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6 责任编辑 蒋漫冰 视觉编辑 贾庆华 组版 马爱贤 校对 张立 2019年5月26日 星期日 www.xiancn.com 文化纵横 说“砸锅” 国学堂 爱上东坡先生 积雪草 中年以后,我喜欢上东坡先生。准确点说, 是喜欢他做人处世的达观态度;喜欢他的才华 和社会责任感,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做成精 品。若说逆境中的乐天派,我认为非苏东坡先 生莫属。 北宋文学家、书画家、美食家苏东坡才华卓 绝、学识渊博、生性豪放,其诗、词、文、书、画皆 是大家风范。他一生历尽坎坷,数次被贬谪,在 千山万水、长路漫漫中,要承受精神上的孤独、 生活上的困窘,以及身体上的劳累和病痛的折 磨,但他却始终保持乐观放达的心态,在颠沛流 离中完成精神上的皈依和升华。 苏轼被贬谪黄州后,他领着一家老小开荒 种菜,自号“东坡居士”;他常常和樵夫谈天,和 渔夫说笑,和朋友畅谈,写下流传千古的名篇 《念奴娇·赤壁怀古》。 苏轼有一个和尚好友叫佛印,两个人常常 相互调侃戏谑,言语中却暗藏玄机。一日,二人 同游长江,东坡往岸上一指,佛印举目,只见一 狗正在啃骨头。佛印若有所思,遂把手中题有 苏东坡诗句的扇子扔入水中,两个人相顾而 笑。原来这是一副哑联,东坡先生的上联:狗啃 河上(和尚)骨;佛印大师的下联:水流东坡诗 (尸)。 被流放到海南时,东坡先生给儿子写信说: “无令朝中士大夫知,恐争谋南徙,以分此味。” 意思是说,海南的海鲜生蚝太好吃了,别让朝中 那些大臣们知道了,他们会争先恐后来这儿和 我抢吃的。事实上,当时的海南,风涛瘴疠、毒 蛇猛兽遍野,自然环境恶劣,“食无肉、病无药、 居无室、出无友……”是最偏远、最荒凉的流放 地,否则东坡先生也不会被贬谪到那里。然而, 东坡先生却用苏式幽默安慰儿子,除了怕亲人 担心挂念外,也是因为他天性乐观,对世事已经 看开看淡,达到了随遇而安的境界。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 一”,苏轼是一个有趣的人,除了写字画画、吟诗 作赋,他还潜心研究医道,他爱美景、爱美食,并 广交朋友。就说说那些冠名“东坡”的食物吧, 东坡肘子、东坡肉、东坡鱼、东坡汤、东坡饼什么 的,千百年来备受人们的青睐。东坡先生不但 研究配方,而且亲手制作,吃得不亦乐乎!不仅 如此,他还写出了系列文章,最经典的当属《老 饕赋》,此赋把中国烹饪与饮食之美表现得极其 精妙。 台湾作家余光中先生曾说:“旅行,我不想 跟李白,因为他不负责任,没有现实感;我也不 想跟杜甫,因为他太苦哈哈,恐怕太严肃;而苏 东坡就很好,他很有趣,我们可以做朋友。”由此 可见,一个有趣的人在哪里都会受欢迎,用“有 趣”做心灯,照亮自己,也照亮别人。千百年来, 东坡先生一直受到人们的喜爱。 东坡先生在悲凉困顿的人生际遇里,成功 地将儒、释、道融合在一起,在雅、俗之间游走自 如,在困苦磨难中潇洒而来、自由而去。不为世 俗所累,不为生活所迫。无论多么困窘,都能活 出自己的大气,有范儿,又接地气儿,形成自己 独特的人格魅力。他真实、有趣儿、好玩儿,不 高高在上,正像他自己所说的:“吾上可陪玉皇 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 能否从东坡先生身上得到一些启示呢?在 喧嚣浮躁的尘世里,或许荆棘丛生,或许暂时看 不见花开,但美好一定存在,就在离我们不远的 地方。有趣是人生的最高境界,不妨把困苦简 陋的生活“过出”诗的韵律和味道。 爱上东坡先生,不是三两日的事了,爱他的 达观、幽默、才气,而且会一直爱下去。 刘浪 灞桥折柳 周养俊 在唐代,长安、洛阳、扬州、成都,皆是繁华 的大都市。为博取功名前途,实现个人理想抱 负,许多人纷纷前往都市,与现在相同,那时的 都市意味着更多的机会和希望,与此同时,都市 也有令人艰难辛酸的一面。时人张固《幽闲鼓 吹》载:年轻时的白居易,初到长安应举,登门拜 谒文坛领袖顾况,顾况听了他的名字,戏谑地说: “米价方贵,居亦弗易!”此话看上去有调侃的意 味,却道出了都市生存的艰难。顾况当时担任 著作郎,官从五品,尚觉米珠薪桂,生活不易。 那么,那些闯荡都市而多年不得仕进的普通诗 人,其生活状况可以想见。 杜甫十年困守长安,衣食难继、挨饿受冻 的生活经历,可谓丰富。“饥卧动即向一旬,敝 衣何啻联百结”,十来天揭不开锅,衣衫褴褛, 狼狈不堪;“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嗟来之 食让他感受到了刻骨铭心的屈辱与心酸。有 个叫王倚的青年朋友,款待杜甫吃了顿饭,杜 甫为此感动不已:“但使残年饱吃饭,只愿无事 常相见”,饥饿之苦,已侵入骨髓,更侵蚀着一 代诗圣的心灵。 卢仝在洛阳城的生活更凄惨。元和六年 (公元 811 年)的冬天,大雪纷飞,他在写给好友 韩愈的诗中诉苦:自己全家住在破屋里,饥寒 交迫,赊借无门,只好手执斧头劈开冻成冰疙 瘩的酸菜,用来充饥。眼看着“病妻烟眼泪滴 滴,饥婴哭乳声呶呶”,那一刻,卢仝觉得自己 甚至连蚯蚓都不如,蚯蚓尚且“汝无亲朋累,汝 无名利侵”。 李商隐在《樊南甲集》序中说,“十年京师寒 且饿”。困居都市的寒族诗人,忍饥挨饿,似乎 已是家常便饭。韩愈在《答孟郊》中记述了孟郊 在长安应举时的窘境:“人皆余酒肉,子独不得 饱……朝餐动及午,夜讽恒至卯。名声暂膻腥, 肠肚镇煎煼。”姚合在《新昌里》中说他自己:“朝 朝忍饥行,戚戚如难堪。”贾岛也在《朝饥》诗中 感叹:“市中有樵山,此舍朝无烟。井底有甘泉, 釜中乃空然。” 同现代人相似,古人在都市生存,除了衣食 温饱,最重要的也是居住问题。唐代诗人如何 解决住房问题?主要是寄居、赁居两种,除此之 外,当时还颇为流行借居寺庙。诗人白居易便 饱尝寄居、赁居的苦涩滋味:“游宦京都二十春, 贫中无处可安贫。长羡蜗牛犹有舍,不如硕鼠 解藏身。”做官二十余年,连套住房都买不起,想 来自己还不如一只“蜗牛”、一只“硕鼠”,蜗牛尚 有蜗壳、老鼠也有鼠洞得以安身,可自己呢? 同样是经历了长年的居无定所,卢仝痛下 决心,不顾韩愈让他量力而行的劝告,借下高 利贷购买了洛阳里仁坊的一处住宅。后来却 被借贷者追得如丧家之犬,只得赶紧卖掉扬州 旧宅以还债务。然而,据韩愈讲,卢仝费尽心 思、倾其所有买来的住宅,不过“破屋数间而已 矣”,且附近的治安环境也不好,家人经常被恶 少骚扰。而韩愈自己呢,直到晚年才在洛阳买 了房。以他的才学、身份和地位,也要“辛勤三 十年”才能“有此屋庐”。可见,在唐代大都市 买房,并非容易的事,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没能 拥有属于自己的一间房,有的人最终客死官舍 或旅店。 相比物质层面的困顿,都市的人情淡薄、个 人的前途渺茫,应该是压垮诗人精神世界的最 后一根稻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 皆为利往。”对于闯荡、谋生的漂泊者,都市是 “从来名利地”。孟郊的《伤时》诗,讲得很直白: “有财有势即相识,无财无势同路人。”人与人之 间的关系,往往随着地位权势变化而变化。对 此,李白深有感触:“一别蹉跎朝市间,青云之交 不可攀。”白居易在其《秦中吟十首·伤友》中也 有生动描述:“平生同门友,通籍在金闺。曩者 胶漆契,迩来云雨睽……昔年洛阳社,贫贱相提 携。今日长安道,对面隔云泥。”曾经的“同门 友”“胶漆契”,因为现在的身份不同了,便是“对 面隔云泥”,对老朋友视若不见、形同陌路。 翻开《全唐诗》,我们会发现大量的咏钱 诗。没有办法,在都市里吃尽了苦头的诗人们, 最终不得不承认金钱“能于祸处翻为福,解向雠 家买得恩”(徐夤《咏钱》)。张谓《题长安壁主 人》感叹:“世人结交须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 在都市赤裸裸的权钱利益面前,贫贱的诗人,要 想坚守自己的自尊和信念,很难。“十处投人九 处违,家乡万里又空归。”无奈,人情淡薄、世态 炎凉,落魄于都市,却到处求靠无门。还是杜甫 看得透彻,他在《久客》诗中云:“羁旅知交态,淹 留见俗情。”常说真情可贵,那是因为,真情只有 在患难之际,方能显现。 贞元十二年( 796 年),已四十五岁的孟郊 终于中了进士,此前连考两次均失败。兴奋过 头的他在《登第》诗中写道:“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不料,这两句后来每每为诗 家所诟病,认为他实在有失分寸,丢了风骨。 其实,若亲身经历过科举考试百转千回的虐心 与戮志,自然也就能够理解孟郊的这种狂喜之 情了。 唐代,每年到长安参加科举考试的举子有 两三千人,而中进士者仅约三十人。“一士登科 甲,九族光彩新”,进士及第,不只是个人的飞黄 腾达,更意味着整个家族命运的重大转折。成 败之间判若云泥,及第者无上荣光,而落第者则 饱受世人白眼。诗人们肩负着改变自己命运、 振兴家族、光耀祖宗的重大使命,背井离乡来到 举目无亲的都市,所承受的巨大心理压力,可想 而知。 对科举考试无力掌控、无法预知的迷茫无 助感,时时萦绕在诗人的心头。“文章自古无凭 , 唯愿朱衣暗点头”,主试官个人对文章的喜 好,将直接影响科举考试的结果。再加上,唐代 干谒之风盛行,若能获得权贵高官、公卿显人或 社会名流的有力荐举,不仅可直接及第,甚至能 事先决定录取的名次。因此,为了个人的前程, 一些人四处奔走干谒,不免显得卑微。而那些 “九城无亲朋、朝中无知己”的寒族诗人,却只能 空叹: “晴天欲照盆难反,贫女如花镜不知。” 可以说,在唐代诗人中,很少有人没尝过落 第的滋味。落第者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从而陷 入“回不去的故乡,留不下的城市”的困境中,就 像杜荀鹤所说“出京无计住京难”。他们大多数 人,只能选择在科举这座独木桥上继续走下去, 忍受一轮又一轮拉锯式的心灵折磨。然而,退 一步讲,即使中了进士,也不一定就能如愿踏上 仕途,从此摆脱困境,还得通过吏部铨选。被后 人尊为“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连续三年在 吏部铨选中无缘授官,干脆直接上书宰相,后来 才获一个观察推官的微小官职。也许,现实永 远不及理想来得丰满。 “回首却归朝市去,一稊米落太仓中。”重重 的焦虑,使得诗人们在都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常常感到筋疲力尽、遍体鳞伤,深感个体存在是 如此渺小。 日常生活中,人们常用“砸锅”一词来比喻 办事失败了,很形象很生动。追根溯源,其中的 “锅”与戏曲界术语“两下锅”“三下锅”“钻锅”有 着密切联系。 清末民国初年,我国北方的京剧曾同山西 梆子、直隶梆子(今河北梆子)同台演出,而剧 目、表演等仍旧各自保持原状、不相混合。人们 就将这种班社俗称为“两下锅”戏班。类似的情 况在南方也存在,比如流行于云贵一带的滇剧, 原来也是一个戏班只唱一种腔调,后因人事凋 零等原因,逐渐变为三种腔调(包括襄阳、胡琴、 丝弦三种)杂演,有时是一本大戏兼用三种腔 调,有时一本戏的一折兼用三种腔调,人们将此 俗称为“三下锅”。另外,京剧演员为了扮演自 己所不会的角色而临时去钻研、排练他角,俗称 为“钻锅”。在这里,“锅”已经成了“戏”的代名 词。旧时,人们常用“砸饭锅”来比喻失业,戏要 是唱得不好、演不下去,自然也就称“砸锅”了。 至于艺人及戏班遭到外来骚扰和破坏,戏园子 被冲、戏班子被砸,则更是彻底的“砸锅”了。 (阎泽川) 灞桥位于西安东十多公里处的灞河上,是东出西安的 必经之地。它西临浐河,东接骊山,东南边是广袤的白鹿 原,北边是肥沃的渭河平川,东北边是历经沧桑的铜人 原。《雍录》上说:此地最为长安冲要,凡自西东两方面入出 峣、潼两关者,路必由之。“峣”指陕西商县西北的峣关,也 叫青泥关或蓝田关,为西安东南方一大门户;“潼”就是陕、 晋、豫三省交会处的潼关。到灞桥这里才会看清,从西安 来的公路过了灞桥之后就分为北、东、南三线,北线入陕 北,东线达郑州,南线去商州、南阳和信阳。 这里自古是交通重镇,如今交通更是发达, 108 国道 ( 与陇海铁路线平行)310 国道和 312 国道,均在灞桥镇境 内交会。另有三条高速公路通过灞桥,分别为连云港至新 疆、西安至蓝田、西安至阎良,连接西临、西铜、西宝及西安 咸阳国际机场专用线,是沟通我国东西部地区的第三条大 动脉。陇海铁路和西康铁路跨河而过,并有四条铁路专用 线可供使用。灞桥镇已成为陕西省米字形交通布局的中 心点,可谓五湖三江,四通八达。 1994 年,当地人在灞河取沙时意外发现灞桥遗址。遗 址桥墩长约 400 米,已清理三孔桥洞( 桥墩 4 座、残拱券 3 ),桥墩呈船形,长 9.25~9.52 米,宽 2.4~2.53 米,残高 2.68 米,墩距 5.14~5.76 米。墩下以石条铺成长方形底座,石板 长达 17 米,其下布满木桩构成桥基。桥墩两端设分水尖和 吸水兽。出土隋唐时期的瓦片、琉璃瓦,宋、金、元瓷片,以 及北宋维修桥身时利用的唐碑等。 2004 10 1 日被大水冲刷出的灞桥遗址则为隋桥, 建成于隋开皇三年(公元 583 ),因在原灞桥址以南,故称 为“南桥”,桥两边广植杨柳。灞桥在唐朝时设有驿站,凡 送别亲人与好友东去,多在这里分手,有的还折柳相赠。 清代陕西巡抚叶伯英曾为灞桥题过一联:诗思向谁寻,风 雪一天驴背上;客魂销欲尽,云山万里马蹄前。 明、清时灞桥曾先后几次被废毁,到清乾隆四十六年 (1781 ),陕西巡抚毕沅重建桥,但桥已非过去规模。直到 清道光十四年(1834 )巡抚杨公恢才按旧制建造,桥长 380 米,宽 7 米,旁设石栏,桥下有 72 孔,每孔跨度为 4 米至 7 不等,桥柱 408 个。1949 年后当地政府为加固灞桥,对桥进 行了扩建,将原石板桥改为钢筋混凝土桥,现桥宽 10 米,两 旁还各留宽 1.5 米的人行道,大大地改善了公路交通运输 状况。 古代的灞桥,一直居于关中交通要冲,它连接着西安 东边的各主要交通干线。唐朝诗人王昌龄在其《灞桥赋》 中说: “惟于灞,惟灞于源,当秦地之冲口,束东衢之走辕,拖 偃蹇以横曳,若长虹之未翻。” 灞桥,这座久负盛名的古桥,曾引起无数文人的咏叹: 这桥边的垂柳,又让多少迁客为之断肠;那桥下日夜东流 的灞水,又让多少离愁别绪,变得绵绵无绝期。刘禹锡唱 : “征徒出灞涘,回首伤如何”,李贺咏道: “灞水楼船渡,门细柳开”,李商隐吟道: “灞水桥边倚华表, 平时二月有东 巡”等等,不一而足。《全唐诗》中直接描写或提及灞桥( 水、霸陵)的诗篇就达 114 首之多。 其后经过历代墨客骚人妙笔的润饰,灞桥也被人们称 为“情尽桥” “断肠桥” “销魂桥”等。据《唐诗纪事》记载: “雍 陶有一次送别故旧,行至灞桥,问随从曰: ‘此桥为何称情尽 ?’随从道: ‘因送别到此为止点,故称之情尽桥。’雍陶有 感惜别之情曰: ‘从来只有情难尽,何事名为情尽桥,自此改 名为折柳,任它离恨一条条。’”这就是脍炙人口的诗篇《折 柳桥》。 至于“销魂桥”则得名于江淹的《别赋》,其赋开篇曰: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古人折柳赠别,是大有深意 的。因为“柳”和“留”为谐音,既表达依依不舍的情感,也 寓意人去他乡,宛如柳木随遇而安、发展壮大。这一习俗 源自何处,已无据可考。文献记载最早可见诸《诗经·小 雅·采薇》中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 霏”。尤其是隋、唐时期,经过文人雅士们不断写诗作赋, 灞桥折柳赠别表达的那种离愁别绪和深情厚谊就被定格 了下来。 在此唐人留下不少伤情之句,如“箫声咽,秦娥梦断秦 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霸陵伤别”(李白《忆秦娥》)、“朝 朝送别泣花钿,折尽春风杨柳烟”(鱼玄机《折杨柳》)、“杨柳 含烟灞岸春,年年攀折为行人,好风倘借低枝便,莫遣清丝 扫路尘”(杨巨源《赋得灞桥柳留辞郑员外郎》)、“霸陵原上 多离别,少有长条拂地垂”(韩琮《杨柳词》)、“灞岸晴来送 别频,相偎相依不胜春”(罗隐《柳》)。词人柳永触景生情, 一曲《少年游》更是令人黯然神伤:“参差烟树霸陵桥,风物 尽前朝。衰杨古柳,几经攀折,憔悴楚宫腰。夕阳闲淡秋 光老,离思满蘅皋,一曲阳关,断肠声尽,独自凭兰桡。” 由于灞桥两岸“筑堤五里,栽柳万株,游人肩摩毂击, 为长安之壮观” ( 《西安府志》 ),每当早春时节,柳絮飘舞,宛 若飞雪,就形成了“灞柳风雪”景观,这就是著名的“关中八 景”之一。可惜如今这一胜景,只能靠游人去想象了。 说到“灞柳风雪”,不可不提及明代著名画家吴士英的 《灞桥风雪图》 (现藏于故宫博物院)。此图绘一老者骑驴在 风雪中过桥,低首沉思。为烘托主题,景作山野悬崖,树木 凋零,风雪弥漫,河流封冻,寒气迫人。侧锋卧笔,线条粗 简,水墨淋漓,一次皴染,颇得气势,骑驴人物虽极简洁,但 形态生动。据《韵府群玉》中记载: “孟浩然尝于灞水,冒雪 骑驴寻梅花,曰: ‘吾诗思在风雪中驴子背上。’”此画盖取其 意。郁达夫说过: “江山亦要文人捧”,而灞桥可以看作是最 好的明证了。尽管桥已不是当年的那座桥,那柳也不是当 年的柳,但是由于历代墨客骚人的吟咏,自古至今,灞桥、 灞柳一直鲜活在国人的心中。 近些年,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灞桥和灞河沿岸发生 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城镇周边以“灞柳”为文化主题的活动 场所多了,柳树也成片地栽植起来,昔日“灞柳风雪”的景 象似乎又重现人们的生活中。 欢迎赐稿来稿请寄 [email protected] 本版插图 王进城 唐代诗人的 都市焦虑

2019年5月26日 星期日 唐代诗人的 灞桥折柳 都 …epaper.xiancn.com/newxawb/page/2019-05/26/06/2019052606_pdf.pdf · 苏东坡诗句的扇子扔入水中,两个人相顾而

  • Upload
    others

  • View
    37

  • Download
    0

Embed Size (px)

Citation preview

6 责任编辑蒋漫冰视觉编辑贾庆华

组版马爱贤校对张立2019年5月26日 星期日 www.xiancn.com 文化纵横

说“砸锅”国学堂

爱上东坡先生 □积雪草

中年以后,我喜欢上东坡先生。准确点说,是喜欢他做人处世的达观态度;喜欢他的才华和社会责任感,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做成精品。若说逆境中的乐天派,我认为非苏东坡先生莫属。

北宋文学家、书画家、美食家苏东坡才华卓绝、学识渊博、生性豪放,其诗、词、文、书、画皆是大家风范。他一生历尽坎坷,数次被贬谪,在千山万水、长路漫漫中,要承受精神上的孤独、生活上的困窘,以及身体上的劳累和病痛的折磨,但他却始终保持乐观放达的心态,在颠沛流离中完成精神上的皈依和升华。

苏轼被贬谪黄州后,他领着一家老小开荒种菜,自号“东坡居士”;他常常和樵夫谈天,和渔夫说笑,和朋友畅谈,写下流传千古的名篇《念奴娇·赤壁怀古》。

苏轼有一个和尚好友叫佛印,两个人常常相互调侃戏谑,言语中却暗藏玄机。一日,二人同游长江,东坡往岸上一指,佛印举目,只见一狗正在啃骨头。佛印若有所思,遂把手中题有苏东坡诗句的扇子扔入水中,两个人相顾而笑。原来这是一副哑联,东坡先生的上联:狗啃河上(和尚)骨;佛印大师的下联:水流东坡诗(尸)。

被流放到海南时,东坡先生给儿子写信说:“无令朝中士大夫知,恐争谋南徙,以分此味。”意思是说,海南的海鲜生蚝太好吃了,别让朝中那些大臣们知道了,他们会争先恐后来这儿和我抢吃的。事实上,当时的海南,风涛瘴疠、毒蛇猛兽遍野,自然环境恶劣,“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是最偏远、最荒凉的流放地,否则东坡先生也不会被贬谪到那里。然而,东坡先生却用苏式幽默安慰儿子,除了怕亲人担心挂念外,也是因为他天性乐观,对世事已经看开看淡,达到了随遇而安的境界。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

一”,苏轼是一个有趣的人,除了写字画画、吟诗作赋,他还潜心研究医道,他爱美景、爱美食,并广交朋友。就说说那些冠名“东坡”的食物吧,东坡肘子、东坡肉、东坡鱼、东坡汤、东坡饼什么的,千百年来备受人们的青睐。东坡先生不但研究配方,而且亲手制作,吃得不亦乐乎!不仅如此,他还写出了系列文章,最经典的当属《老饕赋》,此赋把中国烹饪与饮食之美表现得极其精妙。

台湾作家余光中先生曾说:“旅行,我不想跟李白,因为他不负责任,没有现实感;我也不想跟杜甫,因为他太苦哈哈,恐怕太严肃;而苏东坡就很好,他很有趣,我们可以做朋友。”由此可见,一个有趣的人在哪里都会受欢迎,用“有趣”做心灯,照亮自己,也照亮别人。千百年来,东坡先生一直受到人们的喜爱。

东坡先生在悲凉困顿的人生际遇里,成功地将儒、释、道融合在一起,在雅、俗之间游走自如,在困苦磨难中潇洒而来、自由而去。不为世俗所累,不为生活所迫。无论多么困窘,都能活出自己的大气,有范儿,又接地气儿,形成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他真实、有趣儿、好玩儿,不高高在上,正像他自己所说的:“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

能否从东坡先生身上得到一些启示呢?在喧嚣浮躁的尘世里,或许荆棘丛生,或许暂时看不见花开,但美好一定存在,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趣是人生的最高境界,不妨把困苦简陋的生活“过出”诗的韵律和味道。

爱上东坡先生,不是三两日的事了,爱他的达观、幽默、才气,而且会一直爱下去。

□刘 浪

灞桥折柳□周养俊

在唐代,长安、洛阳、扬州、成都,皆是繁华的大都市。为博取功名前途,实现个人理想抱负,许多人纷纷前往都市,与现在相同,那时的都市意味着更多的机会和希望,与此同时,都市也有令人艰难辛酸的一面。时人张固《幽闲鼓吹》载:年轻时的白居易,初到长安应举,登门拜谒文坛领袖顾况,顾况听了他的名字,戏谑地说:

“米价方贵,居亦弗易!”此话看上去有调侃的意味,却道出了都市生存的艰难。顾况当时担任著作郎,官从五品,尚觉米珠薪桂,生活不易。那么,那些闯荡都市而多年不得仕进的普通诗人,其生活状况可以想见。

杜甫十年困守长安,衣食难继、挨饿受冻的生活经历,可谓丰富。“饥卧动即向一旬,敝衣何啻联百结”,十来天揭不开锅,衣衫褴褛,狼狈不堪;“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嗟来之食让他感受到了刻骨铭心的屈辱与心酸。有个叫王倚的青年朋友,款待杜甫吃了顿饭,杜甫为此感动不已:“但使残年饱吃饭,只愿无事常相见”,饥饿之苦,已侵入骨髓,更侵蚀着一代诗圣的心灵。

卢仝在洛阳城的生活更凄惨。元和六年(公元 811年)的冬天,大雪纷飞,他在写给好友韩愈的诗中诉苦:自己全家住在破屋里,饥寒交迫,赊借无门,只好手执斧头劈开冻成冰疙瘩的酸菜,用来充饥。眼看着“病妻烟眼泪滴滴,饥婴哭乳声呶呶”,那一刻,卢仝觉得自己甚至连蚯蚓都不如,蚯蚓尚且“汝无亲朋累,汝无名利侵”。

李商隐在《樊南甲集》序中说,“十年京师寒且饿”。困居都市的寒族诗人,忍饥挨饿,似乎已是家常便饭。韩愈在《答孟郊》中记述了孟郊在长安应举时的窘境:“人皆余酒肉,子独不得饱……朝餐动及午,夜讽恒至卯。名声暂膻腥,肠肚镇煎煼。”姚合在《新昌里》中说他自己:“朝朝忍饥行,戚戚如难堪。”贾岛也在《朝饥》诗中感叹:“市中有樵山,此舍朝无烟。井底有甘泉,釜中乃空然。”

同现代人相似,古人在都市生存,除了衣食温饱,最重要的也是居住问题。唐代诗人如何解决住房问题?主要是寄居、赁居两种,除此之外,当时还颇为流行借居寺庙。诗人白居易便饱尝寄居、赁居的苦涩滋味:“游宦京都二十春,贫中无处可安贫。长羡蜗牛犹有舍,不如硕鼠解藏身。”做官二十余年,连套住房都买不起,想来自己还不如一只“蜗牛”、一只“硕鼠”,蜗牛尚有蜗壳、老鼠也有鼠洞得以安身,可自己呢?

同样是经历了长年的居无定所,卢仝痛下决心,不顾韩愈让他量力而行的劝告,借下高利贷购买了洛阳里仁坊的一处住宅。后来却被借贷者追得如丧家之犬,只得赶紧卖掉扬州旧宅以还债务。然而,据韩愈讲,卢仝费尽心思、倾其所有买来的住宅,不过“破屋数间而已矣”,且附近的治安环境也不好,家人经常被恶少骚扰。而韩愈自己呢,直到晚年才在洛阳买了房。以他的才学、身份和地位,也要“辛勤三十年”才能“有此屋庐”。可见,在唐代大都市买房,并非容易的事,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没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间房,有的人最终客死官舍

或旅店。相比物质层面的困顿,都市的人情淡薄、个

人的前途渺茫,应该是压垮诗人精神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对于闯荡、谋生的漂泊者,都市是

“从来名利地”。孟郊的《伤时》诗,讲得很直白:“有财有势即相识,无财无势同路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往往随着地位权势变化而变化。对此,李白深有感触:“一别蹉跎朝市间,青云之交不可攀。”白居易在其《秦中吟十首·伤友》中也有生动描述:“平生同门友,通籍在金闺。曩者胶漆契,迩来云雨睽……昔年洛阳社,贫贱相提携。今日长安道,对面隔云泥。”曾经的“同门友”“胶漆契”,因为现在的身份不同了,便是“对面隔云泥”,对老朋友视若不见、形同陌路。

翻开《全唐诗》,我们会发现大量的咏钱诗。没有办法,在都市里吃尽了苦头的诗人们,最终不得不承认金钱“能于祸处翻为福,解向雠家买得恩”(徐夤《咏钱》)。张谓《题长安壁主人》感叹:“世人结交须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在都市赤裸裸的权钱利益面前,贫贱的诗人,要想坚守自己的自尊和信念,很难。“十处投人九处违,家乡万里又空归。”无奈,人情淡薄、世态炎凉,落魄于都市,却到处求靠无门。还是杜甫看得透彻,他在《久客》诗中云:“羁旅知交态,淹留见俗情。”常说真情可贵,那是因为,真情只有在患难之际,方能显现。

贞元十二年(796年),已四十五岁的孟郊终于中了进士,此前连考两次均失败。兴奋过头的他在《登第》诗中写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不料,这两句后来每每为诗家所诟病,认为他实在有失分寸,丢了风骨。其实,若亲身经历过科举考试百转千回的虐心与戮志,自然也就能够理解孟郊的这种狂喜之情了。

唐代,每年到长安参加科举考试的举子有两三千人,而中进士者仅约三十人。“一士登科甲,九族光彩新”,进士及第,不只是个人的飞黄腾达,更意味着整个家族命运的重大转折。成败之间判若云泥,及第者无上荣光,而落第者则饱受世人白眼。诗人们肩负着改变自己命运、振兴家族、光耀祖宗的重大使命,背井离乡来到举目无亲的都市,所承受的巨大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对科举考试无力掌控、无法预知的迷茫无助感,时时萦绕在诗人的心头。“文章自古无凭据,唯愿朱衣暗点头”,主试官个人对文章的喜好,将直接影响科举考试的结果。再加上,唐代干谒之风盛行,若能获得权贵高官、公卿显人或社会名流的有力荐举,不仅可直接及第,甚至能事先决定录取的名次。因此,为了个人的前程,一些人四处奔走干谒,不免显得卑微。而那些

“九城无亲朋、朝中无知己”的寒族诗人,却只能空叹:“晴天欲照盆难反,贫女如花镜不知。”

可以说,在唐代诗人中,很少有人没尝过落第的滋味。落第者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从而陷入“回不去的故乡,留不下的城市”的困境中,就像杜荀鹤所说“出京无计住京难”。他们大多数人,只能选择在科举这座独木桥上继续走下去,忍受一轮又一轮拉锯式的心灵折磨。然而,退一步讲,即使中了进士,也不一定就能如愿踏上仕途,从此摆脱困境,还得通过吏部铨选。被后人尊为“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连续三年在吏部铨选中无缘授官,干脆直接上书宰相,后来才获一个观察推官的微小官职。也许,现实永远不及理想来得丰满。

“回首却归朝市去,一稊米落太仓中。”重重的焦虑,使得诗人们在都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常常感到筋疲力尽、遍体鳞伤,深感个体存在是如此渺小。

日常生活中,人们常用“砸锅”一词来比喻办事失败了,很形象很生动。追根溯源,其中的

“锅”与戏曲界术语“两下锅”“三下锅”“钻锅”有着密切联系。

清末民国初年,我国北方的京剧曾同山西梆子、直隶梆子(今河北梆子)同台演出,而剧目、表演等仍旧各自保持原状、不相混合。人们

就将这种班社俗称为“两下锅”戏班。类似的情况在南方也存在,比如流行于云贵一带的滇剧,原来也是一个戏班只唱一种腔调,后因人事凋零等原因,逐渐变为三种腔调(包括襄阳、胡琴、丝弦三种)杂演,有时是一本大戏兼用三种腔调,有时一本戏的一折兼用三种腔调,人们将此俗称为“三下锅”。另外,京剧演员为了扮演自

己所不会的角色而临时去钻研、排练他角,俗称为“钻锅”。在这里,“锅”已经成了“戏”的代名词。旧时,人们常用“砸饭锅”来比喻失业,戏要是唱得不好、演不下去,自然也就称“砸锅”了。至于艺人及戏班遭到外来骚扰和破坏,戏园子被冲、戏班子被砸,则更是彻底的“砸锅”了。

(阎泽川)

灞桥位于西安东十多公里处的灞河上,是东出西安的必经之地。它西临浐河,东接骊山,东南边是广袤的白鹿原,北边是肥沃的渭河平川,东北边是历经沧桑的铜人原。《雍录》上说:此地最为长安冲要,凡自西东两方面入出峣、潼两关者,路必由之。“峣”指陕西商县西北的峣关,也叫青泥关或蓝田关,为西安东南方一大门户;“潼”就是陕、晋、豫三省交会处的潼关。到灞桥这里才会看清,从西安来的公路过了灞桥之后就分为北、东、南三线,北线入陕北,东线达郑州,南线去商州、南阳和信阳。

这里自古是交通重镇,如今交通更是发达,108国道(与陇海铁路线平行)、310国道和 312国道,均在灞桥镇境内交会。另有三条高速公路通过灞桥,分别为连云港至新疆、西安至蓝田、西安至阎良,连接西临、西铜、西宝及西安咸阳国际机场专用线,是沟通我国东西部地区的第三条大动脉。陇海铁路和西康铁路跨河而过,并有四条铁路专用线可供使用。灞桥镇已成为陕西省米字形交通布局的中心点,可谓五湖三江,四通八达。

1994年,当地人在灞河取沙时意外发现灞桥遗址。遗址桥墩长约 400米,已清理三孔桥洞(桥墩 4座、残拱券 3孔),桥墩呈船形,长 9.25~9.52米,宽 2.4~2.53米,残高 2.68米,墩距 5.14~5.76米。墩下以石条铺成长方形底座,石板长达17米,其下布满木桩构成桥基。桥墩两端设分水尖和吸水兽。出土隋唐时期的瓦片、琉璃瓦,宋、金、元瓷片,以及北宋维修桥身时利用的唐碑等。

2004年10月1日被大水冲刷出的灞桥遗址则为隋桥,建成于隋开皇三年(公元 583年),因在原灞桥址以南,故称为“南桥”,桥两边广植杨柳。灞桥在唐朝时设有驿站,凡送别亲人与好友东去,多在这里分手,有的还折柳相赠。清代陕西巡抚叶伯英曾为灞桥题过一联:诗思向谁寻,风雪一天驴背上;客魂销欲尽,云山万里马蹄前。

明、清时灞桥曾先后几次被废毁,到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陕西巡抚毕沅重建桥,但桥已非过去规模。直到清道光十四年(1834年)巡抚杨公恢才按旧制建造,桥长380米,宽7米,旁设石栏,桥下有72孔,每孔跨度为4米至7米不等,桥柱408个。1949年后当地政府为加固灞桥,对桥进行了扩建,将原石板桥改为钢筋混凝土桥,现桥宽10米,两旁还各留宽 1.5米的人行道,大大地改善了公路交通运输状况。

古代的灞桥,一直居于关中交通要冲,它连接着西安东边的各主要交通干线。唐朝诗人王昌龄在其《灞桥赋》中说:“惟于灞,惟灞于源,当秦地之冲口,束东衢之走辕,拖偃蹇以横曳,若长虹之未翻。”

灞桥,这座久负盛名的古桥,曾引起无数文人的咏叹:这桥边的垂柳,又让多少迁客为之断肠;那桥下日夜东流的灞水,又让多少离愁别绪,变得绵绵无绝期。刘禹锡唱道:“征徒出灞涘,回首伤如何”,李贺咏道:“灞水楼船渡,营门细柳开”,李商隐吟道:“灞水桥边倚华表,平时二月有东巡”等等,不一而足。《全唐诗》中直接描写或提及灞桥(灞水、霸陵)的诗篇就达114首之多。

其后经过历代墨客骚人妙笔的润饰,灞桥也被人们称为“情尽桥”“断肠桥”“销魂桥”等。据《唐诗纪事》记载:“雍陶有一次送别故旧,行至灞桥,问随从曰:‘此桥为何称情尽桥?’随从道:‘因送别到此为止点,故称之情尽桥。’雍陶有感惜别之情曰:‘从来只有情难尽,何事名为情尽桥,自此改名为折柳,任它离恨一条条。’”这就是脍炙人口的诗篇《折柳桥》。

至于“销魂桥”则得名于江淹的《别赋》,其赋开篇曰:“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古人折柳赠别,是大有深意的。因为“柳”和“留”为谐音,既表达依依不舍的情感,也寓意人去他乡,宛如柳木随遇而安、发展壮大。这一习俗源自何处,已无据可考。文献记载最早可见诸《诗经·小雅·采薇》中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尤其是隋、唐时期,经过文人雅士们不断写诗作赋,灞桥折柳赠别表达的那种离愁别绪和深情厚谊就被定格了下来。

在此唐人留下不少伤情之句,如“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霸陵伤别”(李白《忆秦娥》)、“朝朝送别泣花钿,折尽春风杨柳烟”(鱼玄机《折杨柳》)、“杨柳含烟灞岸春,年年攀折为行人,好风倘借低枝便,莫遣清丝扫路尘”(杨巨源《赋得灞桥柳留辞郑员外郎》)、“霸陵原上多离别,少有长条拂地垂”(韩琮《杨柳词》)、“灞岸晴来送别频,相偎相依不胜春”(罗隐《柳》)。词人柳永触景生情,一曲《少年游》更是令人黯然神伤:“参差烟树霸陵桥,风物尽前朝。衰杨古柳,几经攀折,憔悴楚宫腰。夕阳闲淡秋光老,离思满蘅皋,一曲阳关,断肠声尽,独自凭兰桡。”

由于灞桥两岸“筑堤五里,栽柳万株,游人肩摩毂击,为长安之壮观”(《西安府志》),每当早春时节,柳絮飘舞,宛若飞雪,就形成了“灞柳风雪”景观,这就是著名的“关中八景”之一。可惜如今这一胜景,只能靠游人去想象了。

说到“灞柳风雪”,不可不提及明代著名画家吴士英的《灞桥风雪图》(现藏于故宫博物院)。此图绘一老者骑驴在风雪中过桥,低首沉思。为烘托主题,景作山野悬崖,树木凋零,风雪弥漫,河流封冻,寒气迫人。侧锋卧笔,线条粗简,水墨淋漓,一次皴染,颇得气势,骑驴人物虽极简洁,但形态生动。据《韵府群玉》中记载:“孟浩然尝于灞水,冒雪骑驴寻梅花,曰:‘吾诗思在风雪中驴子背上。’”此画盖取其意。郁达夫说过:“江山亦要文人捧”,而灞桥可以看作是最好的明证了。尽管桥已不是当年的那座桥,那柳也不是当年的柳,但是由于历代墨客骚人的吟咏,自古至今,灞桥、灞柳一直鲜活在国人的心中。

近些年,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灞桥和灞河沿岸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城镇周边以“灞柳”为文化主题的活动场所多了,柳树也成片地栽植起来,昔日“灞柳风雪”的景象似乎又重现人们的生活中。

欢迎赐稿来稿请寄[email protected]

本版插图 王进城

唐代诗人的都市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