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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科学 2018年5 月ISSN 1671-9484 CN 32-1687/G 第 17 卷第 3 期（总第 94 期）290-300
含山话中的复合动态助词“啶之
杜道流
淮 北 师 范 大 学 语 言 研 究 所 安 徽 淮 北 2 3 5 0 0 0
提 要 文章从语法意义、功能特征、对动词和形容词的选择性等方面对含山话中常用的“ V /A 陡之”构式进行
考察，分析了 “ 陡” 的来源、语法化路径，并与其他语言社区的相应的词语进行了比较，认为“ 陡” 具有粘着性、
“陡之”是一个复合动态助词，同时指出这种复合动态助词非含山话中所特有，而具有一定的类型学特征。
关 键 词 含 山 话 复 合 动 态 助 词 “ 陡之”中图分类号 H172.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 1-9484(2018)03-0290-11
1 引言
安徽省含山县行政上属马鞍山市管辖，与南京市近邻，属江淮方言洪巢片。该区域内部以县城为
界，分含南和含北两个方言片，两个片区语音上存在一定的差别，其典型差别之一是含北话不区分[i3u ]
和[3u]，含南话则将二者区分开来。不过，含山话在语法上具有高度的一致性。该方言中有一种常用
构式“动词(V)/形容词(A)+[ tau][鬛尥]”，[1〕本文试对其作初步的考察。因“[tau] [鬛尥]冶本字不可
考，也2页姑且根据方音将其记作“陡之”。文中用例均来自含山当地人日常交际话语的随机记录。
2 “V/A 陡之”的构式义
含山话中“陡之”可以跟在动词和形容词后面形成“动词(V)+陡之”和“形容词(A)+陡之”构式，其
共同的意义是表达“完成态”范畴。例如：
(1) 衣服我早八辈子就洗陡之。（衣服我很早就洗了。）
(2) 那个小狗昨个差毫毫就死陡之。（那只小狗昨天差点儿就死了。）
(3) 再不管，我家星丫子就给你家星伢子带坏陡之。（再不管，我家女儿就被你家儿子带坏
了。) * *
[收稿日期] 2016 年 12 月 16 日 [定稿日期] 2017 年 8 月 24 日 doi:10. 7509/j. linsci. 201708. 031722*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14FYY024 )的阶段性成果之一。写作过程中和唐正大、高再兰、张振亚三
位博士进行过探讨，又蒙《语言科学》编辑部和匿名审稿人提出宝贵的修改意见，谨致谢忱。作者文责自负。
也1 页 以县城为界，县城北部读[tiau] [鬛尥]，县城南部读[tau] [鬛尥];考虑到县城北部发音[iau]和[au]不分，本
文用[tau] [鬛尥]统一记音。
也2 页 我们曾对照《南京方言词典》（刘丹青编，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对含山话方言词汇进行对比
考察，发现含山方言词和南京方言词语除在语音上存在一定差别外，词义和用法完全相同。但《南京方言词典》未收
与[tau]或[tau] [鬛尥]音近且用法相同的词语，我们也未发现其他相关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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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道流含山话中的复合动态助词“啶之‘
例(1)中的“洗”是及物动词，例(2 )中的“死”是不及物动词，例(3 )中的“坏”是形容词;从句意来看，例
(1)表达的是“已经完成”，例(2)表达的是“虚拟完成”，例(3)表达的是“即将完成”。
不过，“陡之”不是一个单纯的动态助词，“ V+陡之”和“ A+陡之”都具有复合的动态义，且这两个构
式的意义存在一定的差别。下面分别予以说明。
1) “ V 陡之”构式义因“ V”的意义不同而略有差别。
“V”为[+可造成丢失后果]义的动词，该构式凸显“失去”义。例如：
(4) 把丫头把该种人家就等于甩陡之。（把女儿嫁给这种人家就等于扔了。）
(5) 该条大鱼差一点就跑陡之。（这条大鱼差一点就跑了。）
(6) 你该星伢子不能再疯了，再疯在老师那里识的几个字就从屁眼沟激陡之。（你这孩子不能
再疯了，再疯在老师那儿学的几个字就从屁眼沟里冒掉了。）
例(4)-(6)均含有明显的“失去”义。例(4)表示“失去了‘丫头爷”，例(5)表示“失去了‘大鱼爷”，例(6)
表示“失去了‘在老师那里识的几个字爷”。
“V”为[-可造成丢失后果]义的动词，该构式凸显“了结、完结或实现”等意义。例如：
(7) 我控他的钱已经还陡之。（我欠他的钱已经还了。）
(8) 我还没到四十五哩，眼睛就花陡之。（我还没到四十五呢，眼睛就花了。）
(9) 他把小偷放陡之。（他把小偷放了。）
例(7)表示“钱”已经还清，有“了结”义;例(8)表示“眼花”症状已经出现，有“实现”义;例(9 )表示“放
小偷”这个行为已经“完结”。其中例(7)、(8)中动词均不含明显的“ [+可造成丢失后果]冶义，例(9 )中
的“放”虽然含“[+可造成丢失后果]”义，但本例中未必凸显这一义素。
2) “ A 陡之”构式义表示“情形、性质或状态朝A 方面发生了变化”。例如：
(10) 该么热的天把菜撂到晚上肯定坏陡之。（这么热的天把菜放到晚上肯定坏了。）
(11) 他星丫子讲的婆家黄陡之。（他女儿讲的婆家黄了。）
不过，“A 陡之”主要表示“消极变化”，“积极变化”一般不用该构式。请比较：
(12) 你瞧她脸都气红之。寅你瞧她脸都气红陡之。
(13) 你瞧她脸都高兴红之。寅 *你瞧她脸都高兴红陡之。
进人“ V/A 陡之”构式的“V/A”受到构式义的限制。为了弄清该构式对动词和形容词的选择性，我
们以《汉语动词用法词典》（孟琮，郑怀德，孟庆海和蔡文兰编，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和《汉语形
容词用法词典》(安汝磐编，北京:中国标准出版社，1990年版)所收词条为主要范围，并结合《南京方言
词典》所收部分条目在含山方言区进行语感调查，得到可进人“V 陡之”构式的动词如下：
拔、掰、搬、办、拌、包、剥、抱、背、奔、变、拔、补、擦、裁、采、踩、藏、拆、拆除、铲、抄、炒、扯、撤、撤
销、沉、承担、盛、吃、冲、抽、出、除、锄、处理、穿、串、吹、存、打、逮、掸、当（d伽ng)、倒、滴、垫、钓、掉、
跌、顶、定、丢、堵、断、剁、发、翻、犯、放、飞、费、分、分裂、分配、缝、改、盖、赶、干、搞、割、刮、挂、拐、
关、滚、裹、害、喊、喝、糊、花、划、化、画、还、换、回、混、挤、寄、加、夹、煎、捡、减、讲、降、交、浇、教、嚼、
搅、缴、接、接收、揭、解、解决、解散、戒、借、救、拒绝、锯、卷、开、开除、砍、扛、烤、克服、啃、抠、扣、捆、
拉、落、拦、浪费、捞、离、理、炼、量、晾、裂、淋、流、漏、抹、埋、埋没、买、卖、瞒、冒、迷、描、灭、摸、磨、抹
杀、没收、谋害、拿、撵、拧、挪用、趴、爬、拍、排除、排挤、抛、抛弃、跑、泡、赔、喷、劈、骗、漂、拼、泼、破、
破坏、掐、牵、签、抢、敲、敲诈、撬、切、切除、侵占、清理、清洗、驱逐、取、取消、去、缺、染、让、绕、忍、
认、扔、揉、撒、洒、塞、散、散发、丧失、扫、杀、筛、晒、删、扇、闪、伤、上、烧、少、赊、射、生、省、剩、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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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科 学 2018年5 月
拾、收、收拾、梳、输、数、刷、摔、拴 J U 顺、撕、死、松、送、搜、算、算计、缩、锁、塌、踏、抬、贪、贪污、摊、
谈、弹、烫、掏、逃、逃避、淘、淘汰、套、踢、剔、提、剃、替换、添、填 J U 周、挑、跳、贴、停、通、捅、偷、投、
透、涂、吐、推、推翻、退、退还、吞、褪 J 兑J 兑离、拖、拖延、托、驮、挖、完、弯、完成、忘、围、喂、捂、吸、吸
收、牺牲、洗、瞎、下、吓、掀、献、消除、消化、消灭、消失、歇、写、泄露、卸、修、修改、修理、绣、锈、学、
压、压制、哑、轧、淹、腌、掩盖、咽、摇、咬、阴、隐藏、隐瞒、印、赢、用、游、晕、运、扎、砸、载、宰、糟蹋、
凿、铡、炸、摘、占领、蘸、折腾、镇压、争取、蒸、整顿、整理、支配、支使、织、执行、治、治疗、制止、肿、
种、煮、住、抓、转、转移、赚、装、撞、捉、走、租、阻挡、阻止、钻、醉、琢磨、坐、做
刘祥柏(2000a ，2000b)曾经研究过六安丁集话中能进人“ V 倒勒冶也3页这种格式动词的语义特征，
指出它们大多“具有[+完成]和[+状态]两种语义特征，大多是无动作过程的点结构动词”。我们研究
后发现，含山话中能进人“V 陡之”构式动词的特点与其高度一致。可进人“A 陡之”构式的形容词
有:也4 页
暗、(矮）、白、扁、(薄）、差、潮、(迟）、臭、脆、错、(短）、疯、（浮不稳重）、干、鼓、光、黑、横、红、煳、
花、滑、坏、荒、慌、黄、和、灰、昏、浑、假、尖、僵、旧、空、蓝、(懒）、烂、老、冷、凉、聋、绿、乱、麻、面松软、
明、模糊、蔫、疲、皮发 软、痞、平、破、（浅）、翘、青、（轻）、穷、瘸、软、傻、散、少、湿、瘦、熟、松、怂、馊、
酥、碎、弯、（晚）、(紊乱）、(细）、瞎、(小）、斜、虚、哑、(野)、阴、硬、（圆）、油油滑、晕 J 庄、(整）、紫、肿
这些形容词有一个显著特点，那就是大多具有[+表变化]和[+(可)表贬义或消极义]特征，同时我
们还发现“A 陡之”有强烈排斥双音节词的倾向。
3 “陡”的语法化
3.1 “陡”的来源义
在含山话中，和读轻声的“陡”相对应，还有一个读去声的“陡”。例如：
(14) 该毫生活我一会能做陡。（这点活计我一会儿就能做完。）
(15) 吃不陡就败逞能，撑死之没人给你烧纸。（吃不了就别逞能，撑死了没人给你烧纸钱。）
这两例中的“陡”读低降调[tau21]，作补语，表示动相，也5 页有“完”的意思，这应该就是“陡”作为实词的
意义。读轻声的“陡”正是从这个实词“陡”虚化而来的。
3.2 “V 陡之”中“陡”的虚化
含山话中存在一些将“陡”作虚、实两种理解均可的用例。例如：
(16) 锅里那些饭你克吃陡之。
(17) 老师布的作业做陡之。
[3] 丁集话中能进人“V倒勒”和含山话中的“V啶之”结构的动词存在着程度较高的对应关系，后文将予以说
明。[4 ] 括号“（）”里的词表示可以进人“A啶之”构式，但不自由，通常只能在做补语的情况下才能进人该构式。我
们搜集到的典型例子是:儿子养懒啶之(儿子被养懒(掉）了）/ 沟淤浅啶之（沟被淤浅（掉）了）/ 思路给你吵紊乱啶之
(思路被你吵紊乱了）/ 狗放野啶之（狗（的性情）被放野了）/ 棱角磨圆啶之（棱角被磨圆了）/ 主做整啶之（决定完全
被某人独断专行地做了）。这类词通常具有[+外因引起]语义特征。
[5 ] 沈阳和玄玥(2011)把这类补语称为“虚化结果补语”，并指出“又称动相补语”。关于“动相”的含义，目前学
界理解略有出人，本文立足沈阳和玄玥(2011)的解释:“相（phase)”一般指情状的某一特定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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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例既可以理解为：
(16，）锅里那些饭你吃掉了吗？
(17，）老师布置的作业做完了。
其中的“V 陡之”表示的是“V+陡(动相补语)+之(动态或事态助词）”。也可以理解为：
(16”）锅里那些饭你已经吃了吗？
(17冶）老师布置的作业已经做了。
其中的“V 陡之”表示的是“V+陡之(表示“完成态”体助词）”。请比较：
(18) 锅里那些饭吃他几口就能把它吃陡之。
(19) 老师布的作业我一会子就做陡之。
这两例只能理解成：
(18，）锅里那些饭吃他几口就能把它吃掉了。
(19，）老师布置的作业我一会儿就做完了。
而不能理解成：
(18”）*锅里那些饭吃他几口就能已经把它吃了。
(19”）*老师布的作业我一会儿就已经做了。
因为例(18)、（19)不具有表示“完成态”的可能性，所以只能有一种理解。在含山话中，“陡”只有在独
立作补语时才读出声调的，当其和“之”连用时，无论是否有实义都读轻声。这可能是因为“陡”读低降
调和读轻声时听感较为接近，当“陡之”连用时，由于受“之”轻读的影响，有实义的“陡”也会失去原来
的声调变成轻声，这也可能是“陡”实现虚化的一个重要前提。这样“陡”就实现了由充当表“完了”义
的动相补语向表示“完成态”的体助词方向转化。但从我们搜集到的用例来看，含山话中“陡之”纯粹表
示“完成态”的情况不太多，多数情况下，兼表“失去”或“消失”义。
(20) 他最喜欢的那个大黄狗该个下午死陡之。
(21) 乘人不注意，他就嗤陡之。
例(20)含有“他失去了他最喜欢的大黄狗”，例(21)含有“他在说话的地方消失了”的意思。这种情况
在含山县城流行的“中介普通话”中，一般把“陡之”说成“掉了[ tio lio] ”。例如：
(20,）他最喜欢的那个大黄狗今个下午死掉了。
(21’）乘人不注意，他就溜掉了。
可以看出，这里的“陡”是由表示失去义的动相补语（相当于“掉冶）虚化而来的。因此，这种情况下的
“陡之”表示的意义是“动作完成，动作的主体或对象也随之消失”。
3.3 “A 陡之”中“陡”的再虚化
前文已经说明，含山话中，“陡之”跟在形容词后面，表示事物或事件的“情形、性质或状态朝形容词
表示的方面发生了变化”。这个表“变化”的意义实际上可以看成是动词后表示“消失”义“陡之”的进
一步虚化的结果。本来，动态(或动相）助词主要是用在动词后来表示动作行为所体现的时体状态的，
用在形容词后是一种“功能投射”或“类推”现象。因此，后者的意义和功能通常是以前者为基础的进一
步发展。按照这一思路，我们可以为“A 陡之”中“陡”的再虚化找到合理的解释。例如：
(22) 听他一讲，我心里彻底凉陡之。（听他一说，我的心彻底凉了。）
(23) 天黑陡之了，恐怕要下雨了。（天变黑了，恐怕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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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22)的预设是“我心里原来的状态是热的”，“凉陡之”就意味着“热的状态”消失了，转而出现了“凉
的状态”;例(23)的预设是“天原先是明亮的”，“黑陡之”说明“明亮的状态”消失，“黑的状态”出现了。
这两个用例所表达的意义都是“原状态消失，向新状态变化”，其中“原状态消失”是前提，“出现新状
态”是结果，在这种构式中“陡之”表示“消失”的意义就进一步发展成表示“变化”。
这样，我们就可以归纳出“陡”的语法化路径:“完”寅了结、完结、实现寅消失寅变化。
吴福祥(1998)曾给出了汉语完成体助词语法化过程的链条模式:结果补语>动相补语>完成体助
词，同时指出:“动相补语居于虚化链的中段，显然是一种虚化中的语法成分。由于动相补语是一种处
于虚化过程之中的语法成分，所以不同的动相补语或者同一动相补语处在不同的虚化阶段，往往显示出
不同的虚化程度。有的动相补语还带有明显的‘结果’义，虚化程度较低，性质近于结果补语，……。有
的动相补语已完全失去‘结果’义，只表示实现或完成，虚化程度甚高，性质近于完成体助词……”
比照吴福祥（1998)的看法，我们发现，从共时的角度看，含山话中的作补语表示“完”的“陡”实际上
已经是沈阳和玄玥(2011)所认为的“虚化结果补语”，也就是处于“动相补语”阶段;和“之”共现的“陡”
已失去独立作补语的资格，只能被看成助词，从语法意义来看，助词“陡”处于不同的虚化阶段，尤其是
表“变化”的“陡”虚化程度很高，不过，由于表“完成态”时一定要“之”与之共现，说明其还没有完全虚
化为完成体助词，仍然具有表“动相”的意味，因此我们不妨将其称为“动相助词”。
由于物件或物品的消失往往是人们不希望发生的，所以含山话“V 陡之”构式所表达的事件往往都
是消极事件。例如：
(24) 他老婆跟人跑陡之。
(25) —把大火把房子烧陡之。
这就赋予“陡之”以“消极”的意义，因此，“A 陡之”所表示的变化，通常多是“消极变化”。例如：
(26) 家都让他赌空陡之。
(27) 你把该些茄子都养老陡之了。（你把这些茄子都养老了。）
本来“空”和“老”都不具有消极的含义，但这两例中“陡之”表示“变空了”、“变老了”，消极含义十分明显。
4 “陡”的粘着性与“陡之”的复合性
含山话中虚化的“陡”不单用，具有高度的粘着性。一般来说，虚词都具有粘着性。然而与一般虚
词要粘附于实词不同的是，“陡”要和虚词粘合在一起使用，其最常见的用法就是和“之”连用。而在该
方言中，“之”本身亦为动态助词。周元琳(2000)曾经对庐江话中的“之”进行了考察，认为庐江话的
“之”有三种用法:“一、表示持续状态，相当于北京话动态助词‘着’；二、表示完成态，相当于北京话动态
助词‘了爷；三、充当补语标志，相当于北京话结构助词‘得’。”在地理位置上，含山县和庐江县为近邻，同
属洪巢方言片，“之”的用法在两县境内完全相同。从调查的材料来看，和“陡”连用的“之”应该属于其
中的第二种“表示完成态”。例如：
(28) 该个篮子坏陡之，不能用。
(29) 时间都白白给你浪费陡之。
我们感兴趣的是，既然都是“表示完成态”，“陡之”和“之”有什么不同呢？由于普通话中“了”本身
是从表示“完结、了结”义的“ 了”虚化而来(梅祖麟1981)，所以例(28)、(29)用普通话可以说成：
(28爷）这个篮子坏了，不能用。
(29爷）时间都白白让你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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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语感上一点问题都没有。而在含山县城的中介普通话中则一定说成：
(28”）这个篮子坏掉了，不能用。
(29”）时间都白白让你浪费掉了。
这就说明，在当地人的心目中，“陡之”不是单纯地“表示完成态”，而具有复合性。当其跟在动词后面时
所表达意义往往是“了结、完了 +完成态”或“失去+完成态”或兼而有之;跟在形容词后面时则表示“变
化+完成态”。例如：
(30) 煮熟的鸭子飞陡之。
(31) 沟里存的水都淌陡之。
(32) 两口子要吵滑陡之，就会经常吵架。
例(30)表示“鸭子飞了，消失了”;例(31)表示“水淌了，完了，消失了”;例(32)则是表示从原先“不滑”
变成“滑”的状态。如需表达“了结、完了”或“变化”义而又不表示“完成态”，如祈使句中则采用另一种
表达形式。例如：
(33) 你把这杯酒喝陡喟，我就听你的。
(34) 你把肚子里的孩子打陡喟，再跟他离婚。
(35) 把他们的关系搞僵陡喟，你就有机可乘了。
例(33)有“完了”义，例(34)有“了结”义，例(35)有“变化”义。这几例中“陡”都和“嘚”连用。含山话
中，这种“喟”主要用在表示建议、命令等口吻的句子末尾，有彰显语气和完句作用，是一个语气词，但不
是这类句子必有的，不过，如果句子中出现“陡”，那么“喟”则一定要出现。下面的例子都是不可说的。
(33爷）*你把这杯酒喝陡，我就听你的。
(34爷）*你把肚子里的孩子打陡，再跟他离婚。
(35爷）*把他们的关系搞僵陡，你就有机可乘了。
我们可以通过以下的例子来了解“陡之”和“陡喟”的区别：
(36) 你把锅里的饭盛陡喟以后，再把锅洗下子。
(37) 你把锅里的饭盛陡之以后，再把锅洗下子。
这两句话的预设不同:例(36)的预设是“听话人还没盛饭”，例(37)的预设是“听话人正在盛饭”。因
此，前者是要求“把饭盛完”再“洗一下锅”，后者则是要求“盛饭行为结束(包括把饭盛完）”再“洗一下
锅”。如果把例子改成：
(36爷）*他把锅里的饭盛陡喟以后，又把锅洗陡之。
(37爷）他把锅里的饭盛陡之以后，又把锅洗陡之。
从这两例中都只能推断出这样一个预设:“盛饭行为结束”。例(36’）中的“陡喟”不具有表示“完成态”
功能，该例不可说;例(37，）中“陡之”具有表示“完成态”的功能，可以说。“陡喟”中的“喟”是语气词，
“陡嘚”只表“动相”不表“动态”，只是“共现”而不“复合”;“陡之”既表“动相”，又表“动态”，是“复合”助词。
表示“完成态”是“陡之”主要语法意义之一。需说明的是，无论是普通话还是方言中，一般的动态
助词后通常可带宾语，但含山话中“陡之”后则一般不能带非数量化宾语（如“*吃陡之饭”不可说，但
“吃陡之一大锅”或“吃陡之三碗饭”都可说)。也6 页有时在普通话或一些方言中无需进行数量表述的名
词性词语，在含山话中只要是出现在“陡之”后的宾语位置，都要加上数量词语进行修饰。例如：
[ 6 ] 只有在少数熟语性质的句子中“啶之”后才可以带非数量化的宾语，如下文例(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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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该个电视机换陡之一个显像管才修好的。
(39) 今个搞陡之一只鸡，明个又搞陡之一只鸭，你讲你能干什么事？
通常情况下，如果用普通话表达，上面的句子可以这样说：
(38爷）这个电视机换了显像管才修好的。
(39爷）今天弄丢了（一只)鸡，明天又弄丢了(一只）鸭，你说你能干啥？
因为电视机只有一个显像管，没有必要再强调“ 一个”，按例(38爷）的方式说完全没有毛病;同样例(39)
也并不是要强调丢了多少鸡、多少鸭，所以在例(39’）中无论加不加数量词语都是可说的，但在含山话
中，下面这种形式都不可说：
(38冶）*该个电视机换陡之显像管才修好的。
(39冶）*今个搞陡之鸡，明个又搞陡之鸭，你讲你能干什么事？
同样，普通话中例(40)、(41)这样的句子用含山话不能说成例(40’）、(41’）。例如：
(40) 家里卖了猪才给她凑齐学费的。
(41) 听说他摔断了腿，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40’）*家里卖陡之猪才把她的学费凑齐之。
(41’）*听说他摔断陡之腿，睡在床上爬不起来了。
在含山话中，如果这种不带数量成分的动词宾语必须表达，则往往采用“把字句”的形式。例如：
(40冶）家里把猪卖陡之才把她的学费凑齐之。
(41冶）听说他把腿摔断陡之，睡在床上爬不起来了。
5 “陡”和其他语言社区中“掉”类词的比较
含山人在把方言翻译成普通话时，很多情况下把“陡”替换成“掉”。也7 页然而，据我们考察，二者之
间不是完全的对应关系。关于普通话中“V/A 掉”结构中“掉”的性质、语义、功能等方面的问题，学界已
经有过十分充分的探讨，其中刘焱(2007)的研究最为深人，她认为“ ‘（V)掉’的语法意义大致包括三
种:客体脱离、客体消失、行为的结束/状态的实现”。
因此，从语法意义的角度看，含山话中的“陡”大致可表示“掉”的“客体消失、行为的结束/状态的实
现”的意义而不能表示“客体脱离”义。下面普通话的例子中的“掉”在含山话中是不能用“陡(之）冶来
表达的。例如：
(42) 家珍脱掉了旗袍，也和我一样穿上粗布衣服。（刘焱2007用例）
(43) 李芒全身的怒火都燃烧起来，奋力一脚踢掉了他的枪！（刘焱2007用例）
(42’）*家珍脱陡之旗袍，也和我一样穿上粗布衣服。
(43’）*李芒全身的怒火都燃烧起来，奋力一脚踢陡之他的枪！
如果非要表达相应的句意，上面例(42 )、( 43)也只能这样说：
(42冶）家珍把旗袍脱陡之，也和我一样穿上粗布衣服。
(43冶）李芒全身的怒火都燃烧起来，奋力一脚把他的枪踢陡之！
显然，在处置式结构中，把例(42冶）理解成“行为的结束”，例(43冶）理解成“客体消失”更为合适。需要
说明的是，“V/A 掉”构式也不是普通话固有的。赵元任(2002:237)曾经指出:“国语里的‘掉’，不如吴
[ 7 ] 地道的含山话中“掉”只作动词，没有虚化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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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中相当的补语‘脱，t‘e’（跟国语的‘脱 ’ tuo同源)用得那么多。像把‘死了’说成‘死掉了’，就是从吴
语到国语的翻译借词，到目前还不能完全算是国语，只有本来说吴语的人才用。”因此，我们不妨再把
“陡”和吴语中“脱”作一下比较。
刘丹青(1996)曾对属于吴语的苏州方言中的“脱”作过细致的研究。例(44)左栏是他使用过的一
组例句，为比较方便，我们将它们翻译成相应的含山话(例(44)的右栏）。例如：
(44)A.贼骨头逃脱哉。（小偷跑了。） A’.小贼跑陡之。
B. 大水总算退脱哉。 B ’.大水总算退陡之。
C. 搿个强盗一歇歇杀脱两个人。 C ’.该个强盗一会子就杀之两个人。
(这个强盗一会儿杀了两个人。）
D. 五瓶啤酒悝一个人吃脱仔三瓶。 D’.五瓶啤酒他一个人就喝陡之三瓶。
E. 我一日天写脱五封信。（我一天写了五封信。)
F. 结脱账再走。（结了账再走。）
G. 桔子烂脱勿少。
H. 傺眼睛瞎脱哉！（你眼睛瞎喽!）
I. 线拨悝划歪脱哉。（线给他划歪了。）
J. 我算错脱一笔账。
E ’.我一天写之五封信。
F’.结过账再走。/把账结陡之再走。
G’.桔子烂陡之不少。
H’.你眼睛瞎陡之啊。
I ’.线给他划歪陡之了。
J ’.我算错之一笔账。
K.小干睏着脱哉。（小孩睡着了。） K’.星伢子睡着之了。
可以看出，只有A、B、D、G、H、I 中的“脱”才能直接翻译成“陡”，我们对不能翻译的例子进行了分析，认
为主要原因在于:C、E、J、K 句主要是表述一个已然事件，并不是凸显动作状态或结果的句子;F 句说话
时动作还没有发生(如果把时间的视点放到“走”上，则结账的动作就已经发生了，所以括号里的话是可
说的，但和前面的话相比，不太“经济”，所以除非有特殊的表达需要，一般不说)。可见吴语中“脱”的使
用范围要比“陡”的使用范围广。
刘祥柏(2000a ，2000b)曾经以丁集话为例分析过六安方言中“倒”和“掉”的用法。由于六安和含山
都属于江淮方言区，“倒”和“掉”的用法与“陡”有一定的对应关系。尤其让我们感兴趣的是，刘柏祥
(2000a)指出“倒” “跟动词直接结合以后后面必须有助词‘勒’才能单独成句”。说明“倒”跟“陡”一样
具有高度的粘着性，但和“陡”不同的是，“丁集话‘倒’不能跟形容词结合”。丁集话中只有“掉”能和形
容词结合，不过从刘柏祥(2000a)列举的词语来看，“掉”的使用范围要比“陡”大，如丁集话中一些双音
节形容词“重复、轻巧、便宜、复杂、灵活、腌臜、排场、漂亮、冷淡、洋气、洋货、骄傲、客气、老实”，单音节
词褒义词“贵、重、长、乖、富”以及贬义词“苦、咸、齣”等可以进人“A 掉”构式，而在含山话中，这些词均
不能进人“A 陡之”构式。此外，刘柏祥(2000b)指出“ ‘ V 倒’可以单独用于祈使句里面，如果是及物动
词，也可以单独用于‘把’字句里面”，如“坐倒/趴倒/站倒”、“把它绑倒/把它挂倒/把它糊倒”等。我们
在含山话中未调查到类似的语料。
王健(2010)对苏皖地区中属于吴语、徽语和江淮方言中的“掉”类词进行了较为全面的考察。其中
和含山话中“陡”最为接近的是灌南、阜宁、涟水、沭阳、合肥、扬州话中的“得”音[ta?](他认为可能不是
本字）。从语音、句法特点等方面来看，这个“得”和“陡”高度相似。所不同的是:1)王健(2010)指出，
这些“得”“只能用作表示已然事件的句子中，不能用在表示未然的句子中”；而“陡”则可以用于未然的
句子中(如前文例(3)) ;2)“许多积极义甚至褒义词后面可以加‘得/掉’冶，如合肥话中“鸡蛋搞多得/
了、变认真得/掉了、学好得/掉了冶（王健用例）;含山话中找不到类似的用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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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健(2010)还指出，“合肥话中除了‘得’还有‘掉’”。比较有意思的是王健(2010)注意到合肥话
中“得”和“掉”的区别:“‘V 得’后面总要跟‘了’，‘掉’则不一定”，这说明合肥话中“得”也具有高度的
粘着性，可惜他没有作进一步分析。事实上，“陡”和其他“掉”类词除了在所表达语法意义存在大同和
小异现象外，其最大的差别是从功能的角度看，普通话的“掉”和吴语中“脱”以及其他方言中大多数
“掉”类词都可以作为独立的虚词来使用，而“陡”则不能。
6 “陡之”和普通话相关表达式的对应关系
我们可以从方言和普通话之间的替换来考察“陡之”和普通话相关表达式之间的对应关系。“陡
之”在含山县城流行的地方中介普通话中有相应的替换表达方式。例如：
方言 中介普通话
(45) 预报说今个有雨，没想到夜里就下陡之。
(46) 啤酒多喝点没关系，几泡尿就撒陡之。
(47) 该星伢子把事情干砸陡之。
(48) 那块地没打农药，西红柿都坏光陡之。
预报说今天有雨，没想到夜里就下掉了 (
啤酒多喝点没关系，几泡尿就撒掉了。
这个孩子把事情干砸(掉）了。
那块地没打农药，西红柿都坏光了。
例(45)具有明显的“实现”义，例(46)具有明显的“消失”义，这两例中的“陡之”在中介普通话中一定会
被替换为“掉了”;例(47)、(48)都表示“消极变化”中介普通话中一般用“了”来替换“陡之”，不过例
(48)只能用“了”替换，例(47)也可以用“掉了”替换，我们考虑可能与“砸”的[+可造成丢失后果]意义
有关，因为“事情‘砸’了”，所以预期中的好结果也就“失去”了，在替换时加上“掉”可凸显这方面的意
义，而例(48)中的“光”不具有[+可造成丢失后果]的意义，且本身也具有“完”的意思，所以替换时不能
力r 掉”。以上各例在普通话中则可以统一用“了”来替换。但普通话中的“了”有时不能换成“陡之”。例如：
普通话 方言
(49) 下雨了。 寅 *下雨陡之。（只说“下雨了”。）
(50) 捡了芝麻失了西瓜。 寅捡到之芝麻失陡之西瓜。
(51)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寅跑陡之和尚跑不陡（[tau21 ])庙。
(52) 吃了饭，我们俩一起去钓鱼。 寅吃之饭，我们两一阵去钓鱼。
以上普通话用例中，例(49)中的“了”是一个“事态助词”，而含山话中的“陡之”只能作动态助词，因此，
该例中的“了”就不能用“陡之”来替换;例(50)中第一个“了”位于表“得到”义结构中，所以方言中用
“到之”来替换，第二个“ 了”位于表“失去”义的结构中，用“陡之”替换就很自然;例(51)中的第二个
“了”充当补语，在普通话中读“[liau214]”，只能相应地用作补语的“陡（[tau21])”来替换;例(52)说话
时动作并没有“完结”，方言中只用不凸显“完结”义的“之”来替换。另外，与普通话中的“了”可作语气
词不同，“陡之”是纯粹的动态助词，不作语气词，其后还可以带表语气的“了”。例如：
(53) 肚子都饿瘪陡之了。（肚子都饿瘪了。）
(54) 我该几天头毛快掉完陡之了。（我这几天头发都快掉完了。）
7 余论
最后我们再来看动态助词的“复合”问题。无论在普通话还是方言中都存在一些动态助词连用现
象。先来看普通话中一些表“完成态”的“了”和其他动态助词连用的现象。例如：
(55)贝爷挖开一个蚁穴后抓了把蚂蚁幼虫，把成虫赶跑后就嚼起来.。（《舌尖上的贝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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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道流含山话中的复合动态助词“啶之‘
(56) 遥望望见你从门前经过时有一些悲哀，于是就轻轻唱了起来。（歌词）
(57) 这件事儿的责任，我余德利一人儿顶着，啊。（《编辑部的故事•侵权之争(下)》）
(58) 这么些年你忙够了，该歇着 .。（《编辑部的故事•胖子的烦恼》）
(59) 社长:社里其他几个编辑室我们也想过了。（《编辑部的故事•胖子的烦恼》）
(60) 爱过了你，你却不承认。（歌词）
这说明，普通话中也存在表达复合动态义的情况。不过，从具体用例来看，这些连用的动态助词粘着性
不强，只能看作是临时性组合，因此，普通话中似乎并不存在复合动态助词。刘丹青（1996)曾探讨过苏
州方言中“脱”和“仔”连用现象。例如：
(61) 五瓶啤酒悝一个人吃脱仔三瓶。（刘丹青用例）
从表达的语法意义来看，苏州话中连用的“脱仔”和含山话中的“陡之”对应程度较高。不过，正如刘丹
青所说的“ ‘脱’还不是真正的完成体助词”，“是一个很特殊的半虚化成分”。从功能来看，“脱”的独立
性要比“陡”强，因此，“脱仔”也只是临时性组合，不是复合的动态助词。
前文已经指出，刘柏祥(2000a，2000b)曾注意到丁集话“倒”“跟动词直接结合以后后面必须有助词
‘勒’才能单独成句”，王健(2010)注意到合肥话中“ ‘ V 得’后面总要跟‘了爷冶现象。无论从语法意义还
是语法功能来看，“倒勒”、“得了”和“陡之”都有高度相似性。尽管，刘柏祥（2000a，2000b )、王健
(2010)未就“倒、得”的粘着性和“倒勒”、“得了”的复合问题作深人探讨，但足以说明，复合动态助词的
存在是江淮方言中较为普遍的现象。此外，戴耀晶（1997:150- 154)曾讨论过属于赣语的泰和方言中的
“改”。例如：
(62) 隔壁个细人子早就吃改饭。（戴耀晶1997用例）
他认为这个“改”是表示完结意义的“刮”和表示实现意义的“矣”的合音形式。尽管戴耀晶（1997)没有
明确说“改”是个复合动态助词，但从其表达的意义来看，其用法和含山话中的“陡之”基本用法大致相
当，只不过“刮矣”中的“矣”因其为零声母而前一个音节合并成了“改”，而“陡之”中的“之”因其为辅音
声母而无法和前一个音节合并而保留原貌。这就说明，含山话中的这个复合动态助词“陡之”并不是该
方言特有的现象，而具有一定的类型学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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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杜道流，男， 1966年生，安徽含山县人。文学博士，淮北师范大学语言所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汉语语法学。
The Com pound Aspectual Particle “ D ouzhi” in H anshan Dialect
Du D aoliu
The Institu te o f L inguistics H u aibei N orm al U niversity , H u aibei A n hu i 2 3 5 0 0 0
Abstract T his p a p e r ad d re sses in a freq u e n tly -u sed co n stru c tio n in H a n sh an d ia lec t. T h e study illu s tra te s th e co nstru c tio n “ V /A + d o u z h i [ t藜u ] [ 鬛尥] ( 口走之 ） ” from th e p e rsp ec tiv es of th e gram m atica l m e an in g , fu n c tio n a l ch a rac te ris tic s an d se lec tiv ity w ith verbs an d ad jec tiv e s. It also ana ly ses th e o rig ina l m ean ing of “ dou [ t藜u ] ( 走 ) ” an d its p a th of g ram m atica liza tio n , an d co m pares it w ith som e hom ologous w ords from o th e r lan guag e -co m m u n itie s . W e hold th a t “ d o u ” is ch a rac te ris tic of ad h es iv en ess an d th a t th e co n stru c tio n “ douzhi [ t藜u ] [ 鬛尥] ” is a com poun d asp ec tu a l p a rtic le . O ur find ings show th a t th is k in d of com pound asp ec tu a l p a rtic le is not only ex c lu siv e in H a n sh an d ia lec t b u t also dem on stra tes a rea l typo logica l fea tu res.
Keywords H a n sh an d ia le c t; com pound a sp ec tu a l p a r tic le ; “ d o u zh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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