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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8日星期二
第2291期
■社址：天津滨海新区北塘企业总部园区天池路滨海时报大厦 ■总编办公室 E-mail:[email protected] 66336278 ■编辑部：66336118 ■时政新闻部：66336128 ■经济新闻部：66336158 ■综合新闻部：66336168 ■邮编：300453 ■广告热线：66336000 ■发行热线：66336100 ■印刷单位：天津报业印务中心
12 副刊 责辑：王瑞 编辑：范炳菲 校对：林梅 制作：周海生
【陈益●夕花朝拾
栎树的才与不才 【梅莉●反刍日记
中年与花
精品连载
虽然名字里暗藏着两朵
花，但是我爱上花其实也就是
近两年的事。究其原因很简
单，在没有爱上花之前的我，过
得应当是忙碌而充实的，或许
算是快乐居多的年轻岁月。不
得不承认，爱上花以后的我，是
真正的中年心态了。花成为我
从青年步入中年的一个分水
岭，当然，这是指心理上的。
想想看吧，哪个少年、青年
会对花花草草上心呢？他们忙
着打量这个纷繁世界都来不
及，要学着与他人建立各种关
系，还有那么多的学问等着去
做，脚步匆忙，眼神飘忽，目光
才不会被一朵花牵绊。
有段时间我变得很丧，似
乎靠内力无法排解。于是，就
借助外力，在网上订阅鲜花企
图照亮灰暗的心境。惊奇地发
现，鲜花果然改变了我一天的
心情。清晨，只要看见花瓶里
的一大束花美美地开着，忧伤
也就隐遁不见。以前我总觉得
花钱订鲜花不如花钱买菜花，
吃进肚子里还有营养，鲜花有
何用？没想到它带给我的治愈
效果如此之大，令人诧异。原
来世间有用之物是来服务皮囊
的，无用之物才是安顿灵魂的。
订了鲜花之后，家中花迹处
处：餐桌、茶几、窗台上都有它们
的仙姿。上周的花还未凋零，新
的又送到了，几乎每只花瓶都插
满。我问女儿，这周的花好看
吗？她茫然地看我一眼，随后
说，哦，没注意。是呀，花样年华
是用不着鲜花映衬的。我也不
为难她，依然美滋滋地给她科
普，这是什么花那是什么花。这
些花名，我也是刚用手机识花
APP扫的盲。于是，爱极了淡绿
的洋桔梗，美得像穿绿罗裙的少
女。百合将开未开之前那温柔
贞静的神情，像待嫁的新娘。一
蓬蓬勿忘我紫得天真烂漫，视觉
上的确冲击得使人过目难忘，名
如其花。石竹、蟹爪菊、康乃馨、
玫瑰、满天星，它们统统美而不
自知，却深深地吸引着我。走过
来看一眼，走过去看一眼，看一
次心情亮一回，二十几元钱的一
束花，被我一日看上数十次。以
一周计算，我赚大了。一年下
来，虽然花点小钱订花，却能解
忧。还能逼着我整理家，总不会
让 鲜 花 开 在 凌 乱 的 背 景 里
吧？想来还真是应了老树说的：
与其跟人纠结，不如与花纠缠。
中年的我忽然变成“花痴”，
真有点不可思议，有些事情还是
遗传的作用，我爸生前就特别爱
侍花弄草。自从与花纠缠上，每
年年底，我必在网上买几颗漳州
水仙球回来养着。水仙是吉祥
花，春节开最适宜。我虽不会雕
刻水仙球，但未经雕琢的水仙花
照样开得风姿绰约。只是我养
的水仙，叶子实在有点喧宾夺
主，竟然比花密比花高。今年在
网上又买来水仙球，同事说她爸
爸会雕刻可以帮我。于是，经过
精心划刻过的水仙球，果然显得
秀气齐整了许多。我现在就很
期待过年时的仙子翩然绽放。
一日，读清代才子李渔的
《闲情偶记》，发现他也“花痴”
得可爱。他说：“水仙一花，予
之命也。予有四命，各司一时：
春以水仙兰花为命；夏以莲为
命；秋以秋海棠为命；冬以腊梅
为命。无此四花，是无命也。一
季夺予一花，是夺予一季之命
也。 ”才子说自己有四命，都有
对应的花。我可没他这么讲究，
只是入门级花痴，基本上什么花
都爱，哪怕是朵路边野花。
可就算是“杯酒常妨饭，瓶
花亦费钱”，也架不住中年的心
境总是灰扑扑的时候居多，鲜花
的明媚与热烈也完全可以“救我
一命”啊。于是，欣欣然地“忽听
海棠初卖，买一枝添却”。
生活在明代嘉靖年间的张意，
与归有光是同乡，自少跟从堂兄张
情求学，却比张情早十年考取进士，
二十几岁便授工部主事，迁郎中，擢
山东按察司副使，但因为触怒御史
而罢职，回归故里。张意在安亭江
上修筑了栎全轩，作为书斋。与归
有光的世美堂只隔一条小河。归有
光为之作《栎全轩记》。当时他已四
十七岁，在安亭授徒讲学，屡试未
中，仍渴盼机会，一次次计偕北上。
庄子曾在《人世间》中以栎树为
喻，说匠人石去齐国，看见一棵被世
人当作神社的栎树。观赏的人群涌
来涌去，这位匠人却头也不回地往
前走。他说：“这是不能取材的树，
没什么用处，所以才能如此长寿。”
归有光的《栎全轩记》，从屋到人，从
人到树，借题发挥，说了一番不才无
用以全其身的道理。同时也发出感
慨：“予闻而叹息，以为知道之言。
虽然，才与不才岂有常也？世所用
楩梓豫章也，则楩梓豫章才，而栎不
才矣。世所用栎也，则栎才，而楩梓
豫章不才矣。君固清庙明堂之所
取，而匠石之所睥睨也，而为栎社，
君其有以自幸也夫！其亦可慨也
夫！”一棵不被人所重用的栎树，却
也引发才与不才的深沉思考。
张意无疑是人才，且是楩梓豫
章之才，但后来却甘愿以栎树自
居。其重要原委是“为人坦夷，任性
自适，不为周防于人”，他施施然不
肯承迎人，终于得罪了御史，御史对
张意十分忿恨，向皇帝上书，意欲弹
劾之。他遂拂袖而去。在与归有光
坐在栎全轩中大谈世事时，他说：
“我年轻时身列朝班，与诸人相比，
显得非常突出。一旦被罢免，便难
以释怀。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处静
以观动，居逸以窥劳，才明白今天这
一结果，对于我是得而不是失。天
下的人谁不说自己是人才，都逞弄
其才，不知适可而止。不知适可而
止，便走入穷途末路。”随即举了二
十四友、八司马、十六子以及李斯和
陆机、陆云的例子。当初，他们呼吸
风雷，华曜日月，天下人谁不艳羡他
们？可后来，李斯想牵着黄犬走出
上蔡东门，陆机想听听华亭的鹤
唳，哪里还会有可能？所以，庄子
“不才终其天年”的说法，确实是达
生之至论。
罢归后的张意，隐居安亭，过着
悠闲自适的日子。“君好山水，为郎
时，奉使荆湖，日登黄鹤楼，赋诗饮
酒。其在东藩，谒孔林，登岱宗，观
沧海日出之处。及归，则慕陶岘之
为人，扁舟五湖间。人或访君，君常
不在家。去岁如越，泛西湖，过钱塘
江，登子陵钓台，游齐云岩，将陟黄
山，历九华，兴尽而返。”
与张意相比，一直是个老举子，
六十岁那年才考中进士的归有光，
似乎只是栎树之才，根本称不上是
楩梓豫章。他在安亭世美堂一边教
书，一边写作。然而他的内心深处，
孕育着无比宏大的志向。看来他只
是用手中的笔，抒写寻常家事、素朴
亲情，却因为文字真切而又真挚，竟
让充溢着暖意和惠爱的震川文章独
树一帜，令那些叱咤风云、指点江山
的大手笔们黯然失色。归有光的文
学主张，与后七子之首王世贞“文必
两汉，诗必盛唐，大历以后书勿读”
的主张针锋相对。他的见解是，文
章与天地同流，权势虽能荣辱毁誉
其人，却不能奈文章何。文章的价
值，作者应有自己的判断，这与杜甫
所说“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有
异曲同工之妙。他认为，宋元诸名
家已足以与古人相颉颃。
尽管王世贞官至南京刑部尚
书，归有光与之社会地位相差悬殊，
他却直斥“声华意气，笼盖海内”的
王世贞，称之为“一二妄庸人”，丝毫
也不给情面。有意思的是，最早肯
定归有光散文成就的偏偏是论敌王
世贞。归有光死后，王世贞特意写
了一篇《归太仆赞》：“千载有公，继
韩、欧阳。余岂异趋，久而始伤。”对
归有光的文学主张和风格表示赞赏，
对自己早先的见解有所追悔。感叹
说，一千年才出了你这样的人才，以
继承韩愈、欧阳修的古文传统。
显然，楩梓是精良之才，栎树也
是有用之才，关键在于怎么去理解
和判断。归有光说得好，才与不才
岂有常也？
天开海岳 ——走近港珠澳大桥全长55公里的港珠澳大桥不仅是中国交通建设史上的里程碑
项目，更是改革开放40年成果的有力见证。作家深入工程内部，从亲身体验和多方采访出发，记录了这座被国外同行列入“新世界七大奇迹”工程的前世今生。
作者：长江定价：46元出版时间：2018年8月人民文学出版社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我在岛上
听工人师傅们说的。
对于沉管隧道的沉降控制，港
珠澳大桥“岛隧工程”其实使用的不
仅仅是一个“挤密砂桩”，还有“基槽
精挖”“抛石夯平”“基床清淤”以及
“碎石整平”等好几项技术。
这 些 技 术 都 是 被 需 求 拉 动
的。没有需求人就不会去“创新”。
“而人工岛两头的地基有办法
搞好了，海底的基槽，这个难题是
不是也同步地出现了？”我问。
尹总说：“是，这就是第二种‘基
础’。5.6公里的隧道，这么一大段，
我们的基础决定着整条隧道的使用
寿命，能不能满足120年？这条隧道
不是桥面甚至桥梁，可以在120年当
中不断地检查、维修，甚至更换。这
一长条沉管埋到海底就是永久性的
存在，你不可能说哪一段几十年后
发现有问题了还可以‘拿出来’，修
好了再‘放回去’吧？一劳永逸，就
是为了这‘一劳永逸’，我们采用的
技术是‘复合地基＋组合基床’。”
哦，这下“复合地基＋组合基
床”不得不面对了。
这是两项技术，都是世界首次
使用。怎么做的，具体指什么？
尹总告诉我：“首先是我们要
开挖基槽。我们先用‘抓斗式’挖
泥船，用它巨大的抓斗在水下挖出
一条48米宽、最大48.5米水深的垄
沟。在这个基础上，铺满2米厚的大
石块，然后用振动锤把大石块夯平，
再平整铺上一层1.3米厚的小碎石。
这样，一条5664米长的沉管基床才
算完工，需要铺设的碎石方大约是多
少？你都想不到，56万方左右！”
嗯，从“基槽”到“基床”——动
静好大，但听着，似乎并不困难？
“不困难？你听我往下说——
“开始，我们要求工人开挖的
精度是50厘米以内，就是说设计底
线是 50 厘米以内，多挖也不行，少
挖也不行。如果不这样，基槽被挖
得坑坑洼洼，高高低低，以后基床
的刚度就不一样，抗沉降的能力，
特别是‘差异沉降’能力就不一
样。所以后来我们干脆开发出了
一种大型的新设备，精挖系统，或
者说造出了一条精挖船。”
“又造了一种船？精挖船？”我问。
“对，专门为大桥沉管隧道造的。”
尹总轻描淡写地回答，我也并不
惊讶，因为港珠澳大桥，为了它中国
诞生的新技术、新装备、新的生产工
艺多了去了，对此我已经不觉得稀
奇。当然如果说讨论这么众多的
“新”，它对提升中国装备制造业的整
体水平，那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推动。
这倒是事先人们没有预料到的。
回到“精挖船”，好。
尹总说：“这种精挖船最大的
好处就是它的抓斗不再是过去的
那种有角度的大挖斗，一斗下去就
是9米，几十方泥沙，高低差度能有
3米，根本不能满足我们50厘米的
要求。这次新造的船，抓斗是平
的，挖一点、提一点，再挖一点、再
提一点，这样50厘米就可以做到。”
有了“精挖船”，我理解，港珠
澳大桥的隧道沉管就有了基槽内
的深挖和找平的保证，不过这时的
基槽对沉管还只是一个“床”，硬板
床，还不是褥子。设计者们还要让它
软，让33节沉管在海底有一种睡“席
梦思”的感觉，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
让沉管真的睡起来只感到舒服，最
主要的是减震、抗压。因为将来沉
管一旦被埋入20多米深的基床，头
顶首先要铺上2 米厚的碎石，算作
“被子”，然后还要承受大约22米厚、
120年会越积越厚的淤泥，这些荷载
沉管都得受，而且都得受得起！
作为一篇报告文学，我想我能
用文字把“复合地基＋组合基床”
解释到这一步也许就已经够了，其
实对于这两项技术，难以操作的地
方还很多。比如说往基槽里面铺
碎石、建基床，那石头大小也有讲
究，都是精选的，大了不行，会影响
整平精度；小了不行，成形后的抗
冲刷能力不够。这道工序叫“抛石
夯平”，大家别忘了，海下几十米的
深处，石头抛下去会漂，怎么能准
确识别位置，抛得准，还要放得平，
这真的很难，搞不好就“天女散花”
了。所以设计人员想到用“抛石
管”，海面上一个斗，下面连着一根
管子漏石头，管子快到基槽里面
了，水流变小，距离也短了，然后碎
石抛下，就会相对准，所以后来有
人形容“抛石管”说，这玩意就像老
式打字机的打印针，嗒嗒嗒地来回
移动，在深海里“打印”出一条条规
规整整的石垄。再加上在这一步
上，工程技术人员又开发出了一种
“液压振动锤”，锤的能量是多少？
振动的时间是多少？夯成的石量
又是多少？计算机都能控制，这样
获得的参数准确，效率也比过去在
海面上盲锤，提高了整整10倍。而
经此工艺完成的沉管后来经过实
测，沉降均在5厘米，差异沉降竟然
能够保证在了1厘米！
天哪！1厘米？一根小手指的
宽度！ （连载29）
漫画
漫话
图\
文
田志仁
蒙住别人的眼睛，
不等于光明就属于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