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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 卷 第 # 期 %+,-'&.+/01&&'234+-5&.6'378-93:;!<13.+9+=1;&'> 0+?3&.0?38'?89@>3:3+'" A+.()*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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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文学研究

敦煌写本李白诗集残卷考论

胡秋妍! 陶 然

!浙江大学 人文学院# 浙江 杭州 C#""!$"

摘B要# 敦煌写本李白诗集残卷是现存李白诗的最早抄本#其校勘学$版本学和文献学价值极高% 通过集

中分析残卷中异文产生的原因#对比异文的正误优劣#可以看出写本时代文集编纂和诗歌流传的文本存在变化

且各有特点#我们可以异文考订为契机推定诗作产生的年代和真伪情况#有助于李白诗歌文本研究的推进%

关键词# 敦煌写本( 李白诗集残卷( 诗集编纂( 文学文本传抄

中图分类号# E$*"(D$ T!"*(!!B文献标识码# GBB文章编号# #D*! H)!$C!!"#$""# H"#!" H#"

收稿日期# !"#* H"C H#$ !"#)#"(#IJ$CKL(?'M3(9299(!"#$("##!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考古发现与中古文学研究'!#)NFO"DI"

作者简介# 胡秋妍#女#浙江杭州人#浙江大学人文学院博士研究生( 陶然#男#江西南昌人#浙江大学人文

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

BB清光绪二十六年!#J"""六月#敦煌莫高窟藏

经洞石室洞开#封存其中近千年的 I 万余件古代

写本$刻本文书重见天日% 这些文书的时代以唐

五代至宋初者居多#仅就汉文写本而言#除了为数

最多的以佛藏道书为主的宗教典籍外#还包括官

私文书$寺院文书$四部典籍#以及大量杂文书%

在经史子集四部文献中#集部文献有很大的比重#

其中除了仅存于敦煌遗书的以变文为代表的讲唱

作品外#传统体裁的诗$词$文$赋#皆众体皆备#是

中国古代文学文献中难得的原始材料% 敦煌出现

的唐人抄本诗选残卷伯希和氏 ! ID* 号#共存唐诗

*C 首#其中李白的诗有 )C 首#另斯坦因氏 ! ")J

号亦抄录0将进酒2一首% 这是现存李白诗的最早

抄本#其校勘学$版本学和文献学价值极高% 有关

敦煌写本李白诗#!" 世纪以来#一直受到研究者的

关注% 如罗振玉0鸣沙石室佚书2有李白诗残卷之

校录#上海古籍出版社刊行之0唐人选唐诗十种2

有该残卷之影印% 而对于此卷写本进行较为全面

的整理和研究者#要推黄永武0敦煌的唐诗2

-#.

$张

锡厚0敦煌本李白诗集残卷探微2

-!.

$徐俊0敦煌

写本唐人歌诗存佚互见综考2

-C.等% 相较而言#敦

煌写本李白诗歌的校录#以徐俊的0敦煌诗集残卷

辑考2

-).最为精审(而异文的考订#则以黄永武0敦

煌的唐诗2最为全面% 今以0敦煌诗集残卷辑考2

为底本#以黄永武的0敦煌的唐诗2为基点#结合宋

本0李太白全集2

-I.

!简称宋本"#0文苑英华2

-D.本

!简称英本"进行对勘比证#并吸收已有研究成果

对敦煌写本李白诗歌的进行释例性质的考证#集

中分析异文产生的原因#对比异文的正误优劣#拟

通过这一个案以探讨写本时代文集编纂和诗歌流

传的文本变化特点#并以异文考订为契机推定诗

作产生的年代和真伪情况%

一% 编撰过程中修改诗题

诗题是诗的眉目#历来受到诗人和选家的重

视#在诗歌创作$传抄$编集和刊刻过程中#会出现

BB第 )* 卷 B胡秋妍 等) 敦煌写本李白诗集残卷考论 #!#BB

诗题不同的情况% 敦煌写本李白诗与宋以后刻本

以及总集收录的李白诗#在诗题上也是颇有差异

的% 李白诗在编撰过程中修改诗题#主要有两种

情况) 一是组诗改题#讨论这一改题现象#关涉到

组诗的总题$子题和诗歌内容的关系( 二是单篇诗

改题#这种改题现象出现更多#情况也较为复杂%

#(组诗改题

0古意2% 宋本题作0效古二首2其一% 黄永

武以为&依据敦煌卷本的通例#大凡一诗数首不全

录#题目往往略有更改#0效古2与0古意2#题旨相

近'

-#.C

% 按#有关这首诗的题目#敦煌本可据#盖

因李白诗歌为乐府体裁#&古意'为唐六朝至隋唐

诗人约定俗成的诗题#如王融$沈?期$李颀$崔国

辅$王驾$刘商$陈羽$崔曙都有0古意2之作可证%

综合李白的个人喜好和唐代诗人习惯表现#作&古

意'更为切合%

0赠赵四2% 宋本为0赠友人三首2之一#略去

了0赠赵四2诗题% 黄永武认为&本诗必然是先有

子题#后来总题作0赠友人三首2#抹去了赵四的名

姓% 0赠友人三首2可能是赠给同一个人#也可能

是赠给两三个不同时地的人#赠给谁早已无考#由

于敦煌残卷的出现#至少可知本诗是给赵四

的'

-#.I

% 按#这一推测颇为合理#也可以印证敦煌

写本的可靠#同时为研究李白诗集的原貌寻找一

些线索% 首二句&我有一匕首#买自徐夫人'#用

0史记2徐夫人为赵氏的典故#可证敦煌本题目&赠

赵四'更贴切#而宋本改首句为&袖中赵匕首'#反

而与下一句语义重复% 由此可以推测宋代编成的

李白集中有0赠友人20送友人2诗#盖都是有具体

的人物指向的#只是在重新编集的过程中合并同

类之作为组诗对诗题做了修改%

0瀑布水2% 宋本诗题作0望庐山瀑布二首2%

黄永武以为&考香炉峰在庐山东南方#所以诗题有

没有指明庐山#意义相等% 而诗中有*洗尘颜+字

样#则对瀑布水不仅是*望+而已% 但本诗原共二

首#选取其一#题目或许会改的简单些'

-#.#J H!"

%

诗首二句&西登香炉峰#南见瀑布水'#则题作&瀑

布水'更为贴切% 黄氏以为将组诗复杂之题改得

简单#似不确% 下一首&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

布挂前川'虽有&望'意#但相较而言#仍应作&瀑

布水'更优长% 若组诗题目#似乎明嘉靖本作&望

庐山瀑布水二首'更好#但此本产生过迟#故本诗

题目仍应依据敦煌本%

0宫中三章2% 宋本题作0宫中行乐词八首2%

有关诗的来源#陈尚君考证名为孟启0本事诗2有

记载#玄宗召李白&上知其薄声律#谓非所长#命为

0宫中行乐2五言律诗十首'

-*.#*

% 黄永武以为&依

此残卷通例#一诗数首不全录#则诗题往往改为简

省% ,,而宋本0乐府诗集2所载曲调名亦为0宫

中行乐辞2#是宋本诗题不误#敦煌抄本改为简

省'

-#.!!

% 按#写本时代诗歌的题目往往不完全确

定#故敦煌本作&宫中三章'#而0本事诗2作&宫中

行乐'#0才调集2作&宫中行乐'#均无&词'字% 宋

代典籍收录此诗#则多有&词'字% 即如0唐诗纪

事2卷 #$ 引东蜀杨天惠0彰明逸事2云)&时太白齿

方少#英气逸发#诸为诗文甚多#微类0宫中行乐

词2体% 今邑人所藏百篇#大抵皆格律也%'

-$.!*#宋

本作&宫中行乐词'则应是编刻李白诗集时根据曲

调名而统一的结果%

0月下对影独酌2% 宋本题作 0月下独酌四

首2% 这组诗历来就颇有争议#王琦注云)&胡震亨

曰)*此首乃马子才诗也%+胡元瑞云)*近举李墨迹

为证#诗可伪#笔不可伪耶3+琦按)马子才乃宋元

中人#而 0文苑英华2已载太白此诗#胡说恐

误%'

-J.卷!C## "D!詹+

云)&敦煌本唐诗残卷录此诗#

合一二两首为一首#题作*月下对影独坐+#而无三

四两首% 是则各本绝无同者#然其决伪作无疑

也%'

-#".))张锡厚云)&今敦煌本唐人抄写李白原诗

俱在#可证王琦所论甚是#此一段诗案亦可了

结%'

-!.C)D按#据诗句&举怀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影#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为乐须及

春'等多句咏影#明显是&月下对影独酌'更切合

诗意%

!(单篇诗改题

0送程刘二侍御及独孤判官赴安西2% 宋本诗

题作0送程刘二侍郎及独孤判官赴安西幕府2#&侍

御'变成了&侍郎'#侍郎的官位甚高#唐代侍郎的

官阶是四品#不应为幕府之职#幕府有副使$行军

司马$判官$掌书记等职#幕职原先不限出身#后来

要奏请有出身的人员及六品以下正员官来担任#

#!!BB 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 年第 # 期

可见侍御的地位比侍郎低很多% 又幕府之职例带

台衔#台衔则为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此

三院御史#都可称为&侍御'% 若御史大夫$御史中

丞则为镇帅所带之衔% 0旧唐书1封常清传2记载

安西幕府的判官有刘緿$独孤峻等#应该就是本诗

所送三位宾客中的两位%

! 由此可证% 敦煌本李

白诗题更接近诗歌原貌#而宋本诗集编者是不了

解唐代官制而致误% 但宋本0文苑英华2题作&侍

御'#说明0文苑英华2所收李白诗的版本来源与宋

本李白集是不同的%

0送族弟赴安西作2% 宋本诗题作0送族弟

绾从军安西2#&赴安西作'改为&从军安西'#似与

诗中文句的改动有相连的关系% &尔挥白刃出门

去'#宋本作&尔随汉将出门去'#黄永武以为大概

是后人认为题意不明#所以将诗题改为&从军安

西'#为了呼应&从军'#就改用&尔随汉将'% 但宋

本存&一作尔挥长剑出门去'#与敦煌本同#是旧本

尚存线索可循%

-#.J按#唐代赴安西有从军与游边

的分别#据诗意应是从军#但宋本改字过嫌直露#

缺乏浑融的意境% 敦煌本&尔挥白刃出门去'与宋

本一作&尔挥长剑出门去'#虽有二字之差#但意义

相同#而&尔随汉将出门去'则悬隔较远#因此从宋

本&一作'和敦煌本的对比中#可以看出敦煌本更

接近李白诗的原始创作状态%

0鲁中都有小吏降七朗以斗酒双鱼赠余于逆

旅因鱼饮酒留诗而去2% 宋本题作0酬中都小吏

携斗酒双鱼于逆旅见赠2#敦煌本诗题似小序#于

时$地$人记载均详% 按作&酬东都'非是#鲁中都

唐时属河南道郓州东平郡之中都县#天宝元年

!*)!"更名#今为山东省汶上县% 诗有&鲁酒若琥

珀#汶鱼紫锦鳞% 山东豪吏有俊气'语#足证写本

是而宋本非% 此诗又见0河岳英灵集2卷上#题作

0酬东都小吏以斗酒双鳞见赠2#作 &酬东都'

均误%

0阴盘驿送贺监归越2% 宋本题作0送贺宾客

归越2#黄永武云)&敦煌本较宋本多*阴盘驿+三

字#0旧唐书2天宝三年*祖别贺知章于长乐坡+#

长乐坡在长安十里#是京师东出第一驿#一般公私

送迎多在此#但阴盘驿则较远% ,,天宝三年春

天李白在京师#为翰林供奉#贺与李同作酒中八仙

之游#此番李白送贺知章归越#不止参加了公家送

别的场面还多送了六十里#,,正显示二人间交

谊的深厚'

-#.!I H!D

% 张锡厚云)&唯敦煌本还增出

*阴盘驿+之地名#该地距京师有六七十里之遥#诗

题标明送别地点#说明两人情笃谊深#才远送至

此%'

-!.C)I按#贺知章归越#长乐驿祖饯的场面#宋

孔延之0会稽摄英总集2有 # 卷记载#收录了 CI 首

应制诗#其中有贺知章0送贺监归四明应制2诗)

&久辞荣禄遂初衣#曾向长生说息机% 真诀自从茅

氏得#恩波宁阻洞庭归% 瑶台含雾星辰满#仙峤浮

空岛屿微% 借问欲栖珠树鹤#何年却向帝城

飞%'

-##.知章归越在天宝三载!*))"春#见玄宗0送

贺知章归四明序2% 由0会稽掇英总集2参证#李白

诗题应作&阴盘驿送贺监归越'%

0黄鹤楼送孟浩然下惟扬2% 宋本题作0黄鹤

楼送孟浩然之广陵2#广陵郡唐时属扬州#扬州古

时称惟扬% 按#郁贤皓0李白丛考2云)&孟浩然在

开元十六年暮春从江夏下扬州#同年岁暮由扬州

溯江回家乡#接着便冒雪入京% 因此#李白的0黄

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2 当作于开元十六年暮

春%'

-#!.#$考唐代州郡建置#武德初年#改郡为州#

天宝元年!*I$"#又改州为郡#乾元元年#又改郡为

州% 加以诗句有&下扬州'#则最初诗题应为&黄鹤

楼送孟浩然下惟扬'%

0初下荆门2% 黄永武云)&宋本题作0秋下荆

门2#诗中字句与宋本全同#*秋+字诗中自有#作

*初+字亦可%'

-#.!*郁贤皓云)&此计在敦煌唐人写

本0唐诗选2残卷中题作0初下荆门2#当是开元十

二年秋天初次离开荆门东下时所作%'

-#C.#D按#

&初'&秋'二者皆可通#作&初'重主体#作&秋'重

客体%

0独不见2% 本诗题为0独不见2#宋本改为

0塞下曲2#为0塞下曲六首2之四% 按#另一首李

白的0独不见2诗也以&白马'开头#&无时独不见#

流泪空自知'结束#所以本诗题目也应是0独不

见2% 与敦煌写本参证#可以推知0独不见2为独立

!

有关这方面的考证#可以参考黄永武0敦煌的唐

诗2#台湾洪范书店 #J$* 年版#第 #D 页(项楚0敦煌诗歌导

论2#巴蜀书社 !""# 年版#第 !" 页%

BB第 )* 卷 B胡秋妍 等) 敦煌写本李白诗集残卷考论 #!CBB

的乐府诗题#李白诗共二首% 而0塞下曲2则为另

一题目的乐府组诗% 按#南朝梁柳恽0独不见2诗#

末二句&奉帚长信宫#谁知独不见'#至唐代拟作用

于近体诗#则将&独不见'三字置于倒数第二句的

末三字#如沈?期0独不见2末二句即为&谁为含愁

独不见#更教秋月照流黄'%

0惜樽空2% 宋本题作0将进酒2% 敦煌写本

根据诗的内容立题#宋本沿用乐府古辞之名为题%

而这一写本又见于敦煌残卷斯 ! ")J 号#但诗题已

残#而字句则稍有不同% 考唐人殷0河岳英灵

集2卷上收李白诗此诗#题目即作&将进酒'#是知

唐时李白此诗题目就有两种形式流传% 宋代李窻

所编0文苑英华2卷 #JI 引录此诗#题作0将进酒2#

题注云)&一作*惜空酒+'

-D.

% 亦知传至宋时#诗

题也有两种形式% 这样的情况较为特殊#到底是

由&惜樽空'改为&将进酒'#还是由&将进酒'改为

&惜樽空'#并不容易确定%

二% 传抄流传中的脱文与讹误

中古时期的写本时代与后来的刻本时代不

同#文字传抄有着很大的不确定性#往往会产生脱

文和讹误#唐代又是纸抄文献留存于今最多的时

代#这种情况尤其突出#以敦煌写本和后世传本李

白诗比较#我们可清晰地看出其轨迹% 主要有 C

个方面) 一是脱文#所谓脱文#指的是古籍在抄录$

刊刻过程中因为疏忽而脱漏了的文字% 敦煌本李

白诗因脱文而产生的异文时可见到( 二是讹误#敦

煌所见李白诗异文在传抄过程的讹文产生的原因

主要是形讹#在唐五代时期以抄本为主#至宋代雕

版印刷才大盛#因此在传抄过程中因行近而讹者

屡见不鲜( 三是讳改#避讳改字是古书中常见的现

象#写本抄本尤其如此#通过敦煌写本的避讳改字

现象与后世刻本诗同而改字不同的情况#可以找

到李白诗集流传过程的线索%

#(脱文

0古意2% 宋本&清歌弦古曲#美酒沽新丰'上

佚失&佳人出绣户#含笑娇铅红'二句% 黄永武以

为#&再就句数节奏而言#全诗原本是 !) 句#每 )

句一小节#共分 D 段#段落匀称#转折分明#宋本少

了*佳人+二句#是全诗的节奏失去了平衡'

-#.)

%

张锡厚以为)&该诗主要写朝入天苑#待诏明主#归

时日晚#有清歌美酒为乐#若无*佳人+ *含知+句#

则不知清歌古曲缘何而来#列筵群公也失却助兴

的佳人#故以敦煌本为优%'

-!.C)I按#李诗写入门所

见#金碧辉煌#主要意在使这位佳人的形象突出#

宋本脱去这两句#遗失了该诗的女主人公#使下文

的清歌古曲不知从何而来% 这是敦煌写本校正宋

本和今本脱文之例%

!(讹误

0梁园醉歌2% &梁王宾客今安在#牧马先归不

相待'#宋本&牧马'作&枚马'#0文苑英华2作&牧

马'% 黄永武云)&考枚是枚乘#马是司马相如#他

们都曾游梁#是梁孝王的宾客#上句说*梁王宾客#

下句当是*枚马+才对% ,,敦煌本误书作*牧+#

是枚$牧形近的缘故%'

-#.#I张锡厚云)&枚乘$司马

相如都曾游梁#是梁王的宾客#李白诗正用此典%

所以上句云*梁王宾客+#下句当是*枚马先归+#

方可连属% 敦煌本作*牧+#是*枚+ *牧+形近致

误% 本诗是说宾客安在#枚马先归#才能文从理

顺#故*宾客+较*宫阙+尤善%'

-!.CI#按#后世流传

诸本大多作&梁王宫阙今安在'#不如敦煌残卷为

优% 而敦煌本将&枚'误抄成&牧'#这也是写本时

代文本不确定性的一个实例%

0宫中三章2% &柳色黄金暖#梨花白雪香'#

宋本&暖'作&嫩'#王琦注)&柳色黄金嫩#梨花白

雪香'二句#本阴铿诗#李白全用之%

-J.卷I#!J$黄永武

云)&*嫩+字诉诸触觉#很别致#但看到*暖+字#才

知道比*嫩+字更妙#*暖+字也诉诸触觉#却加上

了温度% ,,李白借来开端#将嫩改为暖#后人或

许因为暖嫩形近#又据原作将暖改回%'

-#.!C H!)这

是李白用典改字之例#后人因追溯典故又改动了

原文#敦煌本的发现才恢复了李白诗的本来面目%

0飞龙引二首2% &从风語語登鸾车'#宋本作

&纵体 '# 扬雄 0甘泉赋 2 有 &风語語而扶辖

兮'

-#).卷*#C!#

#&語語'为&疾貌'#疾风而扶辖#正是

李诗&从风登车'命意的来历#改作&纵体'大概是

因为&語'&纵'形似#将&語語'抄为&纵纵'#&纵

纵'不易解释#又改为&纵体'% 黄永武以为&改作

*纵体+不免显得仓促凌乱#大失风度#也大失诗

味'

-#.)J

% 又&屯云车#载玉女'#宋本作&屯云河车

#!)BB 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 年第 # 期

载玉女'#王琦注)&上皇归马若云屯'% 黄永武以

为&河'字为后人所加% 因为以屯云形容车马#可

见屯云车是李白本意#屯云河车无法解释% 敦煌

本是%

0独不见2% &白马黄花塞'#宋本作&白马黄

金塞 '# 王琦注 &黄金塞# 边上地名# 未详所

在'

-J.卷I#!$*

% 无从考察其地点% 按#黄永武云)&黄

花城在陕西省汉中道凤县北六十里#始建于唐初#

可能即是诗中的*黄花塞+%'

-#.DC张锡厚云)&本诗

云*远忆边城儿+#则其地当远在边塞% 伯三一九

五载高适0送萧判官赋得黄花戍2诗云)*君不见黄

花曲里黄戍日+#*须念黄花久戍人+#这里所言

*黄花+*黄花曲+*黄花戍+#未知与*黄花塞+同为

一地否3'

-!.CI"按#&黄花塞'的地点虽不能完全确

定#但宋以版本作&黄金塞'则无疑的错误的%

C(讳改

!#" 避太宗讳改% 0阳春歌2)&飞燕皇后轻身

舞#紫宫夫人绝廿歌%'按#&绝廿'应为&绝世'#为

避唐太宗李世民讳改% 黄永武云)&再则*世+字#

敦煌写本作 *廿+#是避讳的缘故# 0文苑英华2

*世+作*代+#也是避讳的缘故%'

-#.))又0古意2)

&躞蹀浮云骢%'黄永武云)&其他如*蹀+字的*世+

字部分写作*云+#是避唐太宗的讳%'

-#.I改字不同

也说明二者所据唐代李白诗传本来源的不同%

!!" 避睿宗讳改% 0陌上桑2) &但怪旁人

愚%'按#敦煌写本&但'字缺&日'中间一横#当为

避唐睿宗李旦讳而缺笔书写的% 清周广业0经史

避名汇考2卷 #D&帝王类1唐睿宗'下云)&唐经典

碑帖于旦及但$坦$景$影$暨$$擅$宣等字#皆

*日+字缺中一画% 颜真卿$裴耀卿帖并然%'

-#I.)C#

敦煌写本李白0陌上桑2的缺笔正与此相合%

三% 李白诗原貌与后人增删改

写本时代的文献典籍#在后世的流传过程中#

经过不断刊刻和抄写#往往会出现改动的情况#离

创作时的原貌渐行渐远#弄清楚后人对于李白诗

的改动情况#也有助于探究李白诗歌创作的原貌#

并以此为契机以研究写本时代和刻本时代文献典

籍在文字处理方面的异同% 以敦煌本李白诗和后

世刻本比较#后人对李白诗的改动主要有 C 个方

面) 一是增字#后人根据自己的理解加上一些语词

或文句( 二是减字#这种情况或为删字#或为脱漏#

情况也较复杂( 三是改字#有时改字以后文意前后

磗格#有时虽然改得文从字顺#但往往与作者的原

意有所疏离%

#(增字

0千里思2% 该诗敦煌写本仅 ) 句#而宋本共

有 $ 句#下 ) 句是&一去隔绝国#思归但长嗟% 鸿

雁向西北#因书报天涯'% 三四句&相思天上山#愁

见雪如花'#宋本作&迢迢五员关#朔雪乱边花'%

宋本下有&一作愁见雪如花'句#与敦煌本同% 从

&一作愁见雪如花'可以推测#宋时有关此诗就有

两种文本流传于世% 而与敦煌写本残卷比较#宋

以后即增加了后面的 ) 句% 而考察诗意#敦煌本

前面 ) 句已经将&千里思'之意写完#不必再有下

面 ) 句的天涯返书之事(而&鸿雁向西北#因书报

天涯'#与&愁见雪如花'之时空相背(又敦煌本 )

句集中写李陵之思#而如果宋以后本 $ 句则兼有

李陵与苏武之思#在情感上也显得错乱散漫% 综

合起来看#敦煌写本接近李白诗的原貌#而宋以后

诸本因增加文字而表现出多处矛盾%

0临江王节士歌2% &白日当天心#照之可以事

明主'#宋本在&泣如雨'之下还有&白日当天心#

照之可以事明主'两句#黄永武云)&南朝宋陆厥有

0临江王节士歌2#共十句#敦煌本李白诗亦十句#

*白日+二句大概是后人以为全诗与临江王无涉#

才加入了事明主的意思#其实陆厥的原作也没有

事明主的意思%'

-#.C*张锡厚云)&今本在*节士感

秋泣如雨+句下#还有*白日当无心#照之可以事明

主+% 0乐府诗集2卷 $) 亦有此二句% 按齐陆厥

0临江王节士歌2原为十句#李诗本此#故应为十

句% 今本*白日+二句#恐为后人所加%'

-!.C)D朱宗

尧$朱子由$张应松0敦煌写本残卷中李白诗歌校

记2)&*节士+句前今本有*白日当无心#照之可以

事明主+二句以明节士志也#且与下文一气呵成#

语意连贯#可从%'

-#D.按#黄氏$张氏之说可从#朱

氏等说法不可据% 又明人朱谏0唐诗辨疑2云)&此

诗首二句辞颇清#后乃冗杂而无伦次% 盖欲效白

之豪放#才力不足#而无规矩可言#未免失之于野%

如云*白日当天心#照之可以事明主+#此驷马难追

BB第 )* 卷 B胡秋妍 等) 敦煌写本李白诗集残卷考论 #!IBB

可等语耶3'

-#".#CJ詹+

0李白诗文系年2云)&此诗

已见敦煌残卷本0唐诗选2#定非伪作% 至*白日当

天心+二句#敦煌残卷本无之#疑出后人所增% 朱

氏据此二语#遂疑全诗尽属伪作#非也%'

!所考

甚是%

0惜樽空2% &请君为我倾'#宋本增两字作

&请君为我倾耳听'#同时增加的应是&将进酒杯莫

停'% 黄永武以为)&生'在庚韵#&倾'在青韵#在

唐朝时是押韵的#而&杯莫停'的&停'在青韵#宋

初青韵独用#与庚韵不押#所以加&耳听'与&停'

相押% 由此可看出改动在宋初#是后人所加%

-#.D*

张锡厚云)&*丹丘生+句下#今本还有*进酒君莫

停+句#咸淳本注云)*一本无此五字%+ 0唐文粹2

同% 0文苑英华2作*将进酒#杯莫停+#*杯+可作

*君+% 由敦煌本可知*进酒君莫停+或*将进酒#

杯莫停+句#皆为后人所加%'

-!.C)*按#张先生此说

也还有商榷的地方#因为敦煌斯 ! ")J 号残卷抄录

此诗#于&岑夫子丹丘生'下#就有&将进酒杯莫

停'D 字% 同样是敦煌残卷#抄录的字句并不完全

相同#因此#要判定李白诗是否增字的情况#较为

复杂%

0胡无人2% 0全唐诗2 &汉道昌'下注)&一本

有*陛下之寿三千霜#但歌大风云飞扬% 安得猛士

兮守四方% 胡无人#汉道昌+五句%'按王琦注云)

&苏子由讥此诗末三句为不达理% 萧士,

曰)诗至

汉道昌#一篇意已足% 一本云无此三句者是也#使

苏子由见之#必不肯轻致不识理之诮矣% ,,今

遂删去#后人具正法眼藏者#必蒙赏者% 后人录此

诗者#必删去后三句#盖多从萧本%'

-J.卷C#!#C张锡厚

云)&0胡无人2诗之末句*胡无人#汉道昌+之下#

今本多出*陛下之寿三千霜#但歌大风云飞扬% 安

得猛士兮守四方+三句% ,,证之杨慎家藏本0李

翰林集2亦无此三句% 然而0文苑英华2录此诗时#

不仅有此三句#结尾还多出*胡无人#汉道昌+两

句#注云)一本无此六字% 0乐府诗集2卷 )" 同%

可见增补之句#来源已久#非宋以后人所为%'

-!.C)D

说明太白诗流传过程当中增字的情况由来已久#

宋以前就出现了%

!(减字

0行行游猎篇2% &边城儿闲不读一字书#游猎

夸轻骄'#宋本起首两句作&边城儿生年不读一字

书#但知游猎夸轻骄'% 黄永武云)&第一句为十字

句#*生年+二字很不通顺#第二句以后均为七字

句% 敦煌本第一句*一字+漏脱#补写在旁#共为九

字句#似较今本通顺% 第二句只有五字#则不如今

本有*但将+或*但知+二字#上下贯联#较为顺适%

本诗起首处句型长短较为特殊#抄写时容易遗

漏%'

-#.CI这种减字情况是写本时代文本的不确定

性造成的#抄写时发现脱字#就在旁边补上% 而第

二句宋本作&但知游猎夸轻骄'应该不是敦煌本减

字的#盖因抄写者已经发现上句抄漏而补字#不至

于本句抄漏不补%

0古蜀道难2% &杀人如麻'之下#宋本尚有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字% 黄永武云)&本

诗当作于*初闻上皇仓卒幸蜀之时+#*乐+从何

来3 寇盗未平#如何*还家+#凡此皆与当时情境不

合#大概是后人添加的%'

-#.ID张锡厚云)&殷所选

即已有*锦城+二句#0又玄集2亦然#则敦煌本似

为脱漏所致#可别有所本%'

-!.C)D按#黄说属推测之

词#张说以盛唐选本0河岳英灵集2为证#则所脱二

句#应为抄写者删削或脱漏所致%

C(改字

0赠赵四2% 本诗敦煌本较宋本异文颇多#且

诗句前后次第颠倒#录宋本全首以资比较)&袖中

赵匕首#买自徐夫人% 玉匣闭霜雪#经燕复历秦%

其事竟不捷#沦落归沙尘% 持此愿投赠#与君同急

难% 荆卿一去后#壮士多摧残% 长号易水上#为我

扬波澜% 凿井当及泉#张帆当济川% 廉夫唯重义#

骏马不劳鞭% 人生贵相知#何必金与钱3'起首&我

有一匕首#买自徐夫人'#徐夫人为赵氏#李白诗用

这一典故来暗切&赵'姓#后人将诗题抹去#又改首

句为&袖中赵匕首'来保存&赵'字#均可见得此诗

子题先有#改题与改句在后#删改的痕迹很明显%

从文意方面说#因上句&我有一匕首'#下文才有

&赠尔可防身'#&我'与&尔'的关系是全诗的线

索#贯联到下文&使我衔恩重'#结出&丈夫贵相

知'来#诗意前后连贯% 今本&袖中赵匕首'#则不

!

朱谏0唐诗辨疑2#转引自詹+

0李白诗文系年2#人

民文学出版社 #J$) 年版#第 #CJ 页%

#!DBB 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 年第 # 期

知怀匕首者是谁#若据下文&持此愿投赠'#则持匕

首者仍是指作者自己#那&经燕复历秦'亦应是指

自己#但&其事竟不捷'是指自己什么事3 不免无

的放矢#上下无根% 而敦煌本由于上文有&防身同

急难#挂心白刃端'#把赵四比作荆卿#下文才有

&斯人何太愚#作事误燕丹'二句#借着斥秦舞阳不

能同急难#暗斥不能重义的朋友#又才有&使我衔

恩重#宁辞易水寒'二句#诗人自比高渐离#与荆卿

同唱易水之歌#为荆卿复仇#和赵四一样#挂心在

白刃端% 所以斯人以下 ) 句#用意一正一反#脉络

清晰#今本文句颠倒以后#在叙事的逻辑及文意的

清晰上#均不如敦煌本%

-#.I HD

0瀑布水2% &舟人莫敢窥#羽客遥相指#指看

气转雄'#此句宋本作&初惊河汉落#半洒云天里#

仰观势转雄'% 黄永武云)&这样修饰有两个缺点#

第一是内容与第二首*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

落九天+的意思重复#若第一首已写*初惊+二句#

自不必作第二首% 第二个缺点是音节方面忘了作

者原有的巧思#原来本诗是 ) 句一节#共 ) 节#结

尾则 D 句一节#以表现悠衍蔓长的声调% 在 ) 句

一节之间#为求语气贯联直下#在第 ! 节的末字与

第 C 节的首字#均用*指+字顶真在第 C 节的末字

与第 ) 节的首字#均用*空+字顶真% 今本将二个

顶真用的*指+字分别改成*里+字*仰+字#是不曾

了解原作巧妙的匠心%'

-#.!"又&爱此肠欲断#不能

归人间'#宋本作&且谐宿所好#永愿辞人间'#黄永

武云)&上句已有*且得+#下句不应又有*且谐+#

修改的人大概是觉爱此两句通俗#但不避粗俗正

是李白诗的本色'

-#.!#

% 张锡厚云)&细读全诗主要

是写瀑布飞流直泻#如同素练白虹#亟言水势之

急#舟人不敢看#羽客遥相指#字真意切% 若作如

斯改动#则句意复沓#反不若敦煌本朴实如画#诗

味隽永%'

-#.C)* HC)$

0宫中三章2% &何必向回中'#宋本作&还与

万方同'#下注&一作何必向回中'% 按#回中是古

地名#是秦皇汉武在陇右边地建造的宫城% &何必

向回中'一句谓君王乐事正多#何必专在边境上寻

刺激3 而本句与起首二句呼应#又是反诘语气#以

微讽玄宗的开边拓境之举% 而李白诗如0古风2等

反战言词亦复不少#因此敦煌本当接近李白原意%

而&还与万方同' 取儒家与民同乐之意#与事实相

云甚远#恐怕不是李白的本意% 再考唐宋时期的

典籍#韦鄃0才调集2卷 D0宫中行乐2即作&何必向

回中'#说明此句在唐代并无异词#而到了宋代就

被改为&还与万方同'#但仍有两种文本形流传%

!

0飞龙引二首2% &骑龙飞上太上家'#明嘉靖

本作&骑龙飞上太清家'% 黄永武云)&太上一词#

意为*上圣之人+#0左传2襄公二十四年杜预注#

即以太上指黄帝等人#则*太上家+即是黄帝之家#

黄帝骑龙上飞#自返其家% 于理甚顺% 又0汉武内

传2有0上元夫歌步玄之曲2)*负笄造天关#借问

太上家%+'

-#.)$按# 0飞龙引2第 ! 首即云 &造天

关'#可见李诗正用0汉武内传2的典故#又0飞龙

引2诗本事即吟咏黄帝乘龙升天之事#事切&太上'

而非&太清'#敦煌本作 &太上家'才符合李白

原意%

0惜樽空2% 这首诗敦煌本与流传本相较#异

文颇多#有增字#有改字% 增字已见前述#改字情

况较为复杂#现举三例加以考证) 第一#&床头明

镜悲白发#朝如青云暮成雪'#宋本&床头'作&高

堂'#黄永武云)&高堂悬镜难得去照#而床头明镜

旦暮相照#则朝如青云#暮成白雪#上下用意贯

联% ,,*云+与*雪+是同类的事物#用在一句中

非常谐合#*青云+与*白云+的转换#趣味比*青

丝+*白雪+好%'

-#.DD HD*第二#&天生吾徒有俊才'#

宋本作&天生我材必有用'#异文作&天生我身必有

材'#&天生吾徒有俊才'等#异文中有与敦煌本相

同者% 黄永武云)&李白0将进酒2一诗中脍炙人口

的名句)*天生我材必有用%+也是后人窜改的#敦

煌本中李白原来是写*天生我徒有俊才+#*才+与

下文*千金散尽还复来+ *会须一饮三百杯+的

*来+ *杯+是押韵的#后人改成 *天生我才必有

用+#用字不押韵#显露出错误的痕迹#但是若没有

敦煌本的出现#还不容易觉察这些上千年的古老

!

参黄永武0敦煌的唐诗2#台湾洪范书店 #J$* 年

版#第 !C 页(周勋初0李白诗原貌之考索2#0文学遗产2

!""* 年第 # 期%

BB第 )* 卷 B胡秋妍 等) 敦煌写本李白诗集残卷考论 #!*BB

错误呢%'

!古诗转韵时出句的末字需入韵#&才'

字押韵#而改为&必有用'则不押韵#与格律不合%

需要说明的是#今本以&天才我材必有用'最为通

行#且赋予其人生价值方面的意义#就这方面而

言#所改文字在某些方面较原始文本更有胜义#但

对文本校勘而言#应以追求文本的原貌为上#这也

是古籍整理的规范% 第三#&钟鼓玉帛岂足贵#但

愿长醉不用醒'#&玉帛'宋本作&馔玉'#瞿蜕园$

朱金城云)&按钟鼓馔玉不成对文#古无此文法%

观各本作*钟鼎玉帛+者多#知唐人写本不误% 若

下文为馔玉#则上文当为鼓钟%'

-#*.卷C#!!D张锡厚

云)&敦煌本*钟鼓玉帛+#正与0河岳英灵集2 0文

苑英华20唐文粹2诸本作*钟鼎玉帛+犹为接近#

适可证明*馔玉+乃宋以后人所改%'

-!.C)J黄永武在

0敦煌的唐诗序2中#做出了详细的辨析#认为馔玉

是指筵席上珍美的食品#正在烹羊宰牛$劝酒作

乐#总不该说所食的珍品不足贵吧3 况且钟鼓是

乐器#馔玉是食物#又如何连成 ) 字都不足贵呢3

后人读了千余年#没发觉有问题#直待敦煌本出

现#才知道李白的原文是*钟鼓玉帛岂足贵+#钟鼓

齐备是诸侯的乐器陈设#玉帛是诸侯相见时#互赠

的礼物#*钟鼓玉帛+是比喻诸侯显赫的地位不足

贵#不是说眼前的乐队食品不足贵#下文有*陈王

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陈王句即承诸侯

不足贵而来#斗酒句即承愿醉不用醒而来#脉络相

承#十分细密#今本*玉帛+改成*馔玉+以后#字义

已经不通% 项楚在0敦煌诗歌导论2中黄说又详细

引述以证实敦煌敦煌本唐诗对于唐诗研究的意

义#而这二句诗的异文则更具有典范意义%

"

四% 由敦煌写本残卷探讨

李白的几个问题

BB#(李白诗的真伪问题

黄永武在0敦煌的唐诗2中说)&李白的0月下

独酌2诗#自*天若不爱酒+以下#明代的大学问家

胡震亨就认为是宋代马子才所作#不是李白的原

文#但是敦煌本出现后#证明唐朝的抄本已有这些

句子#为李白所原有#不能因语句粗直就认为不是

李白的诗% 清代大学问家龚自珍#他的0最录李白

集2#认为*0李白集2十之五六伪也+#他用朱墨二

色的笔来定李白诗的真伪#只选出李白的真诗一

百二十二篇#龚自珍完全凭个人的鉴赏力去评选#

待敦煌本一出现#许多推测便成了痴人的梦话%'

不仅如此#从上面我们将敦煌写本和宋本进行比

较情况来看#敦煌写本李白诗的文字可信度#大都

优于宋本% 而0文苑英华2所录李白诗#偶尔会标

出异文#以&一作'标示#说明当时编纂者所依据的

李白集不止一种% 通过敦煌写本李白诗提供的线

索进行追踪探源#非常有助于李白诗真伪的考订%

!(李白诗集编纂问题

敦煌写本李白诗共 )C 首#分为两个部分#一

是0宫中词三首2题署&皇帝侍文李白'#以下 C)

首(二是0古意2以下 J 首羼入陶翰诗后% 羼入陶

翰的 J 首当时抄写时错简所致#而作为李白诗是

不成问题的%

敦煌写本李白诗的来源#有几种不同说法) 一

是当来源于唐代编纂的李白集本% 0鸣沙石室佚

书目录提要2云)&太白0胡无人2篇#卷本无末三

句(0临江王节士歌2 0陌上桑2 0鲁中都有小吏逢

七朗以斗酒双鱼赠余于逆旅因鱼饮酒留诗而

去2C 篇中#卷本亦较集本各少二句% 0古意2篇

!今集题作0望庐山瀑布2"#则卷$集全异者 ) 句(

0题赵四篇2#集本 $ 句#卷本则 ) 句#而 ) 句之第 C

句亦全异#第 ) 句与校注中之一本合% 0独不见2

篇#则除末二句但异一字外#其余均不同(0高常侍

信安王出塞2篇#以卷本校集本#则后半先后错列

者四句% 0太白集2在生前已家家有之#或传写异

同#或中间改订#卷集互歧#理所应有%'

-#$.))#二是

来源于唐人的唐诗选本% 上海古籍出版社的0唐

人选唐诗十种2#就将0敦煌本唐人选唐诗2作为第

!

"

黄永武0敦煌的唐诗1序2#台湾洪范书店 #J$* 年

版#第 D/* 页% 但这一异文在唐宋时期的典籍中情况非

常复杂% 唐殷所编0河岳英灵集2卷上收此诗作&天生

我才必有用'#宋李窻0文苑英华2卷 #JI 引异文作&天生我

身必有材'#宋蜀刻本李白集有异文作 &天生我材必有

开'#或作&天生我身必有财'#则唐五代至宋时期即有&天

才我材必有用'的文本流传% !参周勋初0李白诗原貌之

考索2#0文学遗产2!""* 年第 # 期"

参黄永武0敦煌的唐诗2序#台湾洪范书店 #J$* 年

版#第 C 页(项楚0敦煌诗歌导论2#巴蜀书社 !""# 年版#第

#J 页%

#!$BB 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 年第 # 期

一种#其定位为选本甚为明确% 杨雄0敦煌本李白

诗刍议2也认为是选本#但其来源则是李白诗的选

本#并与0河岳英灵集2所选李白诗的来源选本一

致%

-#J.*) H*I三是来源于唐诗的一般抄本% 徐俊0敦

煌诗歌残卷辑考2较为审慎#将敦煌写本李白诗卷

定名为0唐诗摘抄2%

我们考察李白诗写本的编排体例#收入在陶

翰名下的 J 首为0古意20赠赵四20送族弟赴安

西20鲁中都有小吏逢七朗以斗酒双鱼赠余于逆旅

因鱼饮酒留诗而去2 0梁园醉哥2 0送程刘二侍

御及独孤判官赴安西2 0元丹丘歌2 0瀑布水2#体

裁以近体诗为主% 而0古乐府战城南2以下是0白

鼻靬20乌夜啼2 0行行游猎篇2 0临川王节士哥2

0乌栖曲20长相思2 0古有所思2 0胡无人2 0阳春

哥20白舼词2 0飞龙引二首2 0前有樽酒行二首2

0古蜀道难20出自蓟北门行2 0陌上桑2 0紫骝马2

0独不见20怨歌行20惜鰼空2共 !# 首全部是古题

乐府诗#这就说明#李白诗的诗歌在唐时是分体编

排的#李白的成就以乐府诗最高#故抄本也抄录乐

府诗最多% 就这样的情况看#敦煌写本李白诗是

一个来源于唐代李白集的抄本% 0李太白文集2有

宋人蜀刻本%

-!".

C(李白的身份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敦煌写本 )C 首诗中#0宫中三

章2题署&皇帝侍文李白'#李白的这一身份#也已

引起学者们的注意#傅璇琮先生0徐俊敦煌诗集残

卷辑考序2云)&这次我在此书上编法藏部分中#看

到<(!ID*$<(!II! 所录唐诗丛钞#有李白0宫中三

章2#即其0宫中行乐词八首2之前 C 首#原卷题下

所署作者为*皇帝侍文李白+#这对我忽似一大发

现% 据考此卷传钞时间为天宝十二载!*IC"以后#

顺宗李诵即位!$"I"之前% 可见这一距李白时间

很近的钞录者#确把李白仅仅视为*皇帝侍文+#这

是最为切合李白当时身份的% 又如同卷页 *$ 录

李白一诗题作0从驾温泉宫醉后赠杨山人2#据徐

俊校考#宋本0李翰林集2卷 $$清编0全唐诗2卷

#D$#均题作0驾去温泉后赠杨山人2% 我认为从诗

中所写#及李白当时的身份#应是李白作为一个

*皇帝侍文+#随从玄宗游骊山#酒后作诗赠一友

人%'

-).#周勋初0李白诗原貌之考索2)&0宫中三

章2之下署作者之名#曰*皇帝侍文李白+% 这里所

记#虽然不是规范的官衔#却是确切地反映了李白

的身份% 可知这组诗歌作于天宝二年左右#李白

正在翰林供奉任上% 身为文学侍从之臣#任务就

在以文字侍奉皇上#玄宗正与杨贵妃行乐#李白自

然要写一些词采富艳$音节和婉的词作供奉内廷

了%'

-!#.值得注意的是#学者们一致认为&皇帝侍

文李白'表明的是李白的身份#而又不是规范的官

衔% 实则上我们考察敦煌抄卷对于诗歌作者身份

的记述#有&王昌龄#秘书郎'#&陶翰#礼部员外

郎'#都是规范的官衔#按例如果仅对于李白录其

不规范的官衔#似乎不合道理% 另外#就李白身份

而言#我们考察史书记载#0旧唐书2卷 #J" 下0文

苑传2)李白&与!吴"筠俱待诏翰林'

-!!.卷)"#C !"*

%

0新唐书2卷 !"!0文艺传2)&帝赐食#亲为!李白"

调羹#有诏供奉翰林%'

-!C.卷!"!#I *DC李白0为宋中丞

自荐志2)&翰林供奉李白%'

-J.卷!D## !#*是李白为翰

林供奉#即翰林待诏% 但翰林供奉以下应该有具

体的职责#考0资治通鉴2卷 !#*)玄宗天宝十三

载#&上即位#始置翰林院#密迩禁廷#延文章之士#

下至僧$道$书$画$琴$棋$数术之工皆处之#谓之

待诏'

-!C.卷!#*#D J!C

% 0旧唐书2卷 )C)皇帝在大明宫$

兴庆宫$西内$东都$华清宫都设立了待诏之所#

&其待诏者#有词学$经术$合炼$僧道$卜祝$术艺$

书弈#各别院以廪之#日晚而退% 其所重者词

学'

-!).卷)C## $IC

% 0新唐书2卷 )D)&唐制#乘舆所在#

必有文词$经学之士#下至卜$医$伎术之流#皆直

于别院#以备宴见%'

-!C.卷)D## #$C是翰林待诏有文章$

经术$数术$书$画$琴 $棋之士#盖即侍文$侍书$侍

画$侍棋之职% 在诸职之中#最重者是词学#其身

份就更加重要#故而唐时编纂0李白集2就题署李

白的身份为&皇帝侍文李白'#敦煌写本根据诗集

抄录#成为这样一种状态%

&参B考B文B献'

-#. 黄永武(敦煌的唐诗-R.(台湾)洪范书店##J$*(

-!. 张锡厚(敦煌本李白诗集残卷探微-R.

#

中国李白研

究!#JJ!/#JJC"(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JJ)(

-C. 徐俊(敦煌写本唐人歌诗存佚互见综考-R.

#

敦煌吐

鲁番研究!第 # 卷"(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JJI(

-). 徐俊(敦煌诗集残卷辑考-R.(北京)中华书局#!""D(

-I. 李白(李太白文集-R.(中华再造善本影印宋刻本(北

BB第 )* 卷 B胡秋妍 等) 敦煌写本李白诗集残卷考论 #!JBB

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C(

-D. 李窻(文苑英华-R.(北京)中华书局##JDD(

-*. 孟启(本事诗-R.(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JJ#(

-$. 计有功(唐诗纪事-R.(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J$*(

-J. 王琦(李太白集注-R.(北京)中华书局##J**(

-#". 詹+

(李白诗文系年-R.(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J$)(

-##. 孔延之(会稽掇英总集-R.(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 郁贤皓(李白丛考 -R.(西安)陕西人民出版

社##J$!(

-#C. 郁贤皓(李白选集 -R.(上海)上海古籍出版

社##JJ"(

-#). 萧统(文选-R.(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J$D(

-#I. 周广业(经史避名汇考-R.(上海)上海古籍出版

社#!"#I(

-#D. 朱宗尧#朱子由#张应松(敦煌写本残卷中李白诗歌

校记-%.(中国文学研究##J$J!)"(

-#*. 瞿蜕园#朱金城(李白集校注-R.(上海)上海古籍出

版社##J$"(

-#$. 罗振玉(鸣沙石室佚书正续编-R.(北京)国家图书

馆出版社#!"")(

-#J. 杨雄(敦煌写本李白诗刍议-%.(敦煌研究##J$D!#"(

-!". 赵望秦(宋蜀刻本0李太白文集2考述-%.(陕西师范

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C"(

-!#. 周勋初(李白诗原貌之考索-%.(文学遗产#!""*!#"(

-!!. 刘籧(旧唐书-R.(北京)中华书局##J*I(

-!C. 欧阳修(新唐书-R.(北京)中华书局##J*I(

-!). 司马光(资治通鉴-R.(北京)中华书局##JID(

&责任编辑 杜B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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