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版的話 ii

自序 iv

序一 vi

序二 vii

第一章　報道．價值．取向1 赤裸裸的照片　赤裸裸的傳媒 4

2 裁決與量刑的準則 14

3 商業壓力如何影響新聞報道 18

4 香港傳媒「成魔之道」 22

5 合格的「非典」報道 26

6 憐憫與記憶——傳媒慣用的手法 34

7 從頭條新聞看傳媒的核心價值 40

8 熱情與冷漠——傳媒的取向及關注 44

新聞以外 48

問題透視 50

焦點追蹤 51

目　錄目　錄

第二章　視野．操守1 Web 2.0與公民記者 54

2 香港傳媒的公信力 60

3 新聞自由 vs 新聞專業操守 64

4 金融海嘯反映了香港財經記者的困境 72

5 從WTO看香港傳媒的差距 76

6 全球傳媒信任度的調查 80

7 地方傳媒的 3Ls與全球視野 84

新聞以外 88

問題透視 90

焦點追蹤 91

第三章　承擔．影響1 香港中文報紙的有限度文化承擔 94

2 言論自由與社會責任的平衡 100

3 不可忽視的影響力 104

4 傳媒自由的根源 108

5 公營廣播為大眾服務 112

6 亞洲媒體高峯會 118

新聞以外 122

問題透視 124

焦點追蹤 125

第四章　經營．監察1 小報之父的成功之道 128

2 總編輯的難題 132

3 傳媒的「甜點」在哪裏？ 136

4 公營廣播的八項原則 140

5 傳媒的監察者 144

6 為誰廣播 148

新聞以外 152

問題透視 154

焦點追蹤 155

第五章　歷史．軼聞1 金庸與明報 158

2 說一個偉大的故事 164

3 「無冕皇帝」的由來 168

4 有聞必錄——新聞界的雙刃劍 172

5 意見是自由的　事實是神聖的 176

6 香港電台啟播日期之謎 180

新聞以外 188

問題透視 190

焦點追蹤 191

附錄傳媒十問十答 192

思考指南 206

延伸閱讀 220

資訊連結 224

報道．價值．取向新聞自由素來是香港社會最具普遍共識

的價值觀之一，在面對重大的社會危機

時，香港傳媒盡忠職守地發揮了監察者

和守護者的作用。但另一方面，在惡性

商業競爭的環境中，傳媒為了生存，報

道手法層出不窮，信息日趨娛樂化。而

傳媒在面對商業壓力時，更會作出「特

別角度」的報道。

傳媒在新聞選材上，大都或有意或無意

地選用能引起受眾「憐憫」的題材，以

增加銷量或收視率，報道亦經常受到

「文化記憶」的影響，某程度上限制了

題材的內容與報道的角度。

《紐約時報》的董事長沙茲伯格認為，

媒體的最終極價值，就是可信度。香港

傳媒能否向着這個目標邁進？

報道．價值．取向

4 傳媒風（第二版）

▲陳冠希公開交代事件

1 赤裸裸的照片　赤裸裸的傳媒赤裸裸的照片　赤裸裸的傳媒

沒有最崇高的理想、仗義執言的志向、對所遇問題的精闢

見解以及真誠的道義責任，新聞事業便會淪為一個只顧商

業利益、圖謀私利、與公眾福祉為敵的行業。

藝人「裸照」事件　　2008年 1月下旬，網絡上流傳多張疑似

香港藝人的「裸照」，引起網民熱烈地討論「裸

照」的真偽及追尋更多的照片。網上的熱鬧情

況，馬上觸動了一直密切監看網絡世界的傳媒。

幾乎同一時間，香港報章從 1月 29日起，即在

頭版或要聞版刊登了「裸照」，而坊間的時事、

「八卦」雜誌亦紛紛出版號外，銷量普遍增多三

至五成。而一次市場與專業操守的考量，已然呈

現在我們的面前。

　　香港幾份銷量大的報章，連續 21天以不少篇

幅在頭版或要聞版大量刊登「裸照」；個別雜誌更

5報道．價值．取向

▲「裸照」事件引來眾多記者追訪。圖為陳冠希會見記者後，數百名警察保護他離開現場的情景。

將網上流傳的

照片輯成特刊發

售，並附以形象

化的描述。政府

主管部門收到了

數以百計針對報

刊刊登大量「裸

照」的投訴，影

視處呈交淫褻物

品審裁處（簡稱淫

審處）評級的兩份

被投訴的刊物——

936期《壹週刊特

刊》及 531期《東方新地》，淫審處認為只屬於第一類物品 1，即適合任

何人士閱讀。淫審處的裁決，即時引起社會嘩然，認為淫審處評定物品是

否淫褻不雅的標準，與一般的社會共識有很大的差距，影視處亦即時要求

覆核評級。最後，兩份刊物被改評為第二類物品，並分別被判罰三萬五千

及三萬元。

1 根據《淫褻及不雅物品管制條例》，淫審處可將物品評定為三類：

第一類：既非淫褻亦非不雅物品，這類物品可以任何形式發布給任何人士；

第二類：不雅物品，這類物品只可向十八歲或以上人士發布。向青少年發布不雅物品，首次被定罪，可被罰款港幣 40萬元及監禁 12個月。第二次或其後定罪，可被罰款港幣80萬元及監禁 12個月；

第三類：淫褻物品，這類物品是不能向任何年齡人士發布的。發布、管有或輸入以供發布第三類物品，可被罰款港幣 100萬元及監禁 3年。

6 傳媒風（第二版）

幾個探討的方向　　「裸照」事件發展下來，涉及的層面非常廣泛，可以討論的問題包括：

網絡世界的道德問題、網絡世界的監管問題、色情標準、私隱權、政府政

策條例等。本文擬探討以下五點：

1.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的分野

　　「裸照」事件是在網絡的虛擬社區中 釀發酵，現實世界中的傳媒對

此當然不會視而不見。可是網絡世界畢竟是一個虛擬的世界，網民對自己

在網絡上發表的言論，往往沒有經過深入的思考，也沒有需為言論負責的

自覺。當傳媒引用網絡世界的資料時，就必須經過專業的過濾，斷斷不能

現買現賣。網民說是「奇拿發功」，傳媒拿來作標題，也說是「奇拿發功」，

這就是一種不專業的表現。「奇拿」是日本暢銷漫畫書中的主角，他深信

社會制度不能解決不公正的問題，故此要用非常手段把歹徒處死。把在網

上發放「裸照」的人比喻為「奇拿」，不是有點不

倫不類嗎？過往也有傳媒人把網

絡世界的意念轉移至現實世界，

大玩「你最想非禮的香港女藝人」

的選舉，結果受到社會團體的抗

議，受到廣管局罰款處分。這樣

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當網民

發燒的時候，傳媒人應當保持冷靜

的頭腦。在新聞 2.0的年代，在人

人能發布訊息的年代，專業的傳媒

人，更要保持清醒的頭腦。

▲傳媒大力追訪及報道藝人「裸照」事件。

7報道．價值．取向

2.單一議題收窄受眾視野

　　從 1月 29日至 2月 18日，世界發生了許多大事，可是如果受眾只

是閱讀香港幾份銷量大的報章，那麼 21天以來，讀者所知道的，只有一

個單一議題——「裸照」，除了「裸照」，還是「裸照」。從下表可以看

到四份不同的報章在頭版或要聞版所展現的不同世界。

報章頭版或要聞版標題列表

日期 《蘋果日報》 《東方日報》 《明報》 《南華早報》

29.1.08 鍾欣桐陳冠希淫照爆光

陳 冠 希 阿 嬌BoBo「慾照」擺上網

「阿嬌裸照」現網上英皇報警

Power plants feel the

p inch as Ma in l and

weather crisis worsens

30.1.08 淫照風暴 「慾照」風暴張栢芝墮網

李兆基自拆股神招牌

Wen takes to the crisis

front lines

31.1.08 揪出淫照貼圖者警方大搜捕

「慾照」風暴鎖定黑手

歐 文 龍 囚 27

年Fallen minister Ao jailed

27 years

1.2.08 發布淫照網主被捕

「慾照」害人傳阿嬌自殺

發布裸照網民被捕

Cr is i s po in t as b ig

freeze hits 100m

2.2.08 貼一張淫照還柙八星期

陳冠希狂言 雪災蔓延華東 Beijing battle Rio Tinito

takeover

3.2.08 警搜獲千張藝人淫照

藝人慾照多達數百張

警：極接近裸照源頭

In f rozen c i ty, they

dream of a shower

4.2.08 警查淫照源頭搜電腦公司

慾照曾製光碟名模亦中招

警搜泄裸照第一現場

Storms’ economic chill

to be limited

5.2.08 警：偵破淫照源頭

陳冠希自拍謝罪騷

警 方：1,300

裸照涉 6女Police trace source of

nude internet photos

6.2.08 新一輯淫照殺到明剃警方眼眉

剃警眼眉再放新慾照

「源頭」提堂日新裸照傳不停

Ching Cheong freed in

time for holiday

8 傳媒風（第二版）

日期 《蘋果日報》 《東方日報》 《明報》 《南華早報》

7.2.08 200張新淫照曝光

200張慾照炸爆網

天冷迎鼠創意賺大錢

(suspend publication

for Chinese New Year

holiday)

8.2.08 更多女星涉淫照

慾照散全球港警捱打

低糖健康年糕名不副實

(suspend publication

for Chinese New Year

holiday)

9.2.08 陳冠希多次失淫照

迪士尼腰斬阿嬌賀年片

花開兩枝賀歲迎奧運

Way c lean for McCain

nomiation as Romney quits

10.2.08 陳 冠 希 女 友Vincy中招

一日 460張慾照決堤

楊受成侄女成受害第七人

G7 expec ts g loba l

growth slow down

11.2.08 高呼捉拿陳冠希

慾照光碟通街賣

習近平任軍委副主席在望

Finance chief to please

all with budget

12.2.08 淫照風暴首位主角現身阿嬌無淚

阿嬌真情剖白 阿嬌自歎好天真好傻

Next few days crucial

for Ramos Horta

13.2.08 淫照迷團重重警要陳冠希交代

栢芝搬屋失蹤阿嬌積極復工

拉尼娜迅猛華南嚴寒港恐多颱風

Pentagon man “sold

Taiwan arms secrets”

14.2.08 警務處長不放過影相源頭

Twins 演 唱 會押後五個月

5 裸照評級 3

不雅 2淫褻Spie lberg qu i ts h is

Olympic role

15.2.08 奇拿又出招發放新淫照

奇拿咬實陳冠希

警方告錯鍾亦天

Barr is te rs to s tudy

legality of advert ban

16.2.08 警廢噏自辯 炮製冤獄警方死撐

鍾亦天撤罪 P o l i c e d r o p n u d e

photos case; accused

hails public

17.2.08 陳冠希縮沙 陳冠希望洗底逼婚不遂割脈

李國寶辭任行會

David Li caves in to

pressure to quit Exco

18.2.08 江湖暗花斬陳冠希隻手

陳冠希專訪博同情

貧窮榜元朗追上深水埗

R e t u r n c a s h t o

taxpayers, Tsang urged

9報道．價值．取向

3. 傳媒是文化產業　「新聞自由」非絕對

　　過去十多年來，「傳媒產業與一般商業機構無異」的說法，在香港傳

媒界中漸成主導的思想。傳媒經營者總是「振振有詞」地說：「讀者要甚

麼便給甚麼，市場要甚麼便供應甚麼。」這類把「市場需求」視為傳媒工

作唯一準繩的言論，左右了許多傳媒決策者的思路。

　　「裸照」事件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當「裸照」

已經在網上廣泛流傳多天而並非一天，事件已不算

是「新」聞，但報章還是持續地以最顯著的版位報

道，個別傳媒更把「裸照」輯成專刊，從別人的痛

苦中搾取最大的利潤，罔顧因照片進一步擴散而對

青少年及社會造成的不良影響。這種做法的最強理

據，就是「市場需求」。可是這種「市場需求」的

說法，面對美國名報人、普立茲獎 2 創辦人約瑟

夫．普立茲以下的評論，又顯得多麼低劣：

　　「沒有最崇高的理想、仗義執言的志向、對所遇問題的精闢見解以及

真誠的道義責任，新聞事業便會淪為一個只顧商業利益、圖謀私利、與公

眾福祉為敵的行業。」

　　今天重看普立茲的這番言論，真是擲地有聲，可以說，香港部分傳媒

在「裸照」事件上的表現，確是把一種崇高的事業，降格為與公眾福祉為

敵的下三濫貨色。

▲約瑟夫．普立茲

2 美國的普立茲獎，又稱為普立茲新聞獎。獎項是按照美國報業巨頭約瑟夫．普立茲

(Joseph Pulitzer) 的遺願，於 1917年設立，目的是鼓勵和培育具質素的新聞從業員，現已成為美國新聞界的一項最高榮譽獎項。

10 傳媒風（第二版）

　　每當有人對新聞機構作出評議時，傳媒機構便高舉「新聞自由」作為

盾牌。相信沒有人會懷疑傳媒享有言論自由及新聞自由的重要性，但這些

自由並不是不需承擔責任的絕對權利，而應帶有來自社會的要求——要求

傳媒負責任地行使這種權利。美國高院大量案例亦說明，凡描述未成年人

發生性行為、侵犯版權、宣揚色情、誹謗他人、藐視法庭等等的言論，並

不受第一修正案 3 的保障，沒有發表的自由。

　　《國際人權公

約》特別強調，在行

使自由表達意見的權

利時，須帶有「特殊

的義務和責任」。公

約的這種說法，旨在對

抗現代傳媒濫用言論及

新聞自由的情況。《歐

洲人權公約》、歐洲人

權委員會及歐洲人權法

庭也認為發表意見的自由

並不是絕對的自由，言論

自由也應受到各種必須的

制約。傳媒人在市場與專

業操守之間，要有一個自覺的選擇。傳媒的專業操守或自律絕對不是替裸

照「打格」，而是一種更大的社會責任感、更崇高的理念。

3 美國第一修正案的內容是：「國會不得制定關於下列事項的法律：確立國教或禁止信教自由；剝奪言論自由或出版自由；或剝奪人民和平集會和向政府請願伸冤的權利。」

▲《歐洲人權公約》、歐洲人權委員會及歐洲人權法庭，也不認為言論自由是絕對的自由。圖為位於法國的歐洲人權法庭。

11報道．價值．取向

4. 傳媒的品格

　　傳媒的品格如何，在平常的日子很難察覺，但在傳媒處理特殊的新聞

時，就可以知道傳媒的品格。如藝人「裸照」事件，本質上這只是幾個成

年藝人的私人照，但不幸的是他們在電腦上的個人資料被第三者不誠實地

盜取了，並在網上披露。部分商業傳媒披着道德的假面具，一方面高呼這

些是「淫照」、「慾照」，對照片加以道德指控，一方面卻在報上大量刊

印他們認為不宜的照片；報上刊登還不足夠，還要加印特刊，以賺取最大

的利潤。傳媒的品格如何，讀者看得一清二楚。可幸香港還有少數報章，

能夠堅守立場，不以誇張、煽情為能事，由始至終只是稱之為「裸照」事

件。可以合法做而不做，可以利用整個傳媒

大氣候掏點利潤而不為，這就是報格，就是

一份報紙的品味、品格。傳媒與受眾朝夕相

處，互相感染。要成為一個有品格的人，豈

能不慎選傳媒？

5. 一件事件會衍生多件事件

　　受眾應持續關注一件事件的發展，因為在

事件發展的過程中，在許多外力互相角力、牽

引下，往往會衍生出許多更值得關注及討論的

事情。以「裸照」事件為例，就衍生出以下的

社會課題：

(1) 警方拘控鍾亦天發布淫褻物品，只是根

據辦案人員的主觀判斷，有關物品並沒

有被淫審處裁定。《明報》主動把網上

流傳的照片交淫審處裁定，而鍾亦天在網 ▲首位在網上發布藝人「裸照」而被補的網民鍾亦天。

12 傳媒風（第二版）

上流傳的照片，只有一張被評為不雅。至此警方的提控失去依據，

鍾亦天被羈押 16天後，獲撤銷控罪，當庭釋放。警方事後亦承

諾檢討這方面的檢控程序。香港的人權，在媒體的介入下，得到

了更大的保障。

(2) 執法人員不得隨意詮釋法

律。警方在勸導網民不要

在網上互相傳遞「裸照」，

不要下載「裸照」時，曾

經試圖多番詮釋法律條文，

包括存有「裸照」亦屬違

法；對於網民之間的傳遞，

後來又修定為朋友之間的傳

遞並不違法。這些個別警務

人員的解說，受到傳媒及廣

大網民的嘲諷。由此可見，

香港公眾是成熟的一羣，包

括當鍾亦天被法庭拒絕保釋

後，網民馬上提出鍾亦天應有的個人權利，傳媒亦馬上跟進報道，

給予司法機構及執法機構很大的壓力。

(3) 在各種民間的民意調查中逐步浮現出來的一個事實，是很多青少

年對拍裸照沒有太大的反感，也不認為是甚麼大不了的一回事。

對教育工作者來說，這件事件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教材，可以多角

度探討問題，包括男女朋友如何相處、個人資料如何保密等等。

(4) 事件也引發公眾討論「淫褻不雅物品」的評級標準及相關法例是

否完備。政府決定着手檢討《淫褻及不雅物品管制條例》的工作，

並向公眾諮詢。

▲圖為《淫褻及不雅物品管制條例》檢討的小冊子。