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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苏醒 - images.shobserver.com · 大的《政治报告》也比较好写了。 经过起草班子一段时间的紧张工作, 又经过刘少奇的多次修改和毛泽东的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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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特稿·连载·广告2019年 6月 2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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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设计:朱伟

守望“苏醒”■本报首席记者 宰飞 见习记者 王倩 余晨扬

辛怡在医学中心接受促醒手术。 (资料照片) 志愿者送给辛怡的儿童早教故事机。 王倩 摄

既反保守又反冒进

在这些座谈调查的基础上, 经过中共中央政治局的几次讨论, 毛泽东1956

年4月25日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集中概括大家的意见,发表了著名的《论十大关系》的讲话。

这段时间的实际工作却并不一帆风顺。在大反右倾保守的情势下,1956年上半年经济建设急躁冒进,造成物资短缺,

财政入不敷出。 种种紧张状态反映出经济已经过热。这使刘少奇、周恩来深感不能一个劲儿地反右倾保守了, 再这么反下去要出大毛病了。1956年2月, 周恩来首先提出要注意急躁苗头。5月, 刘少奇主持中共中央召集的会议, 正式讨论这方面的问题。会上定了一条重要方针:经济发展要既反保守又反冒进, 坚持在综合平衡中稳步前进。 刘少奇交待参加会议的中央宣传部部长陆定一, 要他组织写一篇《人民日报》社论,讲一讲这个问题。

干部们早已对屡反右倾的做法忧心忡忡, 如今听到中共中央定了这样的新方针,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6月10日前后,中央宣传部把社论稿写出来了,题目叫作《要反对保守主义,

也要反对急躁情绪》。刘少奇要胡乔木先做些修改,接着他自己也改了一遍。

改完后, 刘少奇在社论稿上批示:

“主席审阅后交乔木办。” 报到毛泽东那里,他批了三个字:“不看了。”

社论登在了1956年6月20日《人民日报》第一版上。里面说:“在最近一个时期中有些工作又发生了急躁冒进的偏向,

有些事情做得过急了, 有些计划定得太

高了,没有充分考虑到实际的可能性。这是在反保守主义之后所发生的一种新情况。

这种情况是值得我们严重注意的。”“只有我们既反对了右倾保守思想, 又反对了急躁冒进思想,我们才能正确地前进。”一个《论十大关系》,一个“既反保守又反冒进”

的方针, 标志着中国共产党在探求符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方面, 已经获得了初步的但却是重大的成果。这样,中共八大的指导思想更加明确了, 刘少奇向八大的《政治报告》也比较好写了。

经过起草班子一段时间的紧张工作,

又经过刘少奇的多次修改和毛泽东的审阅,《政治报告》最后定稿了。

1956年9月15日,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隆重开幕。 代表全国一千零七十三万党员的一千零二十六名代表,欢聚在新落成的政协礼堂,出席这次规模空前的大会。五十多个外国共产党、工人党的代表, 国内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的代表应邀列席大会。 整个会场热烈庄重,洋溢着团结、兴旺的气氛。

中共七大是1945年4月在延安举行的,

已经过去了十一年。在这中间,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中国共产党领导人

民夺取了全国政权, 取得了社会主义改造的胜利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初步成功, 正满怀信心地向着富裕、强盛的目标迈进。这一切, 使这次代表大会的召开成为格外引起世人瞩目的大事。

毛泽东在代表们的热烈掌声中宣布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开幕。 他在开幕词中说:“我们这次大会的任务是:总结七次大会以来的经验,团结全党,团结国内外一切可能团结的力量, 为了建设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的中国而奋斗。”

接着, 刘少奇代表中央委员会作政治报告。 他的报告总结了中共七大以来特别是建国以来社会主义改造和建设的经验,分析了国内阶级关系的变化,提出了党在社会主义建设、国家政治生活、国际关系、党的领导等方面的方针和任务。

他说:“现在, 革命的暴风雨时期已经过去了,新的生产关系已经建立起来,斗争的任务已经变为保护社会生产力的顺利发展”,“我们党现时的任务,就是要依靠已经获得解放和已经组织起来的几亿劳动人民, 团结国内外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充分利用一切对我们有利的条件,尽可能迅速地把我国建设成为一个伟大的

社会主义国家。”

在之后几天,周恩来作了《关于发展国民经济的第二个五年计划的建议的报告》,

邓小平作了 《关于修改党的章程的报告》,

朱德、陈云、董必武等作了重要发言。9月27

日, 大会在选出九十七名中央委员和七十三名候补中央委员之后胜利闭幕。 接着召开中共八届一中全会, 选举中共中央领导人。

一开始酝酿中共中央领导机构和人选的时候, 党内曾提议中央委员会设主席一人,副主席一人,拟由毛泽东任主席,刘少奇任副主席。 刘少奇不同意由他一人任副主席的方案,倡议多设几个副主席。中共中央领导层经过慎重研究采纳了他的意见,

将党章中的有关条款改成 “选举中央委员会主席一人, 副主席若干人和总书记一人”。

毛泽东向中共七届七中全会报告这件事说:

党章上现在准备修改,叫做“设副主席若干人”。首先倡议设四位副主席的是少奇同志。一个主席、一个副主席,少奇同志感到孤单,我也感到孤单。一个主席,又有四个副主席,还有一个总书记,我这个“防风林”就有几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样就比较好办。除非一个原子弹下来,我们几个恰恰在一堆,那就要另外选举了。如果只是个别受损害,或者因病,或者因故, 要提前见马克思, 那末总还有人顶着,我们这个国家也不会受影响。

中共八届一中全会在9月28日召开。经过充分酝酿, 选出了十七名中央政治局委员,六名政治局候补委员。选举毛泽东为中央委员会主席,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陈云为副主席,邓小平为总书记,上述六人组成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

(三) 连 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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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峥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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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起患者的磁共振片子,迎着光,何江弘大夫又仔细看了一遍。

何江弘是解放军总医院第七医学中心(以下简称医学中心)功能神经外科主任,主攻植物人促醒。很快,他就要给一位植物人患者动手术。这是个 18岁的女孩,叫雨杭,3个多月前遭遇车祸,至今没有醒来。

按摩、药物、针灸,医生们尝试了各种常规手段,依然没能让她醒来。

只剩下手术一条路。何江弘将在雨杭的脊椎上植入刺激器,希望借助电刺激,增强她的大脑生理电活动,最终使她苏醒。

在医学中心 6楼病房里,雨杭的父亲握着电动理发器,嗡鸣声中,将雨杭的头发一点点剃下。按照手术要求,头发是要剃光的。

母亲梁涛在病床旁看着,忍不住伸手拦住理发器,说:“给她留一点吧,闺女醒来以后看到头发全没了会伤心的。”妈妈最懂女儿。出事前,雨杭的长发一直到腰。

那是 2017 年的“六一”儿童节。一切历历在目。

迄今为止, 何江弘和他的团队已经做过100多例植物人促醒手术,数量在国内最多,效果也最好。但他说,即使采用这种目前最有效的治疗方法,能唤醒的植物人也只是少数。

更让何江弘担心的是,手术后植物人何去何从———

术后,病人无论是否苏醒,经过短则十几天、长则一两个月的康复,必须离开医院。

能往哪里去? 一些家属带着病人跑遍全国,想尽办法找医院住进去,直到收到出院通知,再努力寻找下一家。有些植物人甚至前后住过近 20家医院。

更多的植物人患者家庭没有钱,也找不着接收医院,只能回家。从医学上看,植物人只要身体状况维护得足够好, 就有可能长期生存。

然而,大多数植物人患者家庭缺乏专业护理知识,更缺乏长期治疗决心。回到家里的植物人,

平均生存时间仅有一到两年。

在中国,像雨杭一样的家庭还有近 50万,

并以每年 7万到 10万的速度增长。

医院不愿收,回家护理难。何江弘说,植物人无处安放。

促醒手术

何江弘第一次见雨杭时,仿佛看到一个安睡中的女孩:面容白皙,睫毛浓密,身形苗条。

只有全身插满的管子表明,她是病人。

事故发生在 2017年农历正月里一个薄雾的傍晚。这是雨杭在保定徐水一家超市实习的最后一天。下了班,像往常一样,她要穿过 107

国道,走上回家的路。

一辆从右手边冲来的轿车粉碎了这个女孩所有的梦想。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后,四下再无声息。她先是后脑着地,翻滚一圈后,前额再次撞在冰冷的柏油路上。

雨杭被送到县城的医院。没有骨折,没有头破血流,除了几处轻微擦伤,她还是那个清清爽爽的女孩。只是双眼紧闭,失去了知觉。

父母赶到医院,在 ICU(重症加强护理病房)外,他们互相安慰:连伤口都没有,应该撞得不重,缓一缓就会醒过来。不久,奶奶也来了,手里还捧着饭盒。

“过一会儿雨杭醒了要吃东西。”奶奶说。

可是,当晚雨杭没有醒。她被送往保定市里的医院,第二天依然没有醒。第三天,第四天……半个月后,医生说,孩子可能永远醒不了了。

“我们保得住她的命,却治不醒她。”母亲梁涛记得医生这样告诉她。

医生说,这种状态叫植物人。

“如果你们还想再试试,只能去北京的大医院。” 保定的医生给了一个手机号和一位医生的名字。这位医生正属于何江弘团队。

何江弘介绍,植物人在医学里称为慢性意识障碍,临床中的重要特征是“睁眼昏迷”———

患者能睁开眼睛, 有睡着也有清醒的时候,但是没有意识。

还有一类患者,虽然同是昏迷,但症状稍轻,残留“微意识”。有微意识就有可能被唤醒。

何江弘为雨杭做过磁共振检查,并追踪了她的大脑活动,发现她有微意识。

学术研究和临床经验表明,病人昏迷的前3个月,有可能靠自身恢复意识而转醒。但 3个月后,雨杭依然昏迷。

何江弘决定尝试最后的手段———脊髓电刺激手术。手术原理就好比通信基站加强信号发射,让网络连接得更好。

病房里, 雨杭的父亲拿起电动理发器,在术前再为她理一理头发。 最终留下薄薄一层,

这是一个 18岁女孩的念想。

辗转南北

何时能苏醒?谁也无法确切解答。在苦苦等待中,植物人家庭还要经受无尽的辗转。

最大的难题是无处可去。

一个多月前,何江弘接到一个来自广东的电话。来电的是一位志愿者,她想让植物人刘辛怡从广州转院来北京。

刘辛怡今年 5岁,是 2015年河南“情夫虐童案”的受害者。当年只有 1 岁的她被母亲及其情夫虐待至重度颅脑损伤,成为植物人。

由于施暴者手段极其残忍,小辛怡的命运备受关注。捐款和大批志愿者支撑着小辛怡和她父亲张少峰以医院为家的生活。

4年来,小辛怡往返于洛阳、上海、北京、广州的多家医院,在手术室、ICU、普通病房间切换,但一直没有醒来。

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的信息显示,截至目前,受助人为刘辛怡的捐款记录共有 1234页,总金额超过 440万元。

关注小辛怡的志愿者建了 5个微信群,总人数接近 2000人。这个群体有个共同的名字:

爱心妈妈。“爱心妈妈”除了固定月捐外,还会做很多琐碎事情,例如帮忙搬家、接站、买生活用品,以及联系各地大医院。

北京是小辛怡和张少峰的故地。 为了治病,他们曾在北京度过 3 个春节。仅 2018 年,

小辛怡就在北京转院 15次, 平均不到一个月一次。

小辛怡也曾在医学中心做过手术。 现在,

“爱心妈妈”想把她再转来。但何江弘答复:医院没有空余床位。

在发达国家的医疗体系里,植物人等慢性病的治疗分三个环节:早期专病专治,中期康复,如果康复效果欠佳,就进入第三个环节———长期护理。

但目前在中国,早期治疗结束后,缺少后续配套环节。“这种情况下,患者希望恢复之前一直在医院里住着。但很多医院拒收。于是患者这儿找那儿找,在各个医院间打游击。”何江弘说。

除了医疗体系的问题,“平均住院日”指标也限制了病人的住院时间。

平均住院日指医院里患者平均住院天数。考核这个指标的初衷是减轻患者医药费负担,同时提高医疗资源利用效率。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介绍, 我国三级医院平均住院日已从 2013年的 11

天下降至 2017年的 9.8天。

何江弘说:“植物人住院 10天怎么够? 但如果在医院一住几个月,就会造成‘压床’(指长期住院而不出院),导致平均住院日超标。”

对于小辛怡的转院,张少峰说“每次都是一次打击”。 尽管他也理解三甲医院的难处,“人太多……医学中心的医生挺好,他们有床位就会让进。但是医生也说了,好进好出,都住不长。”

昏迷中的小辛怡不知道,过去 4 年,自己竟然转过 18家医院,花费了 200多万元。

只能回家

如果说小辛怡是有钱却无处看病,绝大多数植物人则是既没钱又无处看病。

何江弘说, 植物人治疗首年费用为 50万到100万元,大部分家庭在第一年就被掏空家底。接下来,只能回家,完全由家人照顾。

在医院工作之余,何江弘常在病友 QQ群里免费解答患者家属的疑问。问题大多关于家庭护理:“吃什么东西合适?”“为什么老是吐?”“痰为什么这么多?”

何江弘发现, 患者家属的护理知识特别贫乏。他说:“这也难怪。吸痰、翻身、扣背……哪一项不是专业技能?而家属都是非专业的。”

他说,护理本是社会该承担起的职能,现在

甩给了一个个无助的家庭。这些家庭做不好是自然的,极个别护理得很好的,只是从反面说明这项任务是多么艰难。

何江弘认识一位叫陈怡君的患者家属。她母亲 73 岁,2013 年因医疗事故成为植物人。6 年来,她四处求医问药,自己摸索,现在对植物人的方方面面极其了解,有些事情知道得居然比医生还多。

何江弘说,关于植物人的研究是一个医学难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空白的,许多医生对植物人的认识也是从大众科普中获取的。

陈怡君今年 49 岁,却已满头华发。她说,头发是在母亲出事后一年内变白的。

陈怡君的目标就一条: 让母亲别受罪。6年来,她做到了。她回忆,有一次母亲感冒,她带着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你妈的身体好着呢,指标比你还正常。”

她最有成就感的手笔是设法给母亲撤除了缠绕在周身的 “三管”(植物状态患者的鼻饲管、

气管切开套管、留置导尿管,合称“三管”),让母亲更有质量地生活。

“三管”是绝大多数植物人的标配,医生反对随意撤除,特别是气管切开套管(简称气切),撤除后如果病人呼吸困难,很可能造成医疗事故。

陈怡君研究了呼吸原理以后, 决定自己动手。“我妈的气切最初是 12口径的, 我先是给她买了 6口径的换上。一段时间以后,又用胶布把口封上一半,再慢慢封上四分之三,然后完全封上。最后我就把气切拔了。最初几个小时没事,后来发现我妈憋气,憋得脸通红。我就怕了,在病床边坐了一宿,就这么看着她。她戴气切一年多,习惯了这种呼吸方式,现在给她拔了,她必须靠本能寻找出气口。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妈妈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呼吸也平缓了。成功了!”

她家一楼的小院里,摞满了纸箱,大大小小,

足有一人多高。 她说:“都是为我妈买的纸尿裤。

趁促销的时候,几箱几箱地买,恨不得把店里的都抱回来。因为用量太大了,正价时买不起。这些护理用品,医保都不能报销。”

同样不能医保报销的还有维持植物人生命所需的鼻饲、营养液等。

何江弘说, 植物人是一种最严重的残疾,但

在我国,却未被纳入残疾人行列,相关福利待遇和政策优惠自然都无法享受。

为了护理母亲, 陈怡君卖掉了北京海淀区的房子, 现在在同一小区另租了一套, 月租6500 元。 她说:“打算以后申请经济适用房。明年 50岁,我就提前退休,没法上班了,心已经不在那里。”

等待苏醒

2017年“六一”儿童节那天清晨,何江弘走进手术室,为雨杭做脊髓电刺激手术。此时,这个 18

岁女孩已在病床上昏迷 3个多月。

何江弘在她颈部切开一条长约 5 厘米的切口,打开一个颈椎椎板,再将片状刺激电极送到椎管里。电极产生的脉冲电流会刺激雨杭的脊髓神经,并经脊髓传到大脑,增强她的大脑生理电活动。

手术很顺利。过去几年里,何江弘团队已经为 100多例病人做了这种手术,约有 37%的病人恢复意识。

术后半个月,雨杭对亲人的呼唤有了些微反应,能按指令眨眼睛、动手指。再后来,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

父母一遍遍问雨杭:“我是谁?我是谁?”起初没有反应。

“爸。”“妈。”终于有一天,雨杭轻声叫出了这两个亲切的称呼。一时间,夫妻俩似乎又回到十几年前孩子牙牙学语时。

接下来的两年里, 雨杭的意识逐渐恢复正常。虽然现在还不会下床行走,但已能缓缓抬起手臂,用电视遥控器换台,找到自己的偶像薛之谦。“我们家雨杭是薛粉,最爱听薛之谦的歌。”梁涛说。

今年 5 月中旬, 一家人从保定重返医学中心。雨杭将再次接受手术,取出植入体内近两年的刺激器。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刺激器产生的脉冲电流让她颇感不适。

手术前一天,何江弘要请雨杭帮个忙,他说:

“我知道刺激器让你很难受, 但我还是想再运行一遍,让你告诉我受刺激时的感受。你的描述可以帮我们改善治疗方案, 这对病房里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很重要。你愿意吗?”

“我愿意。”雨杭回答。

“她现在就像个几岁的小孩子,有时候很乖,

有时候又会因为小要求没有满足而哭闹。” 梁涛说,“我每天陪她说话,帮她恢复认知功能。但是孩子和我们大人没有共同话题,大多数时候只是我一个人说,她不开口。”

梁涛回忆说:“有一天,忘了是谁,在家里说了一句‘斯是陋室’,雨杭接着说‘惟吾德馨’。这是她初中课文《陋室铭》里的句子,现在竟然还记得。”于是,梁涛想出一个让雨杭开口的法子:背书。

今年 6 月 1 日,又是儿童节,距离雨杭做促醒手术整整两年了。今年,华北平原的初夏比往年都凉爽,风穿过窗户入内。雨杭躺在床上,望着外面晃动的树影出神。

梁涛坐在床边,说:“雨杭教妈妈背《木兰诗》

吧。”

没有回应。

“《登鹳雀楼》的作者是谁?”梁涛又问。

“唐·王之涣。”雨杭回答。

“背一下。”梁涛说。

“第一句是什么?”雨杭问。

“白日……”梁涛提示她。

雨杭还是记不起来。

“白日依山尽。”梁涛提示了一整句。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雨杭一口气背完四句。

“再背一下《悯农》。”梁涛说。

“不背。”雨杭说。

“为什么?”梁涛问。

“太简单了。”雨杭狡黠一笑。她的回答出乎梁涛意料。

风吹进房间, 抚弄着她像男孩一样的短发。

雨杭说话声渐轻,她有些累了。梁涛拿出手机,打开音乐播放器,放在女儿枕边。薛之谦的歌声传来———已经忘了桌上的日历/翻过多少辛苦/对自己说我不在乎/不到最后我不认输……

(文中雨杭、陈怡君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