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本版编辑:陈菁霞 电话: 010-67078071 2018 11 21 E-mail:[email protected] 7 人物 “不管做大事小事,他 都很认真” 陈章太 (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 研究所研究员) 我拿到这本《寄父家书》以后, 整整 3 天大概地读了一遍,心里很 不平静,有很多感受,也有很多回忆 和很多感悟。 第一点,我与邢福义教授的交 往。1956 年我从厦门大学调到中国 科学院语言研究所,当时两个研究 院没有分开,都归中国科学院,我主 要在做科研工作。特别是 1963 年, 我的老师、《中国语文》主编丁声树 先生把我从方言研究室带到《中国 语文》编辑部,让我做副主编兼语言 所的常务副所长。《中国语文》复刊 以后是吕叔湘先生当主编,他当时 也是我们语言所的所长。这个工作 让我与邢福义教授有不少接触和交 往,他的很多学术成果和重要的论 文都是在《中国语文》上发表的。 跟邢福义教授接触以后,我们 逐渐成为老朋友,而且是老同仁和 同行,至今相交数十年。我们经常 在他身体不好的时候、家庭碰到困 难时、长期卧病时通电话,两个礼拜 前我还跟他通过一次电话。当时他 很激动,说现在多少还能做点事,但 年纪大了。我生于 1931 年,今年已 87 岁了,年纪大了以后精力不 够,已经做不了什么事情,所以我很 敬佩他,能长期坚持写作,思考问 题、研究问题。他说“这也许是我的 命吧,决定了我走上这条路,就会一 直走下去。” 我们接触以后彼此很了解,交 谈得很投机,有很多想法包括对人 生的感悟和学术观念很相近。跟他 交往的过程中,我都是有什么想法 就直说,我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的 教育,我很感谢他对我的帮助。 第二点,在交往过程中我深深 感受到邢福义教授育人治学的重要 特点。他很重情义。我把他的育人 治学概括为 24 个字:“品德高尚,富 有爱心,治学勤奋,成就卓著,做事 认真,讲求实效”。这是我个人的意 见,不一定准确地概括了他所有的 特长特点。不管做大事小事,学校 的事、教师的事、社会的事、家庭的 事,他都很认真。他还尽心尽力培 养了一批又一批的优秀学生,他培 养学生非常认真,要求很严格,但是 又很宽容,他以身作则,用自己的行 动影响学生。他培养的一批又一批 学生在各自的岗位上发挥着重要的 作用,对国家、社会做出了贡献,这 也属于他的一大成就。 第三点,《寄父家书》的主要内 容与启示。家书主要是邢福义教授 写给他父亲的 240 余封家信,内容 丰富,体现出一位知识分子,准确地 说是一位学者,从青年中年时期走 过的人生历程,还有邢福义教授坚 定的追求和顽强奋斗的具体成果。 家书里处处都体现出这样的具体内 容,也体现这些追求奋斗所取得的 重要成就及贡献。家书中有许多重 要的事实,还呈现出很多深刻的哲 理,对我们,特别是对青年学子有重 要的启示,值得我们认真阅读。 “邢先生是有情有义 的人” 周清海 (新加坡国立大学兼任 教授) 我和邢福义先生是多年的老朋 友。用“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最 能描述我和他的交情。我曾对他的学 生说:邢先生是“有情有义”的人。 1985 年,在北京香山饭店举行 的“第一届国际汉语教学讨论会” 上,我们认识了。1994 年,我负责 筹建了南洋理工大学中华语言文化 中心。1997 年,我给他发了聘书, 请他到中心来半年,从事华语语法 研究。大学向他提供的待遇和聘请 欧美著名学者的一样,非常优厚。 邢先生回信要求我让他考虑一个 月。后来,他拒绝了我的聘请,理由 是太太的眼神告诉他舍不得他离 开。这时候,我才知道,邢太太瘫痪 在床。 2006 9 月,邢先生到新加坡 来参加由学生发起的“华语论坛暨 桃李聚会”,为我庆祝从教 40 年和 65 岁的生日。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在总 统府接见了他以及与会的另外四位 友人。三天之后,我送他到机场,和 他在机场共进新加坡式的烤面包及 咖啡。此后,邢先生就很少出远门, 他在太太身边,陪了她 16 年。 邢先生理解和支持我关于华语 语言教学与研究的观点,他启动了 “全球华语语法研究”。在启动这个 项目时重点指出:“启动这一项目, 既是为了深入了解华语语情,揭示 华语语法的基本面貌,也是为了促 进华人社会的语言沟通和汉语的国 际教育与传播,为中华文化的发展 和繁荣作出我们的努力。我们期待 的是,本项目能够成为学界的一项 共同课题,能有更多的学者加入到 研究的行列。”在华语研究的学术观 点上,我们非常接近。 邢先生的身上,充分表现了“天 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 子以厚德载物”的中华风骨。就是 他的这种人格魅力,让我和他保持 了“万里尚为邻”的精神联系。接到 邢先生签名的《寄父家书》,才知道, 他给父亲写了 37 年的信。这些家 书,除了邢先生的父子亲情,人格魅 力之外,也处处流露他的文才。邢 先生的文采,是从平实的文字中流 露出来的。这种自然的文字美,在 现在中国的语言研究者身上,是少 见的。邢先生的父亲将这些家书保 留起来,分别装订,写了摘要,在 85 岁时,寄回给他。这是世上罕见的 父子情。 在书前,他写了这么一段话: “当今的中国人,重视外国理论的引 进,但也懂得,再好的理论,都必须 适应中华水土,才能在中华开花结 果。”重视自己的中华水土,是民族 自尊的表现。这就是中国知识分子 的传统情怀。我和他相隔遥远,见 面很少,但就是这种文化上的联系, 让我们心灵相通了三十几年。 深沉的父子情 田小琳 (香港岭南大学教授) 我和邢福义先生相识 40 年左 右,邢先生是我的良师益友。他的 文章,他的著作,他的学术思想,给 我很大的帮助和启发。 当我收到邢福义先生亲笔签赠 的《寄父家书》时,有些诧异,心里想 这要有多少封信才能成书啊!我迫 不及待地翻看全书,那黄色的信纸 一张张整整齐齐摞在那里的照片, 首先映入眼帘。这是怎样的儿子, 又是怎样的父亲!这张照片已经令 我眼眶湿润。 百事孝为先。邢福义先生是孝 子。当邢老先生蒙冤多年,远在黑 龙江的时候,邢福义先生坚信自己 的父亲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在那 艰难的日子里,他的信是父亲对未 来的憧憬,我们可以想象,父亲盼信 和收信的喜悦心情。后来,父亲的 事终于“水到渠成”,父亲再回到家 乡,继续工作,安度晚年。邢老先生 享年 90 岁高寿,福寿全归。有这样 孝顺的儿子,邢老先生此生足矣! 父亲爱儿子,但没有能力给他 荣华富贵的生活,没有房子,没有钞 票,却最知道珍惜自己和儿子的骨 肉情。37 年的 240 多封信,是儿子 对他的真情倾诉,记录着儿子的心 路,记录着儿子从青年到中年的成 长。父亲把信一张张铺平收集好, 按年编排,写上重点,最后作为礼物 送给儿子。这样的父亲,没有见 过。父亲在这 37 年里,几经多地辗 转,每每收拾行装,这些信就是他最 宝贵的财产。 儿子爱父亲,但没有机会侍候 在侧,不能天天敬茶端饭,却最知道 自己学习和工作的成绩就是对父亲 最大的报答。尽管父亲并不了解汉 语语法研究的真谛,儿子就是要把 自己所写的内容告诉他。几十年 来,他对汉语研究的热爱,对当一名 教师的痴心,感染着父亲;他把一篇 篇文章题目报告给父亲,就像父亲 是他的老师。当职称破格提升了, 父亲完全明白这是儿子天道酬勤的 结果。 这本《寄父家书》,它的意义远 在家书之外。它告诉人们,作父母 的,作子女的,应该如何互相关爱, 互相疼惜,应该如何互相鼓励,互相 扶持。这是人们最宝贵的精神财 富。这说的似乎是家事,可家事又 何曾与国事、天下事分开过呢! 《寄父家书》是家书,又 是“史书”,还是一部 “情书” 汪国胜 (华中师范大学语言研 究所所长、教授) 《寄父家书》能够整理出来,是 缘于一段往事的追忆。2014 年,华 中师大中文系 77 级编辑一本毕业 30 周年纪念文集《我的 1977 》,请授 课老师邢福义先生写篇回忆当年授 课和师生交谊的文章。时隔 30 年,要写回忆文章,当年的有些事情 想不起来、记不准确了。为难之时, 忽然想起父亲邮寄过来的 30 多年他 写给父亲的一捆书信。从书信中, 他找到了有关记载,写成了散文《漫 1977 》。正是这件事情,让邢先生 想起了这捆书信,看到了它的用处, 于是从发黄的信笺里、模糊的字迹 中将全部书信一一录入,整理出来。 对于《寄父家书》的价值,刚才 各位先生都已经谈到。它是一部家 书,又是一部“史书”,在我看来,它 还是一部“情书”。说它是“史书”, 是因为它记录了一位语言学家成长 的历史,反映了上个世纪下半叶中 国语言学的发展轨迹;同时还折射 出那个时代中国知识分子的家国情 怀和中国社会的历史变迁。说它是 “情书”,是因为书中反映了父子之 情、兄弟之情、师生之情、亲友之 情。比如 1961 9 28 日的信中 写到,父亲想着儿子冬天没有棉衣, 要将棉衣寄给儿子,儿子则想着黑 龙江的冬天更冷,力劝父亲留用,阻 止邮寄。这里讲的虽然是一件生活 琐事,但字里行间饱含着浓浓的父 慈子孝、相互关爱的真挚情感。 《寄父家书》客观地反映了邢福 义先生的为学和为人,每篇家书都 浸透着一个“实”字,展现出邢先生 鲜活的人生。邢先生扎扎实实地治 学,老老实实地做人。他求知的刻 苦,治学的坚毅是令人敬佩的。文 革时期下放农村,他白天劳动,晚上 躲在蚊帐里偷写文章。上世纪 70 年代,没有电扇,没有空调,酷暑时 节,他肩搭一条毛巾,脚泡一桶凉 水,从早到晚,伏案不止,撰述《词类 辨难》。1996 年夫人中风住院,他每 天上街买菜,做饭送餐,忙完病人, 就坐到电脑桌前,赶写《汉语语法 学》。邢先生有句话:“抬头是山,路 在脚下。”这已成为我们语言所的所 训。这句话是邢先生写给首届研究 生李宇明、萧国政和徐杰的,其实, 这句话也是他对自己的鞭策。邢先 生说,“几十年来,我几乎天天都在 极为紧张地‘赶路’,追求专业钻研 上的进展。”邢先生还有一句话:“为 人第一,为学第二。”他用这句话教 育学生,他也这样告诫自己。无论 对家人、对学生,还是对同事、对朋 友,他都充满了爱心和宽容,倾注了 真诚和信任。 我还特别想说一点,愿意出版 家书,这是需要勇气的。家书难免 家长里短,少不了儿女情长,甚至还 会有些近于隐私的东西。邢先生能 够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一切公之于 世,如果没有一定的勇气,是难以做 到的。邢先生敢于在世人面前敞开 心扉,展示真实的自己,表现了一位 学者的透明和坦率。 1984年与父亲和哥哥合影,右一为邢福义 父亲整理的家书 《寄父家书》,邢福义著,商 务印书馆2018年4月第一版, 68.00 元 《寄父家书》:邢福义先生的家国情怀 十年前,在青岛海边度假时, 高中班主任周红老师联系我,希 望 给 母 校(江 苏 省 涟 水 中 学)80 周年华诞写点庆祝性文字。那时 我刚刚结束北大法学院硕士学位 的攻读,准备继续读博。更关键 的是,那时我还是一名“失踪”之 前的校园诗人,曾自编诗集《临海 听音》,所以也许确实可以写点文 字。据说,伟大的诗人都是法学 院逃逸的学生,而我进行的是逆 向逃逸。对涟中母校,我是深怀 感情的,她是我人格成熟与世界 观形成的关键阶段。为了表达对 母校感铭之情,在青岛海边的一 个午后,我奋笔写下了百行长诗 《大山与驿站》,以“大山”喻人生 特定的知识与意义迷障,以“驿 站”喻接力支持个人成长与知识 突围的关键支撑。是的,尽管人 生有许许多多的“大山”需要翻 越,有千山万水需要跋涉,也有诸 多的“驿站”需要感铭,但高中岁 月却是第一次最为关键的“大山” 之旅,也是最为铭心刻骨的“驿 站”所在。恰恰,我又是一名“高 四生”,因为理想而转进滞留,竟 对母校有了相对他人更深切的碰 撞与互动。 不久前,孙辉校长带队拜会北 京诸校友,在座者当然是有些“杰 出”意味的。我颇为诚惶诚恐,不仅 因为自己年资偏浅,更因为自己已 经不再写诗了,甚至不再有十年前 那种奋然向外、马不停蹄、俾睨天下 的豪情壮志。我知道,特定的情怀 是与特定的年龄及生存处境相关 的。孙校长邀请我写点文字,我自 然是需要答应的,但却不可能再写 诗了。于母校而言,已 90 华诞,作为 代际相承的“教育法人”,它在逻辑 上是不朽的。因此,这里的90所相 对的不是凡人生命的尺度,而是一 种关于教育理想的长远尺度,故母 校可以一直处于“青春芳华”。 2002 年 9 月,我进入南京大学 法学院学习。南京大学是非常适 合我的综合性大学。除了专业课 程,我还有机会听到很多精深而前 沿的跨学科讲座。本科四年,我一 半多的知识以及对“法治”理想与 使命的透彻理解,竟然是来自跨越 文史哲、政经法的各种讲座。中国 的法学界不乏才华横溢的诗人及 思想家,他们的言谈举止尤其是文 字和观念力量,通过讲座及公共写 作传达于转型中国的多重角落。 这种“法学公共性”对我吸引和启 发很大,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 “文以载道” “学以致用”吗? 我听讲座有个习惯,就是必须 记笔记,先草记,事后再精心整 理。如果有特别感兴趣的问题,讲 座中又没有搞清楚但给出文献线 索的,我会去图书馆查资料自主研 究。我当时感觉这是一个非常幸 福及有意义的知识探险过程。这 种跨学科听讲及延伸学习,不会增 加学分,甚至与专业课程没有直接 关系,但我认为非常关键,塑造了 我对更宽广之人文社会科学理论 知识的兴趣。不要小看了这种跨 学科的知识兴趣,它会帮助人养成 一种特别的思想气概和风度。我 现在的公共写作甚至专业写作,也 会时时展现这种跨学科与整全主 义的思想风格。当然,身处我们这 样一个技术理性主宰的精细分工 时代,一个优秀的学者必须在专业 槽与思想面之间求得动态平衡,否 则或者“一叶障目”,或者“志大才 疏”。 本科四年,我最终以年级第四 名的成绩获得保研北大法学院的 资格,在2005年9月下旬经过激烈 竞争通过了北大法学院的保研考 试。我清晰记得,保研考试那一 天,李敖先生在北大公开演讲,而 第一次走进北大,绕湖徜徉之际, 赫然见识“未名湖”碑,莫名地感 动,认为自己最终属于这里。这也 许是一种冥冥中的缘分,高三与高 四错过的“北大”又在本科毕业之 际来临。硕士两年,博士四年,我 立足“宪法与行政法学”的专业训 练及公法学思想基础的打磨,取得 了学术上的较大进步。2012年7 年,我博士毕业,入职北航,成为一 名法学讲师。2016年7月,我晋升 法学副教授。 在“法治报国”的路上,从学术 选择与布局来看,经过了一个逐步 探索和聚焦的过程。这一学术方 向需要进行法学与政治学的多重 知识准备,也是我在学术思想上真 正得以深化及体系化的关键阶 段。博士论文最终在2015年在中 央编译出版社出版,洋洋40万字。 原高二(4)班举行毕业 15 周年师生 聚会时,将我的这本书作为回报礼 物赠送给参加聚会的每个老师,得 到好评。这也是我颇感欣慰的一 种回报形式。 2014 年 —2015 年 ,我 有 机 会 受邀赴香港大学法学院担任为期 一年的高级访问学者,从事关于香 港政改及基本法秩序的专题研 究。这为我打开了一个新的研究 领域,即一国两制。这是宪法学研 究的一个子领域。一国两制是中 国整体现代化与国际化战略的有 机组成部分,是最具辩证法色彩、 制度实用主义与改革试验精神的 宪制安排。一国两制最初针对台 湾问题设计,但优先适用于港澳, 并具体形成了香港基本法和澳门 基本法的宪制成果。在这一领域, 我坚定了国家改革开放及民族伟 大复兴的信心,看到了国家治理的 弹性与智慧,看到了国家主导下的 一个中国版“全球治理”样本的形 成。一国两制的成功,尤其是近来 提出的“粤港澳大湾区”的成功,将 使世界确信,中国是全球化与全球 治理的负责任大国,是全球制度公 共品的正当供给者。在这一领域, 我已相继出版两本专著:《香港政 改观察》(香港商务印书馆 2015 年 版)和《后占中治港》(香港城市大 学 出 版 社 2018 年 版)。 此外,在香 港回归二十周年之际,我还有幸受 邀作为嘉宾做客CCTV4的回归特别 节目,解析一国两制二十年的成就 与智慧。 具有现实关怀又深植法学理 论根基之中的学术研究方向,对我 逐步形成自身的法学思想体系有 着奠基性的作用。当然,我还时时 记忆并保持着高中时代历练而成 的思想与写作习惯,不仅在国内诸 如《人民日报》《法制日报》等主流 媒体发表法学评论文章,也在诸如 《南华早报》《明报》《多维 CN》等开 设“名家专栏”,以学识和责任感向 海外解释中国道路的合理性与内 在智慧。 从校园诗人到青年法学家 田飞龙 1954年,19岁的邢福义先生告别亲人,从家乡海南岛来到武汉,就读华中师院 (现华中师大) 中文系专修班。没想到这一别,竟是32年。 这32年里,邢福义先生从翩翩学子成长为著名语言学家。父爱如山,父子情深。1997年,85岁的父亲将几十年来珍藏的两百多封儿子家书, 用针线装订成册寄回给邢福义先生,这些书信经邢福义先生及其家人整理,取名《寄父家书》,最近由商务印书馆推出。该书不仅记录了邢福义 先生的人生经历,也从另外一个侧面呈现了那个特定时代中国知识分子的风雨人生和家国情怀。 本报选发该书出版座谈会上几位学者的发言 (含海外学者贺信) ,读者可从中感知邢福义先生的人格魅力和对亲人的深厚情感。

《寄父家书》:邢福义先生的家国情怀epaper.gmw.cn/zhdsb/images/2018-11/21/07/2018112107_pdf.pdf · 交往的过程中,我都是有什么想法 就直说,我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的

  • Upload
    others

  • View
    9

  • Download
    0

Embed Size (px)

Citation preview

■本版编辑:陈菁霞 ■电话:010-67078071 2018年11月21日■E-mail:[email protected] 7人 物

“不管做大事小事,他都很认真”陈章太(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研究所研究员)

我拿到这本《寄父家书》以后,

整整 3 天大概地读了一遍,心里很

不平静,有很多感受,也有很多回忆

和很多感悟。

第一点,我与邢福义教授的交

往。1956年我从厦门大学调到中国

科学院语言研究所,当时两个研究

院没有分开,都归中国科学院,我主

要在做科研工作。特别是 1963 年,

我的老师、《中国语文》主编丁声树

先生把我从方言研究室带到《中国

语文》编辑部,让我做副主编兼语言

所的常务副所长。《中国语文》复刊

以后是吕叔湘先生当主编,他当时

也是我们语言所的所长。这个工作

让我与邢福义教授有不少接触和交

往,他的很多学术成果和重要的论

文都是在《中国语文》上发表的。

跟邢福义教授接触以后,我们

逐渐成为老朋友,而且是老同仁和

同行,至今相交数十年。我们经常

在他身体不好的时候、家庭碰到困

难时、长期卧病时通电话,两个礼拜

前我还跟他通过一次电话。当时他

很激动,说现在多少还能做点事,但

年纪大了。我生于 1931 年,今年已

经 87 岁了,年纪大了以后精力不

够,已经做不了什么事情,所以我很

敬佩他,能长期坚持写作,思考问

题、研究问题。他说“这也许是我的

命吧,决定了我走上这条路,就会一

直走下去。”

我们接触以后彼此很了解,交

谈得很投机,有很多想法包括对人

生的感悟和学术观念很相近。跟他

交往的过程中,我都是有什么想法

就直说,我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的

教育,我很感谢他对我的帮助。

第二点,在交往过程中我深深

感受到邢福义教授育人治学的重要

特点。他很重情义。我把他的育人

治学概括为 24 个字:“品德高尚,富

有爱心,治学勤奋,成就卓著,做事

认真,讲求实效”。这是我个人的意

见,不一定准确地概括了他所有的

特长特点。不管做大事小事,学校

的事、教师的事、社会的事、家庭的

事,他都很认真。他还尽心尽力培

养了一批又一批的优秀学生,他培

养学生非常认真,要求很严格,但是

又很宽容,他以身作则,用自己的行

动影响学生。他培养的一批又一批

学生在各自的岗位上发挥着重要的

作用,对国家、社会做出了贡献,这

也属于他的一大成就。

第三点,《寄父家书》的主要内

容与启示。家书主要是邢福义教授

写给他父亲的 240 余封家信,内容

丰富,体现出一位知识分子,准确地

说是一位学者,从青年中年时期走

过的人生历程,还有邢福义教授坚

定的追求和顽强奋斗的具体成果。

家书里处处都体现出这样的具体内

容,也体现这些追求奋斗所取得的

重要成就及贡献。家书中有许多重

要的事实,还呈现出很多深刻的哲

理,对我们,特别是对青年学子有重

要的启示,值得我们认真阅读。

“邢先生是有情有义的人”周清海(新加坡国立大学兼任教授)

我和邢福义先生是多年的老朋

友。用“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最

能描述我和他的交情。我曾对他的学

生说:邢先生是“有情有义”的人。

1985 年,在北京香山饭店举行

的“第一届国际汉语教学讨论会”

上,我们认识了。1994 年,我负责

筹建了南洋理工大学中华语言文化

中心。1997 年,我给他发了聘书,

请他到中心来半年,从事华语语法

研究。大学向他提供的待遇和聘请

欧美著名学者的一样,非常优厚。

邢先生回信要求我让他考虑一个

月。后来,他拒绝了我的聘请,理由

是太太的眼神告诉他舍不得他离

开。这时候,我才知道,邢太太瘫痪

在床。

2006 年 9 月,邢先生到新加坡

来参加由学生发起的“华语论坛暨

桃李聚会”,为我庆祝从教40年和65岁的生日。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在总统府接见了他以及与会的另外四位

友人。三天之后,我送他到机场,和

他在机场共进新加坡式的烤面包及

咖啡。此后,邢先生就很少出远门,

他在太太身边,陪了她16年。

邢先生理解和支持我关于华语

语言教学与研究的观点,他启动了

“全球华语语法研究”。在启动这个

项目时重点指出:“启动这一项目,

既是为了深入了解华语语情,揭示

华语语法的基本面貌,也是为了促

进华人社会的语言沟通和汉语的国

际教育与传播,为中华文化的发展

和繁荣作出我们的努力。我们期待

的是,本项目能够成为学界的一项

共同课题,能有更多的学者加入到

研究的行列。”在华语研究的学术观

点上,我们非常接近。

邢先生的身上,充分表现了“天

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

子以厚德载物”的中华风骨。就是

他的这种人格魅力,让我和他保持

了“万里尚为邻”的精神联系。接到

邢先生签名的《寄父家书》,才知道,

他给父亲写了 37 年的信。这些家

书,除了邢先生的父子亲情,人格魅

力之外,也处处流露他的文才。邢

先生的文采,是从平实的文字中流

露出来的。这种自然的文字美,在

现在中国的语言研究者身上,是少

见的。邢先生的父亲将这些家书保

留起来,分别装订,写了摘要,在 85岁时,寄回给他。这是世上罕见的

父子情。

在书前,他写了这么一段话:

“当今的中国人,重视外国理论的引

进,但也懂得,再好的理论,都必须

适应中华水土,才能在中华开花结

果。”重视自己的中华水土,是民族

自尊的表现。这就是中国知识分子

的传统情怀。我和他相隔遥远,见

面很少,但就是这种文化上的联系,

让我们心灵相通了三十几年。

深沉的父子情田小琳(香港岭南大学教授)

我和邢福义先生相识 40 年左

右,邢先生是我的良师益友。他的

文章,他的著作,他的学术思想,给

我很大的帮助和启发。

当我收到邢福义先生亲笔签赠

的《寄父家书》时,有些诧异,心里想

这要有多少封信才能成书啊!我迫

不及待地翻看全书,那黄色的信纸

一张张整整齐齐摞在那里的照片,

首先映入眼帘。这是怎样的儿子,

又是怎样的父亲!这张照片已经令

我眼眶湿润。

百事孝为先。邢福义先生是孝

子。当邢老先生蒙冤多年,远在黑

龙江的时候,邢福义先生坚信自己

的父亲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在那

艰难的日子里,他的信是父亲对未

来的憧憬,我们可以想象,父亲盼信

和收信的喜悦心情。后来,父亲的

事终于“水到渠成”,父亲再回到家

乡,继续工作,安度晚年。邢老先生

享年 90 岁高寿,福寿全归。有这样

孝顺的儿子,邢老先生此生足矣!

父亲爱儿子,但没有能力给他

荣华富贵的生活,没有房子,没有钞

票,却最知道珍惜自己和儿子的骨

肉情。37 年的 240 多封信,是儿子

对他的真情倾诉,记录着儿子的心

路,记录着儿子从青年到中年的成

长。父亲把信一张张铺平收集好,

按年编排,写上重点,最后作为礼物

送给儿子。这样的父亲,没有见

过。父亲在这 37 年里,几经多地辗

转,每每收拾行装,这些信就是他最

宝贵的财产。

儿子爱父亲,但没有机会侍候

在侧,不能天天敬茶端饭,却最知道

自己学习和工作的成绩就是对父亲

最大的报答。尽管父亲并不了解汉

语语法研究的真谛,儿子就是要把

自己所写的内容告诉他。几十年

来,他对汉语研究的热爱,对当一名

教师的痴心,感染着父亲;他把一篇

篇文章题目报告给父亲,就像父亲

是他的老师。当职称破格提升了,

父亲完全明白这是儿子天道酬勤的

结果。

这本《寄父家书》,它的意义远

在家书之外。它告诉人们,作父母

的,作子女的,应该如何互相关爱,

互相疼惜,应该如何互相鼓励,互相

扶持。这是人们最宝贵的精神财

富。这说的似乎是家事,可家事又

何曾与国事、天下事分开过呢!

《寄父家书》是家书,又是“史书”,还是一部“情书”汪国胜(华中师范大学语言研究所所长、教授)

《寄父家书》能够整理出来,是

缘于一段往事的追忆。2014 年,华

中师大中文系 77 级编辑一本毕业

30 周年纪念文集《我的 1977》,请授

课老师邢福义先生写篇回忆当年授

课和师生交谊的文章。时隔 30 多

年,要写回忆文章,当年的有些事情

想不起来、记不准确了。为难之时,

忽然想起父亲邮寄过来的30多年他

写给父亲的一捆书信。从书信中,

他找到了有关记载,写成了散文《漫

忆1977》。正是这件事情,让邢先生

想起了这捆书信,看到了它的用处,

于是从发黄的信笺里、模糊的字迹

中将全部书信一一录入,整理出来。

对于《寄父家书》的价值,刚才

各位先生都已经谈到。它是一部家

书,又是一部“史书”,在我看来,它

还是一部“情书”。说它是“史书”,

是因为它记录了一位语言学家成长

的历史,反映了上个世纪下半叶中

国语言学的发展轨迹;同时还折射

出那个时代中国知识分子的家国情

怀和中国社会的历史变迁。说它是

“情书”,是因为书中反映了父子之

情、兄弟之情、师生之情、亲友之

情。比如 1961 年 9 月 28 日的信中

写到,父亲想着儿子冬天没有棉衣,

要将棉衣寄给儿子,儿子则想着黑

龙江的冬天更冷,力劝父亲留用,阻

止邮寄。这里讲的虽然是一件生活

琐事,但字里行间饱含着浓浓的父

慈子孝、相互关爱的真挚情感。

《寄父家书》客观地反映了邢福

义先生的为学和为人,每篇家书都

浸透着一个“实”字,展现出邢先生

鲜活的人生。邢先生扎扎实实地治

学,老老实实地做人。他求知的刻

苦,治学的坚毅是令人敬佩的。文

革时期下放农村,他白天劳动,晚上

躲在蚊帐里偷写文章。上世纪 70年代,没有电扇,没有空调,酷暑时

节,他肩搭一条毛巾,脚泡一桶凉

水,从早到晚,伏案不止,撰述《词类

辨难》。1996年夫人中风住院,他每

天上街买菜,做饭送餐,忙完病人,就坐到电脑桌前,赶写《汉语语法学》。邢先生有句话:“抬头是山,路在脚下。”这已成为我们语言所的所训。这句话是邢先生写给首届研究生李宇明、萧国政和徐杰的,其实,这句话也是他对自己的鞭策。邢先生说,“几十年来,我几乎天天都在极为紧张地‘赶路’,追求专业钻研上的进展。”邢先生还有一句话:“为人第一,为学第二。”他用这句话教育学生,他也这样告诫自己。无论对家人、对学生,还是对同事、对朋友,他都充满了爱心和宽容,倾注了真诚和信任。

我还特别想说一点,愿意出版家书,这是需要勇气的。家书难免家长里短,少不了儿女情长,甚至还会有些近于隐私的东西。邢先生能够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一切公之于世,如果没有一定的勇气,是难以做

到的。邢先生敢于在世人面前敞开

心扉,展示真实的自己,表现了一位

学者的透明和坦率。

1984年与父亲和哥哥合影,右一为邢福义

父亲整理的家书

《寄父家书》,邢福义著,商务印书馆2018年 4月第一版,68.00元

《寄父家书》:邢福义先生的家国情怀

十年前,在青岛海边度假时,高中班主任周红老师联系我,希望给母校(江苏省涟水中学)80周年华诞写点庆祝性文字。那时我刚刚结束北大法学院硕士学位的攻读,准备继续读博。更关键的是,那时我还是一名“失踪”之前的校园诗人,曾自编诗集《临海听音》,所以也许确实可以写点文字。据说,伟大的诗人都是法学院逃逸的学生,而我进行的是逆向逃逸。对涟中母校,我是深怀感情的,她是我人格成熟与世界观形成的关键阶段。为了表达对母校感铭之情,在青岛海边的一个午后,我奋笔写下了百行长诗《大山与驿站》,以“大山”喻人生特定的知识与意义迷障,以“驿站”喻接力支持个人成长与知识突围的关键支撑。是的,尽管人生有许许多多的“大山”需要翻越,有千山万水需要跋涉,也有诸多的“驿站”需要感铭,但高中岁月却是第一次最为关键的“大山”之旅,也是最为铭心刻骨的“驿站”所在。恰恰,我又是一名“高

四生”,因为理想而转进滞留,竟对母校有了相对他人更深切的碰撞与互动。

不久前,孙辉校长带队拜会北京诸校友,在座者当然是有些“杰出”意味的。我颇为诚惶诚恐,不仅因为自己年资偏浅,更因为自己已经不再写诗了,甚至不再有十年前那种奋然向外、马不停蹄、俾睨天下的豪情壮志。我知道,特定的情怀是与特定的年龄及生存处境相关的。孙校长邀请我写点文字,我自然是需要答应的,但却不可能再写诗了。于母校而言,已90华诞,作为代际相承的“教育法人”,它在逻辑上是不朽的。因此,这里的90所相对的不是凡人生命的尺度,而是一种关于教育理想的长远尺度,故母校可以一直处于“青春芳华”。

2002 年 9 月,我进入南京大学法学院学习。南京大学是非常适合我的综合性大学。除了专业课程,我还有机会听到很多精深而前沿的跨学科讲座。本科四年,我一半多的知识以及对“法治”理想与使命的透彻理解,竟然是来自跨越

文史哲、政经法的各种讲座。中国的法学界不乏才华横溢的诗人及思想家,他们的言谈举止尤其是文字和观念力量,通过讲座及公共写作传达于转型中国的多重角落。这种“法学公共性”对我吸引和启发很大,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

“文以载道”“学以致用”吗?我听讲座有个习惯,就是必须

记笔记,先草记,事后再精心整理。如果有特别感兴趣的问题,讲座中又没有搞清楚但给出文献线索的,我会去图书馆查资料自主研究。我当时感觉这是一个非常幸福及有意义的知识探险过程。这种跨学科听讲及延伸学习,不会增加学分,甚至与专业课程没有直接关系,但我认为非常关键,塑造了我对更宽广之人文社会科学理论知识的兴趣。不要小看了这种跨学科的知识兴趣,它会帮助人养成一种特别的思想气概和风度。我现在的公共写作甚至专业写作,也会时时展现这种跨学科与整全主义的思想风格。当然,身处我们这样一个技术理性主宰的精细分工

时代,一个优秀的学者必须在专业槽与思想面之间求得动态平衡,否则或者“一叶障目”,或者“志大才疏”。

本科四年,我最终以年级第四名的成绩获得保研北大法学院的资格,在 2005年 9月下旬经过激烈竞争通过了北大法学院的保研考试。我清晰记得,保研考试那一天,李敖先生在北大公开演讲,而第一次走进北大,绕湖徜徉之际,赫然见识“未名湖”碑,莫名地感动,认为自己最终属于这里。这也许是一种冥冥中的缘分,高三与高四错过的“北大”又在本科毕业之际来临。硕士两年,博士四年,我立足“宪法与行政法学”的专业训练及公法学思想基础的打磨,取得了学术上的较大进步。2012 年 7年,我博士毕业,入职北航,成为一名法学讲师。2016年 7月,我晋升法学副教授。

在“法治报国”的路上,从学术选择与布局来看,经过了一个逐步探索和聚焦的过程。这一学术方向需要进行法学与政治学的多重

知识准备,也是我在学术思想上真正 得 以 深 化 及 体 系 化 的 关 键 阶段。博士论文最终在 2015年在中央编译出版社出版,洋洋 40万字。原高二(4)班举行毕业15周年师生聚会时,将我的这本书作为回报礼物赠送给参加聚会的每个老师,得到好评。这也是我颇感欣慰的一种回报形式。

2014 年—2015 年,我有机会受邀赴香港大学法学院担任为期一年的高级访问学者,从事关于香港 政 改 及 基 本 法 秩 序 的 专 题 研究。这为我打开了一个新的研究领域,即一国两制。这是宪法学研究的一个子领域。一国两制是中国整体现代化与国际化战略的有机组成部分,是最具辩证法色彩、制度实用主义与改革试验精神的宪制安排。一国两制最初针对台湾问题设计,但优先适用于港澳,并具体形成了香港基本法和澳门基本法的宪制成果。在这一领域,我坚定了国家改革开放及民族伟大复兴的信心,看到了国家治理的弹性与智慧,看到了国家主导下的

一个中国版“全球治理”样本的形成。一国两制的成功,尤其是近来提出的“粤港澳大湾区”的成功,将使世界确信,中国是全球化与全球治理的负责任大国,是全球制度公共品的正当供给者。在这一领域,我已相继出版两本专著:《香港政改观察》(香港商务印书馆 2015年版)和《后占中治港》(香港城市大学出版社 2018年版)。此外,在香港回归二十周年之际,我还有幸受邀作为嘉宾做客CCTV4的回归特别节目,解析一国两制二十年的成就与智慧。

具有现实关怀又深植法学理论根基之中的学术研究方向,对我逐步形成自身的法学思想体系有着奠基性的作用。当然,我还时时记忆并保持着高中时代历练而成的思想与写作习惯,不仅在国内诸如《人民日报》《法制日报》等主流媒体发表法学评论文章,也在诸如《南华早报》《明报》《多维 CN》等开设“名家专栏”,以学识和责任感向海外解释中国道路的合理性与内在智慧。

从校园诗人到青年法学家■田飞龙

1954年,19岁的邢福义先生告别亲人,从家乡海南岛来到武汉,就读华中师院(现华中师大)中文系专修班。没想到这一别,竟是32年。这32年里,邢福义先生从翩翩学子成长为著名语言学家。父爱如山,父子情深。1997年,85岁的父亲将几十年来珍藏的两百多封儿子家书,用针线装订成册寄回给邢福义先生,这些书信经邢福义先生及其家人整理,取名《寄父家书》,最近由商务印书馆推出。该书不仅记录了邢福义先生的人生经历,也从另外一个侧面呈现了那个特定时代中国知识分子的风雨人生和家国情怀。

本报选发该书出版座谈会上几位学者的发言(含海外学者贺信),读者可从中感知邢福义先生的人格魅力和对亲人的深厚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