 228 事件當時，伊上愛的兄

哥去 hōo 人刣死。阿爸捌講：「從事臺灣獨立運動，絕對毋是

因為兄哥 hōo 人刣死的私怨，是為著全臺灣人的幸福 teh 拍

拚。」毋過，伊自細漢的時陣著 hām 阿兄約束好「二个人將

來欲親像羅馬王國的格拉基兄弟（Gracchi brothers）共款，欲

為臺灣做有一個路用的人。」二人攏上東京大學讀冊。伊唯

一的親阿兄 hōo 中國人刣死的時陣才 28 歲爾爾，彼款的絕望

的心情實在無人有法度會凍體會。育霖阿兄是一个正義感真

強的人，tī 日本做檢察官，戰後轉來臺灣 tī 新竹市做檢察官。

育德一定 mā 是因為 in 阿兄才會咒誓伊的人生袂凍半 tshit-thô

半相送凊采過日。

228 事件以後，阿爸繼續做臺南一中的老師，一直到 1949

年 hām 伊鬥陣從事演劇活動的好友 hōo 政府掠去，伊才知影

家己處境的危險。顧慮著伊 tú-á 出世的某 kap 囝，才亡命到

日本。孤鳥一人渡香港後，koh 覕(bih)tī 走私船船底偷偷仔入

日本。踮 tī 日本一直到 5 冬後的 1954 年才提著「特別在留許

可（hōo 政治亡命的人的特別居留證）」，這 5 冬內是所謂的違

王育德語言文學專題．89

法偷渡；若是去 hōo 人發現，就愛被強制遣送回國。若是送

轉去國民政府的手頭就一定隨處刑。

阿爸離開臺灣、重新得著的自由人生，一點仔都無 ka

tseh-thuah 著，連鞭就去拜訪母校東京大學，用王育德的本名

辦復學手續。1950 年 4 月，26 歲的阿爸對大學一年開始重讀，

王育德的人生就 koh 重新開始。

阿爸一開始就決定欲將「臺灣話研究（臺語研究）」當做

是讀冊的目標。會下這个決心，是因為伊認為臺灣話研究 tī

國民政府政權下面是袂做得的，所以得著自由以後當然著愛

做，伊 mā 認為將臺灣話當做一个語言來研究，對臺灣人的認

同是真有幫贈--ê。我感覺一個少年人毋行較輕鬆的路途，刁

工欲來研究母國語，真正是了不起。

來日本隔轉冬，就招某囝來日本。家庭較穩當了後，就

繼續攻讀碩士、博士學位。阿爸定 teh 講：「語言是民族的魂魄，若是失去了語言，民族就滅亡。」伊對臺灣話消失的危

機意識比啥乜人都較強烈，就「替台語文刻墓牌的想法」，tī

1957 年賣厝來出版臺語辭典《台灣語常用語彙》。

Tī 日本生活的基礎，就是身為一个學者再出發，對明治

大學的講師做起，兼任東京外國語大學、埼玉大學、東京大

學等大學的講師，後尾手做 kah 明治大學主任教授。25 歲雙

手空空的王育德，到今(tann)已經得著日本社會的信用。伊上

課嚴格是真出名；毋過猶是有濟濟的學生愛戴伊，逐冬過年

就來厝拜訪兼食臺灣菜。東京大學卒(tshut)業了後，hām 同窗

學友 mā 攏有繼續深交；若毋是因為伊身為臺灣人的宿命，我

王育德語言文學專題．90

想阿爸做一位學者、一位大學教授應該會使過著真幸福的人

生。

毋過，阿爸一心希望臺灣會當早一日轉來臺灣人的手

頭，成做一个民主國家。所以，等候博士課程完成以後就開

始臺灣獨立運動，1960 年 tī 東京 hām 5 个同志創立「台灣青

年社」，到 1970 年「台灣青年社」發展成一个世界組織「台

灣獨立聯盟」，演變到今仔日的「台灣獨立建國聯盟」。臺灣

的民主化會當實現，這个組織發揮不止仔大的影響。

當時國際社會是無人知影臺灣 tī-leh 長期的戒嚴令、白色

恐怖的政權下無言論自由。若是電視抑是網路有像 tsit-má

tsiah-ní 發達，就會 hām 伊朗（Iran）抑是敘利亞（Syria）共款，

隨時引起世界的注意。In 為著替島內的臺灣人出聲，向日本

抑是國際社會告發國民黨的暴政，將臺灣討轉來臺灣人的手

頭，才來成立「台灣青年社」，發行《台灣青年》雜誌。《台

灣青年》連續發表臺灣情勢、臺灣獨立的理論、建設新國家

的遠景，一直到 2002 年 500 號才停刊，攏總有 42 冬 tsiah-ní

久。

「台灣青年社」的創會員除了王育德 kap 另外一个以外，

攏是伊 tī 臺南一中教的學生。其中一个成員黃昭堂先生 tī 臺

灣大學卒業、做兵了後來到日本留學。伊 tī 1959 年 hām 王育

德再相逢的時，就是今仔日的「台灣獨立建國聯盟」誕生的

時。彼陣，阿爸來日本已經 10 冬，博士課程讀 tit-beh 煞，

mā tú 得著明治大學的頭路，是開始做運動的上好的時機。

逐家攏知影，臺南出真濟臺灣獨立運動者，這敢是因為

王育德語言文學專題．91

成做一个臺灣古都 kap 文化薰芳的機緣？有幾個一中的卒業

生 kā 我講：「學生時代，深受著王老師的歷史 kap 地理課的

影響。用臺語講的課親像 teh 拍節奏，無形中就鼓舞著臺灣人

意識，到今猶 koh tī 我的心肝內 leh 活跳。」阿爸 tī 臺南一中

教 4 冬，若是講伊的臺灣精神有影響著遮--的學生，按呢做一

個教師 mā 算做是功德圓滿 ah。

講轉來主題，因為「台灣青年社」tī 東京攑旗仔喝出「台

灣是臺灣人的。打倒中華民國，創立臺灣人主權國家」的主

張，毋但臺灣政府、中國政府 ka 掠準做敵人，日本的倚中共

的左派、倚蔣介石的右派 mā 是 hām in 敵對，連照理講愛支持

in 的臺灣系華僑 mā ka 當做是牛頭馬面 bih kah 遠遠遠，處境

實在是真不利。毋過，讀著《台灣青年》的臺灣人留學生愈

濟，參加這个運動的同志就愈增加。一段時間以後，mā 漸漸

有日本人來了解、關心臺灣事情矣。

Tú 創會的前 5 冬，開會、編輯、發行的作業攏 tī 阮兜 teh

創。到 tsit-má 我猶是無法度理解當時到底是按怎維持生計

的。阮兜 kan-tānn 2 間細間房間，逐工都攏有留學生來，mā

毋知影 in 是欲幾點轉去。阮姊姊 tī-leh 大聲議論的環境內底讀

冊，阿母泡茶、煮菜無閒 tshih-tshah，無人管 tshap 讀幼稚園

的我。濟濟人做伙食飯時，不時「台灣獨立…國民黨…國民

政府」遮--的話語就飛來飛去。當時阮爸母無啥所費，準備留

學生的飯菜應該是真大的負擔，所以我細漢時都毋捌 kā in 討

欲愛啥乜物件。就算按呢，我 mā 從來毋捌棄嫌阮兜的狀況。

只要序大人活龍龍，囡仔人 mā 歡喜過日。有時陣，我 mā 會

王育德語言文學專題．92

鬥相共發送《台灣青年》，貼一下仔郵票、tǹg 一下仔「台灣

青年社」的印仔。Tsit-má 想起來，當時阮厝充滿「台灣獨立

是正義，所以大家冒險來活動」這款的活氣。黃昭堂這群人，

逐家攏少年有氣魄 koh 頭腦好，不止仔緣投。

這內底有的人認為，為著欲拍破中華民國體制，kan-tānn

發行雜誌是無夠的，著愛準備好若是臺灣發生第二擺 228 事

件的時，愛有法度隨時支援才會當做一捆推翻政府。阿爸的

想法是為著欲提高臺灣人意識、得著國際的支持，應該著 koh

繼續借「筆的力量」。Tú tī 我 10 歲彼冬，阿爸有寫一張批

hōo 我：

小明理 kā 爸爸(パパ)的生日記 kah 上清楚，是這禮拜六 honnh！爸爸細漢的時陣身體無好，連家己都叫是家己會真早死。講起來 m̄ 真奇怪，大漢以後拄著真濟危險的代誌，顛倒是身體健康來過 41 歲生日，實在是真感謝。爸爸做的工課比一般人較濟，感覺真爽快。若是會當加活一日，就會當為這个世間 koh 加做一寡。爸爸 hām 西部電影的英雄無共款，袂曉速速拔銃、氣力 mā 無大，但是爸爸會使用筆的力量拍倒惡勢凶煞，援救需要幫助的人。

向望你會當瞭解爸爸。 （1965 年）一月二十六日 爸爸 王育德

王育德語言文學專題．93

阿爸一生攏用筆的力量 teh 戰鬥。除了寫《台灣青年》以

外，mā 定定 tī 捌的月刊雜誌發表臺灣獨立論抑是中國分析。

1964 年出版《台灣—苦悶的歷史》（原文是『台湾―苦悶

するその歴史』弘文堂，東京），來當做是伊主張「台灣毋是

中國的一部份，應該愛獨立」的後盾。內底的文獻記錄攏是

根據客觀的事實所寫的，到 tsit-má 讀起來猶是感覺真值得信

用，我見擺 teh 走找臺灣關係的資料時，攏會使對這本冊得著

真大的幫贈。這本冊是第一本臺灣人寫的臺灣歷史，tī 日本

mā 受著濟濟的肯定；毋過因為寫著有十足的證據會使證明臺

灣應該愛獨立，所以 tī 臺灣國內 sī 禁冊。不而過，聽講有人

偷偷 tsah 轉去輪流看，啟發著濟濟的少年人。

「台灣青年社」當初是王育德 kap 伊的學生所創的，後

來會員人數漸漸成長，1963 年重組做「台灣青年會」，事務所

mā 對王家徙去外口成立辦事處（「台灣青年會」後來 koh 改

做「台灣青年獨立聯盟」）。留學生 mā 對戰前受日本教育的世

代，漸漸轉換做戰後受中國語教育的世代，去美國的留學生

mā 愈來愈濟。因為按呢，《台灣青年》雜誌 mā 開始發行中文

kap 英語版，結果對留學生的影響 mā 愈來愈闊。世界各地相

連紲成立分部，1970 年 1 月 1 號聯合全美台灣獨立聯盟、台

灣青年獨立聯盟（日本）、Canada 台灣人權委員會、台灣自由

聯盟（台灣），tī 美國成立總部「台灣獨立聯盟」。美國總部

的活動力上強，定定 hām FAPA（台灣人公共事務）kap 同鄉

王育德語言文學專題．94

會做伙辦活動，對臺灣的獨立運動、民主化運動發揮了不止

仔大的影響。王育德 koh 有創一項大事業是真少臺灣人知影

的——就是「台灣人元日本兵的補償要求運動」。

太平洋戰爭時，臺灣做人的殖民地有袂少臺灣青年被準

作是日本兵去出征。軍人 8 萬、軍夫 13 萬、合計 21 萬人，

其中 3 萬 306 人戰死（日本厚生省公佈（專文管理福利、勞

動、經濟的國家行政部會），戰傷--ê 有 20 萬人以上。日本因

為戰敗放棄臺灣，所以臺灣人煞袂當領著日本政府的榮譽

金、殘障年金等等的基本福利。1952 年的日華和平條約，雖

然有明定兩國愛處理臺灣人日本兵的補償問題；毋過日本政

府幾仔擺欲處理的時，中華民國政府攏無聲無說(sueh)，完全

無反應。應該是中華民國政府無想欲補償捌 hām 家己相戰過

的敵人——臺灣人。結局，日華和約也 tī 1972 年就失效矣。

1974 年 12 月原日本兵中村輝夫 tī Morotai Island 予人發

現，知影伊是臺灣原住民以後，日本政府真簡單就決定將伊

對印尼送轉去臺灣。王育德發覺當時日本政府是「別人的囡

仔死袂了——參我無關」的態度，mā 發現除了中村以外，猶

koh 有 10 外萬臺灣人原日本兵的問題攏無解決，而且強強 beh

hōo 人放袂記得這件代誌矣。阿爸實在是看袂落去，就展開行

動。

阿爸動用家己所有親情好友的力量組織「思考台灣人原

日本兵補償問題的會」〔台湾人元日本兵士の補償問題を考え

る会〕，事務所 mā 是 tī 厝--裡，幕後的活動支援就是台灣獨

立聯盟的人。有關運動的情形，本文擺因為字數的限制無法

王育德語言文學專題．95

為原臺灣日本兵爭權益(右圖右一是王育德)

度詳細說明，所以對結果開始講。這个運動的結果是：國會

議員因此立一條新法，1987 年日本付 hōo 所有戰死的臺灣人

的遺族抑是戰傷者每一個人兩百萬日票的慰問金，總共贏取

著日本國家預算總額 562 億日票的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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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這个運動，上特別的是面對無國交的臺灣住民，日

本人官方 kap 民間攏仝心欲來拍破外交、法律上的銅壁，做

伙欲來解決這个問題。無論是民間、媒體、議員、公家行政

人員，逐家一致向「臺灣人本成是同胞，應該愛補償 」的

方向，鬥陣拍拚。王育德所做的工課就是提起這个問題、組

織「思考台灣人原日本兵的會」，將逐家善良的能量推 sak 倚

做團結一致的力量。

一般人 mā 同情臺灣人原日本兵的遭遇，kan-tānn 募款就

超過 3550 萬箍日票。幫忙提告訴的律師團對 1976 年到 1992

年最高法院的判決，攏是無錢義務--ê。國會議員 mā 為著遮-ê

袂凍投 hōo 家己一票的臺灣人，跨黨派 teh 提攜。阮兜的人

mā 出來參加會議 kap 集會，tī 銀座、涉谷等所在進行街頭簽

名運動等活動。

毋過，問題毋是 hiah-ní 簡單解決--ê。雖罔是原日本兵但

是已經失去日本國籍真久的臺灣人欲提補償，tī 法律 kap 外交

頂面是困難重重。而且，中華民國政府毋但無協助，顛倒 koh

來阻擋。活動開始的第 3 冬，中華民國政府對相關的日本議

員施加壓力講「若是這件代誌 hām 王育德這个獨立運動者有

牽連，臺灣政府是袂協助--ê。就準拄煞。」Hōo 日本社會真

大的衝擊，當時正是運動開始有起色的時陣，阿爸 kap 台灣

獨立聯盟的人為著驚阻礙著關係人，就退去幕後--loo。所以，

到今(tann)多數臺灣人毋知影王育德 kap 聯盟的人為著這件代

誌出偌濟力。

Tī-leh 運動期間，無法度預測何時會當解決這个問題，逐

王育德語言文學專題．97

家親像是 tī 看袂著出口的磅空內底。Tī 日本這个法治國家，

同時欲進行訴訟 kap 議員立法這兩個上強的手段，相對的辛

勞 mā 真大。辛勞的另外一個角度，這件代誌 mā 會使講是王

育德的人生進前落肥、如今收成的時節。

Hām 過去創辦《台灣青年》四面為敵的情況相比，做要

求補償臺灣人日本兵的活動時，50 歲的王育德 tī 日本已經累

積真濟人脈，因為有遮-ê 朋友的幫贈才會當發揮上大的力

量。我認為若是無王育德 kap 伊的人脈，tsiah-ní 困難的問題

是無法度解決--ê。遮-ê 運動的支持者，tuì 臺北高校的同窗、

大學時代的朋友、認同獨立運動的少少人開始，贊聲的人愈

來愈濟。會當將遮--的人 sak 鬥陣，用知性的方式來訴求，實

在是值得歡喜--ê。這件代誌特別是濟濟的臺北高等學校的同

學鬥參與。首先，召集議員的人是育霖的同學——有馬元治

議員。抗議的時陣，tī 首相官府頭前收陳情書的人是川崎寬

治議員，伊是臺南一中的卒業生。東京高等法院〔東京高等

裁判所〕的判官長是伊臺北高校的同學——吉江清景先生。

二審判決時，吉江判官長特別附言「特別附帶：克服外交、

財政、法律技術頂面的困難，早一日拭掉這款非義的事情，

盡力提高國際信用，這是國民對政治相關人士的期待」，遮--

的話確實是推動著政府相關人士。高等法院的法官之一 ——

園部逸夫先生也是同窗--ê。

活動的步數是阿爸長年 tī 臺灣獨立運動所累積的經驗。

毋管是五百抑是一千的寄附，阿爸攏隨時就寄出「收著寄附」

的名信片，所有寄附的人名、住所攏一定會刊 tī「思考台灣

王育德語言文學專題．98

人原日本兵」的會報頂頭。其他的收入就算是一箍 mā 攏記

kah 清清楚楚。會記得平常時仔伊攏會吩咐我「若收著批就愛

隨時回批」。

「思考台灣人原日本兵的會」是各行各業的人自動自發

來參加--ê，十幾冬來的運動毋捌有冤家抑是分家過。一般來

講，市民運動定定會因為活動方針無仝等等的問題半途就各

人行各人路；但是，參加這个活動的人對頭到尾攏互相尊重。

問起當時的情形，真濟人講：「王先生總是 tī 中心，不時就笑

微微。」Mā 有真濟人會記得會合的時陣，阿母總是 kā 我 hām

女性會員鬥包肉粽。「食仝一坩飯」的記持，就像我想的、攏

刻 tī 真濟人的心肝頭。阿母毋管是 tī《台灣青年》會議、學

生來厝 tshit-thô、思考補償問題開會的時，總是款臺南料理來

支援阿爸的活動。對離開鄉里的阿爸來講，阿母是上有力(一

番[it-tsi-ban]）的支持者。

想起著阿爸的辛勞，莫怪當時獨立聯盟會員會煩惱講，

伊 tī 補償問題開 hiah-ní 仔濟的時間，較(khah)輸專心經營獨立

運動才著。毋過，有一件會使確定的代誌就是，若是育德無

做，世間人就毋知影臺灣人原日本兵的補償問題，mā 無所謂

的辯護律師團會當出動，當然國會議員 mā 袂振(tín)動，這件

代誌就會放水流。上尾仔的結果，日本用國家預算總額 562

億日票來補償臺灣人，這絕對是育德牽成的線。

以上所講的，來日本以後王育德所做的主要的事工會使

分做四項：研究臺灣話、大學教育（教中文、臺灣話）、臺灣

獨立運動 koh 台灣人原日本兵的補償運動。毋管是佗一項，

王育德語言文學專題．99

攏親像 he 是伊唯一的專攻共款，用心經營。四項事工毋是無

共款--ê，有伊一貫的方針——「對臺灣的愛」。對臺灣的愛是

縱貫線，hām 人交流是橫線，交織出阿爸的人生。

阿爸真重視 kah 人的交往。對 25 歲開始 tī 日本交的朋友

範圍真闊，mā 毋是 kan-tānn hām 上流社會往來爾。阿爸毋捌

tī 外口抑是厝內批評抑是講過朋友的歹話，就算有相當的怨

嘆抑是藤纏，祇有恬恬記 tī 阿爸的日記內底，毋捌 tī 阮的面

頭前講過。應該是講，伊若是聽人批評 A，就會好喙講「m̄-koh，

A mā 有 tsiah-ní 好的所在。」用心計較 hōo 每一人攏會使發揮

伊家己的角色。

我看起來，阿爸是一個姿勢不止仔好的人，人生的活法

是按呢，外表看起來 mā 是。人躼躼(lò-lò)、骿仔骨伸 kah 直直、

行路的時 kah 面對桌仔的時姿勢攏真好。

阿爸真 phānn，出外的時陣，熱--人愛戴巴拿馬草帽仔

〔panama hat〕，寒--人戴軟帽仔。

阿爸雖然 tī 厝的時陣，mā 無閒 teh 寫物件、處理行政事

務、讀冊、寫批、見人客；毋過，伊攏家己清冊房、收被 tshu

被、好天的時 koh 會曝被。孫仔欲轉外家的時陣，就用吸塵

器真頂真掃內面；孫仔 teh 學爬的時，早起就揉好塗跤等阮轉

來。上奇怪的是連睏中晝都愛 tshu 被、換睏衫，起來著收被、

換平常衫。簡單講，就是 hām「無整齊」無緣的人。可能伊

hōo 人這款的印象真強，就有人問我：「父親敢有足嚴--ê？」

毋過，我毋捌感覺過阿爸真嚴抑是會驚--伊。雖然我管理家己

的標準之一是：「若是我做按呢，阿爸會按怎想？」但是對我

王育德語言文學專題．100

來講，阿爸是溫柔 koh 充滿慈愛的人。Tsit-má 回想較早阿爸

hām 我的種種，koh 再一擺感覺阿爸是真正的大人。阿爸對囡

仔 mā 是共款用對大人的方式來對待。姿勢好勢的阿爸連心肝

的姿勢都真媠。

阿爸過身了後，mā 有袂少人透過阿爸的著作抑是業績知

影伊，來厝拜訪。遮--的想欲見王先生一面的人，頭殼內所想

像的阿爸是啥款的人 leh？身為獨立運動家應該愛有的固執

koh嚴格？過頭認真的臺灣話研究者？我真想欲 hōo有這款想

像的人見阮阿爸一面。一个外觀整齊，講話時笑微微的彼个

阿爸。

阿爸 1985 年 kan-tānn 61 歲就來過身，實在是真拍損――

傷過早死矣。上無 koh 加活 2 冬，就會當看著臺灣兵的補償

運動成功，mā 會當看著民主進步黨的結成、解嚴……。我

mā koh 想欲 hōo 伊看阿孫仔大漢，上重要—ê，是 koh 轉去一

擺臺灣。阿爸的魂魄 tsit-má mā tī 日本 kap 臺灣 teh 來來去去

honnh。

作者簡介：王明理（近藤明理），王育德的第二查某囝。1954

年東京出世，1977年慶應義塾大學文學院英美文學系卒

業，台灣獨立建國日本本部委員長，日本詩人俱樂部會

員。

臺譯者簡介：陳麗君，日本國立新潟大學文學博士，國立成

功大學台灣文學系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