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如此美丽系列之三五九

2018年10月17日 星期三13 文化周刊/书香 编辑：严晓星 组版：张淑玲 校对：李蔚

九十七

有时候，我们真的不必那么不满。幸好，有那么多烂片烂书烂文章，我们才

多了一点空闲；也因此，我们对不易得的好片好书好文章，才更多了一份期待。

还有，幸好有那么多鸟人鸟事，我们才有机会吐槽，才好骂他们是傻Ｂ！

我们非常非常需要能尽情发泄的对象。一个总让我们肃然起敬、无隙可击的世界，必定很沉闷吧。

九十八

在虚拟世界里，从游戏到竞技，从传统的麻将、扑克到新潮的电游，从坐而论道的

棋类到肌肉碰撞的球类，基本的规则和元素都是固定的、简单的，但入乎其内，便觉千变万化、往复不穷，即围棋界所谓“千古无重局”是也。

在真实世界，不同地区不同国家不同族群不同文化……大千世界是无穷的、复杂的，但出乎其外，又觉万变不离其宗，根本的人性终是相通的，美丑善恶无非大同小异而已。

九十九

如果你对一样事情只是冷眼旁观、无动于衷，即便你亲见亲闻，也未必能留下长久的记忆；相反，如果你深深记住了一样事情，那可能是此事触着了你的心事，是因为你的情

感、你的记忆才变得顽强。客观的记忆往往不易留存下来，留存下来的往往是主观的记忆。这是记忆的悖论。

作为个人历史的记忆是如此，作为集体记忆的历史也是如此的。

如果一个历史事件在当时人看来无意义，也就不会留下记录；如果一个历史事件在历史学家看来无意义，也就不会写成历史。凡是写成历史的，或多或少，必然契合了某种价值的期待，必然承载了某种意义的投射。没有意义的历史根本就不会写出来，写出来的历史必然是有意义的——当然，这个意义，是历史编纂者主观上的意义。历史不可能不是主观的历史，那些不主观的历史，我们早就自动忽略了。这是历史的悖论。

1920年，钱锺书10岁，钱家人看到时代实在不同了，才不得不把他送到新式学校读书。在此之前，钱锺书4岁（虚岁）始由大伯父（嗣父）钱基成教识字，6岁入秦氏家族办的秦氏小学。不到半年，因病停学。伯父舍不得他上学，加之本来就不太赞同新式学校教育，借此停学在家。按当时新式教育的学制，像他这个年龄段，应该入初等小学学习了。但钱家不仅钱基成不赞成新式教育，祖父钱福烔也很反对进

“洋学堂”，还是倾向于老式教育。不久，钱锺书又被送往亲戚家的私塾附学。因附学不便，一年后又在家由伯父教。国学、历史基础甚好，但算术等学科不行。

民国九年（1920年）七月四日，无锡县立第一、第二高等小学（当时还习惯称俟实学堂和东林小学）同一日招考新生。第二天，无锡本地两张比较大的报纸《锡报》和《新锡报》同时报道了这一消息，并刊登了新录取学生名单。钱锺书和堂弟钱锺韩被第二高等小学（东林小学）录取。因为入学考试算术没考好，包括钱锺书、钱锺韩兄弟在内的20名新生要在开学后“再行复试”。

钱锺书和钱锺韩没有读初等小学，直接上的是高等小学（相当于现在的小学五年级），所以基础较差，学得一点不轻松。钱锺韩回忆：“进入高小后，由于缺了四年基础教育，学习困难很大，学校里有一套功课，有一套作业(当然比现在少得多、浅得多)。家里却从不过问，只是另行安排一些课外学习任务：继续读些古典文学、读些中国历史、写些议论文章。在这几年里学得很狼狈，成绩不佳，有时还不及格，只能靠自己的阅读能力来勉强应付功课。”（《谈自学》）

上小学不久，钱锺书大伯父钱基成去世。1920 年阴历九月二十一日，伯父病危，钱锺书还未放学便被家人召回，当他一路哭叫着“伯伯”赶回家中时，伯父已不省人事。钱基博《堠山钱氏丹桂堂家谱》：

“民国九年庚申九月二十一日申时卒，得年四十八岁。”“大哥以民国九年夏历庚申九月二十一日卒，实生于逊清同治十二年癸酉闰六月二十一日，得年四十八岁。”

钱基成去世第二年，钱基博、钱基厚兄弟编了本纪念集《北堂永感录（附兄弟孔怀录）》，其中收钱锺书写《题伯父画像》一文。该文题下注明作于“庚申”，即民国九年（1920年）：

呜呼！我亲爱之伯父死矣，不得而见之矣。可得而见者惟此画像耳。然吾瞻拜伯父之画像，不禁哀之甚，而又慰之深也。哀莫大于死别，夫何慰之有慰者，幸音容之宛在。然而不能无哀，哀者，哀死者之不可复生也。嗟夫，我伯父乃终不可得而见矣！于不得见之中而可以稍慰夫欲见之心者，幸有斯像耳。岁时令节，魂兮归来。锺书衔哀展（瞻）拜，供奉香花，我伯父在天之灵，其实式凭之。

这是我们现在所见到的钱锺书最早的一篇文字。全文不到二百字，满眼的“之乎者也”，俨然一个小夫子的模样，正是钱基博所言“握管作二三百字论文矣”。文章虽稚嫩，情意确是真挚的。

曾跟朋友提起多年前深夜的一次痛哭，那是为当年浑然不知的愚昧，也为刹那间领悟的欣慰。那会儿刚刚开始感觉到故事给予人的召唤，对于我这种后知后觉的人来说，在纠结与期望的过程中，往往不知道真实的彼岸到底在何处。而读书这种行为的本身，将人一步步带向从未踏入的未知地带，看上去都是别人的故事，即便是个体终身无法去真实体验，也会是一种精神的映照。同样，写下感悟的过程中会慢慢呈现出意义的面貌，你会发现读书与思维之间隐秘的关系，是桥梁、是钥匙，或是一束黑暗中的光。你跟着光走着，打开门，推开窗，慢慢发现心灵与世界的晦暗。

发现晦暗本身并不是终极目的，发现自己与世界的关系并思考如何定位才是关键，好高骛远和安于现状并不是对立的，有时候意识与现实的错位，才会看到生活真实的面孔。这是读盛可以的《野蛮生长》所带来的最深切感受。一个湖南底层家族的颠沛流离，每个人都顺流而下，凭着个体本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横冲直撞前赴后继地走向灭亡。有时候想想，人要懂得一些东西还真是难，尤其是书本和长辈无法说明的道理。有人运好恰巧顺应了时代盆满钵满，有人鼻青脸肿甚至丢了性命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春天为逃离父亲落入另一种噩运，李夏至曾是家族的荣耀转眼又成了耻辱，李顺秋算是最认命的了，辗转仍逃脱不了被捉弄的结局。一度以为肖水芹会异军突起成为整篇故事里扬眉吐气的人，她勤劳又不乏经商的头脑，人们几乎能看到她胜利的旗帜了，盛可以最终还是让她落下马来，就这个角色而言，似乎败得太快了点，也有些牵强，她不至于为了女儿的学费一下子坠入下作的行当。刘一花和刘一草，朴素的愿望和简单的生活目标，也抵不过最终被裹挟的命运。只有李小寒，一个记者身份的女孩儿，抽离之后得以顽强地生存。生在底层的人们都渴望远离，远离并不是件坏事，要看远离的途径和目的以及方式，也要看看自己是否具备了与这个世界碰撞的成本，否则支离破碎是必然的结果。

之前看过盛可以的《北妹》和《时间少女》，跟许多以女性为主题的作家相区别的是，盛可以好似一支特别行动队，行动迅速得来不及眨眼就把故事都讲完了。王安忆关注的视角从来都是柔软的，她会花笔力描写层叠的场景作为铺垫，而后带出人物内心的百感交集，那样的诗意属于太极般的内功，严歌苓缓缓行进的情节像做手术之前的麻药，，突然的语句会吓人一跳，如果你尚保持清醒，是会读得懂她词句背后的意思。而盛可以开篇就是大嗓门儿，先声夺人，后面步步都是大炮仗，她不跟你玩儿绵软文艺的那套，只有满纸满页的情节和人物。也不替你分析性格背景，言谈举止和哭笑怒骂已经让人读懂了人心背后的一切，除非你装聋作哑。看完之后仔细琢磨，每一个人都是欲望的载体，那些求之不得的无助都曾如雨后地里涌动的虫子，间或出现在每个人的生活里。

读完两天后想了想，这么多倒霉事儿都搁在一家人身上似乎有些太巧合了，比中六合彩还难，但故事真切得仿佛就在眼前。其实这个世界究竟如何并不如人们想象，《平行的宇宙》里也曾说过，宠大星系之间的相撞并不会引起宇宙间巨大的震动，它们只不过会融合成一个新的星系而已。这也许跟作者的视角有关系，比如沈从文，从来都有站在地狱里仰望人间的温暖，而盛可以的眼里，小人物身上都蕴藏着伟大的品质，即便是站在阴暗之处，也始终望向阳光照耀的地方。这应该是人类的一种本能，你必须得具有坚持希望的念头，才能抵达想象的过去与未来。

少年钱锺书最早的文章

□钱之俊

新书快递

灯下谈钱

宋元绘画方闻著上海书画出版社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是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建立收藏的黄金时期，时任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亚洲部特别顾问的方闻是这项事业的重要的领军人物，他说服王季迁，将自己收藏的二十五件佳作捐赠给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这批旧藏，填补了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东亚艺术收藏的重要空缺。同样，这二十五件作品也被业内公认为是中国绘画史上的核心部分，方闻在同事何慕文及学生王妙莲的协助下，对这二十五件作品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于1973年10月，为这批新入藏品举办了展览。这本图录介绍，是对王季迁绘画收藏学术性出版的第一步，是绘画史研究的不可缺少的重要参考文献。

遮蔽的天空[美]保罗·鲍尔斯著 阳曦译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二战结束后，三个美国知识分子前往非洲撒哈拉旅行。波特和姬特结婚12年后彼此疏远，渴望通过这次旅行来恢复感情。然而他们在空旷浩渺的沙漠中，逐渐迷失了自己，两人更加疏远。在死亡降临时，他们才真正面对彼此，发现每个人的生

命都极其有限，但为时已晚，过于触碰虚无的他们注定要在沙漠里永远流浪下去……

日本合众国[美]彼得·特莱亚斯著 李懿译新星出版社

这本幻想小说沿用《高堡奇人》的背景设定。一九四八年，轴心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获胜，日本与德国瓜分了北美，西海岸改称“大日本合众国”。四十年后，一款非法电子游戏《美利坚合众国》在北美大肆传播。游戏要求玩家想象如果当年盟军战胜，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审查官石村与特高课秘密警察月野受命彻查抵抗组织“乔治·华盛顿党”与此事的关联。随着调查的深入，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走出防空洞[英]戴维·洛奇著 刘斌译新星出版社

这是戴维·洛奇的早期作品之一，也是其最具自传性的小说。成长于二战中的英国少年蒂莫西·杨在战后进入了青春期，应姐姐凯丝之邀，前往海德堡度假。姐姐在德国为美国陆军工作，过着物资丰富、令大多数英国人梦寐以求的生活。蒂莫西离开了无聊和灰暗的伦敦，在海德堡发现了一个丰富多彩的闪光的世界，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活，而这次旅行深刻地影响了他此后的人生道路。

反读书记（三十二）□胡文辉错位

——读《野蛮生长》□朱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