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05 新青年·自白 2017 年 12 月 31 日 星期日 责任编辑 陈元喜 美术编辑 林婕 联系我们 [email protected] 海飞 短篇小说是日光之下的另一个 世界,总是半虚半幻,有时候可以想 象成是隔着玻璃看到的花园,或者时 而清晰时而虚幻的海市蜃楼。或许 她并不真实,或许她就像梦境,但是 她就在眼前。这样的一个世界,无比 迷人,并且充满青草的气息。可以是 雾,但不是霾。雾比霾干净多了是不 是? 在短篇小说中,我们一直都在 寻找着通往另一个世界之入口。这 个世界无法预知,有着多重可能性, 有着各类反差,比如光明的阴谋算 阴谋还是阳谋?而长篇小说不是, 长篇小说结构稳固,有着更多预见 性,且长篇小说并不以“无法预见” 见长。就是说,东家小伙人丑有钱, 西家青年人帅特穷。各有各的好 啊,姑娘们。 短篇小说是针尖,针尖是可以扎 中人的灵魂的,她甚至连刀锋都不 是。而长篇小说是铁锤,靠的是雄浑 之力。针尖和铁锤都是铁做的,但是 用途不一样。 最好的短篇小说,是天空中落下 的雨滴,是浑然天成,自由轻盈的,直 接滴入到你的阅读土壤中,且有清冷 之感。短篇小说就是一种雨滴的飞 翔,尽管也有被风吹斜的时候,但她 的华丽转身,充满着技术。但话又说 回来,在胖子越来越多的今天,转个 身也是很难的。 短篇小说的叙事语言,需要韵 律上的完美,技术上的成熟,更为重 要的是,语言要收放自如,张驰有 度。换言之,短篇小说是有旋律 的。我甚至认为,短篇小说可以没 有故事,光凭语言就能成立。但反 过来说,假若一个最好的故事,如果 没有语言之美,她也不是一个好短 篇。 短篇小说如同一支箭,开弓的人 就是作者,而读者是不知道这箭将射 向何方的。只要开弓者稍稍转向,箭 就飞奔向另一个方向。而那种让读 者意想不到的新奇,可以让相对单调 与枯燥的文字瞬间灿烂。也就是说, 故事有着无限的可能性,仿佛隔壁青 梅竹马的小妹妹不一定只能嫁给 你。你以为你谁呀?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我们用短篇 小说的形式,可以写寓言、神话,甚至 传说,以及黑帮,武侠,玄幻。我们的 短篇小说,没有危险,长得很正常,是 隔壁家那个健硕的孩子。这个孩子 一无不是处,但一无不是,即一无是 处。短篇小说也很少见到“阴谋”, “阴谋”是很重要的,吸引读者本身也 是一种巨大的“阴谋”。 短篇小说需不需要一个完整的 故事?我觉得短篇小说可以是一个 长篇的片断,比如,晚宴的局部;或者 一种情绪,当然是那种令你感到无比 “新鲜”的情绪;一个阴谋的前奏;或 者是一个社会事件同一时间的横切 面。“完整”有着各不相同的理解,一 种新的艺术样式的达成,也是概念上 的更趋完整。 以剧本为例。特别常规的一个 检验方式是,每集有两块戏,当然也 允许只有一块戏,但这块戏要无比 精彩。不然的话,这一集的戏就会 散。同样的,有三五块故事后,要推 出一个小高潮来。这样的小高潮一 浪一浪打过去,就会最后越推越高 形成大高潮。洪湖水呀,浪呀么浪 打浪哪。好剧本,也必须浪打浪 的。你不打浪,你会被新编剧拍死 在沙滩上。 我们常说的剧本需要情怀,故事 需要有意义,并不是用来直接表现 的,是隐藏在文字中的。就像气质, 是一个人长期养成的,而不是嘴上喊 着我有的是气质气质气质,这个人就 十分有气质了。我一向认定,除却了 剧本的文字,其故事内核也有品质高 下之分的。我们要选择的就是这样 一种路线的故事,白天,这种有质地 的东西就是我们看到的彩虹;夜晚, 这种有质地的东西就能使我们看到 星空。不然,就只剩下雾霾和暗夜。 当然,眼下一部分的剧本是雾霾和暗 夜,这也是正常的。 节奏。剧情的进展是有节奏的, 它像音乐。好的音乐能一下子抓住 你的耳朵,会让你愿意无数次地单曲 循环,那么好的剧本也是这样,会叫 人产生愉悦感。 我们很难界定什么样的节奏是 最好的,是张驰有度?还是轻重有 致?我相信读来令人枯燥乏味的剧 情,不管它的剧情矛盾与冲突多么 极致,首先它是缺少节奏感的。节 奏只能意会,就像演员在舞台上舞 动的水袖。水袖舞得美不美,因人 而异。 创意。一个好的创意是可遇不 可求的,它和灵感是孪生兄弟。于我 而言,好创意就是沉沉夜色中的一道 白光,或者一盆红烧肉中间的一株碧 绿的青菜。换言之,好创意是令人感 到新鲜的,稀缺的,所以也是无比珍 贵的,相当于北京突然降临的一公斤 新鲜空气。所谓的不走寻常路,就是 这个意思。好创意你无须多言,它会 让人瞬间被触动。如同好小伙你无 须介绍,人前一站,多少女孩为之两 眼放呀么放光芒。 灵魂。这个世界,万物有灵。 就像杭州浓重的雾霾也像海市蜃楼 一样,有着属于她的美丽灵魂。我 小时候,看到道士招魂,他站在村外 的土埂上不停地喊叫,希望能把每 个失魂人的灵魂喊回来。我想说的 是,看来灵魂是很重要的。那么我 们剧本中的故事,当然也需要灵 魂。灵魂能发芽,能长叶片,能生机 盎然。 灵魂就是一棵在春天里耀武扬 威的香椿树。换言之,灵魂需要深 挖作品中人物和故事的驱动力,深 挖因人性而推动着向前的故事底 部,传达给读者或者观众一种来自 生活经验为基础的震撼。但是灵魂 却又是看不到的,所以你要写出魂, 还是有点儿难度的。 主题。一直信奉主题先行。当 然,这并不一定是正确的。这只是本 海个人的写作方式。但是,我们不能 为了说明主题,而一味地表现主题。 比如说,我们说这姑娘漂亮,我们就 从头夸到脚:漂亮。主题是藏在故事 里的,让观众来明白的。比如说《女 管家》,主题并不是怎么管,而是一位 姓东方的女管家跌荡起伏的人生。 但是,你须得让观众明白,我们要说 的是一位至美女性在逆境中因坚韧 而唯美的传奇人生。 优质。在我们的荧屏背后,其 实有着烽火四起的内容之战。那 么优质的剧情是做好一部剧最重 要的保障。就像你要一拳打倒人 家,首先你得有力气。这优质的内 容,其实就是力气。但她不是蛮 力。花三倍的精力,你只做了一部 戏但一定会有五倍的回报,算算这 个性价比你就明白了。就像你淘金 和淘铁,是不一样的。你尽量做最 佳的故事,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不 成功。 但是,你做了不佳的故事,一 定不成功。 隔着玻璃看到的花园 海飞肖像 陈婉清 绘 海飞 1 2011 年我一次次地推翻了《向延 安》的故事走向。本来我希望他们踏 上了革命的征程,去延安的路上遭遇 磨难……我在属于我的阁楼里来回踱 步,有时候甚至有过焦虑与迷懵。我 总是想更好地表达那时候革命青年的 群像,如果光写去延安的路上显然流 于平庸。2011 年我不知疲倦地把自己 搬来搬去,在四处游荡的过程中写着 剧本或是小说,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 造字机器。终于有一天我在发了半天 的呆以后,告诉自己说,《向延安》应该 是一个关于理想与信仰的小说。 向金喜从此喜欢当大厨,从此把 延安当成了梦想中的圣地,从此开始 了艰苦卓绝的潜伏任务。向金喜另 一个任务是发呆,同时不修边幅地在 日本特务机关或者淞沪警备司令部 走来走去。那时候的向金喜,年轻得 像一棵葱似的。我想世界上所有的 青春都似曾相识,所以他的同学们的 内心里充满了激情与欢呼。 2011年的初夏是我疯狂写作的 时段,我找到了写作方向就如同向金 喜找到了去延安之路。有许多时候 我在初夏的风里发呆,我想象在这些 革命路上的年轻人的纠结与徘徊,这 些年轻人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这些 年轻人坚守的信仰与永远高扬的信 念……我一直以为那个年代是一个 战乱频频却美丽的年岁,所有的青春 都激情四溢,一个巨大的声音在人们 心底里呼喊与回荡:到延安去! 我设计的主人公是一名大厨。他 忍辱负重完成了别人不能完成的使 命,成为一名无人知道或者证明的无 名英雄。其实他从来不曾想到过名 利,他亲眼看着家庭的变故,从父亲被 流弹击中开始。而汪伪特工、共产党 员、军统人员以及投奔延安的革命者, 都在向家各个不知名的暗处相互猜测 相互呈现。主人公向金喜越来越成熟 了,他的青春也在渐渐走向尾声。 世界上所有的青春都似曾相识, 我也有过曾经的青春。《向延安》是我 一次偶然的回望,我相信写作的过 程,就是我用我的个体经验了那个年 代,那么怅懵又那么坚定,那么惨烈 又那么美丽…… 2 2012 年 5 月 7 号晚,此刻南方阵 雨,我书房的墙壁上,栖着一只童年的 蜻蜓。我不知道它是少男还是少女。 我只知道所有的青春都像云烟,黑夜 从四面八方向我奔袭,我眼前浮起的 却是一幅幅画面:在车水马龙的旧上 海,一个个年轻人穿越霓虹灯的光线, 他们从容地集会,游行,散发传单,进 行爱情,以及在一声枪响中倒下。 我坚信有一种职业,叫做捕 风。捕捉着风的声音和风的信息。 在杭州飞住北京的客机上,我虚构 了这个叫做《捕风者》的小说。那时 候我心情激动但外表平静,眼里看 到的除了舱外浮云,还是浮云。我 写下这个小说的第一个字的时候, 女人苏响就以蜻蜓的姿势飞临我的 书房。她从懵懂到明朗,从青涩到 成熟,最后成为我党一名地下工作 者。这些于我而言其实不重要,重 要的是她一定有棉旗袍和丝绸、棉 布旗袍,有首饰,有胭脂,有手表,有 婀娜的舞姿,以及大把的青春。她 生活在早已离我们远去的旧上海, 像一场默片中出场的人物。她的人 生必定短暂,也必定精彩。我十分 愿意她是我的亲人。 极司菲尔路 76 号曾经在我的作 品《旗袍》中出现,沙逊大厦、苏州河、 六大埭和八大埭,以及提篮桥。我要 如何的将旧上海用我的笔复原,我要 如何描慕《捕风者》中的三个女人,不 同的境遇不同的人生路线却有着相 同的信仰,她们一个又一个坚定地倒 下,像一张随风飘落的梧桐叶片,如 此静美。 这是一九四零年代的上海,我多 么愿意生活在那个年代。即便矫情 我也要号淘大哭,为如花的女人曾经 的青春、爱情、理想,和无尽的忧伤。 世界上所有的青春都似曾相识

责任编辑陈元喜 美术编辑林婕 2017年12月31日星期日 新青年·自 …app.why.com.cn/epaper/webpc/qnb/images/2017-12/31/... · 的是一位至美女性在逆境中因坚韧

  • Upload
    others

  • View
    4

  • Download
    0

Embed Size (px)

Citation preview

Page 1: 责任编辑陈元喜 美术编辑林婕 2017年12月31日星期日 新青年·自 …app.why.com.cn/epaper/webpc/qnb/images/2017-12/31/... · 的是一位至美女性在逆境中因坚韧

05新青年·自白2017年12月31日星期日责任编辑陈元喜 美术编辑林婕

联系我们 [email protected]

□海飞

短篇小说是日光之下的另一个

世界,总是半虚半幻,有时候可以想

象成是隔着玻璃看到的花园,或者时

而清晰时而虚幻的海市蜃楼。或许

她并不真实,或许她就像梦境,但是

她就在眼前。这样的一个世界,无比

迷人,并且充满青草的气息。可以是

雾,但不是霾。雾比霾干净多了是不

是?

在短篇小说中,我们一直都在

寻找着通往另一个世界之入口。这

个世界无法预知,有着多重可能性,

有着各类反差,比如光明的阴谋算

阴谋还是阳谋?而长篇小说不是,

长篇小说结构稳固,有着更多预见

性,且长篇小说并不以“无法预见”

见长。就是说,东家小伙人丑有钱,

西家青年人帅特穷。各有各的好

啊,姑娘们。

短篇小说是针尖,针尖是可以扎

中人的灵魂的,她甚至连刀锋都不

是。而长篇小说是铁锤,靠的是雄浑

之力。针尖和铁锤都是铁做的,但是

用途不一样。

最好的短篇小说,是天空中落下

的雨滴,是浑然天成,自由轻盈的,直

接滴入到你的阅读土壤中,且有清冷

之感。短篇小说就是一种雨滴的飞

翔,尽管也有被风吹斜的时候,但她

的华丽转身,充满着技术。但话又说

回来,在胖子越来越多的今天,转个

身也是很难的。

短篇小说的叙事语言,需要韵

律上的完美,技术上的成熟,更为重

要的是,语言要收放自如,张驰有

度。换言之,短篇小说是有旋律

的。我甚至认为,短篇小说可以没

有故事,光凭语言就能成立。但反

过来说,假若一个最好的故事,如果

没有语言之美,她也不是一个好短

篇。

短篇小说如同一支箭,开弓的人

就是作者,而读者是不知道这箭将射

向何方的。只要开弓者稍稍转向,箭

就飞奔向另一个方向。而那种让读

者意想不到的新奇,可以让相对单调

与枯燥的文字瞬间灿烂。也就是说,

故事有着无限的可能性,仿佛隔壁青

梅竹马的小妹妹不一定只能嫁给

你。你以为你谁呀?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我们用短篇

小说的形式,可以写寓言、神话,甚至

传说,以及黑帮,武侠,玄幻。我们的

短篇小说,没有危险,长得很正常,是

隔壁家那个健硕的孩子。这个孩子

一无不是处,但一无不是,即一无是

处。短篇小说也很少见到“阴谋”,

“阴谋”是很重要的,吸引读者本身也

是一种巨大的“阴谋”。

短篇小说需不需要一个完整的

故事?我觉得短篇小说可以是一个

长篇的片断,比如,晚宴的局部;或者

一种情绪,当然是那种令你感到无比

“新鲜”的情绪;一个阴谋的前奏;或

者是一个社会事件同一时间的横切

面。“完整”有着各不相同的理解,一

种新的艺术样式的达成,也是概念上

的更趋完整。

以剧本为例。特别常规的一个

检验方式是,每集有两块戏,当然也

允许只有一块戏,但这块戏要无比

精彩。不然的话,这一集的戏就会

散。同样的,有三五块故事后,要推

出一个小高潮来。这样的小高潮一

浪一浪打过去,就会最后越推越高

形成大高潮。洪湖水呀,浪呀么浪

打浪哪。好剧本,也必须浪打浪

的。你不打浪,你会被新编剧拍死

在沙滩上。

我们常说的剧本需要情怀,故事

需要有意义,并不是用来直接表现

的,是隐藏在文字中的。就像气质,

是一个人长期养成的,而不是嘴上喊

着我有的是气质气质气质,这个人就

十分有气质了。我一向认定,除却了

剧本的文字,其故事内核也有品质高

下之分的。我们要选择的就是这样

一种路线的故事,白天,这种有质地

的东西就是我们看到的彩虹;夜晚,

这种有质地的东西就能使我们看到

星空。不然,就只剩下雾霾和暗夜。

当然,眼下一部分的剧本是雾霾和暗

夜,这也是正常的。

节奏。剧情的进展是有节奏的,

它像音乐。好的音乐能一下子抓住

你的耳朵,会让你愿意无数次地单曲

循环,那么好的剧本也是这样,会叫

人产生愉悦感。

我们很难界定什么样的节奏是

最好的,是张驰有度?还是轻重有

致?我相信读来令人枯燥乏味的剧

情,不管它的剧情矛盾与冲突多么

极致,首先它是缺少节奏感的。节

奏只能意会,就像演员在舞台上舞

动的水袖。水袖舞得美不美,因人

而异。

创意。一个好的创意是可遇不

可求的,它和灵感是孪生兄弟。于我

而言,好创意就是沉沉夜色中的一道

白光,或者一盆红烧肉中间的一株碧

绿的青菜。换言之,好创意是令人感

到新鲜的,稀缺的,所以也是无比珍

贵的,相当于北京突然降临的一公斤

新鲜空气。所谓的不走寻常路,就是

这个意思。好创意你无须多言,它会

让人瞬间被触动。如同好小伙你无

须介绍,人前一站,多少女孩为之两

眼放呀么放光芒。

灵魂。这个世界,万物有灵。

就像杭州浓重的雾霾也像海市蜃楼

一样,有着属于她的美丽灵魂。我

小时候,看到道士招魂,他站在村外

的土埂上不停地喊叫,希望能把每

个失魂人的灵魂喊回来。我想说的

是,看来灵魂是很重要的。那么我

们剧本中的故事,当然也需要灵

魂。灵魂能发芽,能长叶片,能生机

盎然。

灵魂就是一棵在春天里耀武扬

威的香椿树。换言之,灵魂需要深

挖作品中人物和故事的驱动力,深

挖因人性而推动着向前的故事底

部,传达给读者或者观众一种来自

生活经验为基础的震撼。但是灵魂

却又是看不到的,所以你要写出魂,

还是有点儿难度的。

主题。一直信奉主题先行。当

然,这并不一定是正确的。这只是本

海个人的写作方式。但是,我们不能

为了说明主题,而一味地表现主题。

比如说,我们说这姑娘漂亮,我们就

从头夸到脚:漂亮。主题是藏在故事

里的,让观众来明白的。比如说《女

管家》,主题并不是怎么管,而是一位

姓东方的女管家跌荡起伏的人生。

但是,你须得让观众明白,我们要说

的是一位至美女性在逆境中因坚韧

而唯美的传奇人生。

优质。在我们的荧屏背后,其

实有着烽火四起的内容之战。那

么优质的剧情是做好一部剧最重

要的保障。就像你要一拳打倒人

家,首先你得有力气。这优质的内

容,其实就是力气。但她不是蛮

力。花三倍的精力,你只做了一部

戏但一定会有五倍的回报,算算这

个性价比你就明白了。就像你淘金

和淘铁,是不一样的。你尽量做最

佳的故事,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不

成功。

但是,你做了不佳的故事,一

定不成功。

隔着玻璃看到的花园

海飞肖像陈婉清 绘

□海飞

12011年我一次次地推翻了《向延

安》的故事走向。本来我希望他们踏

上了革命的征程,去延安的路上遭遇

磨难……我在属于我的阁楼里来回踱

步,有时候甚至有过焦虑与迷懵。我

总是想更好地表达那时候革命青年的

群像,如果光写去延安的路上显然流

于平庸。2011年我不知疲倦地把自己

搬来搬去,在四处游荡的过程中写着

剧本或是小说,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

造字机器。终于有一天我在发了半天

的呆以后,告诉自己说,《向延安》应该

是一个关于理想与信仰的小说。

向金喜从此喜欢当大厨,从此把

延安当成了梦想中的圣地,从此开始

了艰苦卓绝的潜伏任务。向金喜另

一个任务是发呆,同时不修边幅地在

日本特务机关或者淞沪警备司令部

走来走去。那时候的向金喜,年轻得

像一棵葱似的。我想世界上所有的

青春都似曾相识,所以他的同学们的

内心里充满了激情与欢呼。

2011年的初夏是我疯狂写作的

时段,我找到了写作方向就如同向金

喜找到了去延安之路。有许多时候

我在初夏的风里发呆,我想象在这些

革命路上的年轻人的纠结与徘徊,这

些年轻人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这些

年轻人坚守的信仰与永远高扬的信

念……我一直以为那个年代是一个

战乱频频却美丽的年岁,所有的青春

都激情四溢,一个巨大的声音在人们

心底里呼喊与回荡:到延安去!

我设计的主人公是一名大厨。他

忍辱负重完成了别人不能完成的使

命,成为一名无人知道或者证明的无

名英雄。其实他从来不曾想到过名

利,他亲眼看着家庭的变故,从父亲被

流弹击中开始。而汪伪特工、共产党

员、军统人员以及投奔延安的革命者,

都在向家各个不知名的暗处相互猜测

相互呈现。主人公向金喜越来越成熟

了,他的青春也在渐渐走向尾声。

世界上所有的青春都似曾相识,

我也有过曾经的青春。《向延安》是我

一次偶然的回望,我相信写作的过

程,就是我用我的个体经验了那个年

代,那么怅懵又那么坚定,那么惨烈

又那么美丽……

22012年5月7号晚,此刻南方阵

雨,我书房的墙壁上,栖着一只童年的

蜻蜓。我不知道它是少男还是少女。

我只知道所有的青春都像云烟,黑夜

从四面八方向我奔袭,我眼前浮起的

却是一幅幅画面:在车水马龙的旧上

海,一个个年轻人穿越霓虹灯的光线,

他们从容地集会,游行,散发传单,进

行爱情,以及在一声枪响中倒下。

我 坚 信 有 一 种 职 业 ,叫 做 捕

风。捕捉着风的声音和风的信息。

在杭州飞住北京的客机上,我虚构

了这个叫做《捕风者》的小说。那时

候我心情激动但外表平静,眼里看

到的除了舱外浮云,还是浮云。我

写下这个小说的第一个字的时候,

女人苏响就以蜻蜓的姿势飞临我的

书房。她从懵懂到明朗,从青涩到

成熟,最后成为我党一名地下工作

者。这些于我而言其实不重要,重

要的是她一定有棉旗袍和丝绸、棉

布旗袍,有首饰,有胭脂,有手表,有

婀娜的舞姿,以及大把的青春。她

生活在早已离我们远去的旧上海,

像一场默片中出场的人物。她的人

生必定短暂,也必定精彩。我十分

愿意她是我的亲人。

极司菲尔路76号曾经在我的作

品《旗袍》中出现,沙逊大厦、苏州河、

六大埭和八大埭,以及提篮桥。我要

如何的将旧上海用我的笔复原,我要

如何描慕《捕风者》中的三个女人,不

同的境遇不同的人生路线却有着相

同的信仰,她们一个又一个坚定地倒

下,像一张随风飘落的梧桐叶片,如

此静美。

这是一九四零年代的上海,我多

么愿意生活在那个年代。即便矫情

我也要号淘大哭,为如花的女人曾经

的青春、爱情、理想,和无尽的忧伤。

世界上所有的青春都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