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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汇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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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间消息
记 录
夏衍与巴金的通信
1992 年
10 月 8 日 ,
夏衍和巴金
在杭州西子
宾馆
7策划/舒明责任编辑/周毅 安迪 whbhb@whb.cn
www.whb.cn
2019 年 9 月 13 日 星期五 笔会
他小心抚慰
身怀绝技的人
吴剑文
阅读武侠小说, 多数情况下, 是
对 “平庸” 生活的慰藉。 千古文人侠
客梦 , 也就是在书房坐久了的意
思———白日做梦。 做梦可以很精彩,
而且不犯法。 其实犯了又如何? 只要
醒来, 你就逃脱了缉捕。 所以, 既是
做梦, 不妨做大一些。 武侠小说家会
把真实的历史人物和情境融入虚构传
奇, 以此为小说增色。 成吉思汗的伟
业, 得力于金刀驸马郭靖, 大明王朝
的皇帝, 按理应是张无忌来当。 这当
然是高明的 “骗术”。 因为成王败寇、
层累造伪的历史写作, 也不见得比武
侠小说更为真实。 你甚至会相信, 古
代打仗, 是两员大将在阵前先大战个
三百回合, 直到一方将对手挑翻于马
下, 然后失败一方的卒子还有机会弃
甲曳兵而走。 这高贵的想象是 《三国
演义》 的功劳。
相形之下 , 藤泽周平所写有关
武士的小说 , 老实得像火腿 。 藤泽
周平也会给他笔下的剑术取各式各
样的花哨名字 , 邪剑龙尾 、 怯剑松
风 、 必死剑鸟刺 、 无形剑鬼爪 , 但
隐藏在这些华丽名字背后的剑术 ,
本质上都是实而不华的 “一击必
杀”, 只是使用者的传承、 性格和资
质不同, “皆以无为法”, 而显各自
的差别。 所谓 “一击必杀”, 听上去
高明至极 , 却只是所有对抗性竞技
的一致追求 。 没有人愿意挨别人几
拳后 , 爆发被压抑的小宇宙 , 反败
为胜将对方击倒 : 万一人家有三拳
打死镇关西的膂力 , 将你的小宇宙
掐灭于萌芽之中呢 ? 更不用说七伤
拳这种 “先伤己再伤敌 ” 的神奇操
作 , 骗骗不懂物理学的文艺青年也
就是了 。 某种程度上 , 古龙笔下的
决战 , 更接近打架斗殴的真相 。 藤
泽周平是更朴实的古龙 。 古龙喜欢
俄罗斯套娃的层层渲染 , 藤泽周平
的朴实之处在于 , 将每一局的 “一
击必杀”, 都留在了毫无悬念的一局
下半。 不会早一步, 也不会晚一步,
那个结果一定会在它最该出现的地
方等待着你。
有人会认为, 这样写小说, 岂不
是少了许多刺激和神秘感 ? 须知 ,
靠着刺激和神秘感来眩惑人耳目的
内容 , 很难让人再次被眩惑 。 为遮
诠结果铺陈的一切障碍 , 都将在你
知道结果后失去其继续存在的意义。
障碍本质上是一种骗术, 惯用骗术的
作者, 虽然会博得掌声, 但也会让读
者心中隐隐而牢固地生起不信任感。
藤泽周平的方式, 不是为了给读者表
演魔术以炫耀文学技巧, 而是大巧不
工地传递心境 。 心境传递的效果 ,
取决于读者对作者的信任度 。 藤泽
周平看似用最笨拙的方式来写武侠
小说, 但因为他的价值观与众不同,
这种笨拙反而加强了作者期待的效
果 : 取得读者信任 。 你既然知道了
每局的结果 , 因此你会更加关注每
局的过程 。 而过程 , 是藤泽周平最
精心烹制的部分 。 此是藤泽不动声
色的温暖和忠诚 。
藤泽周平隐去了学武的过程, 因
为我们不爱看枯燥重复的刻意练习,
笔下的主角, 一出场已是剑术高手。
这样的人物, 若是生逢其乱, 例如日
本战国时代, 指不定能成为佐佐木小
次郎或是宫本武藏 , 开宗立派 , 名
垂千古 。 这是司马辽太郎的成功之
处 , 或是以战国为沙场 , 或是以幕
末为棋局 , 司马辽太郎挥兵叱将 ,
笔下身怀绝技的人物 , 个个派得上
用场 。 但藤泽周平却偏偏选择江户
作为时代背景 。 江户太平盛世 , 高
明的剑术 , 只是屠龙之术 。 然而藤
泽周平笔下那些身怀绝技的武士 ,
没有悲叹怀才不遇 , 感慨 “安能摧
眉折腰事权贵 ” 。 他们事权贵是事
了, 但并不摧眉, 也未觉折腰, 偶尔
有个 “马屁精”, 也不为自己晋身有
术, 而是为了家族荣誉忍辱负重。 他
们似乎天生懂得 《浪客剑心 》 的那
句话: “剑是凶器, 剑术是杀人术,
无论用多么华丽的词汇去修饰 , 这
都是事实。” 他们不以精通杀人术而
自傲。
杀人术, 可以是一种隐喻: 此消
彼长, 你死我活。 任何独异于人的力
量, 都能成为 “杀人术”。 藤泽周平
是一个极其善良的人, 他在武侠小说
中努力思考的, 是如何妥善地安置这
份力量 。 曾有人高喊 “仁者无敌 ”,
认为 “不嗜杀人者” 能统一天下, 然
而一百年后, 最嗜杀人的秦国一统天
下。 这是现实对理想主义者的打脸。
“杀人术” 是非理性的力量, 这力量
一旦长大成形, 最乐于消灭的就是喋
喋不休的理念, 一如 《大话西游》 的
孙悟空忍受不了啰嗦传道的唐僧, 也
屡屡被我们熟知的真实历史所证明。
藤泽周平努力唤醒的是一种平常心的
温情, 他小心翼翼地抚慰笔下身怀绝
技的武士, 用生活中平淡、 温暖的事
物———亲情、 爱、 友谊, 等等———去
抚平他们生命力的躁动, 化解冲突于
无形。 这些社会中的不稳定力量, 因
为生活的抚慰而如盐入海。 壮阔血腥
的故事, 在藤泽周平的笔下, 感觉还
没开始就结束了。 也许有人觉得不过
瘾, 但所谓 “瘾”, 本身就可能是撄
扰、 黑化生命的渊薮。
藤泽周平是个摩羯座, 他的文学
品质, 是 “治愈术”。 他的工作, 不
是文字游戏, 不是炮制故事, 而是思
考如何有益人的成长和社会进步。 如
果一件事注定是错, 为何要开始? 藤
泽以术御术 , 如钻木取火 , 两木相
因, 火出木尽, 留世间以暖、 以明。
也许藤泽周平才是真正的 “反武侠”
作家。 正如 《堂吉诃德》 出现之后,
传统的骑士小说烟消云散, 因为塞万
提斯用自己的思考从根本上置换了传
统的骑士精神。 我不知道藤泽周平之
后, 武侠小说还能写到什么境界。 也
许, 我们可以放下这个问题, 像黄昏
的清兵卫那样 , 刀枪入库 , 转入厨
房, 去给家人煮一碗豆腐汤。
往返于大六部口和武康路之间———夏衍与巴金的通信
沈 芸
上海巴金故居的周立民馆长 , 告
知 《巴金全集 》 修订版的书信集进入
截稿期 , 我回复他 : 找一找 , 巴老的
事情, 一定要做的。
巴老给我爷爷的信 , 我这里有一
封, 是 1988 年夏天的, 周馆长随即也
拿出来一封我爷爷写给巴老的, 时间完
全合得上, 再仔细一看内容, 正好是一
来一往。 这在书信征集中, 很难得。
巴金故居在 2007 年将此信整理出
来进行扫描 , 而 《夏衍全集 》 是 2005
年出版的, 此信未能收入。
时光倒流三十年。
1988 年 7 月 20 日, 我祖父在大六
部口的家中写给巴金一封信:
巴兄 : 久违甚念 , 阅报知您能 “拄着手杖把客人送到门口”, 深以为慰。
今晨冰心打电话来 , 说您给她的信中提到我没有出席她的纪念会 , 可能是病了 , 关注到我的健康 , 十分心感 。 今春我到广东去走了一圈 , 自不量力 , 十天内坐面包车跑了广州 、 深圳 、 蛇口 、 珠海 、 中山 、 顺德六个地方 , 一路能吃能睡 , 自我感觉良好 ,
可是回到北京就患上了腰肌劳损 。 一时连拄着拐杖也不能走路了 , 西医治了两个星期反而越来越利 (厉 ) 害 ,
后来有人介绍请中医按摩同时服中药,
才开始好转, 现在总算可以坐起写字,
有人扶着也可以走路了 , “伤筋动骨一百天 ”, 我已经过了一百二十天了 ,
人过了八十多 , 希望早日恢复 , 看来是不可能了 , 好在我内脏没有毛病 ,
所以可以告慰老友 , 度过了酷暑 , 看来还是会渐渐好起来的, 请释念。
六月间记者来访 , 我发了一阵牢骚 , 讲了不少出格的话 , 这位记者不经我同意 , 就在刊物上发表了 , 接着路透社和美国之音又加油加酱地传布到国外 , 特别是香港 , 于是来访者不断 , 疲于应付 , 好在现在不是六十年代了 , 没有人来干预或责难 , 所以除了来客太多之外, 没有什么别的麻烦。
闻上海气温达三十九度 , 一切祈珍摄 , “过堂风 ” 也不宜直接吹 , 最近翰笙也感冒进了医院 , 老年人还是“服老” 为好, 祝您健康长寿。 问小林及全家好!
夏衍八八、 七、 二○
一个月以后, 巴老寄来了回信:
夏公 : 信收到快一个月了 。 迟复的原因只是 “天热 ” 写字更吃力 。 今年气候反常 , 持续高温 。 每天早起 , 坐了一个钟头 , 就烦躁不安 , 站起来走几步又满身是汗 , 真有度日如年之感 。
这样 , 什么事都做不了 。 不能读书 ,
也无法接触文艺……我病魔缠身 , 不便接受采访 , 因此也少却许多麻烦 。
但是我要说 , 您那番谈话的确精彩 ,
今天回想起来 , 还觉得痛快 。 我要为您鼓掌。 您的回忆录也望写下去。
您说 : “老年人还是服老为好 !”
说得对 ! 我还想多活两年 , 也希望朋友们活得更久。 现在需要您的这支笔,
请多多保重!
祝好!
巴金八月二十日
从目前的发现来看 , 这样往来完
整的通信 , 在两位老人家的交往中 ,
可以说是非常的少见, 即便是在 80 年
代他们复出以后。
夏衍书信 , 是我研究的重点 。 在
陆续发现的 500 多封信件中 , 与巴金
有关的最早的一封通信 , 是 1962 年 2
月 27 日, 夏衍从广州写给萧珊的, 那
时, 他称巴金为 “老巴”。
一场浩劫之后 , 巴金的名字再次
出现在夏衍的书信里 , 已是十几年过
去了。
1977 年 9 月 2 日致李子云的信中,
他写道 : “柯灵来了信 , 我已复信 ,
并嘱他转向巴金、 罗荪致意。”
这是一封大难过后 , 情深谊长的
书信, 夏衍对他的老友柯灵千言万语,
同时也惦记着在上海的巴金 : “……
往事如麻 , 不知从何说起 。 一九七五
年我 ‘解除监护 ’ 后 , 由于 ‘四害 ’
横行 , 深恐牵累 , 和上海诸旧未道音
问 , 只间接地 、 零星地获悉了一些您
的近况 , 不仅语焉不详 , 而且互相矛
盾 。 ‘四人帮 ’ 垮台后 , 开始有些上
海的朋友来看我了 , 但所知的也不是
可以使人高兴的消息 。 到今年五月 ,
才从报上看到巴金同志的文章 , 才感
到春来的讯息 。 得手札 , 更觉得确实
情况是在变了……我衷心希望你把你
设想已久的 、 以上海半个世纪为背景
的长篇小说写出来 ! 更希望巴金同志
今后不仅搞翻译 , 而且能像托尔斯泰
那样 , 在暮年写出划时代的好作品 。
如晤巴金同志时 , 乞代致意问好 , 特
别是对萧珊同志的去世 , 表示深切的
哀悼。” (致柯灵, 1977 年 8 月 29 日)
信中提到的巴金的文章 , 即 1977
年 5 月 25 日发表在 《文汇报》 的 《一
封信 》 , 这一被文坛嗅出 “春来的讯
息”, 并不意味着春回大地。 又过了两
个月, 10 月 20 日, 夏衍致信李子云 :
“巴金来京瞻仰遗容, 是沙汀告诉我的,
据说只能停留两天, 连访友也不能, 真
是怪事。” 接着, 他把这一失落的心情,
转化为对气候的感叹: “北京开始有冬
意了, 尽管供应差, 似乎比上海还好一
些……”
他说过: “我不急, 能策杖而观天
下治, 已经很满足了。” 在当时拨乱反
正的大气候下, 乌云散去只是个时间问
题。 他在家赋闲的日子不会太长了, 也
就是在 1977 年, 周扬、 苏灵扬夫妇来
到朝内南竹竿胡同 113 号, 久别重逢。
浩劫之后, 两位从左翼时代就开始并肩
作战的老战友———周扬和夏衍, 再一次
坚定地站在了一起。
同样是在 1977 年, 10 月, 身在重
庆, 尚未摘帽的荒煤, 辗转给周扬写了
一封信: “尽管在 ‘四人帮’ 倒台后,
才有少数同志和我通讯, 过渝时看看我,
但都对文艺界现状表示忧虑。 领导没有
个核心, 没有组织, 真叫人着急。 我真
心盼望你和夏衍同志出来工作才好。”
1978 年 , 我祖父全面复出 , 正式
出来工作。
“我已中央批准, 当对外友协副会长……”(致李子云, 1978年 1月 4日)
1979 年 , 四次文代会的召开 , 彻
底为文艺黑线平反, 周扬、 夏衍等重新
回到了文艺界的领导岗位。
那一年, 我祖父正好七十九岁, 巴
老七十五岁 。 他们两位的南北互动进
入了常态化 , 虽然并不以直接通信的
方式。
“巴 (金)、 吴 (强) 都见到, 因‘作协’ 即将开理事会, 选巴公代理主席, 故他们大概要在十九日左右回沪。”
(致李子云, 1981 年 4 月 15 日)
“广东作协及省顾委邀我去避寒,
可能去十天或两星期 , 据说也请了巴金, 请打听一下, 巴公去不去?” (致
李子云, 1981 年 12 月 29 日)
“九月底, 文联要派一个七八个人的代表团去意大利, 请你问一下巴老,
他能不能去? 我认为他去最合适, 时间是连来回路上在内为两周, 是礼节性回访, 并无座谈、 演讲等任务, 问后请将结果告我。” (致李子云, 1982 年 8 月31 日)
……
诸如此类的内容还很多。 当然, 两
位大文化人之间的交流和交往, 绝不可
能停留在这些礼节性的琐事上。 在张光
年的 《文坛回春纪事》 一书中讲述了一
件发生在 1983 年春天重要的事情。
“1、 我已经八十了, 想退出文艺舞台, 当然我不会放下手中的笔。 请考虑我是否不要再任作协主席了……”
巴金在家里深思熟虑说的这段话,
被仔细地记录在纸上 , 回到北京后
“照本” 向张光年转达, 张光年一一记
下后 , 说 : “巴老既然托你转告我 ,
你已照他的意思办了。” (吴泰昌 《我
亲历的巴金往事》, 三联书店 2010 年 8
月版)
1983 年 5 月 , 在收到巴金两点意
见后一个多月后, 张光年飞往上海, 他
是带了任务, 有准备而来的。 在张光年
的日记里说, 赴沪之前, 他先 “去北小
街看夏衍同志 , 听他谈巴金近况 , 嘱
(我) 劝巴放宽心些, 超脱些, 谈约一
小时。 剩下一点时间, 又去周扬家谈半
小时, 他的意见大致相同”。
得到了周扬 、 夏衍明确的表态以
后, 当张光年来到武康路巴金家中, 走
上二楼的时候, 想法是与周、 夏二人一
致的, 而且是坚定的。 没有人知道那一
天, 他们在楼上具体谈了什么, 张光年
自己在日记里写道: “……应邀在二楼
书房谈二小时 , 他十分关心文艺界团
结, 希望在 ‘批判’ ‘讨论’ 时多考虑
一下。 我谈了作协远景规划等问题, 他
心情愉快, 不肯休息。” (张光年 《文
坛回春纪事 》 下卷 , 海天出版社 1998
年 9 月版)
又过了一个多月 , 6 月 17 日 , 荒
煤写信给巴金:
“巴老: 光年同志回京后, 在周扬同志家里相见 , 听他详细谈到您的情况 , 得知您健康恢复较好 , 并愿继续担任作协领导工作 , 心情也较好 , 十分欣慰!
我参加政协会议, 也和于伶同志常谈您。 于伶、 白杨、 柯灵等同志也向上反映, 建议您担任政协副主席。 昨日主席团已通过名单 , 今日下午即进行选举 , 当您见到信后 , 可能早见到报导了。 文艺界同志还是很高兴您担任这样(的) 荣誉职务的……” (《陈荒煤文集》
第 10 卷, 中国电影出版社 2013 年版)
周扬、 夏衍, 包括张光年, 他们深
知, 在茅盾去世之后, 巴老在文学界旗
帜般的价值和感召力, 在 80 年代改革
开放, 思想解放的前沿, 他们和巴老一
起是同一战壕冲锋陷阵的紧密盟友。
这些耄耋老人, 豪情和气势不减当
年, 他们判断准确, 决策果敢, 行动力
极强, 他们未雨绸缪, 为即将召开的第
四次作代会运筹帷幄。
一年之后, 中国作协第四次代表大
会, 巴金高票当选为主席。
在夏衍书信与巴金有关的内容中,
还有一部分是与 《收获 》 杂志来往
的 , 很单纯 , 很纯粹 , 作者与编辑的
关系———
“我的回忆录上集 (一九〇〇—一九四九 ) 已完成初稿 。 但这些都很少‘文学性’, 所以不宜在 《收获》 发表,
如遇小林或巴老, 乞代致意。 稍暇, 当为 《收获》 写点短文, 当然, 现在 ‘文思枯竭 ’ 能不能写好 , 没有把握 。 ”
(致李子云, 1984 年 10 月 27 日)
这次欠下 《收获》 的 “稿债”, 应
该是很快就还上了———
“来信及稿均收到, 正在赶写 《收获》 的那篇文章, 要明天才能看。 《左联六十年祭》, 请即交小林同志, 看看是否可用? 反正不能在三月二日以前发表了, 所以小林看后有什么意见, 请电话告知, 因为几处向我约稿也。” (致
李子云, 1984 年 12 月 20 日)
说来有趣, 我祖父对于 “文学性”
似乎有着自己的理解。 最近读到一篇对
袁殊的访谈 : 对 《文艺新闻 》 及 《记
者座谈》 的回忆。 访谈时间为 1984 年
7 月 10 日。 刚好文中有一段是谈我祖
父与报告文学的 : “夏衍也常来 《文
艺新闻》, 在某种程度上说, 他是顾问
一样的人物 。 我们是好朋友 。 我就是
这时认识他的。 夏衍和 《文艺新闻》 有
一件事可稍提一下。 ‘报告文学’ 这个
名称就是夏衍最初和我谈的。 ‘报告文
学’ 说指日本出现的墙头小报, 日语叫
‘壁新闻’。 昭和初期出现于日本的工厂
和学校, 中国话就是指 ‘墙报’, 说作
为日本思想运动的一个武器发展而来
的 , 内容多是对当时社会表示不满 。
夏衍曾对我说 : ‘像这类文章 , 你们
应该多多提倡。’”
此为多余的话。
祖父发表在 《收获》 上的最后一篇
文章是 1992 年的 《无题》, “短文请交
小林同志, 还了一笔文债。 你们看看,
可改可删 , 不必再征求我的意见 。 ”
(致李子云, 1992 年 4 月 27 日)
同年金秋, 祖父应浙江省政府邀请
再次回到杭州 , 并在家乡度过了他 92
岁的生日。 期间, 巴老也在杭州休养。
两位老人两次聚首 。 10 月 8 日 , 巴金
来到西子宾馆回访的时候, 留下了一张
最后的合影。 坐在轮椅上的他俩, 戴着
遮阳帽, 在绿树丛中, 随意地闲聊着,
跟平常公园里的普通老人没有区别。
我祖父用他与生俱来的幽默对这张
照片作了点评:
“两个老叫花子……”
2019, 7, 26 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