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020 年 第 1期）

2020.1.11� �星期六主编：熊唤军 版式：陈雯 E-mail：hbrbdhfk@sina.com

东湖

种野藕的 80后作为一个长江之滨的水乡人，见

过太多的荷花与莲藕。 近年来，在乡村振兴的实践中，又有很多的地方选择种植莲藕作为产业振兴。种得最多的是湘莲，连片的荷花成为美丽乡村的迷人风景，别样红的映日荷花还发挥着乡村旅游的观赏功能。

初冬时节，当我看到这一片野藕时，还是有一点震惊。 震惊于它的面积广大，震惊于它是野藕，是人工种植的野藕。 穿过这片藕塘，我们一行采风人自然而然地抬步走上木栈桥。一位年轻人陪我们走木栈桥，他脸上洋溢着明亮自信的笑容，口中滔滔不绝地向我们介绍着种种。 他叫唐攀，藕塘的老板。

残荷肃立，枝枝如铁杆。 荷残藕熟，几个身穿塑胶防水服、手握高压水枪的挖藕人， 在紧张而熟练地挖藕。 忽然，一位挖藕人举起一支刚挖出的长藕，兴奋地向我们展示。 一个挖藕人，一天要挖两百多斤藕，只有足够特别的藕才会引起他的兴奋。因为这支藕有 3 米多长，是平均数的两倍多。

唐攀让挖藕人把这支藕传到他手上，他把这支藕洗净，呈出象牙般的洁白。 这支藕就成了一个道具，我们每个人都爱不释手地与它合影，竖着的它比我们每个人都高。

拿着野藕的唐攀让我想到一个词：野藕身材。野藕的外形细长，唐攀的身材颀长。我对唐攀最初的好感就来自他的身材。 80 后这个群体的胖子太多了，能管好自己身材，起码是有毅力的人。

藕的品种有很多， 有湘莲藕，有家藕，还有菜藕。湘莲主要产莲子，它的藕食之无味。家藕和菜藕，可生吃，甜脆生津。可炒菜，仍然清爽甜脆。因为只能炒着吃，所以也叫炒藕。 只有野藕才能煨汤，所以叫煨藕。 央视《舌尖上的中国》浓墨重彩介绍过的藕煨排骨汤，那藕就是出自嘉鱼珍湖的野藕，嘉鱼的野藕也因此声名更彰身价更高。 炒藕只能算是小菜，煨藕一出场就是大菜身份了。

只有 36 岁的唐攀， 在嘉鱼却有“野藕种植第一人”“野藕大王”之称。乡村振兴一定要有年轻人的加盟，否则，没希望。 一个 30 多岁的“野藕大王”比一个 60 多岁的“野藕大王”，要令人兴奋许多。

唐攀具备一个成功者的很多潜质和底蕴。 4 岁时，因脑部外伤罹患重疾， 又因年幼不能及时手术，4 岁的唐攀每日步行十几里路，到村卫生室打针，接受保守治疗。 6 岁时，做了一个大手术，可怕的后遗症又折磨了他几年。直到 10 岁，这个病魔才离开了他。 10 年病患，家里因此负上十几万元债务。 1996 年水灾，父亲承包的400 亩湘莲和 200 亩精养鱼池，全部泡汤。 1998 年，父亲在广州兴办的手袋厂，也因金融危机倒闭。 家里负上的第二笔巨额债务是更要命的高利贷。 唐攀辍学了，初三新学年开学时，他不能坐进明亮的教室，而只能奔向晦暗的生活海洋。磨难是懦弱者的精神腐蚀剂， 却是有志者的成功引擎。唐攀在磨难中得到锻造、 淬火与升华。

唐攀还有一种悲悯情怀，这是成大事者必备的情怀。 唐攀和父亲一起，在北京昌平经营蔬菜超市时，看到了一些有毒蔬菜。 有毒蔬菜种植时使用剧毒农药、滥施化学肥料，出售时用化学制剂进行“美容”。 有一次，他卖给一位老太太的韭菜，居然

让老太太一家 5 口因吃韭菜饺子而食物中毒。 作为下游零售商，他主动赔偿了老太太， 他也因此毅然放弃了蔬菜经营。 他开餐馆，苦撑几年后终于迎来经营的春天， 一年赢利 30万， 这是他这个债台高筑家庭少有的赢利水平。 就在这时，他 12 岁的堂弟死了，死于肠癌。 一个 12 岁的小孩居然死于肠癌， 医生说是有毒食物的戕害。 唐攀要放弃势头良好的北京餐馆， 要回故乡种植绿色有机蔬菜。 北京不缺一个成功的餐饮经营者，但是，中国需要更多的绿色食品坚守者。

最有力的同盟军是妻子明珍，她是一位更年轻的 80 后。 她也是嘉鱼人， 在北京动物园繁华地段开服装店。 两个年轻的嘉鱼人在北京相识相恋，并结婚生子。 为了一种崇高的追求，他们双双回到了故乡。

生活的阴云，依然遮蔽不住父亲智慧的光芒。 父亲是一位失败的能人，历经太多失败的父亲，依然还是一位能人。 父亲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三年自然灾害时， 野藕帮助我们湖区很多人度过了饥荒。 现在，由于家藕生长周期短产量高， 野藕越来越少了，长此以往有可能灭绝，你就种野藕吧。 父亲的话点亮了唐攀，野藕是多么的绿色。 野藕还复活了唐攀的味蕾记忆，在外漂泊时，唐攀就常常忆起儿时野藕那种糯糯的粉粉的甜甜的味道。 唐攀决计要种野藕，不种湘莲，不种家藕，不种菜藕，就

种野藕。唐攀本是嘉鱼渡普口人，选择种

藕基地就费了不少周折，最后选定嘉鱼县新街镇王家月村。 这里紧靠长江，依矮山临大湖，生态环境好得像风景区。 80 后种藕当然不会像老辈人那样干，种植要大基地，加工要工厂化，还要产供销一条龙。 通过 3 年的细心摸索， 唐攀于 2017 年 9 月注册了公司。

我看到并感到震惊的那片藕塘达 380 亩，是这些年我看到连片面积最大的藕塘。 唐攀还介绍了泥里的玄机，这里紧靠大湖边，有地老天荒中形成的深淤泥， 整个环境无污染，藕体均匀细长，色泽洁白美观，口感也更好。 唐攀是在小心翼翼地种植着他的原生野藕。 施有机肥，饼肥，包括菜籽饼、芝麻饼、黄豆饼，还有青蒿、秸秆等，全部都是有机肥，不施一点化肥。 他还通过选种培育等措施，不让野藕品种退化， 并要提高它的品质。唐攀种出的野藕，表皮自然白，也有白中带黄的锈点， 那是自然的黄点，而不是野湖浸染的藕锈。 这就是说，唐攀的野藕，品质已经高于野湖里自然生长的野藕了。

家藕亩产量高者可达 5000 斤，而野藕的亩产量最多只有 1500 斤。唐攀以质取胜，以精细化取胜。 所有的经历，都回映到如今的工作中。 挖藕人，都来自山东威海，这些挖藕师傅都是唐攀过去贩藕时所认识，他们技术娴熟，产量高，破损少。 因过去做

过超市， 唐攀深知分级包装的奥妙。先将挖出的藕清洗干净， 经自然风干，再真空包装。 根据品质品相，分 3个等级包装，泥藕 6 块钱一斤，与当地市场持平。 餐饮包装，每斤 8 元到8.5 元。 个人电商、微商包装，10 元以上，最精品的单价在 12 元以上。去年整体销售 40 多万斤， 今年预计产量60 多万斤。

唐攀的野藕销往咸宁、孝感、武汉、岳阳、长沙。 主要销售对象是幼儿园和小学， 最好的东西应该给孩子们吃， 娇嫩的花朵应该得到更多的呵护。 这是唐攀越来越浓郁的情怀。

唐攀流转土地 600 亩种植野藕，还签约销售其他藕农 1000 多亩所产野藕。野藕每年 10 月中下旬开挖，持续次年 3 月份。 在这 5 个月时间里， 每天大致可以出藕 4000 斤。唐攀的野藕销售量，占全县的五分之一。 其他的五分之四有种植的野藕，也有直接从野湖里挖出的野藕。 唐攀是第一个给野藕注册商标的人，商标就叫“湖地野藕”。 唐攀还是第一个给野藕做真空包装的人， 他的后期生产实行工厂化。所以，有人说他是“野藕种植第一人”，还有人喊他

“野藕大王”。在嘉鱼这样一个蔬菜与水产的双料大县里，一个 80 后的年轻人拥有这样的头衔， 表明他已执野藕行业之牛耳。 所有的媒体来嘉鱼采访野藕，包括央视，几乎都由唐攀出镜。

肉丸子

□

严辉文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吃货都对应着一种食品。如果是，那么我这个穿越饥馑岁月而来的吃货， 必对应着猪肉丸子。

直到如今， 餐桌上只要肉丸子上来， 亲友立马就会提醒我先下手为快。如果是我的弟弟妹妹们，就会说，我哥的菜来了。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很长一段时间内，肉丸子可是稀罕物。 像新衣服一样，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出现。

据说年饭的主流是年夜饭，但我们阳逻人是提倡吃年早饭的。年早饭，肉丸子总是绝对的主角，几乎成为检验年饭宴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

正所谓术不可不慎哉， 年饭的准备工作早在冬月就开始了。 收完了晚稻，霜降的田野朦胧空旷，提醒农具和农人知趣退场。 大人们当然会被集中起来，到柴泊湖、武湖一带的江堤上做水利。 但不过一两个星期，也许是活儿干得差不多了，也许是盼望过年的人们心散了， 人们三三两两返回家园。

趁着冬日的阳光，烫豆丝，打糍粑，做腌菜，序曲奏响的时候，主角常常深藏不露。一俟过了腊八，准备年饭的步伐加快，打豆腐，做绿豆丸子、藕丸子，有条件的人家还要腌腊肉，宰鸡鸭，如此稳扎稳打，日拱一卒，寒风咝咝地刮过，日子悠悠地滚过，仿佛连空气也开始随方就圆时，丸子的形状就开始渐渐显现了。

我家是超支户， 人口多、 底子薄、收少支多，算不上是有条件，但这并不排除我也像其他的孩子一样盼望过年， 而我的父母也决计把那两双干惯农活的手腾出来， 在调和鼎鼐方面，有所作为。

进入腊月， 父母挑着家里最好的豆丝、糍粑“上汉口”，给散布在汉口、武昌的亲戚们送些“野意儿”。母亲正好趁机学些新菜品， 基本是各种丸子的技艺，丰富我家年饭菜谱。这样一来，在我们王家塆，我们兄妹四人是最早吃到糯米鸡（糯米丸子的变种）的人。这应该归功于我母亲走亲戚得到的真传，然后，每年都会在做年饭时大显身手一回。

丸子，圆圆滚滚，取团圆之意。团圆是一种生活逻辑， 也是一种古老的美学态度， 对应着中国传统幸福观念的各种可能性。 了不起的阳逻人，在年饭宴上，都竞赛似的做开了丸子的组诗。计有如下篇什：肉丸子、糯米丸子、鱼丸子、绿豆丸子、藕丸子、豆腐丸子、萝卜丸子等。 我毫不怀疑， 先人们判断一种菜品优劣的唯一标准是： 这玩意能做成丸子吗？

众多丸子之中， 肉丸子是年饭宴上璀璨的明珠， 我至今对它怀有初恋般的感情， 不， 远远超过了初恋。 当我渐渐长到顿顿想吃肉丸子的年龄，父亲越来越瘦越疲惫，母亲在过度操心和劳作之后像许多农村中年妇女一样， 无可逆转地开始过劳肥。我作为家里的长子，率先进入叛逆期，现在想来，我的人生之路，除了父母的教导之外， 肉丸子潜移默化的作用，也不能忽略。肉丸子就

是亲情的信物。常常是到了大年三十前一天的

晚上，我家才开始做肉丸子。这也是我最喜欢的过年节目之一。 父亲把八仙桌上杂七乱八的东西捡开，母亲忙着清除积压了几乎一年的灰尘，放上砧板，菜刀，把洗净的猪肉摆上来。 父亲先是嘈嘈切切地切上一通，作为一种细工慢活，目的是要将一整块肉变成散银碎玉。 然后父亲开始扮演双刀将， 在砧板的演武场上耍开把式。 可能是出于对肉丸的好感和向往， 我一直不觉得这种声音是令人厌烦的噪音， 反而越听越入神，觉得很有节奏感，是我人生早期接触的最接近打击乐的声响之一，另一种是弹棉花的声音。剁完一面，父亲又把砧板上的肉糜翻过来，把不小心喷到砧板外的碎肉捡来归拢， 继续表演他的双刀把式。 一会儿，肥肉瘦肉已经界线不清，肉的阵营已浑成肉泥陷阱。 父亲用手捏了捏，自言自语道，还不行。 于是又脱掉棉袄，将肉糜继续翻面，直到肉糜浑然一体， 像他开春时整出的熟田里的泥巴一样“有精神”，才算合格。很久以后， 当我在课本上学到脍不厌细一词时， 头脑里总是浮现出父亲剁肉糜的样子。

剁好的肉泥，放进砂盆中，放入少许水、盐、玉米粉。 母亲颠颠地拿两个鸡蛋过来，敲进砂盆中，说，汉口四爷说，加些鸡蛋更好吃。

于是父亲再次把袖子高高挽起，伸到砂盆里，扮演人工搅拌机，向顺时针方向搅拌。这时，我们兄妹四人已不满足于挂眼科了， 齐齐地凑了上去， 不只是为了欣赏这种最美的劳动， 也不只是为了欣赏猪肉的最美境界， 而是早已从这堆生肉泥上嗅到了美食的光辉， 内心的激动已无法抑制。

当夕阳决定不再等待， 黑夜从贫寒的苦楝树梢上收起全部光线，见证奇迹的时刻终于来到。 热锅上棉油已烧开， 母亲把第一个肉丸子扔进去， 油锅顿时发出热烈欢迎的声响。 这时我们已经像赶不开的苍蝇一样，围到了灶台边。母亲把第一锅黄澄澄的炸肉丸捞起来， 放进碗里，说，每人两个。 这两个基本是在狼吞虎咽的状态下被处理掉的，看我们迅速吃完，还没有试到味，更没有散场的意思， 母亲又每人追加两个。然后做开了艰苦的思想工作，今年就这么多，过年还要待客，多的明天年饭再吃。

当我在弥漫满屋的棉油和肉丸子的香气中睡下， 母亲会把早早从汉口买回不准我提前过瘾的猴式袄放在床头， 喃喃地说， 明天早点起来，吃年饭。

睡梦中， 我听见后面竹林塆的炮仗一阵阵响了起来，我知道，这是早起的人家在抢着吃年早饭了。竞相争先的结果是， 刚到大年三十的零点， 这个性急的塆子里就鞭声大作，响成一片。 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母亲起床了，看到灶膛里的火映红半面墙壁，而春天的气息也和着肉丸子回锅的香味飘了起来。

昭通的气度说到云南，人们常常想到的是那

些名扬天下的旅游胜地———大理，丽江，西双版纳，滇池，泸沽湖……其实，昭通也很有看头。

到了昭通，“磅礴乌蒙， 神奇昭通”的宣传词随处可见。 据说“昭通”得名于雍正年间， 取“昭明宣通”之意，以去“乌蒙暗蔽”为旨。尽管如此，乌蒙山依然因为毛泽东主席的“乌蒙磅礴走泥丸”诗句为人熟知。 与昭通的朋友在一起喝酒， 他们会告诉你，昭通了不起，是红军的福地。 长征路上，继遵义会议以后在昭通境内召开的扎西会议就是遵义会议的继续与完成。 而且，昭通还出过一位富有传奇色彩、鼎鼎大名的红军将领———罗炳辉。 老电影《从奴隶到将军》的原型人物就是骁勇善战的罗炳辉。四十年前，我看过那部电影，没想到多年后会来到昭通，在罗将军的故乡重温那段记忆。 闹革命的地方民风多彪悍。可见乌蒙山在“暗蔽”“苦寒”之外，还有“强悍”的气质。

昭通另一位家喻户晓的强悍人物，是当年的“云南王”龙云。 这位彝

族出身的滇军将领曾经主政云南十七年，他在主政云南期间建成的龙氏宗祠已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那座占地 26 亩多的宗祠在碉楼和壕沟的护卫下显得威严肃穆。负责修建此祠的是龙云的胞妹龙志桢。 她因“守贞、尽孝、兴学、劝农”而在故乡留下美名，家祠中专门陈列了她的生平事迹，令人感动。龙云在此祭过祖，当时盛况空前。 革命年代里，这里曾被有关部门使用并得到基本保全。 而今已成为昭通的热门观光景点。龙云一生的风云激荡， 与滇军抗日的业绩一起，再次证明了彝族的性格强悍。 而龙云的表弟卢汉，也是战功赫赫的滇军将领。 他的名字与龙云紧紧相联，有“龙卢”一说，都是现当代史上的名人。

在昭通，还有一处新辟的“省耕国学文化公园”，那里的湖光山色令人心旷神怡。 六个少数民族（回、彝、苗、白、布依、壮）的图腾柱和高大的孔子塑像、铭刻着国学经典的长廊，还有矗立着农历二十四节气碑的祭坛， 也都在湖光树荫的衬映下显得

气象万千、蔚为壮观。园中有一处“昭通名人台”，立有五尊历史名人立像，从“教民务农”的蜀王杜宇到建昭通城、浚省耕塘的徐成贞（省耕公园因此得名）， 还有曾经组织边民垦荒造地，修筑灌渠，建起了滇东汉长城的将军文齐，曾被封为“乌蒙王”的阿杓和曾任书院山长的萧瑞麟， 都是昭通历史悠久、文明灿烂的证明。 而在昭通老城古朴的青石板铺成的陡街上，还有一处现代国学大师姜亮夫的故居。 外观普通的故居门前有梁启超题写的楹联“海燕飞来窥画栋，绿荷相倚满横塘”，系集欧阳修词句

“燕子飞来窥画栋”和五代词人顾夐《虞美人》词句“绿荷相依满池塘”而成。 据姜亮夫《回忆录》记载：“‘海燕’ 比喻我来到他家，‘落荷’（原文如此———作者注） 喻我们这批学生。 ”师生相得，惹人遐想。 院里，供奉着“天地君亲师”牌位的正堂前，

“清华之光”的匾额和章太炎篆书楹联“多智而择博学而算，上通不困幽居不淫”，典出《礼记·儒行》:“儒有博学而不穷，笃行而不倦，幽居而不

淫，上通而不困。 ”都散发出儒家精神的浩然正气。 大师在风云多变的一生中“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潜心向学，著述等身，与同时代的名家鸿儒一起，延续了国学之光，弘扬了民族之魂，令人感动、肃然起敬。几间古朴的陋室， 因为有了梁启超、章太炎的楹联和姜亮夫的著述而元气充溢、光华烁烁。 这处故居与昭通博物馆中有关当代“昭通作家群”的介绍遥相呼应，也与罗炳辉、龙云、卢汉的威武业绩形成了耐人寻味的对照。昭通名人，有文有武，冥冥中也昭示了昭通人的精神吧———那便是：不畏苦寒，不惧偏远，奋发有为，建功立业。

因此，昭通与云南那些风景名胜之地的不同便浮现了出来： 地不在富， 有民风强悍则必有英雄传奇；城不在大， 有名人辈出则平添美好灵气。 在神州大地，像昭通这样富有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小城还有很多很多……的确，行万里路，饱览山水风光固然快慰平生，踏访人文故迹更能感悟文化玄机。

□ 李专

□ 樊星

绿意浓（版画） 张志行 作

有够

□

马德

一个人，在你危难的时候，想起的，全是你的好，必然是良善的人。他这么想的时候，悲悯心正在发生，同时被激发的，还有爱和道义。

这一刻，你看不到星光，但一颗心在璀璨。

如果对方选择绕道而去，甚至连道都不用绕，直接视而不见的，必然是自私到彻底、 冷漠到骨子里的人，这一刻他剥去伪装， 呈现出本质的寒冷。 至于那些看你笑话，恨不得再踩上一脚的， 是这个世界歹毒的人，他们的刻薄和冷酷，源自恶的本性。

亲近第一种人，远离第二种人，最好不要与第三种人有交集。 问题是，生活中，我们常常被后两种人蒙蔽，又时不时地伤了第一种人的心。遗憾就在这里，我们在最该感恩的地方浮光掠影，在最该交割的地方又纠缠不清。

如果一个人活到最后，连良善的人都说不出什么好来，就活得十分失败了。 无论他在物质世界得到过多少， 都会是人格世界的穷人。穷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天下熙来攘往，却没有一个愿意跟你交心的人。

也因此，在穷人世界做一个“富人”，比在富人世界做“穷人”有意义。当然了，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来说，意义是荒谬的，实惠才是一切。

终有一日，时间会为我们揭开一切。 然而，好多人早已错过，好多事留下了悔恨。 光阴为我们准备好了所有答案，却扔得远远的，让我们穷尽一生去追寻。

有一句话概括得好：活久见。是的，想看到的，不想看到的，都将看见。一辈子的滋味尽在其中：曾经信任和欣赏过的，业已沦陷和颠覆；看不到尽头的折磨和煎熬， 渐次湮没和平静。活久见，不是看到了因缘果报，而是看到了烟消云散。 ——这才是生命意义上的终极胜利。

在彼此的关系上，知道人心是

什么样，比明白谁欠谁的更重要。因为，当你看懂了人心，那些该要的也就没有必要要了， 那些想生的气也就没必要生了。在对等人心那里，你拿出多少，就会得到多少；在不对等的人那里，你拿出多少，就会让自己痛苦多少。

凡是出手时， 在心里手里掂量再三的人，即便最后拿出来了，也不会快乐。因为这种纠结和挣扎，会在此后在心底持续和放大。 真正的大度，没有这样挣扎的过程，也就不会有计较的未来。

跟痛快的人交往， 未必得到的多，但一定拉扯得少。 彼此简单，就是最好的坦诚相见。 以本真相见的结果是，你最终得到的，是予你以本真的另一个人。

我不认为，有些东西，得到了就会改变什么。 人的改变，恰恰是在没得到的时候，无论是变好，还是变坏。

更何况，得到了，说不清将是痛快还是痛苦。在更长的时光长廊上，有时候放下执念比得到利益， 更容易让人收获愉悦。

因为有了更多的钱， 家庭分崩离析的多了去了。 因为走上更高的权位，最后掉了脑袋的人多了去了。钱权本身不会害谁， 无法驾驭的欲望却可以摧毁一切。

中庸才是大道。 中庸的本质不是不追求，而是有够。我理解的有够是，衣食无忧时有够，衣食有忧时也有够。如果用三个字来描摹的话，就是：不下作。

人在欲望满足不了时会生是非，欲望满足了，也会生是非。 所谓不下作，就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饿时有骨气，饱时有静气。 当然了，收敛住自己是不容易的， 这需要匹配的智慧，也需要淡泊的心性。

中庸之道，不是谁都能抵达的。有时候， 人已经站在了很高的地方了，灵魂却始终逗留在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